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煮酒论雄（36）：特别峰会 -- 本嘉明

(一)

中午休会，大家都冷落普京。普京草草吃完午餐，看看还有一小时午休要打发，就溜达到后花园，一看习主席正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想事儿，就在另一头坐下来，大马金刀地把脚翘到花坛上：”大大，听说你那个朱日和大练武很好玩啊，给我说说呗？”

“是挺有意思的。我们人民军队的传统，是部队大民主，人人是小诸葛。但建国后和平时代要讲纪律，讲科学建军，讲条令条例，讲军衔等级，很多毛主席当年的好传统，一时无法施展。‘朱日和演习’虽然花钱，但确实扭转了部队大量的‘和平积习’，话语权又回到一线旅团级指挥员，回到技术主官手里，对我们陆军的建设，有很多出乎意料的好处。比如说啊，以前各大军区互不买账，各主力野战军互不买账，现在好，‘不到朱日和不知道自己矬’，再牛的旅都灰溜溜地回去，各部队之间的关系反而好了，都一致对外恨死那个蓝军旅了。当然啦，也不是恨我们自己的195旅，而是恨195模仿的“斯崔克旅”（STRYKER）。“斯崔克旅”是美军里数字化最完善的战斗单位，其他旅都在裁减，唯独8个“斯崔克旅”不裁。

“大家都把‘朱日和演习’看成一个大宝藏，凡是参加过演习的主官，提建议都能高八度，军委都更重视。这不我告你一个故事啊，有位旅参谋长，参加了‘朱日和2014’，败了，回去后提升为另一个旅的旅长了，他就天天琢磨，我如今这个旅去‘朱日和’，该怎么打?怎么推演，还是败------当然我们导演组一直偏袒蓝军旅，也是有的------然后他小子就不干了，写了个报告，可以说直接挑战我军现行的陆军建设方针。现在有‘开放日’，旅级干部的建议书，可以直接递交总部，这报告送到八一大楼，总参气坏了，简直是造反嘛。我听说了，说不要急，给他一个月时间，准备一个宣讲组，到总部来，我们组织一场论文答辩会，华山论剑，你们总部的秀才们，去驳倒他。

“这事一闹大，那个旅所属的军区当然也惊动了。军区政委司令也是明白人，年年败给蓝军旅，也恨得牙痒，司令就说了，你小子不是还有一个月吗？好好准备，整个军区你需要任何人，按年龄划线，35岁以下的，不论军衔，想借调就借调，不必再请示。一班年轻人不眠不休准备了一个月，进京赶考。这事儿比看足球还有意思啊，我们几个说好也去旁观------当然不去现场，看闭路电视。

“我们在指挥中心有个超大型针幕沙盘，据说是世界第二大，因为我们几个当家的都来悄悄围观，就破例借出来，用来模拟战场实景，答辩索性变成虚拟对抗。总参这边的评审组，有195旅的老夏，有导演组的老班底，有国防大学的教授，两边就在沙盘上打起来了。实在精彩。”

普京无限神往：“大大，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叫上我？那个旅长提出什么新点子了？”

“行，下回一定叫上你。那个‘特别旅’一在沙盘上亮相，就把我们吓到了，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说这小子造反。那根本就不是机步旅，也可以说，就不是传统的陆军，而是一半陆军一半空军。那旅长的建议，就是把他旅里的一多半重装备，比如坦克/自行火炮等，‘卖’还给军区，以物易物，换一批飞机进来归他管。这样，这个旅的正常军费并不超标，去‘朱日和’的话仍然是一旅打一旅，不犯规，但‘特别旅’装备内容大换血，需要空袭时不用呼叫陆航，自己调配。这个说说容易，跨界混合，实际操作很难，难怪总参要骂娘。好在是兵棋虚拟，他们军区也不唯上，敢于顶着压力大力配合革新，所以还能勉强凑出一个想象中的特别旅的指挥部，对了这个旅代号叫‘红蝙蝠’。空军的战力，不是陆军能随便扛起来的，那是高科技密集技术，几架飞机能顶你一个师的打击能力，对应的地勤保障等等，普通的陆军旅承担不了，所以‘红蝙蝠’预想配备的，是维护简易，战斗性能较弱的螺旋桨低速固定翼强击机，由运-12E改装。正常在‘朱日和演习’里，红军旅也能呼叫陆航助攻，但毕竟是助攻，允许呼叫的架次有限，加上电磁干扰啥的，也未必随叫随到，而且能叫来的是直升机和喷气式飞机。在‘红蝙蝠’，空袭实际上是主攻；旅里还保留的那些地面部队，全部是攻击机在地面的“（空中打击）引导组，（打击效果）扩大组，（打击善后）巩固组”，是配角。导演组虽然给195旅配备了变态强大的空中火力，包括歼-10战斗机，武直-10，但你区区一个旅，能调动的空中力量还是有限的，每次呼叫还是有时间滞后的；195旅的各部队分散部署，旅部配属的野战防空火力不足以应付这么多批次多方向的空袭，简直就是无穷无尽的袭扰。‘红蝙蝠’的飞机虽然性能差些，但置于旅部的直接指挥之下，能配置在前线简陋机场，任何三级公路有500米直道就能起降。‘朱日和’训练场的地貌空旷，因此攻击出发阵地非常多样，加上使用果断灵活，小飞机低空飞行又很难被发现，空中打游击，防不胜防。

“我看到一半就问老范，能不能真整一个？老范说太难了，首先是没有指挥人才，要么陆军出身要么空军出身，这倒好，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第二是没飞机，国产的没那种型号的，要不把老歼-12拿出来重新整整？加大机翼面积，改善低速性能，强化对地和对直升机的攻击功能，应该够用，但还得花时间。第三是没国际先例，人美国都没这么搞，现在我们的秀才只知道跟美国屁股后头转，不敢创新。第四是维持费肯定超，估计这么一个旅，至少相当于普通2个机步旅的开销。小飞机的战场感知能力差，要依赖指挥所导引，才能避开敌机和地面防空阵地，这就需要配备“无侦-2000”之类无人机。第五是体制问题，估计推不动。全国的空域都是空军管的，这么办，500米或1000米以下的空域，空军必须放手与人分享，谁愿意？

“我想了想，说：再难，能花2个旅的资源就击败一个“斯崔克旅”，那还是值得的，大家议一议吧。对了普京同志，要不你也派些部队也来交流一下？当然来整个旅动静太大，来一两个营就行嘛。”

(二)

普京摆手制止习主席再说，冲着对面小树丛大声说：“听了半天还不出来？小心我拿砖砸你。”

奥巴马和安倍从树丛后面直起身来，奥巴马还埋怨安倍：“我叫你中午少吃寿司，放那么响的屁干嘛？”。安倍一脸甲骨文：“明明你放的好不”。

奥巴马跨过灌木，坐到长椅的左手，中间的习主席给他挪了点地儿。右边的普京老大不情愿地瞪了奥巴马一眼。安倍一看没位子了，赶紧蹲下给奥巴马捶腿。

奥巴马翘起二郎腿，矜持地掸了掸裤管上的土：“我们“斯崔克旅”是战无不胜滴，不要以为你们能想出啥怪招。‘红蝙蝠旅’的设想，其实暴露了中国陆军与空军地空协同不够/陆航兵力不足等等弱点，从而不得不把陆军，空军，陆航硬塞在一个筐里，三不像试图弯道超车，简化跨军种协同的种种困难。‘朱日和演习’名义上是旅级对抗，实际是截取大战役中的一部分，是集团军对抗的拆散练习，并不是孤立的两个旅对战，你一个‘红蝙蝠旅’所装备的战场小飞机数量，可能让一个“斯崔克旅”忙不过来，但我可以把整个战区的空中力量都集中过来，加以压制。我们美国陆军固然在萎缩，空军可没闲着，也没有发展到陆军和‘近地空军’混编这样的程度。你们这样创新，风险是很大滴。

“主席同志，我还是要跟你说说南海的事。安倍，你先陪普京大总统回去吧。”

习主席目送普京二人离去：“巴马同志，这事确实需要我俩好好谈一谈。有消息说，你联合日本加紧战争准备，一旦准备完毕后，打算进入我国岛礁12海里挑衅，迫使我国海军打响第一枪。这种谣言，我是不信的，但无风三尺浪，这至少说明你周围一圈人，对于我国在南海的陆域吹填作业，看得不深不透啊。

“第一，由礁变岛，从而新增中国的领海基线，这在短期内不会发生。至少几十年后，各方都习惯了吹填扩大区的存在，我们中国才有一点可能提出类似主张，还要跟临近各国商量。这么遥远的事，我都不操心，你操心什么？

“第二，吹填扩大区的要塞化。你到底有没有常识啊？拿你们的海外空军基地来说，安德森空军基地(关岛东北端)面积是83平方公里；嘉手纳空军基地(冲绳岛中部)面积是45.4平方公里。诸多空军设施，即便是出于疏散分布的考虑，也需要大量土地空间。我把那么昂贵的战斗机，雷达，油库，弹药库，挤在一起等你来炸？一个岛总共5平方公里，我敢储存多少吨航空燃油？所以在我们这些岛礁上，不可能部署大批战斗机。如果部署4架战斗机，一次最多能出动2架，那既不能解决周边国家的小飞机轮番窜扰的困境，对于第七舰队更构不成威胁。中国海空军唯一的出路，是在周边国家租用基地。比方说，在柬埔寨设立空军基地，飞机起飞后绕过越南领空，照样可以进入南海上空。南海上空，我们肯定要去的。你不让我们在赤瓜岛部署4架飞机，是不是硬逼着我在柬埔寨部署24架飞机？你现在这么跳，到底是保西瓜还是保芝麻？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在南海，填出这几小片地呢？我现在告诉你实情。我们政府每年有预算，用完后有决算，量入为出。但到了年尾，可能还有一点结余。有结余呢，有时候是开列的预算没用完，比如预留的救灾款，风调雨顺了没用上；有时候是预料外的结余，比如国际油价跌了，买的外国债券的收益率涨了，等等吧。我们政府有些部门，是有权申请追加拨款的，比如国防部/政法委，那都是了不得的大爷部门，我们对他们也得陪笑脸的。他们消息灵通，一看我们财政上有结余了，赶紧打报告要追加，理由很隆重，不给不行。这近两年，我们结余也真的多了点，我给这事儿累得不行，就去找两位老师商量。老老师一看，来了先吃饭，吃完再说。小餐厅里三个人坐下，上来两个素菜，每人一碗小米粥，然后是荤菜，红烧狮子头，可一碟里才两个狮子头。我一看，你们二位先用，我就不吃了，如今我吃肉得先给麻麻打申请。老师都说不行，你走先，这是中央规定的，我们老同志更不能坏规矩。结果谁都没动荤菜。吃完了，老老师恋恋不舍地看着狮子头：“三个部委来要钱，算是二桃而三士，你现在有几个桃？”

“我一心算: ‘ 他们都鬼得很，每家要得不多，按每家要一个桃算，我这里还有4个桃。不给都不大说得出口。’

“二师傅就说了：‘你既然有4个桃，能不能请6个客人来分？’

“我说：‘不大好办，这个追加拨款的特权，不能滥发，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老老师一挥手：‘散会散会，你们回吧。’

“我赶紧说 :‘这事儿还没商量呢……’‘还商量什么？你自己抢先吃掉两个桃，不就没事了？’

“我一想对啊，回家就找齐委员会商量，大家都说好，吃掉吃掉，清净，省得老给人惦记。可往哪儿烧钱呢？高铁建得差不多了，其他产能也过剩。好在最近海军跳得最高，因为航母技术过关了，急着要多造，我们合计着挑动群众斗群众，就决定不给追加海军军费，但在海里给你填岛，说起来是‘不沉的航母’，你海军也没话说；空军二炮他们也不好意思拦着这事儿。这岛该填多大？说实话我一点没念想，总之每年有多少结余，就拿一半出来填岛，要能填个十年，我就到站了，多好。这钱如果不去填岛，就会变成055驱逐舰，新航母，新战斗机。巴马啊，你觉得，是这些飞机大炮卫星啥的，对夏威夷的影响大，还是南海几亩菜地对夏威夷的影响大？

“现在好了，你不让我们填，不填就不填呗，可我年年的结余还在啊，工程施工能力还在啊，空军二炮他们要钱的热情还在啊，中国经济野蛮生长的势头还在啊，你顾了头顾得着腚吗？你这不是无用功吗？”

奥巴马掐指算算，越算脸越白：”大大啊，那什么，这省下的钱，你不会拿去造WU-14吧？”

“算了，就咱俩的交情，我能那样吗？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当然忙惯了也闲不下来，顶多就是去挖挖克拉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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