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血色嘉绒:两征金川,十全老人的荒诞武功》 -- 京华烟云AM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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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四、新官上任》

来到前线后,张广泗马上着手了解当地基本情况,他发现,大金川其实面积并不大,南北不到三百华里,东西不到两百华里,中间有一条南北向的大河穿境而过,它就是著名的大金川,也就是说该地是因河得名,整个大金川几乎都包在河谷中,当地人由北向南,夹岸而居。尽管河西岸也有居民,但大金川土司主要的军事据点都建在河东岸。

张广泗注意到,大金川四周雪山环绕,给清军的行动造成了天然的阻碍,而仅有的几条道路,也都必须要翻越悬崖峭壁。不仅如此,很可能出于军事防御的需要,大金川土司将这些桥梁道路都建得既小又窄,并且在所有紧要的路口,都无一例外地修建了高高的堡垒,这就是后面重点要提到的碉楼。

显然,这里的地形易守难攻,对清军极为不利,强攻的话必然遭受相当大的损失。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让反叛的土司主动归附,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最起码也可以拉一派打一派,使自己不至于和整个金川为敌。

于是,按照野史的说法,张广泗首先召见阿扣的前夫泽旺,问他有什么要求。丢了老婆,又在与老丈人的战争中屡屡损兵失地,这位倒霉的小金川土司雄心全无,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总督哭诉:

“当初我鬼迷心窍,受了这个小妖精迷惑,一心想争到这股祸水,最后害得把祖宗的封地都丢了。如今我终于明白过来了,心甘情愿把这小妖精让给我弟弟,以后照旧当自己的小金川土司好了。”

既然本夫无意维系这场婚姻,那就好办多了,接下来,张广泗便叫来良尔吉,先说了下他哥哥的想法,然后问他对这事的态度,惊喜万分的小叔子立即大拍胸脯夸下海口:

“如果能得到阿扣当老婆,我愿意帮官兵攻打那两家忘恩负义的土司,即使对老丈人莎罗奔,我也保证劝他答应永远效忠皇帝,以后再也不带头闹事了!”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定了!从此以后,泽旺与阿扣就算正式解除了婚姻关系,而后者便成了良尔吉的老婆。对于这几个人的建议,张广泗自然一一同意,于是众人皆大欢喜,一场盛大的宴会开始了。席间,泽旺、良尔吉自不必说,频频对总督大人拍马祝酒,就连阿扣自己,也婷婷娉娉来到帐前,向着张广泗姗姗下拜。

据说按照当地风俗,如果自己的妻子女儿受到别人爱慕,男人不仅不恼羞成怒,反而会感到十分荣耀。老张在云贵长期与苗等少数民族打交道,对这类事情相当有经验,他立即展现出领导本色,对这位女下属和颜悦色嘘寒问暖,为了体现自己没有架子的亲民作风,甚至和阿扣推杯换盏起来。

张大人大概甚是心安理得,因为他自认完全达到了让那位新丈夫十分荣耀的目的,而根据后面发生的事情来看,面对这样一位绝世美人,事实上张大人并没像他所表现出的那样,一切行为仅仅是为了工作。

据说在新女婿良尔吉的斡旋之下,大金川土司莎罗奔颇有悔意,尽管他还没有从勒乌围土司官寨——这里是他的老巢,地点在今天金川县城河对面勒乌村——出来正式向新任总督请罪,但对清军的敌意已明显减弱了许多。

就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没想到变生不测,佳人的石榴裙下竟又冒出了一位争夺者——张广泗突然收到大金川土司派人送来的紧急消息,然而令总督大失所望的是,这并不是张期待已久的投降书,恰恰相反,从信的内容来看,莎罗奔自称是来给清军助拳的:

“我哥哥的儿子郎卡,对良尔吉娶阿扣不服,他盘踞在噶尔崖,作乱对抗官军,我也没办法让他消停下来。但如果官军去讨伐他话,我倒是原意帮忙。”

噶尔崖又名噶喇依,此地在今天的金川县城东南三十公里的安宁乡,当年是大金川土司除勒乌围官寨之外的第二军事重地,莎罗奔专门派侄子郎卡驻守在此,由于史书中并没记载莎罗奔有儿子,因此郎卡很可能内定的是土司继承人。

前面说过按照当地习俗,除了血缘特别近的至亲之外,同姓亲属之间是可以婚配的,阿扣的这位堂兄对美艳的堂妹觊觎已久,这次眼看没有自己的份了,羡慕嫉妒恨之下,不良情绪终于发作。

身为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张广泗马上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儿——老莎肯定和侄儿不和,想要借自己的刀杀人。不过嘛,胡萝卜已经给的够多,也该上大棒教训一下了,张大人于是笑道:“莎罗奔这家伙也想试探我吗?看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这帮蛮夷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

说到就要做到,野史写道,张广泗调集三万兵马,兵分两路向着郎卡杀去:一路由大金川河东岸进攻,目标是郎卡的老巢噶尔崖,莎罗奔则承诺率领当地土兵,与该路清军遥相策应;一路由大金川河西岸进攻,目标则是革布什札和明正土司的地盘。

按照张广泗的意思,各路蛮夷都在观望,不给他们几棒子他们是不知道厉害的,只有打怕了才会服软,但另一方面,这里道路险阻,谷深林密,清军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多点开花,只能先专心收拾最不听话的郎卡,搞掉了领头的,下面各个小弟自然树倒猢狲散,不战自降就指日可待了。

不仅如此,野史还写道,张广泗又多了个心眼,阿扣的新丈夫良尔吉于是当上了先锋,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小子想必不会手下留情。至于他私下里有没有让两人同归于尽的打算,那就不得而知了。就这样,良尔吉一马当先,引导着清朝总兵任举的主力部队向郎卡人马满盘踞的要塞杀了过去。

那么,真实的历史果真如此吗?

后人研究认为,当时嘉绒各家土司的实力大致如下:

最东边的是瓦寺土司,在今天的汶川,管辖百姓一千二百户,有兵丁二百多人,这家土司势单力薄,而且受汉文化的影响较深,很少参与嘉绒土司的争斗。

瓦寺西北为杂谷土司,这是嘉绒藏区最大的部落,控制着今天阿坝州的理县、茂县、黑水县一代,土司有属民一万多户,兵丁六、七千人,地广人多,是势力最强大的嘉绒土司。

归杂谷土司管辖的卓克基土司和松岗土司,都在今天的马尔康县,各有百姓三千多户,兵丁二千多人。这两家当时没有从杂谷土司分出,因而还都是土司下属的“土舍”而非正式土司。

党坝土司在马尔康县境内,当时还是从属于杂谷土司的土舍,在嘉绒首领中势力最为微弱,仅二百多僧众。

梭磨土司控制着今天马尔康、红原、理县、黑水县、阿坝县、红原县各一部分,甚至包括青海果洛和甘肃甘南的一些地方,幅员最为辽阔,但地广人稀,有属民五千多户,兵丁三千多人。

松岗、梭磨、卓克基、党坝四家土司,几乎是从东向西排列在嘉绒藏区北部的马尔康,他们被人们合称为“四土”,这几家土司的领地也就是所谓的“四土”地区(该词后来特指马尔康)。在历史上,这四家土司也经常抱团,做为一个整体行动,尤其是,他们都与杂谷土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往往归入杂谷土司的阵营。

瓦寺土司辖区的西南方向,翻过巴朗山便是沃日土司和小金川土司的势力范围。

沃日土司位于今天的小金县,也就是拥有风景名胜四姑娘山的那个地方,他管辖百姓七百多户,有五百兵丁。

本文主角之一的小金川土司,也位于今天的小金县,他管辖百姓六千多户,有兵丁四千人。

小金川西边即今天的金川县,是本文主角大金川土司的地盘,他有百姓四千多户,兵丁三千人。前面说过,大小金川是嘉绒的核心地带,这两家土司本为一家,关系十分密切,大小金川合起来的实力,超过任何一家嘉绒土司。

位于嘉绒最西北的是绰斯甲土司,地跨今天的金川、壤塘和色达三县,有属民九千户,势力相当大,但由于大部分辖区位置偏远——壤塘和色达已邻近青海,直到今天还是四川省最落后的地区之一——兵力调动并不灵活,很难对嘉绒中心地区造成太大影响。

西部、西南部为巴底、革什咱两家土司,都在今天的丹巴县,巴底土司有属民八百五十户,革什咱土司有属民八百三十户,尽管官职不低,但如果按势力来看其实都是小土司。

位于今天宝兴县的木坪土司和位于今天康定县的明正土司处在嘉线各部最南边,虽部众不少,但都更擅商贸而不善征战,这两家土司也很少参与嘉绒土司间的争斗,尤其是明正土司,尽管财大气粗,但其境内属民以及生意伙伴大多是康巴人,使得这家土司越来越康巴化,已经与嘉绒主流渐行渐远。

如果按照嘉绒人传统的的地理观念,大金川河与小金川河流域,包括“四土”即杂谷、梭磨、卓克基、党坝四家土司,以及大金川、小金川、绰斯甲、巴底、巴旺、沃日、木坪,这十二家土司的领地,被嘉绒人称为“本部”,而大小金川即使在嘉绒本部中也是核心;鹧鸽山(位于今天阿坝州理县与马尔康县交界处)以南另外几家土司的领地,比如杂谷、瓦寺等等,则被称为“冲部”,意思是通往汉区的路口,这些地方被嘉绒人认为是边缘地带。

明末清初,嘉绒各家土司为了土地、人口而不断争战,其中最强大的并非是金川土司,而是杂谷土司,尤其是在清初良儿吉(与阿扣的继任丈夫并非一个人)土司统治期间,杂谷土司的势力达到了顶峰,包括金川土司在内的其他嘉绒土司都与其联姻,纷纷想尽手段对他讨好巴结,史载“杂谷酋长良儿吉,能以智谋驭压,诸部皆拱手听命,而金川、沃日、绰斯甲更以子婿尽小事大之理”。

有这么一件事,乾隆初期,杂谷的板地儿吉土司继承了兄长良儿吉之位,板地儿吉曾经娶了小金川土司汤鹏的姐姐,但很快就将她抛弃另寻新欢,尽管小金川土司在嘉绒也是一个大人物,但面对板地儿吉,汤鹏却屁也不敢放一个,“畏杂谷,不敢与抗”,由此可见杂谷土司势力的强大。

民族史学家认为,杂谷土司的强大不单单是靠其本身的军事和经济实力,更主要的是,他的周围团结着有一个巨大的婚姻集团。如果小金川土司与杂谷作对的话,他的敌人除了杂谷土司本人,还会包括杂谷的姻亲沃日、绰斯甲等等。在很大程度上,杂谷与他的姻亲结成的婚姻集团,是使金川土司畏惧的主要原因。

不过正所谓盛极必衰,板地儿吉的继任者苍旺显然没有充分意识到政治联姻的重要性,他的家庭生活极不稳定,几乎可以用瞎折腾来形容,终于给了莎罗奔以可乘之机,导致历代杂谷土司苦心经营的婚姻联盟土崩瓦解:“苍旺袭,三易其妻,绰斯甲、瓦寺之好俱绝。大金川色勒奔细乘间与结盟,誓定婚姻,杂谷于是孤立。”

莎罗奔领导下的大金川则再接再励,积极开展婚姻外交,除了把女儿阿扣嫁给小金川土司泽旺外,还将侄女阿纳嫁给绰斯甲土司,另一个侄女则嫁给了巴旺土司,这就是前文所说的“乘间与结盟,誓定婚姻”。

最后,大金川土司竟然隐隐已能与嘉绒霸主杂谷土司分庭抗礼:杂谷地广人多,在军队数量上占优,而金川则在质量上得分,当地人好勇斗狠,打起仗来十分彪悍,兵员素质一流。墙头草般的嘉绒各小土司便纷纷归附到这两大土司麾下,由此形成了了以杂谷、金川为首的嘉绒两大势力集团。

具体情况是,大金川、小金川、绰斯甲、巴底、巴旺等土司为一派,杂谷、梭磨、卓克基、党坝、松岗、沃日、革什咱等土司为另一派,两大阵营势均力敌,争斗不休。清廷则从中挑拨离间,时而拉这派,时而打那派,从中坐收渔人之利,让这两派势力此起彼消,无论哪派都始终无法形成太大气候。

对此,乾隆初期的四川巡抚方显,曾得意洋洋地讲过一句朝廷的心里话:“起金川以树杂谷之敌,抚杂谷以团金川之阱。”

就这样,为了削弱强大的杂谷土司的势力,清廷亲手培育出了莎罗奔这头怪兽。雍正初年,本为小金川土舍的莎罗奔随清军征战有功,大概因此被朝廷看做是自己人,于是在年羹尧、岳钟琪等四川军政高官的建议下,他不仅获得了安抚司的官衔,而且还从小金川土司分出,自立门户成为大金川土司,其势力迅速成长起来。朝廷当初的如意算盘,是让杂谷和金川麻杆打狼两头怕,“杂谷素惮金川之强,金川则畏杂谷之众”,双方“彼此箝制”,这样才能让汉区“边境颇宁”。

但令朝廷没想到的是,自己养虎自啮,现在大金川土司莎罗奔已经尾大不掉,力量大大削弱的杂谷土司已经无法对其造成足够威胁。尤其是经过瞻对之战,莎罗奔彻底看清了清军的纸老虎本质,从而开始肆无忌惮地向周边扩张,最终使得一支和稀泥的四川当局不得不干涉,但堂堂天朝两万多大军,竟然在金川屡战屡败,最后皇帝不得不临阵换将,把帝国最优秀的山地战专家张广泗调了过来。

张广泗有没有和美人阿扣发生暧昧关系,正史里并没有记载,但新任总督确实对阿扣的新任丈夫良尔吉印象不错。从清朝史料来看,良尔吉与嫂子阿扣私通大概是真有其事,莎罗奔很可能就是利用良尔吉与阿扣的关系,逐渐架空了小金川土司泽旺,最终抢班夺权,彻底吞并了小金川土司的领地。尽管在清廷的压力下,莎罗奔不得不释放了泽旺并退还了部分领地,但良尔吉与阿扣显然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夫妇,这大概就是后世野史传说的依据。

金川战争正式爆发后,清军杀入小金川,为泽旺收复了他所居住的美诺官寨(在今天小金县城中心的美兴镇),小金川土司总算复辟成功。见官兵势大,一直表现暧昧的良尔吉——此前他行踪一直不明,但很可能藏在大金川——突然带着妻子阿扣过来投诚,他竟然表示,愿意为官军带路,去打自己的老丈人莎罗奔。

与野史所说不同,此时清军与大金川仍处于战争状态,双方丝毫没有和解的迹象,因而在我们后人看来,良尔吉与阿扣的突然出现,应该十分可疑。但奇怪的是,清廷诸位大员似乎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警惕性,轻易就接纳了二人,这大概与庆复即将卸任进京,而张广泗正赶来接替的特殊时期有关,在此换老板的节骨眼上,可能没人愿意多事吧。

张广泗抵达前线后,迫切需要熟知当地风土人情的向导,但以勇悍著称于嘉绒的金川人,骨子里其实十分骄傲,没有几个愿意与杀入自己家乡的清军合作。良尔吉的出现可谓恰到好处,张广泗马上刻意笼络,委任他土守备的官职,并要其为进攻大金川的清军提供向导服务。

张广泗信任良尔吉,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金川的地理状况实在太复杂了,尤其让人挠头的是,这里不仅地势险峻,而且还遍布着一种独特的军事堡垒,它就是高高的碉楼。

今天,在阿坝州金川县的马尔邦乡,仍保留着一座被誉为“中国碉王”的古碉,它就是马尔邦关碉,已经有近三百年的历史,据说所在地当年曾是莎罗奔的小官寨。马尔邦关碉的高度超过五十米,即使顶部也有三米宽,人完全可以在上面活动自如,它犹如一把“刺破苍天锷未残”的利剑直插云霄。

要注意的是,这种碉楼并不是旧时华北平原上常见的鬼子碉堡,前者瘦高后者矮胖,形状差别相当大。从目前保存下来的碉楼来看,马尔邦关碉那样高的大家伙不是很多,它们通常都是二十到三十米的身材,但即使这样,也都是那个时代当之无愧的摩天大楼了。

金川碉楼的主要建筑材料是石头,底部用坚固的石块,越往上石块越薄,最上面已经接近石片,因此重量分布相当合理,石块或石片之间交错压叠,结构相当密实坚固,而金川所在的山区遍地都是石头,自然可以随缺随补。

对于这种碉楼的坚固程度,举个例子吧,文革时这个偏远的山区也被殃及,据说红卫兵为了破四旧,用现代军用炸药在碉楼里埋设爆破点,但硝烟过后,古老的碉楼竟然还剩下一半,最后革命小将们没有办法,只好动员当地人们上去靠人工把石头一片片拆除,才总算拔掉了这个钉子。而最近的一个例子是,汶川大地震后,大小金川的多数碉楼都保存了下来,而那里离地震中心映秀和卧龙仅数小时的路程。

由于碉楼本身又高又瘦,里面开几个窗口向下打枪放箭即可,并不需要太大的视野,如果镇需要的话,可以在碉楼最上方向下施射,那里视野最广阔。按照清人的说法,当时的军用战碉比今天我们能看到的这些民用碉楼还要变态,上面“重重枪眼”也就是说遍布射击孔,几乎就没有什么不能照顾到死角。

其实,关于藏区碉楼在防御战中发挥的重大作用,大小金川之战前清军就深有体会了——早在一年前的瞻对之战中,当地的碉楼就已经给官兵造成了大麻烦,时任川陕总督的庆复在给皇帝的奏章中写道:

“西番垒石为房,其高大仅堪栖止者,曰住碉,其重重枪眼,高至七、八层者,曰战碉。各土司类然,而瞻对战碉为甚。”

庆复认为,瞻对土司班滚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拥有大量坚固战碉的缘故,这种高大的碉楼不仅很难摧毁,而且内部存储着大量粮草,当地土著可以长期坚守,还能时不时突然杀出来打敌人一个冷不防,是瞻对人可以依赖的好伙伴,让他们“藉为战守之资”。

因此,在瞻对之战结束后,庆复特意请示皇帝批准,将当地所有具有威胁的战碉全部拆毁,今后瞻对再也不允许兴建战碉,至于新建的民用碉楼,也要严格控制,规格不得超标,同时还规定了严格的审核制度:

“请每年令统辖土司,差土目分段稽查,酌量拆毁。嗣后新建碉楼,毋得过三层以上,仍令每年终出具印结存案。”

和华北平原上的鬼子碉堡多设在平坦空地不一样,金川的碉楼都建在山坡的制高点或险要处,人本身都很难过去,大炮这些重武器就更难运到,加之碉楼底部都是坚固的石块,很难深挖爆破点,如果把炸药放在表面基本造不成什么损伤,因此清军只能靠人肉步步推进,每攻到碉楼下面都需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清军如果不知道敌人的布防情况就贸然进攻,必将遭受严重损失,因此,对于向导的重要性,怎么强调也不过分,这也正是身经百战的张广泗老成持重的体现。而除了让良尔吉担任向导之外,初来乍到的张总督还信任了一个名叫王秋的汉人,这也正是身经百战的张广泗老成持重的体现。但可惜的是,用人不疑并非四海皆准的真理,正是这两个家伙,日后将这位平苗名将送上了断头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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