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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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134

那人嗡声嗡气地问:“想起来了吗?”

“想什么?”

我话音还没落地,左脸上已经狠狠挨了一耳光。耳朵立刻听不见声音了,头疼得象挨了一斧子。

“小丫头片子敢跟老大贫嘴!”那人的手象钳子一样死死掐住我的下巴,我难受的样子好象让他兴奋起来,一股浊臭的气息喷到我的脸上。“今天爷就替老大教训教训你,给你长点规矩。”忽然在我脸上一捻:“看不出阿,倒是皮光肉滑,和小何整天净干些什么阿?”

我想都没想,上去在他脸上狠狠挠了一把,然后照着他的手一口咬下去。“我靠!他妈的放手!”那人边喊边撕我的头发,想把我从他手上拽开,我忍住疼死也不撒口。就算我死了,咬下块肉还能做DNA测试呢。

那人急了,拽住我冲着墙狠命撞去。我的头嗡的一声,浑身发软沿着墙慢慢出溜到地上。

那人窜到灯下看了看手:“小丫头,爷爷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血了。今天得给你来点厉害的!”说着扑上来撕我的上衣。我想推开他,可手软软地抬不起来。

我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知道胸罩已经完了,悄悄把舌头伸到牙下,但愿咬舌头真能死,我只想死个干净。

“我靠彪子,你他妈干什么呢?”一个黑影窜进来,一把将扑在我身上的家伙掀起来,几巴掌把他推出去,“你他妈吃错药了?连何小刀的码子也敢动?”

趁他们推推搡搡的功夫,我跑到屋里最黑的地方,抓紧胸前的衣服蹲在屋角。他们要是再进来,我就撞墙。这时我才发现,屋子正中的顶棚上吊着一个硕大的钩子,正在灯影里晃来晃去。我象着了魔似的看着那个钩子,难道他们要把我挂在那上面?

这时门口的争斗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个满脸横肉的彪子脸上流血,双目赤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几次往里闯都被看守我的人拦下来了:“妈的彪子,别他妈闯了。你真想让大伙儿给你当垫背的?何小刀手下那帮都是杀过人上过战场的,你他妈想让大伙儿陪你爬烟囱阿?”

“我靠,你看我这脸!”

“谁让你进去的?我只说让你替我看会儿。”

“我、我想替老大问问。”

“他娘的少扯了,你丫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看着这儿关着一不要钱的想尝尝腥吗?动歪脑筋也不看看对象!”

“你真不让我进?”

“不让。”

“那别怪我以后翻脸!”

“靠,就你那鼠胆儿,每次上手你丫跑得比谁都快。孙子才怕你呢!”

“好,你等着!你给我好好等着!”

等到彪子那沉重的脚步声远去了,看守转回头,仔细看了半天才确定了我的位置。他双手插腰站了一会儿,叹口气,什么也没说,把门又锁上了。

我的左眼已经睁不开了,眼泪不断从那里流出来,杀得钻心地疼。把脸贴在墙上,冰凉一片,似乎好受一些。砰砰乱跳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我又困又难受,累得直打晃。快想办法,李熠,我对自己说,你不能就这么完了。你还有弟弟,还有妈妈。在你彻底饿昏渴死之前,快想!

“我想起一个地方小薇或许会去。”重新坐进贺疯子温暖舒适的办公室,感觉好象进了天堂,“我不能保证小薇一定在那儿,但是可以试试。”我打住话头,观察贺疯子的反映。

他的样子有点怪,脸上似笑非笑,眼神发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晃动,我不知道他究竟在看我,还是在看我身后的那扇门。他不会是真疯了吧?可千万别这时候犯病。

等了半天贺疯子忽然象睡醒了似的,冲我一笑:“看来叫你到这儿来还是有帮助阿。”

他哆嗦着手点着了根烟,“有什么条件,说吧。”

厉害!我心里暗赞。“我要一件衣服。要保证没有人来骚扰我。要按时给我饭吃,给我水喝。营养够了,我才有力气思考。”一屋子男人都在笑。我不理他们,继续说,“我不要睡地下室。我要一个有床有窗户的房间,要一床干净的被褥。还有”

“等你说完了,去二楼电梯边的货间,叫人弄点吃喝。”

“我不要住货间。”

贺疯子抬头凝视我,灰眼睛里一片杀人的空茫,我吓得心里一颤:见好就收。忙坐直了说:“小薇大一的时候和一个叫懒猫的男孩好过一阵。后来那男的家里不同意就分开了。我想来想去,本市除了我们同学,她只可能找那个男孩儿了。”

说罢我手心里全是冷汗。强撑着胆子迎住贺疯子的目光。

贺疯子仔细审视了我一番,抽口烟:“她还有这么一段儿。这人住哪儿?”

“住哪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福来大厦上班。当大厦保安。”

“哼,大厦保安?”贺疯子冷笑一声,“明儿你们就去问问。”他的眼神左右一扫,“这丫头这脸,还有这身打扮?”

胖子诚惶诚恐地扑出来,边鞠躬边表白:“大哥、大哥,是我干的。我看您那么着急,就想吓唬吓唬这小丫头,谁、谁想到”这人吓得一头冷汗,舌头开始打结。

贺疯子轻轻摆摆手,闭上眼睛:“别说了。不就是一个妞吗?给她弄件衣服。”

“阿?谢谢大哥!谢谢大哥!”胖子喜出望外,就差给贺疯子跪下了。贺疯子身后好几个人都是一脸不屑地看着胖子表演。

货间比我想象的大,虽然各种杂物堆得慢慢当当。屋子中间居然还有个长条桌子,我心里暗喜:这下睡床有指望了。看守我的人送来了饭和汽水,不知从哪儿还弄来一床被子和一件白大褂。“好好休息,别给我整妖蛾子。明儿他们找到人,你就可以回家了。”

“哎!”我答应着穿上白大褂,满心欢喜三两下收拾干净桌子,被子一半铺一半盖在自己身上。

看守的人站了一会儿,见我真的老老实实躺着闭上了眼睛,算是放心了。出门下了锁。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直盯着天花板,耳朵不放过走廊里每一点细小的声音。那个家伙没走,他不知从哪儿搬了个东西过来,然后就呆在门口了。过一会儿,满楼道都是他波澜壮阔的呼噜。

一个人在静静的夜里,浑身的酸痛疲乏和委屈,一股脑儿袭上来,眼泪象两条小河,顺着眼角没完没了往下淌。头两侧的被子一会儿就湿了。

懒猫,郝大爷,除了你们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其它的不是妇孺就是弱小,“大哥”和贺疯子的手下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一碰面肯定穿帮。老天保佑,但愿他们去的时候郝大爷在。郝大爷阿郝大爷,以您老人家的道行,肯定能琢磨个八九不离十。我李熠这条小命就全靠您了。

要是万一他们去的时候郝大爷不在,懒猫,你可一定要机灵点。该跑就跑,该叫警察叫警察,找你那些保安当人肉盾牌,找你爸拿大票子砸他们,把郝大爷的胡子贴上跟他们捉迷藏。。。反正,你一定别出事儿啊,千万别再有人出事阿~~~

迷迷糊糊越想越害怕,忽然手心一阵疼痛。糟糕,把这个忘了。抬起右手,一道寒光在手心里闪闪烁烁,那是我刚才在地上偷偷捡的一块玻璃渣子。手心里一片耀眼的鲜红,我忍不住笑了:人民群众有武装了。坏人再来,就跟他拼。要不我就抹脖子。生理卫生高考我可是满分,颈动脉的位置记得很清楚。这下放心了,至少死相不会太难看。

前前后后仔细再思索一遍,好象也没什么我能做的。睡吧。

睡得真香阿,连个梦都没做。猛然觉得脖子上一凉,我勉强睁眼:“干什么?”

“嘘,别出声。这是开了血漕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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