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小小原创】我爸我妈的恋爱故事 -- 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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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小小原创】我爸我妈的恋爱故事

    上海有个电视挺出名的,《孽债》。当时放的时候,我经常和爸爸开玩笑:你有没有孽债啊,有就趁早承认啊,等孩子找上门来就晚啦。我妈听这话,老是在边上笑咪咪的,很得意的,一种他哪敢的样子。对啦,我爸我妈是知青。

    我爸是老三届,读了一年高中,也没好好上课,混了小半年就被下放了,回了祖籍――宁波。那时候,我爸爸家里已经有两个姐妹下乡了,一个去了新疆,一个去了安徽,所以我爸算是特殊照顾了一把,宁波还毕竟是个渔米之乡嘛。

    我妈就特别了,至今我都搞不清楚她算不算知青。我外公是50年代支边的老知识分子,在新疆乌鲁木齐第二汽车厂做总工程师,60岁退休,又被留任6年,所以我妈妈是生在新疆、长在新疆的。退休以后,我外公带着一大家子回上海,可是以前的老房子早被人占了,那些亲戚们都不让外公报户口。那时候,没户口也就不能留在上海了,我外公一气之下回了宁波老家。不过,我妈妈转户籍证明上的“原因”一栏写的是“下乡”,糊里糊涂也成了知青。

    然后,他们就在宁波遇上了。不过,这“遇上”可不是偶然。

    说起来,我爸我妈有点近亲。我爷爷的爷爷和我外婆的爷爷是同一个人,也就是,我爷爷和我外婆是堂兄妹(正好挤出三代以外,才结成婚。不过,我两周岁才开口说话,开始大家一直以为养了个小傻子,可把我爸妈担心坏了。)。我外公一家到了宁波以后,我爷爷就写了封信给我外婆,托我外婆照顾照顾这个堂侄子。我爸爸也真是够乖,就马上去姑姑家报到了,就遇到了我妈妈。那时候,我妈妈二十二了,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

    根据我外婆的描述,我爸追我妈基本采用“曲线救国”的方法。我爸先是在我外婆家里发现了一袋很老的老豆板。豆板,就是晒干了的蚕豆,可以储存很久,吃的时候,必须把外壳去了,然后用个小锤子把豆子敲开来。我爸爸就天天放工后去我外婆家敲豆板,外带噌饭。可豆子终有敲完的一天,我爸就找了一本很旧的章回小说,天天晚上去给我外婆讲故事。我爸讲故事的时候,也留了一点心眼,往往讲到重要关头就不说了,留待第二天晚上再继续,有点象个标准的说书先生,爱吊胃口。我外婆记得最牢的一句就是:摸摸小脚,便是一回罢了。于是乎,就这样一回又一回的,成了我外婆家的常客。在这个阶段,我爸的主要目的就是混个脸熟。

    显示了学问,自然还要展示一下强健的体魄,免得让人觉得只是个文弱书生。我爸爸的办法就是在我外婆家门口打篮球。外婆家门前有个很大的晒谷场,竖了两个篮球架,我爸把没事就去打篮球。据我妈妈的回忆,我爸爸经常穿着一件破了袖口的绿色毛衣,带了一副眼镜,还用橡皮筋扎住眼镜脚再套在头上,打起球来满场乱跑,投进的几率很低。可见,我妈妈那时都有点动心了,不然干嘛老去看人打球啊。

    就在这事略有进展的时候,我爸爸被一个山里的中学调去当民办教师了。这可急坏了我爸爸,只得每星期步行三个半小时回来看我外婆。学校给爸爸发点工资,可是刨去日常生活开销也所剩无几了,可我爸也是个爱脸面的人,不好意思空手去我外婆家。想来想去,最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山里的水好,我爸爸每次去我外婆家都挑两担水去,用两个20斤重的大水壶装着,走三个多小时的山路,坚持了一年多。这下彻底打动我妈啦。

    终于,我妈妈答应跟我爸爸出去看电影啦。那时候的电影,都是拉片子去各个村子放。他们约好去一个较远的村子看电影,因为这个村子是在学校和家里的中间,就直接在那村子碰头了。我爸遇到我妈的时候就傻了眼,我妈可不是一个人去的,还跟着我三个舅舅呢,尤其我小舅舅人高马大的,还是个空军,正好休假在家,穿着军装护送我妈妈。看完电影,我舅舅就押着我妈妈回家了。虽然没人和我细说这场电影,不过我估计我爸连我妈的手都没拉上。宁波话说,舅老爷是大石头,这么三块大石头压着,我爸爸敢胡作非为吗。

    如此一来二去的,这事算是定下来了。结婚前,我爸爸先得上我外婆家去做一次“毛脚”,可这个关键时刻他又出了一次洋相。毛脚上门,是一件很大的事,我二舅舅特地下河抓了两条鱼,我外婆做了葱烤鲫鱼。我爸爸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鱼太好吃,鱼刺卡脖子啦。喝醋、咽米饭,都没解决,最后不得不上卫生院。二舅舅直翻白眼,这么漂亮的妹妹居然找了这么个笨蛋,就不太乐意了。好在,我外婆是个有大智慧的老人,觉得我爸爸好,只是关照我妈妈以后少做鲫鱼,果然,我们家现在都不常吃鲫鱼。

    成亲以后,也有很多故事,懒得写了。我爸妈这一代人也算是很有特点的,他们的恋爱介于家长制和自由恋爱之间,既是自己挑中的,也依赖长辈的经验。挺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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