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宿命难逃,命运玩笑 -- xx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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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577章 去边防哨所的路上三

第二天,我们的车队开始进山,公路两侧山体微微有一点绿色,属于条件不太好的牧场,基本看不到牛羊,因为夏季牛羊都赶到更高的地方去了,冬天才会回到低山草场。再往前行,看到的都是干旱、植被稀疏的荒野秃岭,尽管已是盛夏时节。

几个大学生的兴趣被这没完没了的行车和无边无际的荒凉消磨殆尽,没精打采起来。这个情况我们已经预计出,用薛参谋的话“他们经历的还少,所以情绪会忽上忽下。”然而,这才刚刚开始。

很快车队就开上了进入喀喇昆仑山脉的道路。

喀喇昆仑山脉是世界上山岳冰川最发达的山脉之一,位于中国、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等国的边境上。车队沿着国境线自南向北缓缓而上,很快就接近海拔5000米的雪线了。

熟悉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丝绸之路”。“丝绸之路”由西汉都城长安出发,经过河西走廊,然后分为两条路线,但南北两线最后都要经过一座称为“葱岭”的大山,才能到达西域之西。上千年前,那条接连中西方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道路的商路,就翻过了当时被称之为葱岭的喀喇昆仑山。

喀喇昆仑山之高,除了望不尽的险路和吹过的寒风,看不到有生命的迹象。新训队翻越了数座“达坂”,经过著名的三十里营房兵站、红柳滩兵站和甜水海兵站,仍跑在上喀喇昆仑的崎岖危险又前无尽头的山路。

所以,打磨这些大学生军人是个过程,把一些残酷的东西展现给他们,让他们先接受点大自然的刺激吧。当地流传说“库地险、麻扎长、黑恰令人愁断肠”,十分形象地道出这三个达坂的特点。公路沿山谷爬升,两边山体的颜色由土黄变成铁黑,岩壁如刀砍斧削般陡立。盘山公路成Z形攀升,急弯陡坡让车中人大幅度左右摇摆,几个大学生,包括导弹兵的脸都变色了。当到达海拔4950米最高处时,云在脚下飘,车在云中行,万丈深渊一会左一会右,令人心惊肉跳,手脚发麻,不敢正视。新训队员大概品出了滋味,紧握车把手,生怕手一松会被甩出去。

嗯,有句话叫无经历无成长,很是说清了部分新队员的状况,胆量大概能练出些了。

从南路上喀喇昆仑的路会经过斯潘古尔湖,湖的最西边的尽头已经在边境线上。那些大学生刚从惊心动魄中还魂,当心脏受到险路的摧残后尚不知所措,突然进到非常静的斯潘古尔湖,静得没有一丝波纹,就像在心头被抹了一把,将颤抖的心归位。

再看那湖像一块深蓝的宝石,镶嵌在群山的怀抱里。如果不是道路在湖边上蜿蜒向前,大家简直觉得这里以前从没有人进来打搅。随着汽车在湖边山腰的公路一路行驶,悬崖下方的湖水的颜色从近处的碧绿渐渐变深变蓝,直到远方成为墨蓝色。在“好动”的战士们看来,这寂静的一切都有一种拨动自己心弦的感觉,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为这种寂静之美而发出的“咚咚”跳动的声音。

高原虽然克扣了氧气,作为一种补偿,它大方地陈列了各种美丽的风景,任我们欣赏。一样的蓝天,一样的青山,一样的草原,一样的湖水,可这里的一切比我以前所见到的都赏心悦目,幻彩如仙境。这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所无法体会到的。

新闻车又呼叫起来,要求在这里停一下,我无力吐出:“停吧!”也没与宗记者答话,闪了双蹦灯,越野车在合适的路面停下。

宗记者要求停车,大概代表了车队广大官兵共同的心愿,看到几十个军人在湖边欢蹦乱跳地的兴奋劲,我只好对于海洋打个招呼,“布置警戒。”

他苦笑地对我说:“你算一个。”然后我就小跑,爬上了卡车的车顶,担任了居高监视哨,让押车的赵富军、戈励中到湖边放松。他俩是此次行军最艰苦的人了,坐在没有什么保护设施的车篷里,个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我看到战士们纷纷用我们的侦察器材把四周的景色拍下来。尤以几个大学生,包括军队院校出来的军官,有那种欣赏美的雅兴,有激动于壮美雄山的冲动,嚷嚷着要过相机,好自己把这瑰丽的景色照下。

队员们共同的动作,就是不把镜头对准人,像枪口不对向人一样。但新闻记者们没管这一套,他们的镜头不免会把雀跃的队员套上,想把军人的那种淳朴而欢乐的神采留下。我们有的队员意识到会主动避开,有的毫无反应,便成了人家镜头里的猎物。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数码相机,将这些镜头照了下来,可以留作教学素材。快到登车时间,我下到公路上,问薛建民:“薛参谋你能被允许照张相么?”

“应该没问题了。”

“站好,给你照一张。”我摆布了他一下,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

“陈参谋,也给我照张。”旁边的沐记者要求道。

“那你就站的薛参谋的位置吧。”

“别说,你选的位置景色真是不错。”沐姑娘说着话走到了薛参谋的身边,而薛参谋赶快躲开。

我在镜头中观察了沐记者,略为思考怎么把她拍摄得美些,找好角度,把稳相机,抓住时机,按下快门。

“带数据线了么?”她看我关上了电源纽问了一句。

“方便时你再倒出去吧。”

“好,你这个大机关出来的,家伙什就是好。”

她用的相机还是胶片的,镜头大,成像效果更好。我说了句:“照人物相,你的相机效果会好些。”

摄影记者插了句:“你很懂这个?”

“那到不是,是经验。”

这是初次与记者们交谈,因为我躲着,他们没有机会。

我转过头,问薛参谋:“战士们这么兴奋不会出事吧?”

“还是控制些好,怕他们再到4000米以上会没有体力克服高原反应。” 薛建民教官有些顾虑地说道。

然后,我马上下命令,让处于超度兴奋状态的队员都安静下来,“你们兴奋一下就好,要记住我们来不是旅游,是训练,别只顾对美景的欣赏,让自己身体失去调整的体力。”

“当家的参谋,你好煞风景。” 陈正励中尉大胆地抗议道。

“章光辉,你给大家解释解释。”我让专业人员对专业不同的人员讲讲高原反应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危害。

章光辉还是蛮有准备的,知道西训的科目后,就将带的有关高原反应与治疗的理论和方法都重新复习一遍,这时他不再欣赏那至美的大自然的风光,来给队员们进行预防高原反应的科普,讲得深入浅出,非常全面,专业人员那种对这个门清的味道十足。

薛教官对我:“你们的人才挺全的嘛。”

“现代作战要求专业性更强。”我回答。

“说的也是,可是在普通部队还做不到以专业的要求看待各项工作,尤其是训练上的改变不多。”他一说就说到训练,言不离本行,还有自己的想法。不错,是个有前途的军官。

在这里,我们与宗记者他们换车了,长丰猎豹成了首车。可这辆车显得有些小气,第一次乘该型车时我都坐在前面,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次坐在后排座,觉得没有大切舒服。这是大国和小国之比。

再次上路,一路的美景仍是惊人,雪山近在咫尺,雄鹰在山谷盘旋。

可这一路的艰行也同样惊人,我们终于知道了上喀喇昆仑山路途的艰难,同时也为前辈军人征服这极度艰难所表现出的乐观心境所赞叹。那些表面上很浪漫的地名,让初上路的我们为之向往,真到了那里,才发现跟名称完全不相符合,所谓的三十里营房兵站,不到是不知道,结果站在高处看了半天,这所谓的“三十里”营房一共只有几家部队单位和几个小饭馆,所有的建筑加起来还不及半个小山村大!甜水海一到,映入眼帘的只是一部破旧的运水车和几间营房,一打听才知道,这里不但没有甜水,平时喝水都得靠这辆车到几十公里以外的河里去拉雪水。至于红柳滩,现在更是绝无一支红柳,那只是传说了,只留得稀疏枯死的野草,伴着路边动物的骨架和不时出现的坟堆,让因为地名中的“红柳”二字,不免产生的浮想联翩只能惘然。

通向神仙湾,公路入云端。我们开始翻越我国海拔最高的一段边防公路,素有99道弯之称的哈巴克达坂,翻越达坂的山道崎岖,蜿蜒而上,反复在山间盘旋。山车子像小蚂蚁一样,车边就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

当车队驶到喀喇昆仑这座界山的“达坂”最高处,海拔5700米时,随着汽车的向上开,海拔越来越高,队员们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几乎一致地出现嘴唇发紫脸色发青的情况,明显地感到胸闷头疼。心中说不出是紧张还是高原反应剧烈,每个人的心脏都在狂跳,剧烈的头痛不停撞击人们大脑中的神经,头欲裂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这个时候,战士们才真正感觉到,有些在山下随意拥有的东西,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显得无比重要。缺氧,还是缺氧,让队员无法忍受。尽管有氧气袋,但是大家都明白,不可能时刻依赖那有限的氧气,所有人都咬牙坚持着,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扔上岸的鱼,已经有人开始呕吐了,头疼得眼前发黑。

我要分散一下头痛的感觉,将头探出车窗,向下面的方向看去,万丈深渊下面,隐隐约约地看见了几辆已经摔成铁饼的卡车,极度变形,部件散落!路边“急转弯”、“落石”和“危险”的标志牌接连不断,有的都让飞扬的沙石打得漆皮斑驳、字迹不清,只是竖在山道边成为一块警醒司机的标志。

这时,我亲自上台,用报话机与各车通话,询问队员们的身体状况和高原反应的程度。在难以忍受的高原反应中,人们的脸颊灰白如纸、头晕眼花,几个导弹兵此时最为痛苦。他们强调的是精细化训练,高度注意力集中的训练经历,让他们的高原反应格外强烈。

意外得知的是车队中唯一女性——沐记者的身体状况比大多数人要好,可她的车里是宗记者的反应最大。年纪最大的同志不能出事啊!知晓后,便让孙玉和指点沐记者拿出氧气袋让40岁的老同志吸氧抵抗高原反应。

队员们都在坚持着!

然而,我们行进在雄伟的雪原上,那无限的莹白和壮丽,为我们探寻奇险和兵魂的旅行增添了无尽的荣耀。

通宝推: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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