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沙海写小说 -- 沙海

常丰时而跃起时而蹲伏，在黑暗中不时变换着身姿象前跃进。国军在经历最初的打击过后已经有部分人清醒了过来。一挺机枪对着山上漫无目的的打了过来。常丰正愁找不到目标，端起手中的捷克式就是一梭子扫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否打中了对手，反正那挺机枪是再也没有响起来。周围只有断续的枪声响起来，偶尔一两声手榴弹的爆炸则不知道是谁投掷的。常丰提着机枪站在大道上，脚边是滚在地上的滑竿。抬滑竿的人，因为没有及时卧倒隐蔽，都已经被打死。虽然已经是冬至过后，身上穿的还只是一件单褂子。坐在滑竿上的人也已经死了。身上被机枪子弹钻出了4个窟窿，脸上被一块弹片削去了一截，根本看不出人的相貌。后面一副滑竿上的人还没有死，有一声没一声的在小声的哼哼着。常丰走了过去，用脚踢了踢。“说，你们是那一部分的。”

“哎哟！饶命啊。我们是341团的。我是营副，前面的是我们营长。”躺在地上的家伙到还是配合的很。居然还是个副营长。

“你们有多少人？有什么任务？”常丰端着枪四处观望着。

“我们是341团1营的。奉命去安华县城北山潜伏待命。哎呦。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常丰低下头仔细检查了下他的伤势。发现除开被滑竿压住的右腿已经骨折以外，身上只在肩部中了一枪。“你他娘的没事。快说，张瞎子其他安排是什么。不说直接烧死你。”

“我说，我说。我们张团长，现在应该带特务连在安华县城里面。就安排我们营上城北待命。其他两个营还在临县没动呢。哎呀，大爷给弄点水啊。我好难受啊。”

随着追击的开始，一个中队的弟兄已经变成满山赶鸭子的牧童。还在常丰身边的，现在一共也就二十来个人的样子。这些人也并没有在做任何的警戒，都在大道上翻检那些尸体或者伤员身上的物品。

还有一个特务连！如果这时候特务连打过来根本不堪设想。常丰指挥两个人把这个副营长抬到一边另外要剩下的人赶紧集中起来，停止追击。

小豆子把身子探出大门以后正好看见一群人正从东面跑过来。他见这帮人一身便装又都拿着枪自然当成小童他们一块来的土匪。他大大咧咧的往门口一站喊了起来：“这边，这边。打枪是这么回事啊？”

341团特务连跑在前面的几个国军也很奇怪，这一路过来街面上别说人了狗都不见一条。走到这里怎么忽然跑出个小孩来问话呢。“小破孩，没有你什么事情。滚回屋里去。”一个河南口音的大个子回答。

正站在窗口边的赵小童也注意到了街上跑来的人。只是他不能确认来的到底是谁。听见这人的口音不对马上知道这肯定不是自己人。“是点子。大家都起来。”赵小童低声的打着招呼。

“你说谁小破孩呢。年纪小怎么了，赵哥也才15呢。一样打国军。”小豆子满不在乎的回答。

“打国军？谁打国军？老子就是国军！谁敢打！”这河南口音的大个子一把抓住小豆子的脖领，抽出腰里别着的手枪顶在小豆子的胸口上。

“砰”的一声枪响。这河南口音的大个子被赵小童一枪打在脑袋上。子弹从左侧头顶射入右侧下颌钻出，一只眼镜被震得掉出了眼眶晃晃悠悠的垂在脸上。大个子虽然中了这一枪，但人却并没有倒下依然死死的抓住小豆子的脖领。只是一瞬的停顿，血象是忽然被倒入了破了口的漏勺一样，顺着大个子的眼镜鼻子嘴巴汩汩的涌了出来。在他后面的人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看见被他抓住的小豆子象见了鬼一样“哇哇”的大声哭了出来。

“谁打枪！谁他妈的打枪呢？”一个人举着匣子枪冲了过来。

“砰”又是一声枪响，冲过来这人哼都没有哼上一声，就一脑袋载在地上。这回下面的国军看的一清二楚，是楼上的人在冲着他们打枪。楼上其他的弟兄这时候也都找好了位置，纷纷冲着楼下“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因为距离近快抢队用的又是长枪几乎一枪一个准儿。

抓住小豆子的那个河南口音大个子一下压在小豆子身上，大个子的脑袋已经垂了下来，正好搭在小豆子的肩膀上。血还是不断的在涌出来，顺着小豆子的后脖子直接往衣服里面灌，很快沾了他一身。小豆子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他想把大个子的手从自己的领口掰开却发现根本不可能办到。不光是掰不开手，连他自己都被大个子绊倒在门槛上。小豆子忽然发现人血的腥味是那样浓重，这种腥味完全不同于自己以前闻惯了的鸡鸭甚至鱼血的腥味。这腥味仿佛有巨大的毒性，小豆子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浸泡在这毒药之中。两只眼镜忽然变得沉重、全身都变得酥软、思维也完全变得混乱，他忘记了自己应该干什么能做什么，直接向后一仰，倒在大门里面。

341团特务连一排的国军连县城都还没有出，在县公署大门口就直接被挂了5个、伤了6个。连排长都被赵小童一枪钉在石板地上。其他人只好退了回去，远远的用手中的手枪对着县公署楼上进行射击。县公署一时变得热闹非凡，枪声比新铺子开张放的炮仗还要激烈。

焦秃子带着8个人，一路小跑着向乌鸦岭前进。前面的爆炸声与枪声已经明显的变得稀疏了起来。这意味着一方已经取得了优势。一个中队的土匪与一个团的国军。几乎是10：1的比例。胜利的一方会是谁在他的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计较。但是一中队有他的亲弟弟在里面。前面树丛里人影一晃，9个人赶紧四散的趴在地上。“谁在前面？不说话开枪拉！”

“别误会！别误会！我们是国军。我们是国军。”一个声音惊慌失措的说道。

“操你妈的！老子打的就是国军。”9个人于是一顿很揍。子弹把前面路边的鲁班草象刀割一样从中间一斩而断。顺着鲁班草飘落的痕迹，可以清晰的判断出子弹飞行的方向与路线。

“我们投降，别打了！我们投降啊！”一个河南口音的人说到。

焦秃子很是奇怪？这国军原来这么好打！“你们走过来！把枪扔在路上！”

“好好。别开枪！别开枪！”一个人站了起来。走出草丛站在路边把手中的汉阳造扔在土路上发出“哗啦”一声响动。很快又一个人站了起来重复着他的动作。走到土路中间把手中的汉阳造“哗啦”一声扔在土路上。接着是第3个、第4个、第5个、……整整23个人高举着双手站在土路上。“还有没有。”焦秃子问道。

“连长刚才被打死了。没有死的都在这里了。”一个河南口音的人答道。

操他娘的，就这么一下居然就干掉一个连长。这国军也太怂了。“刚才怎么回事？”

“大爷，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在路上好好的，突然就有人冲我们打枪扔手榴弹。一开始就把营长给打死了。我们一连走在前头。一顿手榴弹下来就死了一片啊。我们连长就带着我们往前跑。这不还没有跑多远就遇见了你们，又把我们连长打死了。”这个河南口音的汉子哆哆嗦嗦的讲了一长串。虽然具体这么回事焦秃子还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一点。常二爷打了胜仗了！并且已经打死了国军一个营长！这么看来他兄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他让那些接举着手的国军把绑腿解了下来，在用他们的绑腿把23个人捆成一串。他再让手下的弟兄把地上堆的汉阳造的枪栓都卸了下来。枪身则让那23个国军继续扛在肩上。再分出5个人，把这23个俘虏押送到后面朱四虎的阵地上去。自己则带上机枪以及另外两个人继续往前赶去。

朱四虎派出焦秃子没有多久，听见乌鸦岭那边的战斗强度明显减弱下来。可城里又开始炒豆般的响起了枪声。他娘的！搞什么么。怎么两边都打起来了。朱四虎忽然发现周围的都在用眼睛望着他。看我有用么！老子他妈的就一个佃农出身。都别动，等天亮了再说！

常丰低声对弟兄们吩咐道：“先别打枪，先扔手榴弹。”“先别打枪，先扔手榴弹……”一连串刻意压低的声音延伸开去。他爬到一个机枪手旁边，接下他手里的机枪，将子弹上膛。嘴里嘀咕着“今天可要打过瘾了。”

排着两行纵队的国军，懒懒散散的在往前走着。借着月光，常丰发现居然还有两副滑竿混在队伍的中间。341团的国军，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乌鸦岭上居然还埋伏着一个中队的土匪。并且这些土匪，现在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们只是在按照长官的吩咐，在执行着夜行军的命令。因为吩咐不准打火把，所以行军的速度并不很快。后面的人怕被前面的落下也跟的比较紧。躺在前面滑竿上的一个家伙在呵斥着。“快走，快走，早到早休息。到地方了还可以睡一觉。”这句话清晰的落在常丰的耳朵里。“老子让你们休息个够！”常丰的喊声被手中机枪的欢叫完全压了下去。一梭子子弹，夹着热风在肉体里穿行。一团团血雾猛的炸起。被子弹击中的国军还没来得及有倒下，天空中忽然四散的飞舞起一片黑色的“乌鸦”来。那不是乌鸦。那是土匪们奋力投掷过来的手榴弹！

爆炸声顿时响成一片。在橘红得的火光中，被炸碎的残肢带着鲜血肆意的飞舞着。这边刚刚落下那边又猛的升起来。哀嚎声、惨叫声、痛哭声、呼唤声在这猛烈的爆炸声中显得是那样的微弱。手榴弹过后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7挺捷克式加上上百只步枪，所演奏出的合唱撕裂着站立着的每一个人。将他们的躯干无情的啃噬，将他们的四肢扯碎捣烂。如果说有地狱，那这些国军站立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炼狱。

大道上有些国军的衣服因为爆炸已经给引燃。没有死的在地上打着滚，试图扑灭自己身上的火焰。有几个虽然没有死，但受的伤太重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见着，并不很大的火苗在自己身上忽明忽暗的烧着。嘴里有气无力的喊着周围认识的人的名字，希望能获得帮助。但是谁能帮助他们呢？周围都是流萤一样四处乱窜的枪弹，或“啾啾”的把地面上的泥土溅起老高；或者“噗噗”的射中不知道是谁的肉体，溅起一团血雾。

常丰已经连续打完3个弹夹。旁边的射手给他换上第4个弹夹以后他一手抓住前面的枪架一手抓住握把站了起来。“弟兄杀呀！”狂叫着向岭下大道上的国军冲去。他的周围，是一百多个穿着杂色的衣服，但是装备精良的土匪。他们呼喊着、嘶叫着、怪啸着，各种人嘴里能发出的声音，都用千奇百怪的方式从他们嘴里冒出来再汇在一起扩散开去。大道上的国军根本没有抵抗的意思。他们要么已经受伤倒地，要么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有经验的老兵早滚到一旁的黑暗里躲了起来。

张团长与胡参谋长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正睡在县城东面城里最好的旅馆里。远远传来来的爆炸声清晰而绵长。张瞎子一下翻身坐了起来，几下穿好衣服，将枕头下的手枪塞在裤口袋里，再从一旁的衣帽架上取下帽子与佩枪，大步走到门口。冲着楼下的哨兵喊：“怎么回事？哨兵！怎么回事？”

“报告团长！好像是城西面在打枪。”守在门外的哨兵给出了回答。

“特务连孙连长在那里？”张瞎子气急败坏的问道。

“报告团长!我在这里。”衣服上扣子都没有扣好，手里抓着匣子枪的孙连长跑了出来站在院子当中。

“马上带人弄清楚怎么回事。我听这枪声应该是一营在和谁打。”张瞎子吩咐道。

“是！马上就去。”孙连长扣好扣子把枪插在腰间的腰带上。

“集合了！集合了！集合了！”孙连长高声呼喊着。

旅馆里立刻传来一片嘈杂的开门关门的声音。没有多久一百来号人分4排站在旅馆的院子里。

“都听好了。1排给我去城西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情况。2排、3排就地警戒保护团长安全。”很快，站在最右端的一排冲出大门向城西跑去。

赵小童刚刚闭上眼镜歇了会就被远处连续不断的爆炸声给惊了起来。他没有动，静静的听了下。是在城西方向。他站起来通过窗口向西面望去可以看见一闪一闪爆炸的闪光。2楼的弟兄也都醒了过来。都在交头接耳小声的询问着。

旁边一个人走到赵小童的身边。“我说赵队长，这西边打的可够厉害的啊。咱们要不要去看一下怎么回事情啊？”

“好。朱四哥他们在北面。西面应该不是我们的人。你去看下。快去快回。”赵小童吩咐道。

“好嘞。”这个弟兄转身下了楼抽开县公署的门闩向西边跑去。

黄县长正与二姨太相拥坐在堂屋里。对于忽然出现的爆炸声让他们两惊慌起来。黄县长听见有人拉开大门的门闩跑了出去，估计是赵小童的人他也不好问。只好站在门口呼唤自己的小杂役：“小豆子，小豆子。”

小豆子原本就还没有睡下。听见爆炸声他已经下床穿好了鞋子走到了门外。刚好听见黄县长的呼唤。“来了，来了。老爷有什么吩咐？”

“你去门口看看怎么回事。要没有什么事就把门关好。”黄县长吩咐道。

小豆子走到大门口，把大半个身子留在门内，只露出头部向周围看了看。当他正准备把头缩回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远远的传来有很多人跑动的声音。他为了听得更清楚把大半个身子都探到门外。

县城里不少的窗户上灯火亮了一下又灭了。那是这灯火的主人在穿好衣服后熄灭的。更多的门与窗户一直都紧紧的闭着，连一丝亮光都没有闪过。但这不妨碍这门窗的主人静静的伏在这门窗上将外面的声音收入自己的耳中。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朱四虎也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他知道这是常丰常二爷与国军打起来了。他奶奶的这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一个团的国军常老二是无论如何也扛不住的。要不要去把县城里的赵小童接出来？还是直接过去接应常老二？他娘的这狗屁黄县长上他娘的当了。

周围的弟兄也都被爆炸声惊醒。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一个小队长跑过来问：“四爷，听动静是二爷那边遇着硬点子了。咱们要过去帮忙不。”

“咱们先不动。麻杆子，麻杆子。”朱四虎叫过旁边的一个土匪“你赶快跑回去跟大哥讲，就说二当家的遇见硬点子了。请他马上带人来。”麻杆子答应一声点起火把往回赶去。

“焦秃子，焦秃子。”旁边跑过来一个头上包着头巾的人。“你带上几个人，去乌鸦岭那边看看情况。快去快回。”“好嘞！”焦秃子刚要走。“等等，带上挺机枪走。”朱老四吩咐到。管你常老二打的怎么样，我可是派人来增援你了的。别的不说，连机枪都派上了以后大哥要问起来我可有话说。

李大串子将常二爷送走以后再也没有走进自己的卧房。他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心里总有种种不安的感觉。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竹林里对国军的阻击。想起了冲在第一个被国军机枪给打倒的王飞龙。这张瞎子不可能只带一个班的护兵就敢到他安远县来。他想到这里将剩下的两个队长也叫了过来吩咐他们今天晚上谁都不许睡觉。寨子的围墙上一定要加强戒备。

赵小童带着快枪队20个弟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那个黄县长家的杂役一直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两人都是15、6岁的孩子，走在一起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小童哥，你这匣枪是你自己夺的？”

“嗯。我这杆枪就是从咱们县里税警队手里夺的。”说完拍了拍自己腰间挎的镜面匣子。“那税警队长，还是我亲手用梭镖杀的呢。”赵小童一点都不掩饰自己杀过人的行为。

小杂役吐了吐舌头，自信自己没有这本事。不过对于这帮土匪的传闻，很多疑问都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所以询问的兴趣一点都没有减少。

“小童哥，那你胆子这么大是咋练的呢。”

“没咋练啊。我以前，在咱们县城里的裁缝铺里当学徒。死了爹，借了刘三的印子钱。家里穷还不上，刘三又要抓我娘抵债。然后我李大哥救了我和我娘，还杀了刘三。所以我跟着大哥上刀山下油锅都愿意。在说了，咱现在吃香的喝辣的那样不好啊。”赵小童得意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跟小杂役的一比“干脆你也跟我们干的了。你看看我身上这身衣服。这可是在上海的铺子里大哥亲自给我选的。顶好的料子。我以前在裁缝铺干三年都抵不上这件衣服的价钱。”

小杂役看着赵小童的现身说法心里不经的盘算起来。

将近２０里山路众人举着火把走了一个时辰才走了大半，离着县城还有几里地。赵小童让大家灭了火把，自己向后走到朱四虎的队伍前。

“四虎哥，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还要靠你多接应。呵呵。”赵小童打着哈哈对朱四虎说。

“你们去吧。听见枪响我就杀进去接应你们。多留神小心着了道儿。”朱四虎少不了要交代两句。

“你放心，就一个班的人，一枪一个还不够呢。”赵小童打完招呼转身带队消失在黑暗里。

朱四虎也吩咐弟兄们熄灭了火把免得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然后乘着满天的星光顺着大道走到县城外面的竹山上隐蔽起来。

常丰带着第一中队这时候还在赶往乌鸦岭的路上。他一直不准队伍点着火把。１００多只火把的队伍大老远的，就可以看的一清二楚。他跟在朱四虎他们后面大约一里远的距离。直到走上往西去乌鸦岭的岔路口，才看着朱四虎熄灭了火把。再走了一个时辰，队伍已经转到了县城西面的乌鸦岭上。常丰吩咐在密林里就地宿营，每个小队派出双哨作为警戒。月亮已经出来了。这时候已经是过了冬至，晚上刺骨寒风对于这些大部分几个月前，还是睡茅棚的泥腿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常丰很有些心神不宁。他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事情。张瞎子是团长，仅仅带一个班的护兵，就直接上一个并不属于他管辖的地域来强征军饷，完全不符合常理。这个张瞎子手里一定还有什么。想到这里他再也无心休息。干脆坐在草堆上。县城北面是刚才的来路，也是朱四虎现在埋伏的地方。临县的国军要来应该是走南面，在城里的探子说没有其他国军进驻。那国军应该是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一大早会赶到。常丰想清楚了这个道理身上忽然出了一身冷汗。赵小童与朱四虎的人，要遇见了一大早开过来的国军，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已经过了3更天，常丰让一个弟兄去联系一下朱四虎。另外他向南边临县方向又派出两个人做探子。谁知道刚过了没有多久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赶了过来。

“二、二当家的。不得了了。大概有4、5百国军正往我们这边开过来呢。”

“你看清楚了？是4、5百人？”

“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大概有那么多。不过顺着大道走的。在前面拐了弯，现在是正往我们这开过来。

“准备战斗，弟兄们都起来。别出声，咱们干他们一家伙。”常丰拔出手枪。一百来号人悄悄的爬了起来。子弹已经推上膛，手榴弹弹盖已经打开，机枪已经架好，枪口正对着大道上国军即将过来的方向上。敌人马上要来了……已经过了3更天了，月亮斜斜的挂在天上笑眯眯的注视着一切。

赵小童带着20个快枪队员，这时候已经在小杂役的带领下悄悄潜入了县公署的院内。县公署后的县长公寓里，黄县长正焦急的在屋内转着圈子。勾结土匪偷袭国军，这是什么样的罪名啊。不过他341团也不是什么好鸟。4、5年以前也不过是一帮土匪而已。如果不是国军收编现在还不是在临县周围的山上打家劫舍。他妈的张瞎子，居然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

这20来人的快枪队刚一进院子，二姨太就明白了黄县长做了什么。她有些感动，毕竟是为了她才会与张瞎子反目成仇。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与自己商量一下就直接做了主，又让她有些生气。她走进黄县长正在转圈的堂屋，静静的坐在八仙桌旁边的太师椅上。黄县长见她进来心里感觉一酸。这二姨太虽然是戏子出身，但为人处世各方面都甚是圆滑，有什么事情往往比自己还想得周到。很多时候自己不说她也知道问题在哪里。他走到二姨太身旁，握住她递上来的手在自己手里摩擦着。

“这口气要不出我还是男人么？”黄县长喃喃的说。

“老爷，自我嫁你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天，你就是我的地。小翠不该骂老爷，是小翠让老爷为难了。”边说边抱住黄县长。伏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黄县长抱住怀里的二姨太“小翠，你的心思我知道。可是我的心思你也应该知道啊。我怎么能眼见着你受欺负而毫无反应？我怎么能就这么若无其事的咽下这口气啊。”黄县长捧起怀中二姨太的脸，两人忘情的互吻着。

小杂役带领着赵小童一班人马，在县公署天井里的2楼上潜伏下来。小童只要站在窗边上就可以清晰的看见街面上的动静。他很满意这个位置，因为周围再没有比县公署更高的建筑；再加上县公署全部是大青砖细洋灰的砖墙，这里与其说是公馆不如说是个碉堡更合适。他默默的把手里的枪械都检查了一遍。甚至弹匣里的每一发子弹都确认了一遍。这是他第一次独当一面的指挥一次战斗。虽然他早已经不是未见过生死的雏儿，但依然莫名的感觉到紧张。真希望这一夜快点过去。已经过了3更天了，月亮斜斜的挂在天上笑眯眯的注视着一切。

朱四虎带的一队人，已经在竹林里埋伏停当。他很惬意的掏出个小酒壶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他娘的，去年的这个时候还他妈的给刘三打扛长工还印子钱呢。一年别说是喝口酒、吃回肉，就他娘的吃回白馍都得是过年的时候。最得劲的是小红那骚娘们，到底是上海来的，他娘的什么都知道。比起抓来的那些女人要带劲的多。这会要再弄下5万大洋，这个年就真的能过舒坦了。他美滋滋的想着，手下的弟兄们也都缩在棉衣里，或在打盹或搓手跺脚的在御寒。

一个人从西面乌鸦岭方向跑了过来。被朱四虎派出的岗哨截住。“干什么的？”

“自己人，四爷在么？我是一队的。二当家的有话要我传四爷。”哨兵把来人放近确认了身份后带到朱四虎身边。“四爷，我是一队的胡六斤。二当家的现在正带了一队埋伏在乌鸦岭上。他让我告诉你，张瞎子是团长，肯定不会就带一个班的兵就上咱们县城里来征款。让你多小心，一见动静不对就撤回来。”

“是这样，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二爷我会小心的。”朱四虎打发走这个传话的弟兄心里忽然有一丝凉意。张瞎子手下可不就是上千人么？并且是他妈的国军而不是税警队、法警队这样的软脚虾。如果是一整团国军开过来，别说是两个队，就是大当家的拼上全部家当也不是对手啊。他坐在土堆上胡思乱想着。这要是打败了，别说那娇滴滴甜丝丝的小红了；就是刘三那个烂破鞋阿宝，都再也别想有机会睡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就回去。不过要是二当家的多心了，自己就这么跑回去把赵小童给晾在县城里，以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已经过了3更天了，月亮斜斜的挂在天上笑眯眯的注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