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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15:齐杵臼——我不能矣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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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15附:晏婴居市6/8

《昭二十年传》:

齐侯疥,遂痁,期而不瘳。诸侯之宾问疾者多在。梁丘据与裔款言于公曰:“吾事鬼神丰,于先君有加矣。今君疾病,为诸侯忧,是祝、史之罪也。诸侯不知,其谓我不敬,君盍诛于祝固、史嚚以辞宾?”公说,告晏子。晏子曰:“日宋之盟,屈建问范会之德于赵武。赵武曰:‘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竭情无私。其祝、史祭祀,陈信不愧;其家事无猜,其祝、史不祈。’建以语康王。康王曰:‘神、人无怨,宜夫子之光辅五君以为诸侯主也。’”公曰:“据与款谓寡人能事鬼神,故欲诛于祝、史。子称是语,何故?”对曰:“若有德之君,外内不废,上下无怨,动无违事,其祝、史荐信,无愧心矣。是以鬼神用饗,国受其福,祝、史与焉。其所以蕃祉老寿者,为信君使也,其言忠信于鬼神。其適遇淫君,外内颇邪,上下怨疾,动作辟违,从欲厌私,高台深池,撞鐘(钟)舞女。斩刈民力,输掠其聚,以成其违,不恤后人。暴虐淫从,肆行非度,无所还忌,不思谤讟,不惮鬼神。神怒民痛,无悛于心。其祝、史荐信,是言罪也;其盖失数美,是矫诬也。进退无辞,则虚以求媚。是以鬼神不饗其国以祸之,祝、史与焉。所以夭昏孤疾者,为暴君使也。其言僭嫚于鬼神。”公曰:“然则若之何?”对曰:“不可为也:山林之木,衡鹿守之;泽之萑(huán)蒲,舟鲛守之;薮之薪蒸,虞候守之;海之盐、蜃,祈望守之。县鄙之人,入从其政;偪(逼)介之关,暴征其私;承嗣大夫,强易其贿。布常无艺,征敛无度;宫室日更,淫乐不违。内宠之妾,肆夺于市;外宠之臣,僭令于鄙。私欲养求,不给则应。民人苦病,夫妇皆诅。祝有益也,诅亦有损。聊、摄以东,姑、尤以西,其为人也多矣。虽其善祝,岂能胜亿兆人之诅?君若欲诛于祝、史,修德而后可。”公说,使有司宽政,毁关,去禁,薄敛,已责。((p 1415)(10200601))(102)

我的粗译:

有一阵,齐侯(齐景公)得了疥疮,没两天又打摆子,一年都没好,这就到了我们的昭公二十年(公元前五二二年,周景王二十三年,齐景公二十六年),各家诸侯派来探病的使者都留在这里无法回去。于是梁丘据和裔款就向他们这位“公”(齐景公)建议:“吾事鬼神丰,于先君有加矣。今君疾病,为诸侯忧,是祝、史之罪也。诸侯不知,其谓我不敬,君盍诛于祝固、史嚚以辞宾?(我们给鬼神上供都很丰盛,给我们的先君上供还额外多上了些,可现在主上的病反倒越来越重了,让那些诸侯都很担心,这是祝和史的责任。可各家诸侯不明白,还以为我们对鬼神和先君不敬呢,主上何不杀了祝固和史嚚,好给各家诸侯的使者一个交代?)”

他们的主上很满意他们的提议,就告诉了晏子(晏婴)。

于是晏子说:“宋之盟,屈建(子木)问范会(士会,范武子)之德于赵武(赵文子)。赵武曰:‘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竭情无私。其祝、史祭祀,陈信不愧;其家事无猜,其祝、史不祈。’建(子木)以语康王。康王曰:‘神、人无怨,宜夫子之光辅五君以为诸侯主也。’(当年“宋”那次盟会时,楚国的令尹屈建曾向晋国的中军元帅赵武请问范会的好处,赵武回答他:“那位大人自己家族的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在晋国朝廷上提出建议时,竭情无私。因此他家族的祝和史在祭祀时,向鬼神报告不必躲躲闪闪。他处理家族的事务都很光明正大,家族里的祝和史也没必要向鬼神祈求什么。”“建”把这话报告给了他们的康王,康王评论说:“让神和人都没什么可抱怨的,看来这位大人能够有效地辅佐五位国君当好诸侯的霸主,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位“公”(齐景公)就问:“据(梁丘据)与款(裔款)谓寡人能事鬼神,故欲诛于祝、史。子称是语,何故?(“据”和“款”说寡人能很好供奉鬼神,所以现在要追究祝和史,可大人却说这么一番话,什么意思?)”

晏子回答:“若有德之君,外内不废,上下无怨,动无违事,其祝、史荐信,无愧心矣。是以鬼神用饗,国受其福,祝、史与焉。其所以蕃祉老寿者,为信君使也,其言忠信于鬼神。其適遇淫君,外内颇邪,上下怨疾,动作辟违,从欲厌私,高台深池,撞鐘舞女。斩刈民力,输掠其聚,以成其违,不恤后人。暴虐淫从,肆行非度,无所还忌,不思谤讟,不惮鬼神。神怒民痛,无悛于心。其祝、史荐信,是言罪也;其盖失数美,是矫诬也。进退无辞,则虚以求媚。是以鬼神不饗其国以祸之,祝、史与焉。所以夭昏孤疾者,为暴君使也。其言僭嫚于鬼神。(要是有德之君,国内和国外的事务都能很好地处理,上层和下层都没什么怨言,行动起来也都不会违反规矩,那他的祝和史向鬼神报告起来也就不会撒谎,无愧心矣。这样一来,鬼神满意对他们的供奉,“国”就会得到祝福,祝和史也会得福。那些祝和史能够终其天年,就是因为任用他们的国君有信用,他们的报告也就忠信于鬼神。但是,如果他们遇到了淫君,国内和国外的事务都胡乱处理,上层和下层互相怀着深深的憎恶,行动起来完全不守规矩,行为放纵又尽力满足自家的私欲;建起高台深池,在其中撞鐘舞女;拼命使用“民”的力量,抢夺“民”的积蓄去胡闹,也不顾惜后人。而且还残暴任性,任意胡行,无所顾忌,不考虑那些怨言,不害怕那些鬼神,即使是神怒民痛,心中也没有任何悔改之意。这样他的祝和史如果诚实地向鬼神报告,就是报告主上的错误,如果掩盖错误,报告善行,那就是欺罔鬼神。他们进退无辞,只好说些不着边的话献媚。这样一来,鬼神不满意对他们的供奉,就会祸害这个“国”,祝和史也会被祸害。那些早夭、昏乱、孤寡、疾病缠身的祝和史,都是因为他们的国君暴虐,使他们的报告僭嫚于鬼神了。)”

那位“公”又问:“然则若之何?(那怎么办呢?)”

回答:“不可为也:山林之木,衡鹿守之;泽之萑蒲,舟鲛守之;薮之薪蒸,虞候守之;海之盐、蜃,祈望守之。县鄙之人,入从其政;偪介之关,暴征其私;承嗣大夫,强易其贿。布常无艺,征敛无度;宫室日更,淫乐不违。内宠之妾,肆夺于市;外宠之臣,僭令于鄙。私欲养求,不给则应。民人苦病,夫妇皆诅。祝有益也,诅亦有损。聊、摄以东,姑、尤以西,其为人也多矣。虽其善祝,岂能胜亿兆人之诅?君若欲诛于祝、史,修德而后可。(没办法。现在我们这里,山林之木,有衡鹿把守,泽之萑蒲,有舟鲛把守,薮之薪蒸,有虞候把守,海之盐、蜃,有祈望把守。管理国和家的人,都来自县和鄙,横征暴敛的关卡,已经设到了“国”的近前,那些承嗣大夫,竟也强买强卖。政令无常,征敛无度。宫室不断加建,在其中任意淫乐。内宠之妾,去市场上劫夺。外宠之臣,到郊野去假传上命。谁敢不满足主上的私欲,立刻就被治罪。民和人的处境越来越难,夫和妇都在诅咒。就算那些祝福有好处,但那些诅咒也会有影响。聊、摄以东,姑、尤以西,有那么多的人,虽然有专业的祝福,能抵得上亿兆人的诅咒吗?主上想要追究祝和史的责任,必须得先广施恩惠。)”

那位“公”高兴了,于是下令职能部门采取宽松的政策,毁弃关卡,取消封禁,减少征敛,免除租税。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齐侯疥,遂痁,期而不瘳”曰:

疥音戒,即疥癣虫寄生之传染性皮肤病。梁元帝以为当作痎,为二日一发之疟,颜子推《家训?书证篇》信之,孔《疏》亦引梁人袁狎语以明之,其实不可信。陆德明《释文》既已驳之,王引之《述闻》、焦循《补疏》、沈钦韩《补注》、苏舆《晏子春秋注》皆申明陆说,是也。痁音苫,又音店。《说文》:“有热疟。”《正字通》云:“多日之疟为痁。”此非由疥转疟,《晏子春秋?内谏上》作“疥且痁”,明疥是疥,痁是痁,两病同时有,非因此疾转彼疾。期同朞,一年也。

杨伯峻先生注“梁丘据与裔款言于公曰”曰:

梁丘据与裔款,据杜《注》,皆景公所宠幸之大夫。《通志?氏族略》三云:“梁丘氏,齐大夫,食采梁丘。”然据庄三十二年《经》“宋公、齐侯遇梁丘”,《通志》以梁丘为宋邑,距齐都八百里,中间又隔鲁国,此时未必入于齐,郑樵此说未必可信。《晏子春秋?内谏上》裔款作会谴,当另一人。裔款亦见《晏子?内篇》与《外篇》。

杨伯峻先生注“宜夫子之光辅五君以为诸侯主也”曰:

杜《注》:“五君,文、襄、灵、成、景。”

杨伯峻先生注“上下无怨”曰:

孔《疏》引服虔云:“上下谓人神。”孔则云:“此犹如《孝经》‘上下无怨’也,言人臣及民上下无相怨耳。”

杨伯峻先生注“输掠其聚”曰:

章炳麟云:“输读为愉。《诗?山有枢》,‘他人是愉’,?笺?云:‘愉,取也。’输亦掠也。”说详《左传读》。

杨伯峻先生注“无所还忌”曰:

杜《注》:“还犹顾也。”《秦策》三“尽公不还私”,《史记?蔡泽传》作“尽公而不顾私”,可以证成杜义。

杨伯峻先生注“衡鹿守之”曰:

杨树达先生《读左传》云:“鹿读为麓,《说文》:‘麓,守山林吏也。’”

杨伯峻先生注“泽之萑蒲”曰:

萑音完,《诗?豳风?七月》“八月萑苇”,萑蒲即芦苇之类,可以作葺屋、制帘、编席之用。

杨伯峻先生注“舟鲛守之”曰:

庄述祖《五经小学述》、段玉裁《说文解字注》、沈钦韩《补注》、王绍兰《经说》均谓“舟鲛”为“舟????[魚又]”之误。????[魚又]为篽之重文。《鲁语下》有舟虞,盖即舟????[魚又]。《晏子春秋?外篇》亦作“舟鲛”,乃后人据《左传》譌本改之,非旧文。宋翔凤《过庭录》云:“《唐文粹》二十一卷王维《京兆尹张公德政碑》云,‘舟渔、衡麓之守废’,渔与????[魚又]通,知唐人所见本尚未误也。”

杨伯峻先生注“薮之薪蒸”曰:

薪蒸即柴木,《释文》:“麄曰薪,细曰蒸。”

杨伯峻先生注“祈望守之”曰:

杜《注》:“衡鹿、舟鲛、虞候、祈望皆官名也。言公专守山泽之利,不与民共。”

杨伯峻先生注“承嗣大夫,强易其贿”曰:

承嗣大夫,谓大夫之世袭其位者。强易犹言强买。易,交易。贿,财物也。

杨伯峻先生注“布常无艺”曰:

布谓公布,常指政令。艺,准则。言所布政令毫无准则。

杨伯峻先生注“私欲养求”曰:

竹添光鸿《会笺》云:“养谓口体之奉,求谓玩好之类,皆私欲也。”

杨伯峻先生注“岂能胜亿兆人之诅?”曰:

《礼记?内则》孔《疏》云:“亿之数有大小二法,其小数以十为等,十万为亿,十亿为兆也;其大数以万为等,万万为亿,万亿曰兆。”

杨伯峻先生注“已责”曰:

杜《注》:“除逋责。”责同债。李平心《卜辞金文中所见社会经济史实考释》云:“《左传》之已责,实即豁免积欠租税。《后汉书?光武纪》载建武二十二年地震诏,‘其口赋逋税而庐宅尤破坏者勿收责’,正可与‘已责’互证。”《晏子春秋?外篇上》袭取此《传》,而末有“公疾愈”三字。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宋”——“商丘”(杨注:宋,国名,子姓,成汤之后裔。及周武王灭纣,封其子武庚。武庚企图恢复殷商王室,与管叔、蔡叔联络举兵,而为周公-旦所败,改封纣父帝乙之长子微子启为宋公。或称殷,或称商,皆仍其旧称。都商丘,今河南-商丘市。传至穆公七年,即鲁隐公元年。昭公-得之元年,即鲁哀公二十七年,《左传》止于此年。自昭公传六世,一百七十年,据《史记?宋世家》及《汉书?地理志下》,为齐、魏、楚三国所灭。但吴师道注《战国策》曾疑之,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列国爵姓及存灭表》则直云“灭于齐”。#阏伯相传为高辛氏之苗裔,详昭元年《传》并《注》。刘心源《奇觚室吉金文述》卷五有《商丘叔簠》,盖以地名为氏。据顾栋高《春秋大事表》,今河南-商丘市西南有商丘,周三百步,世称阏台。),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楚”——“为郢”(杨注:楚亦名荆,详庄十年《经?注》。初都丹阳,据《史记?楚世家?集解》及《正义》当在今湖北省-枝江县;《水经注》谓在今秭归县一带,难信。武王迁郢,今江陵县北十里之纪南城。定公六年,楚昭王因畏吴而迁鄀,旋后还郢,证之楚王盦章钟铭,可信。武王十九年入春秋。楚王-负芻五年,灭于秦。楚器传世及出土者多见。),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有遗址,长方形城,4500╳3500,1600万平方米。春秋晚期?至战国中晚期:楚——为郢:庄十七至庄十八,庄三十二至僖二十七,文九至文十四,宣八至昭五)。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聊”(杨注:杜《注》:“聊、摄,齐西界也。”聊在今山东-聊城县西北。“摄”亦作“聂”,僖元年?经?“次于聂北救邢”是也。当在今聊城县境内。),推测位置为:东经115.91,北纬36.51(阎寺镇东南申李村东聊古庙村)。

“摄”——“聂”(杨注:杜《注》:聂北,《说文》“嵒”字下引作“嵒北”,聂、嵒古音同在泥母帖部。聂北当即今山东省-博平废治博平镇。《一统志》谓聂城在今河北省-清丰县东北,《方舆纪要》谓在清丰县北十里,于道路为迂曲,恐不可信。山东省-聊城县亦有聂城,更相近。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谓聂即昭二十年《传》所谓“聊、摄以东”之“摄”,此言是也。#“聊、摄,齐西界也。”聊在今山东-聊城县西北。“摄”亦作“聂”,僖元年?经?“次于聂北救邢”是也。当在今聊城县境内。),推测位置为:东经115.97,北纬36.54(荏平县-郭摄庄)。

“姑”(杨注:杜《注》:“姑、尤,齐东界也。”姑即今大姑河,源出山东-招远县-会仙山,南流经莱阳县西南。尤即小姑河,源出掖县北马鞍山,南流注入大姑,合流南经平度县为沽河。至胶县与胶莱河合流入海。),推测位置为:东经120.29,北纬36.67(大沽河与小沽河交汇处)。东经120.58,北纬37.39(大沽河近源头处)。

“尤”(杨注:杜《注》:“姑、尤,齐东界也。”姑即今大姑河,源出山东-招远县-会仙山,南流经莱阳县西南。尤即小姑河,源出掖县北马鞍山,南流注入大姑,合流南经平度县为沽河。至胶县与胶莱河合流入海。),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0,北纬37.12(小沽河近源头处)。

下面是“聊、摄以东,姑、尤以西”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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