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血色嘉绒:两征金川,十全老人的荒诞武功》 -- 京华烟云AM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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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五、踯躅不前》

尽管稗官野史惯于捕风捉影无事生非,但这个名叫王秋的汉人,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好几部清朝正规史料中都留下了他的名字,只不过,关于此人的来历,正史中却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文字,既然如此,我们也只好不得不引用非正规资料的内容了。

野史写道,王秋本是云南人,他对经史典籍略知一二,因此很可能是个读书人,或者最起码受过一定的儒学教育。后来,此人大概做起了生意,因为金川战争爆发时他已经相当有钱,据说王秋带着大量钱财物资,频繁于四川少数民族地区游历,混得如鱼得水,在各地土司们中间很是吃得开,因而相当了解包括金川在内的“厄塞要害”情况。

野史继续写道,见到张广泗后,王秋对这位新任总督大人毫不怯场,侃侃而谈,他说:

“这些土著蛮夷并不是一定想要背叛咱天朝,否则他们不是故意找死嘛。莎罗奔与朝廷作对,一方面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生怕固有的权势受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迁就自己爱女阿扣的意思,因为她想嫁给小叔子良尔吉,这就要把丈夫泽旺赶跑。也就是说,莎罗奔与咱朝廷其实并没有啥深仇大恨。”

如果这些话真是王秋所说,那么以我等后来者之心度之,这小子很可能是收了莎罗奔的黑钱,也就是说他其实是来做说客的。见张总督听得津津有味,王秋继续道:

“蛮夷之间争来斗去,本来是寻常事,由他们自生自灭也就得了。现在咱们天朝劳师动众,还正儿八经地发布了讨伐莎罗奔的公告通知,好象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因而不得不兴兵动武,未免有些杀鸡用牛刀了吧?这样的误会,确实是因为不了解蛮夷情况、不熟悉蛮夷性格而发生的啊!”

随后,王秋又从张广泗个人的角度分析了利害得失:“况且,大人您现在孤军深入,这里峭壁林立大河湍急,深山丛林中到处弥漫着有毒的瘴气,可以说您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当中。这场战争取胜了,占领这些山地对咱天朝也没啥用处,可万一没有取胜,更会被世人耻笑。您如果不了解敌情的真伪虚实,就贸然孤注一掷,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灭了大将军您自己的威风事小,您让咱天朝的面子往哪儿放啊?”

大小金川地区的海拔,大多在两千米至五千米之间,有些地方属于高原,这里所说的瘴气,应该指的是“冷瘴”,也就是著名的高原反应,古人不清楚这种高原疾病的致病原因,误以为是吸入了藏地有毒瘴气而造成,因而称之为“冷瘴”。

宏观微观都讲完了,王秋终于拿出了自己的方案:“我没事儿就在这些蛮夷地区逛,自认为对他们的情况还算清楚。根据我的了解,莎罗奔其实并不是铁了心与朝廷对抗,而是三心二意地观望着,假如咱们不剥夺他宣抚司的官职,并且答应他的爱女阿扣得遂心愿嫁给良尔吉,那么莎罗奔一家必定能对您恭顺听令的。至于郎卡这厮,他反叛朝廷不过是因为觊觎阿扣的美色,莎罗奔如果不再支持的他话,做事不走脑子的郎卡只有坐而待毙,这就是所谓兼弱攻昧的道理嘛。”

至于具体的实施细则,王秋建议道:

“您不如派良尔吉去说服莎罗奔,让他与咱们秘密结盟,一起夹攻郎卡。其余其他土司您尽可放心,这些家伙只知道畏罪自保,根本不会主动救援。如果这样做了,那么郎卡不日就可拿下,等抓到了郎卡,您就把他的地盘转给良尔吉,而让泽旺仍然返回小金川故地当土司。如此皆大欢喜,莎罗奔和泽旺仍当他们的土司,而有功的良尔吉也有了自己的地盘。朝廷只要求您恢复失地就行,等到您大功告成的奏章一上,皇帝自然高兴,肯定也不会再去追究良尔吉这些细枝末节。”

王秋无疑是个高明的说客,他带给张广泗的,除了升官发财,更有美女的诱惑:“这样的话,大将军您不费吹灰之力,金川上下游千里之地就能唾手而定。等到大小金川都安定下来,将军您再和莎罗奔搞好关系,找个机会抓住良尔吉宰了他,那就像宰羊一样容易啊,阿扣不就归您了嘛!您不仅能把阿扣这样的尤物金屋藏娇,而且莎罗奔也会更加感激您,既然成了一家人,他也再不会有什么反叛朝廷的想法了。这样的美事,正所谓功利兼至,名实俱副者啊!”

见张广泗已经怦然心动,王秋决定打出最后的杀手锏:“您难道没听说当年岳钟琪将军与阿扣的故事吗?假如当初不是阴差阳错,岳将军早就娶了阿扣,那样的话,莎罗奔根本不会谋反,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大小金川之战。现在,又遇到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莫非您还要错过吗?”

这最后一手实在太有杀伤力了,要知道张广泗与岳钟琪一向是职场上的竞争对手,当初岳被罢官甚至差点儿掉脑袋,尽管有鄂尔泰存心整他的大背景在,但张广泗告的那道刁状也功不可没,但可惜的是,尽管张颇为努力而且在平苗战争中的成绩也确实不错,但他的军功相比岳而言,总感觉还差了那么一点点儿。

对于张广泗来说,现在不仅有机会建立超越对手的不世功业,还能把他心仪的女人搞到手,这样的诱惑简直无法阻挡。况且,据说张一直对美丽的阿扣觊觎不已,而他早就隐约听说过阿扣当年追求岳钟琪之事,心中的羡慕嫉妒恨恐怕已经无法抑制,王秋的提议可谓正搔到痒处。

于是,张总督当时就拍板了,全盘采纳王秋的方案,清军不日启程,准备进攻郎卡盘踞的噶尔崖。

如果野史中上述记载有那么几分真实性的话,那么王秋给张广泗做的这番presentation,立论清晰,分析全面,措施明确,简直可以说是一篇金川版的隆中对。这个王秋显然十分不简单,只可惜他的真实生平一直笼罩在历史的迷雾之中,我们早已无从知晓。

因而,民间后来流传着一种说法,认为王秋其实是一位反清复明的志士,而大小金川则藏有明朝最后的遗民,他们义不帝秦,誓于满清对抗到底,清军发动大小金川之战,其实主要目的并不是打击不听话的土司,而是要彻底铲除前朝隐患,否则怎么解释乾隆竟然不惜花那么大代价,非要拿下这块弹丸之地不可?又据说,王秋卧薪尝胆,不惜身犯险地去清军大营卧底,为的就是设法扰乱敌人的指挥中心,从而与金川军里应外合。

只是这种说法,无论在清廷还是藏族的正规史料中,都没有找到任何依据,因而极可能只是一种空穴来风,野史姑且记之,我们也姑且听之吧。

清朝史书则写道,根据良尔吉、王秋等人的反映,张广泗所了解的敌情是,大金川的主要兵力集中在两处军事重地,莎罗奔土司亲自镇守勒乌围(在今天金川县城对面的勒乌村),而他的侄子郎卡则驻扎在噶尔崖(在今天金川县城东南三十公里的安宁乡),这两个守卫严密的要塞都建在大金川河的东岸,而河西岸也有数百里土地归莎罗奔所有。

与野史中描述的类似,张广泗做出的兵力布署确实是兵分两路,一路从金川西部进攻河东岸,一路从金川南部进攻河西岸。但与野史记载不同的是,河东的西路清军又分为四路,其中两路攻打勒乌围,而另两路进攻噶尔崖,河西的南路清军则兵分三路,挨个山头分别扫荡。从清朝史料记载来看,西路与南路清军的主将都是总兵,级别不低,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师长。

张广泗则驻扎在小金川土司的美诺官寨(在今天的小金县城所在地美兴镇),居中统一调度各路清军的行动。根据以往在苗疆战争的经验,张总督预计的时间进度是,最晚在这一年(乾隆十二年即公元1747年)的年底之前,清军将彻底结束这场令人烦恼的战争——即“斯以是年告蒇(chǎn,完成的意思)”。过于乐观的张广泗甚至将此deadline上奏了朝廷,无疑将乾隆的胃口吊得更高。

热切渴望胜利的皇帝决定帮人帮到底,在已经拨出六十万两军费的基础上,又大幅度增加了六十万两,不仅如此,当时已经被提升为大学士的庆复尚未从四川启程,为了避免这位新任宰相对张广泗指手划脚,乾隆特意下旨,认为前线有张广泗一人指挥已经足够了,要庆复赶紧回京。后来,也许是考虑到应该给庆复多增加些军功资历,乾隆又下旨说,如果庆复已经动身那就算了,如果还没有动身,那就在汶川先待着吧,等张广泗大功告成后你们再一同上奏。

此时,清军已增兵到三万人之多,其中还包括两千名相当擅长山地战的贵州兵——面对着崇山峻岭中高耸的碉楼,心中打鼓的张总督特意请示皇帝,从自己原来的云贵辖区调了他们来参战——总数很可能已经超过了大金川的全部人口,更远远多于莎罗奔的区区几千土著士兵。

只不过,即使是来自贵州的这些优秀的山地步兵,以前也从来没有对付过眼前高高的战碉,因为苗疆虽然也有碉堡工事,比如汉人建造的那道南起凤凰亭子关、北到吉首喜鹊营的所谓“南长城”,以及苗人自己建造的众多土楼,但这些碉堡无论规格、材质尤其是高度,都与金川的碉楼大相径庭。

这一年的农历八月,乾隆终于收到张广泗发来的捷报,张总督兴致勃勃地报告,西路分出去攻打噶尔崖的清军已经取得重大进展,尤其是副将马良柱的部队连战连捷,敌人望风而降,如今已杀到距噶尔崖仅二十余里。而南路清军也攻克了敌人的三处要隘,敌人不得不逃入碉楼,投降应该指日可待。

在张广泗看来,这显然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可乾隆却不这么想,从他对张广泗的批复,人们很容易看出里面透出的失望:“自从你上奏说年底解决问题,朕可是日夜盼望佳音。可现在我收到了什么呢,这只不过是破碉克寨的小小胜利,如此小题大做,让朕情何以堪!”

发泄了一番后,皇帝又问起了现实问题:“虽然马良柱等人还算勇敢,也还有有些成绩,可你们先是费那么大力气围攻敌人,随后却又接受他们投降,那么将来胜利的时候,对这些穷凶极恶的降将,你是想再追究他们吗?还是打算置而不问呢?如果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等再过了几年,难道就不怕他们卷土重来吗?你们也太欠考虑了吧?!”

曾凭借一部《尘埃落定》获得茅盾文学奖的著名作家阿来,是位土生土长的嘉绒人,对金川战争颇有研究。在阿来的一本书里,他如此评价乾隆皇帝的上述批复:

“看来,皇帝对于军前的情形已经有些着急了,他可能没有想到金川这样一个小小的荒蛮之地,会惹起了这么多的麻烦。而处理这个麻烦,将成为他在朝之日时一个很大的麻烦。皇帝着急,而前线督军的将领却有自己面临的更具体的麻烦。随着这麻烦越来越大,金川这个名字开始在他们心目中有着越来越重的份量了。”

确实,对战况越来越感觉不安的,不仅有乾隆皇帝和张广泗总督,还有他们属下的众多参战将领。比如说前文提到的马良柱,大家想必还记得,他曾在瞻对之战中露过脸。

马良柱是回族,原籍甘肃张掖,后来又入籍四川成都,与岳钟琪的经历有些类似。他的资格相当老,早在康熙晚年就已经从军了,康熙五十四年升为基层军官把总(大致相当于连排长)后,到今天的新疆吐鲁番参加了对准噶尔的战争,并因功升为千总(大致相当于营长)。康熙六十年,他又随军挺进西藏,参加了驱逐准噶尔之战,在激战中还受了伤。

此后,在包括青海罗布藏丹津之变、四川瞻对之战等一系列藏区战争中,马良柱屡立军功,于乾隆八年升为副将也就是副总兵。据载,此人在清军中以勇敢善战著称,据说每上战场,他便手持一条沉重的钢鞭,在马上旋转如飞,往来驰骋冲杀,有万夫不当之勇,显然是一员孔武有力的猛将。

大小金川之战,马良柱再次发扬了自己一以贯之的刚猛作风。《清史稿》写道,大金川土司莎罗奔裹胁着小金川土司泽旺,一起进攻沃日土司(在今天的小金县),清军都司(正四品武官,低于参将和游击,高于守备)马光祖率部去救,却不料中了埋伏,被敌人团团包围在一个叫热笼的地方——从发音来看,很可能是今天的旅游胜地日隆,也就是著名的四姑娘山所在地。

马良柱副将得报后,立即组织一支轻骑兵突击队前往驰援,在巴纳山(地点不详,有可能是小金、汶川和宝兴三县交界的巴郎山的异译,该山现在是川藏北线的重要通道,但在当年还只是偏路)与金川军展开激战,马光祖也趁机里应外合,两面夹攻之下,终于“贼溃,围解”。此战过后,见官军势大,墙头草般的小金川土司泽旺再次倒向清廷,为表诚意,他不仅主动退还了自己所侵占沃日土司的三个山寨,还将自己的美诺官寨提供给张广泗做司令部。

就在金川战争进行期间,藏区发生了一件大事——统治西藏达二十年之久的藏王颇罗鼐于公元1747年去世了。做为与阿尔布巴之间那场卫藏战争的胜利者,颇罗鼐于雍正六年即公元1728年攻入拉萨正式掌权,并由台吉晋封为贝子,乾隆四年即公元1739年又晋封为郡王,成为当之无愧的西藏第一人。颇罗鼐牢牢把握着地方政权,即使西藏名义上的最高领袖——七世达赖喇嘛,当时也只不过是个高高在上的宗教牌位。

西方学者评价道,颇罗鼐是西藏最有趣的历史人物之一,他依靠坚强的意志,巧妙地利用西藏的特殊情况和传统的派系纷争,使自己飞黄腾达起来。而在能力情操方面,他既没有卓越的天才,也没有崇高的爱国思想,除了平静地统治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之外,其他的事情他不去也不想干预。

西方学者很可能带有偏见地认为,出于政治需要,他被动或主动地变成了清廷统治西藏的工具,但他很机智地设法尽可能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并迫使清廷承认他是西藏不可替换的最重要的人。另一方面,颇罗鼐也做足了表面文章,对清廷在礼仪上极为恭顺,小心翼翼地不使经常对他抱有戒心的北京政府找到怀疑他的依据。

西方学者还认为,当时西藏夹在清帝国与准噶尔汗国两大强权之间,在中亚政治大竞赛中像皮球一样被扔来扔去,在对外关系领域里也不可能有独立自主的行动。颇罗鼐决不可能制订自己的政策,因为清廷对他的监督极为严厉,而除了不在他控制下的以达赖喇嘛为首的庞大黄教系统外,无论是军事上还是政治上,西藏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力量。因此,颇罗鼐明智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金川战争开始后,颇罗鼐立即派出大批藏军参战,但这些人马似乎只是做给皇帝看的样子,因为他们明显出工不出力,尤其是前面我们提到过,藏军首领冷宗鼐突然宣布自己生病需要回西藏治疗,随即便不等清军同意便擅自拔营而去,使得友军侧翼门户大开,不得不临时收缩战线。尽管颇罗鼐对冷宗鼐做出了严厉惩罚——他宣布对冷以叛乱论处,主动请求皇帝将其斩首,不过乾隆不想为此伤了和气,认为处罚过重,最后改为死缓——但很难说其中有没有做戏的成分。

颇罗鼐死后,他的二儿子珠尔墨特那木扎勒继位,成为第二代西藏多罗郡王。对于金川之战,如果说颇罗鼐虽然有应付差事的嫌疑,但他毕竟派出了大批人马去意思一下,那么到了珠尔墨特那木扎勒,则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了。按照清朝和藏族两方史料的记载,这位藏王生性阴险暴虐,他一上台就派人暗杀了自己的兄长和侄子,随即秘密调集人马准备谋反,打算脱离清帝国做第二个罗布藏丹津,至于派兵去金川参战的义务,自然早抛到了脑后。

其实这时候的国际形势,对清帝国还是很有利的。东北方向,中俄先后于公元1689年和公元1727年签署《尼布楚条约》和《恰克图条约》,尽管后人对在这两个条约里中国吃了多少亏一直争论不休,但它们毕竟实现了两大帝国间一个多世纪的和平,况且金川战争进行时,沙俄正与普鲁士腓特烈大帝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中明争暗斗,根本无暇东顾。

西北方向,经过和通脑儿之战与额尔德尼昭之战,清帝国和老冤家准噶尔汗国两败俱伤,终于在雍正末年实现了停火,随后又于乾隆四年即1739年正式勘定了双方边界,还恢复了互市贸易。在噶尔丹策零汗王统治下,准噶尔处在最鼎盛时期,农牧手工业兴旺发达,日子过得很滋润,战场上吃过亏的汗王专心治理内政,不想再主动挑起清准战争,而战场上同样吃过亏的清廷此时也无意西进,因此两国十几年间基本上相安无事。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金川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清帝国突然收到准噶尔汗国提交的申请,说是噶尔丹策零汗王已经驾崩,新汗王派出一个庞大的使团,希望途径清帝国领土前往圣城拉萨,为先王的灵魂祈福,并向黄教僧侣们发放布施。准噶尔人笃信黄教,因此乾隆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个看上去十分正当的要求,否则很可能引发外交纠纷甚至战争,于是他只好同意。

准噶尔使团规模庞大,其人数超过三百,规格也相当高,包括三名高级行政官即“宰桑”,三位黄教大喇嘛以及其他几个次要的喇嘛。对于这些人,清帝国当局自然不会放松警惕,尤其是皇帝了解到,这个喇嘛教朝圣使团的团长竟然是一位穆斯林的时候,更加提高了戒心。

乾隆也许不知道的是,在准噶尔汗国治下,尤其是策妄阿拉布坦和噶尔丹策零统治时期,中亚各种宗教相处得相当不错,最起码在表面上一片和气,维吾尔和哈萨克的伯克们只要按时缴税纳贡,汗国就不会找他们的麻烦,而且还会保护他们免遭。因此,汗廷的常客里既有宰桑喇嘛,也有伯克阿訇,而这个名叫马穆特的伊斯兰教徒,应该也是汗王的高参之一。

在超过一千人的清廷护卫部队的严密监视下,准噶尔使团于公元1747年8月进入柴达木盆地,再经塔里木盆地前往西藏。此时正逢藏王颇罗鼐去世,西藏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焦虑的乾隆皇帝不停地催促使团加快行程,叫他们赶紧办完事滚蛋。

西方学者认为,清廷的担心也许不无道理,是出于“预防严重的、长期的金川叛乱可能对西藏局势的影响”。据说有证据显示,在金川的叛军中,出现了大量来自西藏的喇嘛,至于他们是有组织地参战还是仅仅出于个人行为,则不得而知。

“由于中国当局从未放松警惕,金川叛乱才没波及西藏。”也正因为如此,“中国政府对准噶尔使团入藏十分担忧,特别怀疑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刺探西藏情报”。于是,乾隆屡屡下旨表达对张广泗的进度不满,严令他尽早结束金川战争,其原因也就可想而知了。

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深宫中的皇帝哪里知道深山中兵士的辛苦,到了这年九月,面对着大小金川高高耸立的坚固碉楼,举步维艰的张广泗仍无计可施,他沮丧地向乾隆报告:“大金川地势,尺寸皆山,险要处皆设碉楼,防范周密,枪炮俱不能破。”

仿佛是为了安慰皇帝的情绪,张广泗又说您先别着急,现在我又发现了对付碉楼的新招——“应用火攻”。他在奏章里写道:“现派弃兵多砍薪木,堆积贼碉附近,临攻时,各兵齐力运至碉墙之下,举火焚烧,再发大炮,易于攻克。各路行之,已有成效。”

那么,清军真地是“已有成效”了吗?

(待续)

通宝推:德里克,一介书生,foureyes,南寒,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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