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你們如何看澶渊之盟 --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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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还可以再细致一些:为什么宋、明的士大夫阶级是蛀虫

或者说,为什么在程朱理学之徒眼里,澶渊之盟最合理?

因为当中央朝廷丧失了从农耕+游牧的边缘地带的马场资源,失去极低成本获得马匹资源,进而使皇帝不能掌握足够的骑兵资源,皇帝就不得不依赖士大夫阶级来“维持地方秩序”,核心就是朝廷的税收、以及如何抑制地方”乡贤“兼并土地等恶行,这些统统由士大夫们说了算。否则,这些士大夫们就会“发现”“收税导致了民变”。

不要以为所有民变都是底层小老百姓的自发行为——最近那部《显微镜下的大明丝绢案》已经给出了一个生动的例子——士大夫阶级是掌握挑动民变这个政治技巧的。在宋代,很明显的就是所谓的“方腊起义”。在明代,就是万历矿税下的一系列“民变”,包括我们在中学课文里学的那篇东林党人的名篇《五人墓碑记》,都是这类货色。这是士大夫阶级“制约皇权”的政治手段/技术。

要想明白为什么到了清王朝初期、中期,士大夫阶级这种政治手段/技术就失灵了呢?为什么金圣叹们搞得哭庙“民声”,到了顺治治下就失灵了呢?根本就在于满清入主北京,朝廷掌握着快速打击部队——八旗骑兵,不仅马匹成本基本为零,骑士的训练成本也基本为零。对付东林党搞得民变,可以实现迅雷不及掩耳的高效打击——一队几百人的八旗佐领部队,就能对付上万规模的民变(更何况东林党发钱搞得“民变”最多也就上千人)。

于是,张居正收集才六百万两银子,就成了程朱理学眼里的“贼相”。而康雍乾库存七八千万两白银,却成了“最后一个盛世”。

结论是:只有中央掌握快速的、机动的骑兵,才能”逼“士大夫阶级缴税、以及抑制他们兼并土地的水平。

因此,不能简单认为澶渊之盟,是士大夫阶级“无意识”地限制皇权,非常非常有可能是他们有意识地行为。更何况给辽地白银,一转手就通过“贸易”又回到了士大夫阶级的兜里。

香不香?真香!

通宝推:潜望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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