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棋子 -- 蒹葭苍苍

一

深夜的酒吧里，震撼撩人的音乐响起，晓菲身穿清凉的比基尼飘然而至。只见她长发一甩，回眸一笑之间，绕着钢管翩翩起舞。

转瞬，她仰身、俯身、跪地起舞，右腿勾住钢管，挥舞双手展翅翱翔。转瞬，她双腿夹住钢管，旋转，攀爬至顶端。

她飞吻一抛，右腿勾住钢管，俯身伸出双手，如凤凰展翅；转瞬，她双腿紧贴住钢管，压成一条“直线”。旋即，这条“直线”便与钢管构成“十字”形。随后，她双腿紧夹钢管，倒挂金钩，自钢管顶端旋转而下。

口哨声、欢呼声、尖叫声、啤酒杯敲桌声汇成一片，震耳欲聋。晓菲鞠躬致谢，“春光”澎湃乍泄，场下骚动沸腾。最靠前的几个猥琐男子，口出淫语，夸张地做下流动作。晓菲狠狠地瞪了一眼，快速地冲进了后台。

下班后，晓菲走出酒吧不远，几个男人堵在她前面，挥着手中的匕首淫笑。她吓得浑身直哆嗦，惊慌地掉头往回跑，另几个猥琐男子却在后面堵着她。与此同时，左右两侧也冲出人来合围。流氓头子一声令下：把这骚货给老子拖到车上，拉到仓库里去，兄弟们一起享受，看她还敢不敢瞪老子。

流氓一拥而上，将晓菲抓住，捆住手脚，堵上嘴巴。她拼命地挣扎反抗，浑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她绝望得直流眼泪。就在她即将被抬进车的一瞬间，一辆路过的别克车飞驰而来，在这伙流氓面前嘎然而止。车上冲出一个赤手空拳的男子，借着强烈的车灯光，晓菲认出他是酒吧常客江诚。流氓头子对江诚一拱手，江兄，上山打鸟见者有份。既然你来得这么巧，那就一起享受吧。江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禽兽！无耻之徒，赶紧放人。

流氓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小子功夫了得又如何？你一个人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吗？江诚一脚飞踢过去，那人重重摔倒在地。喽啰们蜂拥而上，江诚从腰间抽出双截棍，劈头盖脸地砸向他们。他们抽出雪亮的匕首，把江城包围在圆圈中央。江诚拼命杀出重围，抱起她向别克车跑去。

就在这一瞬间，一把匕首刺进他的腰间，鲜血汹涌而出。见弄出了人命，这流氓一哄而散。晓菲焦急地拨打120，对着手机大喊，快来人！救命！

在前往医院的车上，晓菲紧紧拉住江诚的手，感激的泪水汹涌而出，她不停地向上苍祈祷恩人平安。

二

江诚醒来，见晓菲疲倦地守在床前。他轻声对晓菲说，谢谢你。晓菲感激地纠正他说，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不是你舍命相救，我今天已经遭遇不幸。江诚笑着说，你没事就好。

为了报答江诚的搭救之恩，晓菲白天都待在医院照顾她。到了晚上，她便直接从医院赶到酒吧。如此连轴转了几日，她的面色憔悴不堪。江诚愧疚地说，这么劳累你，真让我过意不去。晓菲淡淡一笑，比起你的舍命相救，我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

一周以后的晚上，晓菲绕着钢管翩翩起舞时，无意中瞥见了江诚。四目对视时，难掩的欣喜在晓菲眉梢跳跃。她闪烁的秋波似乎在问，你身体恢复啦？江诚微笑着向她竖起“V”，深邃的目光里隐约透着怜惜和惋惜。

晓菲跳到江城身边，悄悄塞给他一张纸条。江诚看完纸条后，站起身来一溜烟地跑了，一连数日不现身。江诚从此人间蒸发，晓菲深感郁闷和遗憾。难道，是自己太唐突吓着他了？可是，纸条上没有过火的字眼啊？难道……晓菲深深叹了一口气。

半个月后，江城终于出现。晓菲看见他时，他正匆匆朝自己的别克车走去。晓菲大声叫他，他充耳不闻，迅速钻进车里，一溜烟地消失了。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晓菲不禁有些失落和遗憾。

晓菲走进商场时，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两人异口同声得惊呼，怎么是你啊？晓菲戏谑地说，你千躲万躲，还是自投罗网了。江诚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躲你了？晓菲追问，你看完纸条以后跑什么啊？我约你，只是想感谢你，又不是想傍你，瞧你吓得那样。江城一脸无辜，天大的冤枉，我哪有啊？那天，工地上突然出了事故，所以我立刻赶过去处理。这一段时间，公司真是祸不单行，忙得我头发都竖起来了。这不，刚一消停下来，我就来给你买礼物，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江城郑重地把礼物递到晓菲手里，示意她打开看看是否喜欢。

三

晓菲受宠若惊地推辞，应该是我感谢你才是，怎么能还让你破费呢！江城“强行”塞到她手里，笑着说，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请我吃顿吧。晓菲感激说，太荣幸了。江城笑着补充说，你亲自下厨哦。晓菲楞了一下，欣喜地点头。

饭菜上桌以后，晓菲用江城送的化妆品补了一下妆。回到客厅时，她嘴角不经意地泛起一抹红晕。几杯酒下肚后，江城陷入沉默，若有所思。晓菲问，怎么了？江城吞吞吐吐地说，不知有句话方不方便问。晓菲爽快地说，尽管问。江城小心地问，你怎么会做这行？晓菲顿时脸色一沉，看来，你还是看不起我。

江城一脸严肃地说，我绝没有那意思。我一直觉得，你一定有情非得已的苦衷，我能为你分忧吗？晓菲心里一震，眼角微微地湿润。略微沉默之后，晓菲心酸地道来往事。她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年的夏天，嗜赌如命的父亲输光家里所有的钱，还欠下一大笔赌债。债主频繁地来催债，拿不到钱就会将父亲痛揍一顿。她不忍心让父亲遭罪，便进城打工替父亲还债。

因为能歌善舞，她很快在酒吧找到工作。她在与债主约定的日子准时回家，可是，此时父亲的债务已翻了数倍。她送回来的钱，不过是杯水车薪。债主用那钱，甩了父亲一耳光，限期一个月内还清，否则就要扒房子。

一时之间，上哪里去弄那么多钱？她急得眼泪直流。为了保住自家的穷窝，她在心里反复挣扎之后，终于向游说她跳钢管舞的老板妥协。债务如期偿还以后，她本想就此退出。可是，不争气的父亲很快又债台高筑。于是，她便这样周而复始地替父亲收拾“烂摊子”。

说到这里，晓菲的泪水潸然而下，在杯中荡起红色晕圈。望着泪眼婆娑的晓菲，江城长叹一声问，你父亲总共还欠别人多少钱？我可以一次性替你结清。晓菲摇头，江城真诚地说，什么时候还都可以。晓菲叹气，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既然如此，你为什不改行呢？江城不解地问。

四

晓菲苦笑，改什么行？夜场就像一条河，我就像河里的一条鱼。我虽然厌恶夜场，可是，一旦离开夜场，我又怕自己变成一条“咸鱼”。 江城陷入沉默之中，似乎在想什么。晓菲端起红酒杯，江城默默地与她碰杯。晓菲频繁地灌自己，一会儿便醉得云里雾里。

晓菲在家中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她拨江城的号码，可以他的手机无应答。她纳闷地叹气，门铃响了。江城手捧香水百合，殷勤地站在面前。好漂亮，晓菲欣喜地说。就像你一样，江城顺着她的话说。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晓菲“白”了他一眼。江城“委屈”地说，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我送你美丽的鲜花，是祝福你华丽转身。什么？华丽转身？转成“咸鱼”吗？晓菲苦笑说。江城一本正经地告诉晓菲，工作已替她安排。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上班。我能做什么啊？晓菲疑惑地问。做我的秘书啊，江城一脸认真地回答。晓菲纳闷地说，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做你的秘书？江城真诚地说，边做边学嘛，谁都不是生来就会。以你的聪慧，很快就能胜任的。

见晓菲不置可否，仿佛还有别的担心。江城一脸严肃地说，对于你现在的“隐私”，我一定守口如瓶。

思前想后，晓菲终于决心“从良”。晓菲工作很清闲，江城却总很忙碌。晓菲看在眼里，不禁有几分心痛。她忍不住向江城抱怨，你总是那么忙。我这秘书却如同虚设，只能做看客。江城笑着道歉，对不起啊，怠慢你了。晓菲嘟嘴问，怎么补偿。江城想了一下说，待会儿有个商务谈判，愿意一起去吗？晓菲欣然答应。

谈判结束后，饭局跟着开始。“胖头鱼”老板一口气点五瓶白酒，要求在座的几个人都要喝到位。见晓菲眉头紧锁，江城心有灵犀替她挡酒。江城终因寡不敌众，醉得晕头转向。

晓菲为江城擦汗时，他含混地叫她的名字。晓菲起身去换水，江城以为她要走，抓住她的手大喊，别走，不要离开我，我爱你，晓菲。听到这句奢望已久的表白，晓菲的泪水激动地涌出，滚落在江城滚烫的胸膛。

五

清晨醒来，江城发现自己“犯错”。他惭愧地向晓菲道歉，晓菲戳他的额头，傻瓜。看见床单上的一朵“红梅”，江城惊喜地望着晓菲。晓菲会心一笑，羞涩地低下头。江诚紧紧搂着晓菲，温柔地发誓，会用一生来好好爱她。

就在俩人的爱情甜如蜜时，公司突然爆发经济危机。晓菲跟随江城，终日四处奔波。不是跟银行的信贷主任喝茶，就是陪意向性的大客户吃饭。见得最频繁的就是“胖头鱼”，江城急切地渴望，跟他的合作能尽快签下来，以解资金上的燃煤之急。

一日，正陪“胖头鱼”吃饭时，江城突然接到公司紧急电话。他大叫一声，什么，脸色陡然大变。“胖头鱼”善解人意地问，有急事？赶紧去吧。江城感激地说，那就怠慢你了。“胖头鱼”咧开大嘴，笑呵呵地挥手，哪里，这不有美女作伴吗？江城点点头，起身匆匆离去。

“胖头鱼”把白酒递给晓菲，示意晓菲同他干杯。晓菲婉言拒绝，“胖头鱼”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撇嘴说了句，一个人喝酒真没劲，起身就要往外走。

见“胖头鱼”生气，晓菲心里也急了。为了不让这根“救命稻草”飞掉，她把心一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胖头鱼”乐得哈哈大笑，痛快地把合同往桌上一拍，立马又给晓菲续上酒。晓菲气得心里直咬牙，但为了能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她只得舍命陪胖子。

晓菲迷迷糊糊地从疼痛中醒来时，“胖头鱼”正在疯狂糟蹋她。她拼命地反抗，浑身却酸软无力；她挣扎着想呼救，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胖头鱼”肥大的巴掌一摔，掴得她眼前一片漆黑，两行绝望的泪水汹涌而出，任由“胖头鱼”变态地蹂躏。

“胖头鱼”临走前，随手拿起VD机，指着身边的马仔，恶狠狠地警告晓菲。你最好给我识相点，否则我把你跟他的精彩视频寄给江城，款我也不给他打，呵呵哈哈……

六

晓菲悲愤地瞪眼，泪水汹涌地流淌。迷幻药的药力消失后，晓菲慢慢恢复了些精神。她痛彻心扉地拨通江诚的手机，犹豫着是否该告诉他发生的不幸。江诚兴奋地说，“胖头鱼”已经把合同送过来，明天就可以打款。这下公司可以先喘口气了。谢谢你，亲爱的，你真行！听到江城的欢喜，晓菲的泪水滚滚而下，涌到嘴边的委屈悄悄咽下。

哗啦啦的淋浴喷头下，晓菲拼命地清洗被玷污的身体，放声嚎啕大哭。发完楞之后，晓菲补好妆，强装笑脸回家。

几天后的早晨，银行刘主任来电说，贷款快批下来了，让江城去老地方见面，完善一些手续。江城正好出差在外，便让晓菲去茶楼给刘主任送礼。

喝了几口热茶，晓菲忽然感觉一阵眩晕。她警觉地站起身，惊恐指着刘主任，你在里面放了什么？转瞬便晕厥。

晓菲醒来时，刘主任正在穿衣。她见床头柜上放着手机，挣扎着想去拿，浑身却酸软无力。刘主任大笑，你是报警还是告诉江城？我告诉你，不管是江城揍我，还是警察审问我，我都会说，是你为了贷款，主动勾引我的。晓菲的心阵阵绞痛，欲哭无泪。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河边，听着河水流淌，她的心汹涌地淌血。她是那么地爱江城，可是，现在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忽然之间，她意外地听到江诚的谩骂声，你狗日的还敢来找老子！她循声来到不远处的茶坊，惊讶地发现，曾非礼她的那个流氓头子，正低声下气地对江城说，兄弟最近手头实在太紧，所以才来找诚哥您救济一下。

你他妈的真是一头猪，叫你们演拿刀一下戏，你居然真捅老子一刀。江城愤愤地骂，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您老不是说，要逼真吗？我一失手，就假戏真做了。江诚暴跳地起来，老子没钱，快滚。那人扬言要告诉晓菲，江诚气得把一叠钱扔在他脸上。

那人前脚刚走，“胖头鱼”后脚就到。他咂着嘴感慨，裴小妞真让人销魂啊！江诚笑着骂他，意犹未尽啊，老色鬼！“胖头鱼”奸笑，让我再享受一次。江诚说，不行。“胖头鱼”上火了，小气！你弄这妞到公司，不就是用来慰劳咱们的吗？江诚笑着说，银行刘主任也意犹未尽。你再忍一忍吧，过几天就给你安排……

听到这里，晓菲泪流满面，心如车裂。她怒不可遏地冲过去，抓起茶杯狠狠地向江诚砸去，悲愤交加地嚎啕，混蛋！我那么爱你，你却把我当作慰劳别人的一颗棋子。江城双手一摊，冷漠笑起来。这叫物尽其用嘛，你本就是风尘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