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中南半岛遗事之奠边府战役 -- 唯有天使生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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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初战(下)

法军伞兵虽然遭到了越军猛烈的火力射击,怎奈越军的枪法实在欠佳,绝大多数子弹压根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对空成了不折不扣的“对空”。在付出2人阵亡的代价后,法军主力全部安全着陆。第6殖民地伞兵营营部的阿莱尔中尉(Lt Allaire)是营属81迫击炮排的指挥官,他恰巧落入了空降场中央的小溪之中,当他跟落汤鸡似地从小溪里爬上岸时,找到了一个空降包,里面装着1门迫击炮。该营的第4连在空降过程中飘出了空降场,落到了盆地的西北顶端的灌木丛里,伞兵们不得不费力地把自己从灌木丛里先弄出来再说。2连的一部着陆点偏西南,好在另外2个连和配属给该营的战斗工兵连和由让•米罗特少校(Jean Millot)指挥的空降炮兵连大部都准确落入了“娜塔莎”,他们刚刚一着陆就遭到了越军轻武器和迫击炮的猛烈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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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前俯瞰奠边府,这片植被茂密的山谷很快将变成寸草不生的要塞

不过和几乎所有的空降行动一样,由于伞兵落的到处都是,造成了守军一片混乱,使守军一时很难准确判断伞兵的意图,因此没能立即集中起优势的兵力和火力对刚刚着陆,立足未稳的伞兵部队进行有效的攻击。在越军盲目的射击中,绝大部分第6殖民地伞兵营的伞兵开始了集结。在战斗中,由于法军和越军都身穿着法军的伞兵迷彩战斗服,除了越军头上戴的盔式帽之外,简直很难把双方区分开来,这进一步加剧了战场上的混乱局面。

10时40分,比亚尔少校在“娜塔莎”的最南端先收拢了第1连一部,到11时,又有该连的2个排加入,比亚尔随即指挥该连向西面茫清村方向的越军阵地发起猛攻。越军的迫击炮很快就对着法军的空降场开火了,并且逐渐修正了弹道。一块弹片刚好打坏了比亚尔携带的无线电步话机的天线,他一时间失去了对整场战斗的指挥。直到20分钟后,四散的法军伞兵才开始逐渐会合,对越军构成了三面合围,一步步地把对方向茫清村方向逼退。越军被第6殖民地伞兵营压到了村子边,依托那里的预设工事,拼命顶住了法军的猛攻,法军由于手头一时没有重武器压制越军,双方陷入对峙。这时恰好指挥营迫击炮连的阿莱尔中尉来到了比亚尔的身旁,比亚尔立即问他:“你的迫击炮准备好了没有?”

“一切准备就绪,老大!”

“好,向着村边的越军阵地来上10发急速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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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军伞兵空降在奠边府

阿莱尔苦着脸说他手头只有迫击炮,可炮弹一时都找不到,那些装着炮弹的空降包都四处散落在战场上。而就在此时,法军的头上还不时有装着各种物资的空降包从天而降,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经过几分钟的寻找后,他终于找到了3发炮弹,他舍不得打出去,而是小心积攒下来以应对另一次危机。

按照战前的安排,法军各连都规定了用于识别各自部队的烟幕弹颜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一分钟,事前规定的颜色全换了。这就进一步造成了法军方面的困境。此外,对奠边府地区进行的战前最后的空中侦察中拍摄的照片发现“娜塔莎”空降场中央有座埋葬着当地一个傣族大佬的坟墓,那座坟墓在奠边府这种乡下小地方显得气势恢宏,坟前还有几根高高的旗杆,上面飘扬着代表他尊贵身份和部族的旗子。现在这座坟墓吸引了一批刚刚着陆的法军伞兵的注意力,很明显是那些挂在旗杆上的奇怪旗子使得法军认为那是越军的指挥部之类的大目标。那些人直扑坟墓方向,不过很快就发现自己搞错了。在空降场中央聚集了这么大的一群人,自然他们没能逃过越军的眼睛,11时30分,越军的迫击炮弹如同雨点般地开始纷纷落到空降场的中央,猛烈的炮击立即使得空降场中央的法军伞兵一哄而散。此时比亚尔少校的营部现在只能临时设在一条稻田间的小路边,不过他总算又弄到了一台美制ANPRC-10型无线电步话机,他对着话筒大吼着自己的代号“我是布鲁诺!”(Bruno),通过无线电波总算是和各连都联系上了,恢复了对手下的指挥,不过他还仍然没有和正在山谷上方盘旋的指挥机建立联系。战况现在陷入胶着状态,第6殖民地伞兵营第3连奉命立即出动增援被越军猛烈火力打得动弹不得的第1连;第2连则奉命展开战斗队形,站稳脚跟并且向西警戒;第4连则陆续从北面赶来,正在集结中。

12时15分,一架隶属于法国陆军的M500“蟋蟀”式侦察机出现在战场上方,沟通了伞兵部队和外界的联系。这极大缓解了法军的困境,第6殖民地伞兵营的迫击炮部队现在仍然是有炮无弹,配属给第6殖民地伞兵营的第35空降炮兵连更是干脆连他们的炮都没有找到,这些人只好就这么一直缩在一边当“看客”,直到战斗最终结束,他们才找回了自己的炮。眼看着战局陷入胶着之际,法军开始呼叫空中支援。

法国空军的B26轰炸机早就在奠边府附近上空盘旋待命了。只不过之前因为双方的部队尚在混战,为了避免误伤己方人员,这些B26没有出手。现在双方有了一条比较明显的战线,这下子轮到这些B26大显身手的时候了!B26在无线电的指引下对越军的阵地进行了猛烈的航空火力打击,茫清村里开始冒出了滚滚黑烟,越军的火力强度开始明显降低。不过当法军第1连在15时30分打算从北面包围茫清村时,越军的自动武器的火力又开始炽烈起来,压得该连无法前进一步!无奈之下,比亚尔少校再次请求空中支援,这次空袭彻底地将茫清村中央夷为平地。此时第6殖民地伞兵营的迫击炮部队趁着越军火力被压制之际,立马四处收集炮弹,现在也总算是找到了足够的炮弹。这些迫击炮手立即开始对着越军阵地猛烈开火,同时企图使用火力切断越军向南的退路。位于1连左翼的第3连也开始向东突向茫清村,并且一举突入村中,与越军展开了逐街逐屋的血腥巷战。法军沿着村子里的主路向前猛攻,一步步步逼近了越军第148团的指挥部。越军第910营营部直属连在指挥部附近与法军展开了殊死的战斗,他们一步不退,直到掩护着团部的人员全部安全撤退才撤走。他们的掩护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法军没能捕获哪怕1个越军的指挥部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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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军的B-26轻型轰炸机飞翔在奠边府山谷上空

不过越军的抵抗也就到此为止了,盼望已久的法军援兵杀到了!来援的是法军的第1殖民地伞兵营,该营的指挥官是让•苏魁少校(Jean Souquet),该营的911名官兵在当天凌晨6时30分已经在河内的机场整装待发(第1殖民地伞兵营可能是法军在整个印度支那地区建制最大的一个营了)。该营官兵722人于13时30分搭乘30架C47运输机出发,前往奠边府,他们随行还带了28个装着各种物资的空降包。15时,该营开始在“娜塔莎”空降场上空实施空降。第6殖民地伞兵营之前已经完全控制了空降场,因此第1殖民地伞兵营的绝大部分官兵都平安着陆。只有该营第3连的一名伞兵在着陆的时候和一个越军士兵狭路相逢,他眼明手快抢先一枪将对方撂倒。越军的对空射击火力依然猛烈无比而收效甚微,有4名倒霉的伞兵在空中被越军的对空火力打伤,还有11名伞兵因为设备故障,指导跳伞的军官没能发出跳伞的命令而没能跳伞。

在“西蒙娜”空降场上空空降的第1空降轻步兵团第2营的部队也没有完整地准确着陆,部队散布的地区太大,光是集结就花了不少时间,更重要的是,该营还担负着保卫和他们一起空降的伞兵战斗群指挥部的重任,这个要命的任务使得该营根本无法出动和另外2个营一起协同全力猛攻越军。无线电通讯不良使得该营对战场的情况不明,更不敢离开战斗群指挥部半步。

结果就是法军没能按照原计划封锁住越军的退路,而越军部队抢先控制了南撤的通道,他们利用奠边府南边的南云河边那些茂密的植被掩护成功地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直到夜幕降临,第1空降轻步兵团第2营的部队才过迟地封闭了奠边府东南方向的通道,并且与另外2个伞兵营建立了联系,至此,“海狸行动”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从整体看,法军指挥部有一切理由对今天的战果感到满意:第1伞兵战斗群的1827名伞兵在越军战线后方220英里的地方站稳了脚跟。法军在6小时的战斗中的伤亡是11人阵亡,52人受伤。

当天下午,茫清村中的战斗还在断断续续地进行时,法军的运输机就已经开始在Octavie空投场空投物资了。法军的指挥系统在经历了初期的混乱后,也开始逐步建立和完善。由皮埃尔•罗瑞隆(Pierre Lorillon)上尉指挥的一支空地联络分队随同第6殖民地伞兵营一同着陆,他们和伞兵营的营部一起,在“娜塔莎”的南边架起了自己的设备。16时2分,2架美制H19B型直升机从附近的莱州飞来,这2架直升机带来了2台甚高频无线电台和1台高频无线电发报机用于前进空中管制。这使得法军的运输机,第1/25“突尼斯”中队的B26轰炸机和伞兵营的SCR-300型无线电台间建立了有效的联系。这2架直升机在返航时带走了几名伤势严重的伤员。

不过法军的空投物资损失极小,这主要是因为那些物资散落在各处。在第2天清晨,经过仔细搜索,法国人总算是把前一天没找到的迫击炮和无坐力炮都找到了,损失最大的是无线电设备,总共有13台无线电在空投时摔坏,这也是头一天各部队通信不畅的原因。

在战后清点战场时,法军伞兵们一开始只发现的90多名穿着越军制服的阵亡者,越军带走了几乎所有的伤员,只有4人被俘。不过考虑到越军有随时掩埋死者的习惯,哪怕在激战时也不例外,法国人估计越南人的伤亡可能要大的多,几天后在茫清村边发现了越军匆忙挖掘的坟墓证实了法军的猜想。此战越军的阵亡者至少有115人。另外,法军还缴获了1支自动步枪和10支冲锋枪,还有一本越军的纪律大纲,越军第226连的大部分野战背包也未来得及带走被法国人截获,在茫清村里的148团团部,法国人还搜出了不少越军没有来得及带走或者毁掉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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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云河边的越军阵亡者遗体

到当天天黑时分比亚尔少校在茫清村里建立了自己的营指挥部。第1伞兵战斗群的3个营现在得到了2个空降炮兵连和1个120重迫击炮连的加强,他们构成了以奠边府为中央的环形防线,以防止越军的夜袭。一支外科手术小组也在早些时候和伞兵们一起空降到了“娜塔莎”,并且在茫清村里建立了临时野战救护所,Chevalier神父在救护所里低声地宽慰伤员,同时也为阵亡者做最后的祈祷。奠边府的第一天初战,就随着11月20日的过去结束了。

1953年11月21日,法军第2伞兵战斗群和吉勒斯将军的指挥部也空降到了奠边府的山谷。49岁的吉勒斯将军平安地着陆在一块已经收割完毕的水稻田里,而第2伞兵战斗群的指挥官皮埃尔•朗格莱斯(Pierre Langlais)中校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是和第1外籍军团伞兵营于当天早上8时跳伞,结果他的左脚踝严重受伤,不得不于次日搭乘飞机返回河内,在上飞机时他骂骂咧咧的,声称该死的伤势使他失去了打仗的乐趣。第1外籍军团伞兵营的653名伞兵在这次伞降中有4人受轻伤。随着吉勒斯将军和他的指挥部的抵达,法军在奠边府的总指挥部终于建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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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军花了不少时间收容部队和收集空投物资

当天下午,2架法军的C119“飞行车厢”在Octavie空投场空投了2辆自重为7吨的推土机。地面人员怀着好奇心围观了这次空投,要知道在当时空投这么个大家伙在各国军队里可是不常见的奇观!第一架运输机的尾仓门打开后,先是露出了一个小的牵引伞,随后又拉出了主伞,那是个面积约9000平方英尺的大家伙,主伞下就挂着推土机。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台推土机的空投没有成功,那玩意在空中失去了平衡,在空中翻转了90°,鼻子朝地,一头栽进了一块稻田,在地面砸了个10英尺深的大坑,立马就成了一堆废铁。第二台推土机的空投成功了,这个大家伙着陆后,法国人立即开着它把越军数月来在机场跑道上辛辛苦苦挖的上千个大坑转眼间就推平了。现在,法国人在奠边府开始进入下一步要塞化建设的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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