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鼠年有感 -- 给我打钱87405
我并非是在说“都是妇人惹的祸”,也并非是一上来就要“对社会现象进行深刻的反思”,我首先更愿意做的是“陈述”。
让我们来看“水浒”中武松是如何杀掉潘金莲和西门庆的。
在第二十五回“偷骨殖何九送丧 供人头武二设祭”(此为旧版,跟人民文学出版社不一样)中,先是接上一回讲述了给武大郎验尸的团头何九叔是如何盘算的:何九叔觑得火家都不在面前,踢那老婆道:“你不要烦恼,我自没事。却才去武大家入殓,到得他巷口,迎见县前开药铺的西门庆请我去吃了一席酒,把十两银子与我,说道:‘所殓的尸首,凡事遮盖则个。’我到武大家,见他的老婆是个不良的人,我心里有八九分疑忌;到那里揭起千秋幡看时,见武大面皮紫黑,七窍内津津出血,唇口上微露齿痕,定是中毒身死。我本待声张起来,却怕他没人作主,恶了西门庆,却不是去撩蜂剔蝎?待要胡卢提入了棺殓了,武大有个兄弟,便是前日景阳冈上打虎的武都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男子,倘或早晚归来,此事必然要发。”
何九叔接了个烫手的山芋,不知该怎么办。他的老婆倒是很有主见(瞧,又是女人),她道:“我也听得前日有人说道:‘後巷住的乔老儿子郓哥去紫石街帮武大捉奸,闹了茶坊。’正是这件事了。你却慢慢的访问他。如今这事有甚难处。只使火家自去殓了,就问他几时出丧。若是停丧在家,待武二归来出殡,这个便没甚麽皂丝麻线。若他便出去埋葬了也不妨。若是他便要出去烧化时,必有跷蹊。你到临时,只做去送丧,张人错眼,拿了两块骨头,和这十两银子收着,便是个老大证见。他若回来不问时,便罢。却不留了西门庆面皮,做一碗饭却不好?”
之后是武松办完差事回家,发现武大郎已死。大郎半夜给武松托梦,武松便去寻何九叔。
这何九叔却才起来,听得是武松归了,吓得手忙脚乱,头巾也戴不迭,急急取了银子和骨殖藏在身边……
拿了证据武松又找到郓哥,至此,可谓人证物证俱在,于是三人来到官府。
知县见了,问道:“都头告甚麽?”武松告说:“小人亲兄武大被西门庆与嫂通奸,下毒药谋杀性命。这两个便是证见。要相公做主则个。”
知县先问了何九叔并郓哥口词,当日与县吏商议。原来县吏都是与西门庆有首尾的,官人自不必说;因此,官吏通同计较道:“这件事难以理问。”知县道:“武松,你也是个本县都头,不省得法度?自古道:‘捉奸见双,捉贼见赃,杀人见伤。’你那哥哥的尸首又没了,你又不曾捉得他奸;如今只凭这两个言语便问他杀人公事,莫非忒偏向麽?你不可造次。须要自己寻思,当行即行。”
武松怀里去取出两块酥黑骨头,十两银子,一张纸,告道:“覆告相公:这个须不是小人捏合出来的。”知县看了道:“你且起来,待我从长商议。可行时便与你拿问。”何九叔、郓哥都被武松留在房里。当日西门庆得知,却使心腹人来县里许官吏银两。
次日早晨,武松在厅上告禀,催逼知县拿人。谁想这官人贪图贿赂,回出骨殖并银子来,说道:“武松,你休听外人挑拨你和西门庆做对头;这件事不明白,难以对理。圣人云:‘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後之言,岂能全信?’不可一时造次。”狱吏便道:“都头,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五件俱全,方可推问得。”
想来武松此时已起了杀心,因“那妇人已知告状不准,放下心不怕他,大着胆看他怎的。”
用我们今天所谓法律精英的观点来看,武松是个法盲。所谓法盲就是不知道审判权、执法权都不在个人手中,而是由“法律这个体系”所掌控。依这些法律精英的观点来看,武松“应该”坚持走法律程序,一审告不赢,就告到中院去,若不中就把诉状递到最高院去,“要相信我们这些搞法律的会依法办事的”。
然而,这样的观点到底禁不禁得起推敲呢?至少有两条无法回避:第一、“法官”自己干不干净?第二、“法官”是否忙得过来?如果答案是,“法官”要么是自己不干净,要么是忙不过来,要么是兼而有之,那么这样的观点如何还得坚持,并得到支持呢?
接下来,还要追问另一个问题:法律到底能管多少?假设潘金莲跟西门庆并没有合谋毒杀武大郎,是不是杀人的武松就越发是一个法盲了?他的正确姿势是不是就只能是自己或者雇用私家侦探拿到奸夫淫妇偷情的真凭实据呢?错,这一对奸夫淫妇已经不需要“偷情”了,他们完全可以“因为真爱”而当着武大郎的面啪啪啪——除了真爱,他们还有自由——谁反对谁就是反对自由。
为什么?因“那妇人已知告状不准,放下心不怕他,大着胆看他怎的。”
既然法律无能为力,那么道德怎么样?其实,跟今天比起来,潘金莲跟西门庆还有一点尚存的道德感。所谓尚存的道德感,不一定代表着他们讲道理,也有可能代表着他们“怕”道德。具体怕什么呢?比如怕千夫所指,怕成过街老鼠。而今天的潘金莲跟西门庆们则完全不怕,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有人背后议论几句吗?既不怕法律,又不怕道德,还怕什么呢?难道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显然是“想多了”,他们唯一怕的就是“法盲”、用私刑的、能打死老虎的武松。
然而,这只是法律界存在的现象吗?不如我们来看看老师和学生这一对关系。在学校里,老师的腔调跟法律精英难道不是一模一样吗?“如果你被人打了,请你告诉老师,老师会来解决问题的”,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曾听过的训诫。但是很快我们就发现自己“上当了”,要么就是老师“没看到我忙到飞起,你们还尽给我添乱”,要么就是“不管怎么说,打人就是不对”……
所以,不论是法律精英也好,还是老师也罢,或者是其它领域什么高端人士之类的,他们一概的反复强调:“都得听我的。”他们所举的理由也是十分的充分,比如你们不懂事、你们不专业、你们只讲私理……讲这些道理时,他们是头头是道,可一旦出了事,要去跟他们问正义时,他们便会换一个模样。比如《疯狂的石头》里的道哥跟律师咨询“我女朋友让人睡了(我该怎么办)”,所得到的答复只会让他更加的愤怒,也更加的无奈。他只能一边将睡了他女友的谢小盟闷在旅行箱里,一边哀叹“木有人管”。又比如我们去到医院,一边“要遵医嘱”,另一边又要跟医院签下“生死状”,若出了什么不好的意外是跟医院无关的,否则医生就有相当的理由拒绝救治病人。
简而言之,法律精英、老师、医生……都在说:
第一、你得听我的(我专业)
第二、你得相信我(你不相信我是你内心黑暗)
第三、若出了你不希望看到的后果,跟我无关(我已经尽力了)
那么,这是不是矛盾根源的所在呢?恐怕不是。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你不会,别人会,你不能指望你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一度认为,根源在于两个字:不公。我说的不公,是指“公式”的不公: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不公的。公正的公式当要乘以一个“权力系数”。王子犯法,不仅不能与庶民同罪,当处以更重的惩罚才是。依我这个公式,水浒里的那个知县该腰斩。表面上看起来他只不过是收受贿赂,然而他的破坏性要比武松大“一万倍”,腰斩已经是从轻发落了。但我说的这些根本就没有用,简直跟屁话没有半分区别。我只是为了讲清楚事情。
那么,我说的“你不会,别人会,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是不是对的?不好意思,这还是句屁话。
后来,我发现真正的原因于“垄断”,而不是“你不会,别人会。”比如说,都是买菜的有求于卖菜的,为什么早市里的菜要比超市便宜呢?所以真正的根源于“垄断”,但它的形式却是专业化。于是:
赤脚医生、接生婆——医院里的医生
私塾教授——学校里的老师
早市的菜贩子——超市销售人员
媒婆——专业婚介所里的职员
武松——警察
地方上的头脸人物——政府职员
……
几乎一切都被垄断了。被谁垄断了?组织。换而言之,现代社会较古代社会有更强的垄断性,不在于别的,而在于【组织垄断了一切】。
那么从个体出发,我们该怎么办呢?只能自强,比如你自己身体好,你自己会一点简单的治疗术,你就不会因为一个感冒花3000块。比如你自己能谈个恋爱,你就不需要花几万去请所谓的婚介专家……换而言之,有许多事情你自己会做,你就不会那么渴望金钱。
人,不是平白无故贪财的,是因为他除了自己手上一样事会之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去找有高度垄断性的组织去购买,他才觉得钱不够用,他才那么渴望金钱的。
再简单的说,如果我们人类社会进化成了生命体,那么我们每一个个体,如同细胞那样,只会一样(功能),其它全靠“别人”,那么我们面对的将是“绝对无情”的压榨。并且,我们的死亡速度会非常快,这也跟细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