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朋友故事 结局 -- 夏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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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朋友故事 结局

    朋友故事 补序

    朋友故事 (一) 重逢

    朋友故事 (二) 死党

    朋友故事 (三) 测量

    朋友故事 (四) 读书

    朋友故事 (五) 震撼

    朋友故事 (六) 利器

    朋友故事 (七) 女生

    朋友故事 (八) 唱歌

    朋友故事 (九) 暗恋

    朋友故事 (十) 学工

    朋友故事 (十一) 血流

    朋友故事 (十二) 沾光

    朋友故事 (十三) 城墙

    朋友故事 (十四) 猜谜

    朋友故事 (十五) 挨砖

    朋友故事 (十六) 独行

    ===========================================

    少年时代的友谊最终都要定格在那一堆发黄的旧照片上,照片为什么这样黄?黄得好象……三四十年代的影星照一样。

    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这些照片都是自己印的,估计显影药水没洗干净造成的。还是那句话,那年头,能自己干的总是自己干,万事不求人嘛。董原他爸就是个摄影爱好者,在出版社工作,也应该算是与工作有点关系,好象董原说过,他爸用胶卷不要钱,从社里领就可以。他爸自己做了印相机和放大机,尤其是那放大机,跟我以后在大学实验室里见到的真是不相上下,底座上安了游动标尺,灯头可以钢制立轴上自由滑动,立轴居然车出了螺旋纹,用手摇到合适高度就行了,很稳定。就一点,曝光时间是手控的,不过用熟练了也不在乎那点误差。项阳曾表示要给这台放大机加个电子曝光控制系统,但后来项阳伤了手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时,街上照相馆都捎带着卖裁剪成小张的印相纸放大纸,用厚黑纸包得严严实实,块把钱一小包,显影粉定影粉也拆零成小包卖,好象一两毛钱就买一包了。董原从小跟他爸看惯了,我们就在董原的小屋里洗印了这些黄色照片。

    这张是董原给倪韵在公园五一花坛前拍的,搔首弄姿,人面桃花,那时的倪韵才是我记忆中的倪韵,而不是前些年见到的那位肥硕的香港贵妇人。倪韵后来唱歌小有点名气,出了几盘录音带,再后来嫁了个香港小老板,不唱歌了,专职太太的干活。她应该是我们这拨人中最早生儿育女的吧,老大女儿叫多多,我们当时看了照片看玩笑说,香港又不计划生育,才生一个就多吗,重男轻女。倪韵回信说,这个名字是有意义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老二儿子叫来来,我们又说,看,还说不重男轻女,儿子就叫来了!等到闺女老三咪咪出世,我们这才惊讶地察觉,倪韵的宏伟计划是生七个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老四发发后面没有弟妹了。等自己有了孩子之后,才知道生易养难,四个孩子自己是想也不敢想的。

    董原后来上了外语学院,毕业后分到外交部,一开始给发配到南部非洲某国使馆作秘书,那时候还经常通信,总说些当地土人的笑话,他们到黑人部落去买东西,那些人根本不识数,说是一块钱一个,但他们开玩笑说五块钱买三个居然没人肯卖。所以后来他们就跟黑人以物易物,两箱啤酒换一卡车西瓜回来。外交人员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穷国富国轮流着来的,这么多年过去,我们的音信基本断绝,直到前两年在人民日报海外版的外交使节任免名单上由见着了董原的名字。

    项阳手伤后就去青岛的哥嫂家去养伤了,断了右手食指的项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郁郁寡欢,为了自小的从军梦破灭,连学习也一落千丈。最后考了个会计大专,毕业后在政府机关工作。不甘寂寞的项阳是早期下海从商的那一拨人,他爸是个省厅级的干部,不算什么高干也是个能批条子的主儿,当年我们家买本地物美价廉手表,买十二寸电视机的时候,我就找项阳拿过条子。至于项阳如何奋斗如何发家我不甚清楚,就是清楚也不能说了。在加拿大重逢实在是意外之极,现在前缘重续,经常在一起聊聊天,尘封多年的记忆一经开启仍然栩栩如生,紫霞湖历险,火葬场探秘,防空洞惊魂,还有无意中挖出几十个骷髅头。

    陈惕中学没毕业就已经发育得五大三粗,他爸一句话就让他离开了学校参军去了,念什么鸟大学?陈家的儿子就得当兵,不当兵成不了人!陈惕去的是炮兵,混得不错,他们部队去云南前线轮战的时候陈惕已经是排长了,放了几炮就升了副指导员。等到恢复军衔制那年,陈惕回到了我们的城市读书,肩膀上已经扛了一毛三了,作为部队的培养对象,陈惕被选送解放军政治学院,总算也圆了他的大学梦。再后来陈惕被调到军区司令部给司令员当秘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干活啊,连军长师长都得带着笑脸说话的。最后一次见陈惕,肩章已经是两毛四了,又是好几年过去,现在应该是将星闪耀?

    一次和项阳闲聊,项阳问,你还记得张学东吗?我想了想,是不是跟陈惕一个院子的个子矮矮的那个?项阳说,是的,他死了。我惊道,他不是大老板吗?怎么就……项阳说,应酬多,喝酒多,肝硬化转肝癌呗,我到加拿大来,一是为了孩子,二也是喝怕了,现在生意让亲戚看着,我就在这里遥控了。对于张学东的回忆,印象最深的还是他那张嘴,经常说出些我们只敢想不敢讲的东西来,比如说自己什么时候第一次遗精,比如说考虑死亡哪,等等。记的很清楚,那次他说到,你们有没有想过死?我一想到这件事我的心就好象一直往下坠,一直掉不到底……连小便都要下来了……不知道张学东在他的最后一刻,是不是验证了他当年的想象……

    ……

    朋友故事说到这里暂且作一段落,用一首歌作为这个系列的结尾吧。十多年前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很是让我激动了一把,现在听来,还是涛声依旧,壮怀激烈!

    歌曲原名“关东汉子”,在这里或许改为“朋友之歌”更符合我现在的心境……

    竹节(儿)的鞭子胶轮(儿)的车

    自家的高粱生铁的锅

    闯山的哥们儿你来得好

    刚出锅的好酒你先喝

    松木的拌子窜高的火

    泥盘的大炕你鞋甭脱

    只为咱哥儿俩心气儿对

    粗拉拉的大碗一扬脖

    狗拉的爬犁溜直的辙

    心里头委屈就照直了说

    千年的棒槌算个什么

    不如这交情值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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