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 -- 履虎尾

下课铃声响了，俺收拾好讲义，刚要离开，二流虎尾走近前来，曰：“先生，问恁个问题，可以吗？”

“好啊，问吧。”

“先生，恁读过金瓶梅吗？”

“呵呵，读过怎样，没读过又怎样？”俺不做正面回答。

“先生，您觉得《金瓶梅》这部书如何，好读吗？”

“这是一部好书，值得一读。不过，书中的一些内容对你们不适应，你们毕竟还年轻，等过了三十岁再读吧。”

二流虎尾笑着说了声“先生”，从书包里取出一本用报纸包着的书来，递到俺的眼前。

俺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居然正是那部张松坡批评的《金瓶梅词话》。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俺摇摇头，“想为师年轻时，俺的老师常说，‘老不看三国，少不看西游，不老不少莫看红楼’，连《红楼梦》都不许我们读。时至今日，你们居然……唉――”

“嘻嘻，时代不同了么。先生，有个问题要问您――”

“不予解答，看不懂就不要看了。”

“先生，不是那类问题，是这个――”二流虎尾掀开书页，指着第八回的目录，曰：“盼情郎佳人占鬼卦，什么叫‘占鬼卦’啊？”

俺这才明白，原来问的不是那些不能在讲堂里谈论的那类问题。既然如此，俺便开始讲解了。

俺曰：“俺刚才课上讲的内容还记得吗，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再演，六爻成卦，共六十四卦。其实，占鬼卦也是如此，万变不离其宗也。”

“记得记得，可是――”二流虎尾满头露水，一脸疑惑。

俺曰：“呵呵，讲急了，说快了。所谓占鬼卦者，就是用鞋子来占卦也。”

“啊？鞋子还能占卦？”

“呵呵，为师当年插队做知识青年时，生产队里的一个放羊老头就会用鞋子算卦。十里八村的庄户人，遇到疑难问题，总是悄悄的来找他。当时正是文革期间，被发现了可了不得――呵呵，就是现在，散布封建迷信也是违法的啊。总算是有一次，被我发现了。俺就要偷师学艺了。”

二流虎尾两只眼睛紧盯着我，焦急地等待着。

“其实，说来也简单得很，就是把两只鞋子脱下来，两手各拿一只，口中念念有辞，同时将鞋子向上抛起，等鞋子落地后，根据鞋底鞋面的上下反正，来判断吉凶祸福也。”

二流虎尾听到这里，低下头去看自己的皮鞋。

“呵呵，你当是皮鞋呐，当时的人，还有古人，穿的都是千层底的布鞋啊。布鞋落地，必定一反一正，不会象皮鞋这样，硬梆梆的，横摆在地上也。”

“那又怎样判断呢？”

“俺发现了放羊老人的秘密，就向他请教，可是，他不但不教，还矢口否认。俺是直到回城后，读了《周易》，才慢慢地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二流虎尾满脸殷切的渴望。

“太极生两仪，两仪就是一阴一阳。阳爻用一条长横线来表示，阴爻用两条短横线来表示，这些你是知道的。”

二流虎尾连连点头，用表情催俺快讲。

“两仪生四象，阴爻上在加一条阴爻，是为老阴；加一条阳爻，是为少阳。阳爻上加一阴爻，是为少阴；加一条阳爻，是为老阳。”

二流虎尾的双眼紧盯着俺的嘴。

“两只鞋子落地，如果全是正面，则为老阳；如果全为反面，则为老阴。若是一反一正，则为少阴或是少阳也。”

“先生，少阴和少阳，又是如何区别呢？”

“呵呵，这可就把为师 问住了，俺也不知道，究竟少阴少阳是如何同左右相对应者也。”

“那，又如何判断吉凶祸福呢？”

“用蓍草占卦，须十八变得出六爻；用铜钱占卦，也须连抛六次。而用鞋子占卦，没那么麻烦，只须抛上一次，得出简单的卦象，既刚才讲得老阴、老阳、少阴、少阳四象也：

少阴一卦，阳下阴上，阳气上升，阴气下降，阴阳相交――吉；

少阳一卦，阴下阳上，阴气下降，阳气上升，阴阳背离――凶；

老阴、老阳，则介于二者之间也。

潘金莲当时用鞋子占卦，最希望的就是占到少阴，最怕的就是占到少阳者也。”

“哈，明白了。”二流虎尾喜形于色。

“其实，鞋子占卦对今人来说，好象是十分神秘，可是，对古人来说，几乎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记得明代的竹枝词中好象就有关于‘占鬼卦’的小曲。在蒲松龄先生的《凤阳士人》中，就有一段小曲，里面唱道：‘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潸潸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呵呵，俺记不全了，你自己去查吧。”

“先生，我这就去查《聊斋》，88――”

“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