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聊聊郭嵩焘 -- 谭伯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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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评论】走向世界的挫折―-和伯牛兄

      伯牛兄关于郭嵩焘分析让我想到庄子的庖丁解牛,只有佩服的份儿。尤其看到“同治中兴是中国保守主义的告别演出”这一句,想起不少旧事。

      我对郭觉得肃然起敬的原因,就象维吉尼亚州立大学一个美籍华人汪荣祖教授书名《走向世界的挫折――― 郭嵩焘与道咸同光时代》,这个朝野最具争议性的为官不大的人物,在宦海沉浮中屡不得志的呆子,一个遭昧于时势的大多数士大夫忌骂,历史却印证了他的先知先觉的人,在我的眼睛中象征了一个时代,一个民族试图走出阴影走向世界的沧桑和挫折。把这段故事看成一场戏剧的话,这幕悲剧中最让人凄然泪下的象征喻意是这群人苦难的最大的原因是他们自己,而非其外在的敌人。

      郭和曾这一代人的故事一直让我着迷的地方是他们深得儒家文化的精神,和当时其他的所谓官僚集团的成员比较,这群可以称为大儒的人在三千年大变局的碰撞中却是对西方文化异乎寻常地没有敌意。然而这一件事情一直让我好奇,他们是否在内心深处发现了一些心心相印的东西。

      想到从五四以来到文化大革命,从打倒孔家店到砸四旧的吼声中,儒家文化被新一代知识分子和暴民一起联手将整个道德伦理体系大厦砸得支离破碎,以为从此中国可以得解放。礼崩乐坏,仁去义尽之后,中国人却发现自己依然生活在精神的樊篱和枷锁中,此时方有“抛却自家无尽藏,沿门托钵效贫儿“的感觉。

      几年前还在华盛顿工作生活,有机会接触从教会学校到“传统基金会”一群研究政治和哲学的保守主义学者,[美国大学现在基本是“自由派”(左倾)的天下,坚持保守主义理念(传统的经典自由主义)的学校为数寥寥],才发现他们中有人对儒家文化在现代的悲壮衰落竟然有长歌当哭的眷恋,从那时侯起才开始注意到儒家文化和西方保守主义传统的惺惺相惜,发现儒家文化资源中有对自然秩序的尊重,对人性内敛的洞察,对改变社会的审慎等等与西方保守主义传统惊人的相似之处。

      无论如何,这段经历让我时不时重新琢磨自己的文化中的资源。渐渐觉得把中国文化的问题诊断为儒家文化的问题,就象是头犯了错误,常常屁股要挨打;也象一年前有个叫姓洪的院士一口咬定SARS的病因是衣原体一样。药在不断地吃,而病还在不断传染。要是有疑问的话,看看强国论坛可以知道病得有多重,传染得有多快。

      P.S.

      这些年习惯于看到多数人的以“人民”的名义要求我们崇拜对象和人物,总是让我想到李卓吾当年评价海瑞:“先生如万年青草,可以傲霜雪而不可充栋梁。”此话如黄钟大吕多少年都在耳边轰鸣。有时候觉得,这句话也许甚至可以送给左公宗棠先生,民族大义他无可挑剔,私德并不让人景仰,而对三千年大变局的大局观则值得推敲。

      • 家园 谢谢风雨声好文!

        你的看法,也又一次认证了我的想法,实际上西方社会,对我而言,尤其是欧洲社会,精英阶层以保守派为主,其思想更接近传统儒家思想,小到接人待物大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 家园 留香同学的观察,我有同感,英国肯定是这样。其他的我了解

          少一些,法国北欧等可能有些社会民主色彩。

      • 家园 就风雨兄帖中的这段话谈谈感想

        “郭和曾这一代人的故事一直让我着迷的地方是他们深得儒家文化的精神,和当时其他的所谓官僚集团的成员比较,这群可以称为大儒的人在三千年大变局的碰撞中却是对西方文化异乎寻常地没有敌意。然而这一件事情一直让我好奇,他们是否在内心深处发现了一些心心相印的东西”;

        内心深处的心心相印,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解读。我仿佛因之看见了风雨兄忧时伤世、恨古人不我见的那份深情。

        但是,事实是否如此呢?曾国藩在洋务上的日新又新,不得不归功于李鸿章和容闳,可是,他在国际关系或者说国家竞争方面的危机意识却远不及这两个人,遑论郭嵩焘。但是,这并不能说曾国藩顽固、保守。因为,从历史和实际工作得来的经验,让曾国藩确信自身所在的传统具有一种对“土崩瓦解”的天然免疫力,所有的失败和屈辱,都只会是一个相对短期的过程。小说家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或分或合,都是天下);就是这种自信的简明表述。

        所有人都赞叹曾国藩在《讨粤匪檄》中表现出来的敏锐与智慧;他成功的将阶级矛盾转换为文明冲突,一出手就将太平天国划到二千年来道统、正统的对立面,最大限度的团结各方力量,为我所用。这就是他对传统具有十分信心的有力证据;他不但自己相信,他也相信其他官僚、地主、绅士乃至一般民众都具有与之类似的感觉。事实也证明,卫道之战成功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家兴亡,肉食者谋之。如果冯、萧、杨、冯诸人举起的是另外一面大旗,例如复明,依照道光末年咸丰初年的事态发展,这一百年来的历史是否会有极大的改观?应该不一样得很吧,虽然历史不容假设。

        扯了一圈,回过头来,就是想说:曾、李一辈(亦即所谓主流价值观),并不和西方有什么心心相印,他们只是与义和团区别甚大,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罢了。可是,仅此就够了么?幸亏有一个郭嵩焘。

        他是从学理的层面理解西方的,并尝试在儒-西之间作一些调和,便于大部分国内人士接受。很可惜,这种温柔的调和,也被视作大逆不道。并不是慈禧、曾、左、李等人丝毫容不得他,而是整个“智识”阶层反对他。慈禧及他人固然体谅他的一腔忠诚,可是,他们毕竟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让眼前出现一个王安石、张居正,当然,郭嵩焘也不是具有那么大政治活动能力的人物。以郭嵩焘为代表的思想对话,注定无法进行。命也。

        因此,中土人士与西学的心心相印,确实可以通过郭嵩焘等主流以外人士的言行得到印证,但是,绝对没有出现在真正有力者的身上。这也是梁任公对李鸿章近乎苛刻的评论之所以产生的原因。

        至于五四以降,智识阶层不但心心相印,甚而完全的低首下心,虚心、全盘接受西学(英美道路与马克思主义都是西学),致使生命力极强且具有极大发展可能的儒家完全退出主流话语,造就近百年来一个莫衷一是的局面。这是后话,就不说了。

        • 家园 谢伯牛兄指正:

          曾李等人当时不可能熟读霍布斯,洛克和柏克等人的大作。严复等人的翻译是两个时代以后的事情了。在初期接触中只能是一种直觉。

          《曾文正公手书日记》同治元年五月初七日 “吾辈着眼之地,前乎此者洋人(咸丰)十年八月入京,不伤毁我宗庙社稷,目下在上海、宁波等处助我攻剿发匪,二者皆有德于我,我中国不宜忘其大者而怨其小者。欲求自强之道,总以修政事、求贤才为急务,以学作炸炮、学造轮舟等具为下手工夫。但使彼之长技我皆有之,顺则报德有其具,逆则报怨亦有其具”。

          自洋人1840年携枪炮扣关而入,说大德小怨这句话未必是识时务的。在日记中写下此话,或多或少表明对西洋文化的好感。至少认同其自强不息的基调。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学洋务,成了一个外交官,多少也反映一些他的内心深处的心态。

          至於郭嵩焘,在《养知书屋文集》说“虽使尧舜生于今日,必急取泰西之法推而行之,不能一日缓也。”这种认同已非一日两日的观察了。

          • 家园 曾侯日记这段话

            有一种“捡之不善也不如是之甚也”的感悟,离心心相印有一定距离。

            郭文则是在泰西新学里看到了“如自己出”的光芒,可以称得上心心相印。

            曾李诸人之洋务,张之洞有很好的总结,即所谓中体西用。直到今天,治国还是这个套路。所以,我不看好他们在这方面的造诣。

            中体西用,说白了就是自欺欺人。

            • 家园 谭兄看来还是有点矛盾啊

              谭兄一方面说:

              中体西用,说白了就是自欺欺人。

              一方面又说:

              我们需要新思维,也许,旧智慧里能够找到一些办法。

              在我看来,这也是很多中国知识分子的困局。一方面知道所谓的中体西用行不通,另一方面又为传统的失落而感到惋惜。毕竟真的丧失了自己的传统,不就成了黄皮白心的香蕉仔了么。对于日本这类本就没有自己的光荣传统的国家来说,黄皮红心或是黄皮白心都无所谓。可是对于很多中国人来说就是个问题了。

              下面这段文字大概很好的描述了由这种情结派生出来的种种现象:

              “中国人面对西洋的物质文明,往往会生出几种态度。

              认为“天朝物产丰富,无所不有”者,现今大概是绝了种了。

              很多号称“精英”的人在“独立思考”过后,潜意识中觉得中国处处不如西洋,而且永远也无法超过西洋。于是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失败主义者加唯武器论者。反映在治史上便是罗列双方的技术对比,强调并夸大所谓西洋技术与制度的优越性,从而断言中国注定的失败。其代表作是前几年出版的<<天朝的崩溃>>。

              如阿Q般公开认为“老子先前阔”的人大约也没有了。可是回朔历史,他们惊奇地发现中国人竟在不知不觉中丧失了无数“进入现代社会”的机会。西洋从1492年的地理大发现开始到第一次工业革命在短短三百年内便一举从愚昧落后的中世纪跃入了工业文明社会。而在此之前凡一千七百年中始终处于领先地位的中国却始终没有发展出工业文明。而在此之后又被西洋打得惨败。对照今天的世界政治格局,中国虽然又一次有了一个巩固的中央政权,却失去了“天朝”的地位。更要命的是,对“文明”与“野蛮”的划分不再以是否接受中国文化为标准。中国成了“蛮夷”而“蛮夷”却成了“文明”。中国虽然拼命“西化”(或曰“现代化”),西洋却不屑一顾,或嗤之以鼻,甚至必欲灭之而后快。

              于是想要吃一副后悔药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质问命运为何如此青睐西洋,明明中国无论在经济,文化,教育,科技,军事和版图上都远胜当时的西洋诸国,甚至郑和发现非洲还在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前,甚至明末还出现了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中国却“轻易”地放跑了一切机会。在这历史的宿命中,必须有人承担起责任来。”

              我倒是以为时至今日还纠缠于体与用之辨全无意义。儒家的体不适用于战国。现在的世界正是战国之世。如果继续抱残守缺,专向旧智慧里寻新办法,恐怕会成了宋襄公。而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外国的东西囫囵吞枣,恐怕难免移桔成枳之弊。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因地制宜。商鞅的变法虽然法三晋的变法,但是并不照抄东方的制度。而是结合了秦国的特点进行了改进。

              当然,何谓因地制宜,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标准。就好比我认为现在搞的私有化对中国的长期发展是不利的。别人就可能有不同的看法。呵呵。

              • 家园 不矛盾,不矛盾。

                中体西用可不是“旧智慧”,而是洋务派诸人的“小聪明”。至于究竟何体何用为尚,我还没想明白。但是,旧智慧里能够导出的新思维,估计不止中体西用这一途,我倒是有点信心。

                您的帖中,说“现在搞的私有化对中国的长期发展是不利的”,我认为,一概以为私有化不适合中国,似乎过于武断。怎么样的私有化以及如何实行这种私有化,似乎才是真正的问题。中国的私有化,实践了两千多年哦,怎么也会有些“旧智慧”可以借鉴吧。

                非要在标底为“公有”的“社会主义”框架内实行说不清楚的“私有化”,这倒确实是当代的中体西用。

            • 家园 诚哉斯言。

              我同意中体西用说好了最多是一厢情愿,期望为一个文化和民族新生寻找切入点。

            • 家园 说得干脆利落,诚如是!

              中体西用纯粹是自欺欺人,这个老套路一直套到如今,还在欺人――现在肉食者也许不再自欺,否则俺实在怀疑他们的IQ了。

              中国和日本的差距早在同光之际已经奠定,就是同光中兴和明治维新的差距,这一格局迄今无根本变化,真不知道何时又是甲午?莫非是未来的台海之战?看一看大陆许多人的狂热,想想都心寒!

      • 家园 鼓吹“今不如昔”,风雨声是典型的儒家!!!

        呵呵,和风兄开个玩笑罢了。

        不过风兄所说的美国保守主义和儒家文化的近似之处的确精辟。

        据我的观察,美国的保守主义事实上已经在逐渐把自己变为类似于儒家的准宗教(我没有更好的词汇来描述,风兄也许想得到。)

        和儒家一样,美国保守主义首先占领道德的高度。对任何问题都做出泛道德的评述。而所谓的道德标准又是什么呢?就是基督教新教的教条。当然并不是说教条本身有什么问题。但是美国保守主义对此采取了一种类似中国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的态度。结果也象理学一样造就了一大批朱熹式的伪君子。我以前举过的林堡就是一个例子。

        和儒家一样,美国保守主义也鼓吹“今不如昔”。类似孔子将三王时代神圣化,美国保守主义也将美国开国的历史神圣化。就象孔孟张口尧舜闭口文武,美国保守主义也是动不动就把美国的“国父”(Founding Fathers)们抬出来为“圣人”立言。在他们看来,这个时代正是礼崩乐坏的时代,而最美好的时代存在于200年之前。

        美国的保守主义者很多是种族主义者。而且大多并不掩饰。这里又要分为两类。一类是象林堡那样的纯粹的种族主义者,动不动要在电视广播上发表歧视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种的怪话的。另一类则是类似儒家的文化种族主义者,例如亨廷顿。这一类人认为美国的生活方式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生活方式,美国的社会制度是最完美的社会制度。因此,其他生活方式与社会制度与美国的想比都是微不足道的。而美国的礼崩乐坏,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例如移民所带来的文化冲突。

        不过和儒家不一样的是美国的保守主义并无儒家兼济天下的大志。他们并不想服务天下,而想要天下服务美国。从这一点来说,又类似于杨朱的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也的态度。倒是和孟子的态度背道而驰的。

        • 家园 任老师抬举我了。儒家文化于我也就是于光中的故乡而已,

          是一个精神家园。在学理层面上,我是把儒家文化看成是新制度的一个嫁接土壤。

          关于保守主义同儒家文化的相似之处,难得同任老师有相似的看法。关于理想主义同现实主义在抽象层面上的互补,我也同意。

          不过和儒家不一样的是美国的保守主义并无儒家兼济天下的大志。他们并不想服务天下,而想要天下服务美国。从这一点来说,又类似于杨朱的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也的态度。倒是和孟子的态度背道而驰的。

          说保守主义者无兼济天下的大志,也有些不公允,保守主义在共和党的代表人物,一

          直把输出自由民主作为其外交政策的基石之一,最终天下大同。因为其理念是以自

          由作为基础,兼济天下的方式有些差别。是美国利益的考虑,也有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

          种族主义和保守主义放到一起有些不公允。在LIBERALS 中间,种族主义者也比比皆

          是,跟基本信念相关性比较低。林堡那种保守主义者碰巧是纯粹的种族主义者。

          道德问题是英美“自由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的一个分界线。保守主义者的回复是: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普适的准则,提倡“文化相对主义”的理论就变成了Everything is right, and nothing is wrong。做什么都可,因为我们文化差别,有不同的价值观而已,那么纳粹,暴政,屠杀都可以被文化相对主义原谅。

          • 家园 为什么说美国保守主义者不兼济天下

            美国的保守主义者们的一个特点就是在经济上主张绝对的“自由主义”,主张政府完全不干涉经济事务。这大概就是陶陶认为美国是道家和法家结合的缘故。

            这一点其实美国的保守主义者们的确经常引用道家的名言。例如美国前总统里根就老是在演说里说“治大国如烹小鲜”。

            不过,和道家主张小国寡民不同,保守主义者在经济上主张的自由主义,低税收政策其实是向大资产倾斜的。这种政策在经济危机下是会雪上加霜的。早一点的例子有胡佛。现在的例子就是小布什的经济政策。小布什的经济政策导致的后果是各大公司为了提高利润而削减开支,外包工作。这样利润虽然上升却没有创造新的工作机会。而没有工作机会的“经济复苏”只不过是个泡沫而已。

            保守主义者们在这里犯了一个经典的错误:他们认为政府如果减税,则减免的税额总是会成为再投资从而刺激经济的。在这里,保守主义者们假设人都是理性和大公无私的,是会为了经济的发展而主动把钱投到必要的地方去的。

            但事实正好相反。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人们首先要做的是紧缩开支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个体的消费能力是有限的。比如说,我一天只能吃一块牛排。我就算多拿到了一千块我也不会每天吃三块牛排的。如果财富达到了一定程度,则无论再拿多少钱我的消费水准都不会有多大的改变。这样,如果社会财富的分配出现了两极分化,可以肯定的是由于这个消费能力的定理,大量的社会财富将处于闲置的状态。在美国来说,这就是大量的财富集中到了股票市场的原因。

            所以说,美国的保守主义者不兼济天下就是因为在经济问题上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的原因。这也就是道家的“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的态度。

            观察美国的自由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是个很有意思的对比。自由主义者在政治上偏向假设人性本善,在经济上则偏向假设人性本恶。保守主义者则正好相反,政治上偏向假设人性本恶,在经济上则偏向假设人性本善。

            至于“民主”、“自由”等等还是算了吧。我们都已经看到美国是怎样向外推销他们的“民主”、“自由”的。最近的例子就是伊拉克。而得到了这些“民主”、“自由”的国家有几个是政治上独立不用向美国摇尾巴的国家呢?

            说到底,美国向外推销的“民主”、“自由”不过是为了给美国攫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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