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曾照彩云归 (又名“双燕记”) (18) 孙小美 -- coba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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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曾照彩云归 (“双燕记”) (25)a 孙小美

      我不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美丽的瞳仁转了回来,那里边有很多东西是我不懂的,有渴望、有期待、好像还有信任、甚至是依赖...我忽然发现这个问题其实才是我应该清楚明白的: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孩,一个聪慧过人的女孩,一个有着众多追求者的女孩,其实,早在心底选择了目标,等待着最好时机里把自己心底隐秘全部说了出来。

      不,她选择的绝对不是我!

      我心里否定着再否定着,不由得再次重复着问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目光再次相对,我是想从她美丽的背后去寻找到答案,可满眼的只有盈盈秋水,淡淡青山,剩下的感受就剩下自己已加速的心跳,还有就是源于一丝莫名地紧张、不安、好像还有兴奋、甚至是热切...其实,这份感觉究竟源起何处不足轻重,本来面对她,我几次感受感慨感悟终是同归殊途,留下只有面对她的怦然然间为之动容。这种感觉代价很大,最大的代价就是让我失去了理智的判断。

      我有点想抱抱她...

      她慢慢地伸出手,那手臂在暮色中依然显得白皙。

      此时的我,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想法,记忆是最好的催化剂,我一把抓住她垂下的手臂,顺势把她拉入怀里。

      当她温软的身体真正贴紧我的时候,我却体会自己身体的僵硬,本来思路繁杂的大脑又在几次黑屏之后,断续着几个根本不连续的画面,她的秀丽面庞;她的白皙手臂;还有...小彤、碳管、德明、甚至是唐柏和孙教授... 所有一切的记忆中那些犹如碎片一样的在脑海里会回放出来,此时此地,这一次依偎在这些记忆闪现间,顿时铭记作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永恒的一格。

      我们这样呆了一起多久,我不记得了,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曾经努力去尝试回忆出那天的很多细节,却一无所获,我们似乎还说了一些话,说到了一些人,一些事... 我能记得的,就是我好几次问出同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但,我似乎没得到她任何的回答,她只是那样靠着我,靠在我的怀里,继而面对我的一次次问题,她的眼神如一,我应该没得到任何的回答。我忘不了她凝望我那一瞬,那目光,那眼神... 似乎已经告诉了我一切为什么。

      若干年以后,我总结出:有时回忆真地是在讨债!讨自己的债。

      若干年以后,更有人给我出过这么一道题:

      “当你面对你暗恋的对像,她突然在一个意想不到时刻对你吐露心声甚至隐秘,你会如何反应?”

      我当时装着面无表情地瞥着那人,漫不经心地反问道,啥反应?心理的还是生理的?

      没等对方的回答,我自言自语道,“听者首先会感到吃惊,继而是欣喜,最终到激动和紧张。对应而来的生理体现在人瞳孔会聚集在一点而瞬间地放大;同时的心跳变化加速,造成的短暂的呼吸急促,外在表现在不由自主地深深吐出一口气或吸一口气;神经活动更为剧烈,这些可见在面部表情的短暂凝固,嘴角,眉部的细微抖动,还有胸口可能会发闷,但不会持续太久;局部毛细血管的扩张造成的脸红和躯体局部体温升高,手脚四肢的短时间麻木甚至抖动,会不自主地半握拳,脚指头叩拢绷紧,这都是人感到心理上的压力而产生的正常反应。超过50%的人会有肢体亲昵的欲望,通过触摸、拥抱进一步地亲吻而不是语言来缓减心理和生理压力。”

      她瞪大了眼睛看了我一会,随后就咯咯地笑着说道,“呵呵,你真有才啊...你还能总结过这些?”

      我哈哈一笑,把一面镜子掩在脸前,镜子中是她的面孔,嘻嘻道,“看着你一点变化总结而成...嘿嘿,别这么看我,更别信我,瞎说的!你要是相信可要倒霉的。”

      “我可真倒霉,这么信你...”

      我嘿嘿地笑了两声,“哎呀,笨啊!侬稀辉(喜欢)我啊,侬爱我啊...”

      对啊,爱了一个人还在怀疑吗?我的表情真是我的镜子,而我心里早就彻底地总结得一清二楚,但,那不是那时的我,那时的我真真地疑神疑鬼到对感情的绝缘,如今想来,也许根本就不是怀疑她或者是她的真心实意,反而是怀疑着我自己。

      我这样心猿意马般地完成和她又一次地亲昵,这次没有了酒精的溶解,却有着看似清醒地领悟:我宁可问一百句一万句,“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也绝口不会问,“你爱我吗?”这话听上去就是个典型娘们问的问题,还是个特没自信的娘们问的。我努力装出漫不经心和满不在乎,于是乎那天分手之后的日子我开始忙碌起来,带学生、做实验、还有没个头的报告文章,给予我了几乎在修道炼丹的隔绝生活,甚至本是很懒得开会的我哭着喊着跟道长说,我要开会!

      我真的要让自己忙起来,其实德明后来地评价就是我对付孙小美就是两字:

      逃避!

      随便怎么评价,老子不在乎!不逃怎么办?难道和那些言情电视剧里头一样,我跑哪哪哪发泄一通,把自己足足灌醉喂饱然后回头被一先知教育了就立地成佛,大彻大悟?!我虽然恋爱课没及过格,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A大A镇几个国人的疯来疯去反应到死去活来的爱情我还是眼见为实了,于是我当然可以拍拍胸脯教训年幼无知们,这年月,千万别那么吐纳意乌(too naive)到要温过几集言情格言就了解啥叫情,要按书按言情片找到The One,那人脑子准是一半面粉一半水。对待情字,逃是一好策略,搞不明白是烦心,搞明白了自然就是开心了。

      那段日子,我和她不期而遇,几次擦肩而过,我们至多只有匆匆地一瞥,而短短几秒,我看到的是眼神里温柔无限,甚至有次我们的手碰了碰,这样亲昵好似我们还是青涩的年纪,一切还只是朦胧里,再朦胧中。

      但感情别朦胧地太久,又不是煲猪爪汤非要烂糊不可。因此,在当了几天隐士之后我决定出关,找到一个冠冕堂皇地借口以后,我就敲开了311的大门,当然我想到了,面对她还是要面对唐柏这个老家伙。

      可惜,开门既不是孙小美也不是唐柏,却是小彤。

      几周没见,小彤瘦了很多,而且脸色苍白。

      “病了?”

      “嗯,小病,感冒......”

      我看着她憔悴的样子,禁不住又问,“发烧了吧?有药吗?”

      小彤点点头,又摇摇头。

      “要不哥拉你上医院参观一把?”我真希望她能给我一个笑容。

      可她压根没看我,只是低着头。

      我探出手,假装去摸她的额头,“真的发烧了啊?”

      她躲闪着,忽然我感到手臂上有两滴热乎乎的东西,在诧异了几秒钟后我明白过来:

      小彤哭了......

    • 家园 两只燕子,两只蝴蝶,缠缠绵绵飞呀飞
    • 家园 【原创】曾照彩云归 (“双燕记”) (25) 孙小美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她的面孔开始模糊起来。好像她的故事,我忽然有点读不懂的感觉,直到多少年后,我和妻说起这个段落,她总有些疑心我的转载定然是出了什么乱码,或者根本就没听明白孙小美的本意,自作主张地非把原本干干净净的故事往俗不可耐道上引。也许真是这样,因为孙小美说到此我就有点开始模糊她为什么爱上唐柏,青春期的懵懂驱使下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纯洁的、青涩的,但超出99.99%的机率是不能持久的。好比年少时候的迷上一零食,经历了岁月以后,再嚼起来就知道,那曾经被自己推崇的最最美味,已然不见昔日的味道。其实这样的事,与其翻箱倒柜地倒腾出来,还不如就永远留在记忆中一样更好。可她还是翻了出来,翻给我听却没发现我根本没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因为那些点滴只说到他们的相识,然后就是定格快闪一样地回放着一些好像碎片一样的画面,我希

      望能从那些场景中感觉多少点沾上艺术气息的朦胧和暧昧,可这么点的亲昵却绝对没有一星半点的赤裸,呵呵,也就是我骨子里认定,艺术家和女模特间怎么也要多少来点灵与肉的交欢,要不怎么能从这耳鬓厮磨里升华出烈火一般的创作激情......

      但孙小美那平静中的那句话,让畅游在YY的汪洋中的我一下搁了浅,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就答应了,这样每周有一天,我去画室找他。后来... 有一天,在画的时候他被抓了,我也被带到了学校的保卫科。”

      “那天外边下了很大的雨......”

      我的思绪有些迷离了,她的话语声音在远去,又仿佛那音频的每一部分都要经过一个幽长的深谷,隐隐地带着朦胧的回声。而另一种声响掺杂进来,而且越来越响......那声音我很熟,那是雨点敲击到窗台窗棂上发出的动静,我记得一个人很喜欢听这样的声音,她有几次安静抚在那儿,眼睛闪亮着凝视着窗外。然后扭头看看我,嘻嘻鼻子揉揉眼睛道,

      “我困了......”

      救援的记忆碎片在相互撞击着,却怎么也完整不起来了。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从我身边跑过来,她笑地很甜,嘴角那深深酒窝很清晰,她的手好似舞蹈一样挥着舞着,她清脆的笑声传进我的耳膜让我忍不住想拉住她的手,但我抓空了。我随即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根本没存在那个空间里,随着她在一块跑着只是我的意识和感觉,那刻的灵魂出窍好似一条认准了热点目标的响尾蛇,游走在一个陌生的空间中。

      在那里,我总觉得冷的。

      “哥哥,里边的姐姐没穿衣服...”

      她透着门缝看着,喃喃地说着,我也好奇地趴在门上,偷过缝隙,我心里叨叨起一个词,“偷窥”,对,这是偷窥,可为什么我搜索了所有的记忆并没有这段呢。

      我确实什么也没看清,能看见的唯是一肌肤如同白玉一样躯背,还有就是一只在那儿上慢慢摸索的手。我似乎能听到里边那有些急促的气息声,那声音分明挟着一丝暧昧的味道,幽香让人沉迷在肌肤的磕碰中,星星点点地,却准备着瞬时点燃出冲天的大火。

      靠,少儿不宜啊!

      一个有点历史的词汇猛地我提了个醒,让我想起身边的那稚嫩的女孩,她还没成年呢!就看着这样的R级片?!

      可环顾左右,哪里有她的影子。我急了,急得在这空无一人的楼道里,跌跌撞撞地跑着,喊着,“妹,你躲哪儿呢?”突然,我似乎碰翻了什么,什么摔碎了,那声响很清脆,却很快被一阵嘈杂所淹没,我被一团很亮的光包围着,刺得不由抬手遮住眼。耳边的嘈杂依旧,但可以分辨出有人在争论着什么,其实一个声音听上去很熟悉,

      “要我表态,好,我不认为唐老师是坏人,如果他有错那只是搞艺术创作方式方法的问题,至于什么‘猥亵’和‘强奸’幼女这不是强加罪名吗?”

      “卢老师,您立场有问题,那龟孙儿搞莫事不是头一回了,而且搞艺术就得脱衣服,脱掉衣服就要搞摸来摸去,咋叫艺术?啧啧啧,他咋就找个小姑娘啦...”

      “...要表态我已经说完了,我看见的就是唐老师和小女孩在一起是规矩的,没有的事我不能说有。那个什么证明材料我不会签的。”

      “您没瞅见,您孩子呢,啊,他们也锄在那儿呢,他们瞅见了吧!怎么说他们也是证人啊。对吧?”

      她沉默了,沉默了一会一字一句说道,

      “他们是孩子,他们很多事还不明白......”

      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回声,震荡在我耳畔,我头有点疼了,于是闭上了眼睛。那团光消失了,黑暗随之降临,当光明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好像空降一样地回到了现实里。耳边回复了隐隐的风声,还有鸟儿飞过时留下的叫声,还有......她。

      她依然在讲故事!可我开始失去了耐心,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问出这个问题一瞬,我真的有点懊悔如此耐心地听完孙小美述说,与其说她在讲一个往事,不如说她在呢喃中中传递着一个沉重的十字架,我很想装傻,很想装作搞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样子,偏偏我不能。她的记忆在一点点唤醒着我,我开始怕了她的故事,那些往事好似一个科幻小说中异形,一旦苏醒就要噬人,吃尽五脏六腑之后,最后“礼貌”地把我留成一个完整的空壳。我承认我在逃避,但这个世上谁没在逃避?在出国以后的日子里我很少回头看看过去,我已经满足在现有的生活里,也许就这样单调,周而复始地孤独寂寞却快乐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

      最终我还是没走,我仿佛做了一把听人祷告求乞的神父,

      “我没想害他,更没想害任何人,可事实是我害死了那个姐姐,她因为我的谎言而羞愧而死,他因为我的谎言而过了十年的牢狱之苦,还有那个小女孩,她在一个月后也死了......”

      她说完这句话突然低下头去,我知道她在流泪,在抽泣,瘦削的肩膀在微微地发抖。看着她这样,我心疼了一下,鼻子也不由得发酸。

      “那段日子,我病了很久,几乎奄奄一息,而且总是重复着噩梦,我没法继续以前的日子,所以很快休了学,然后就是转学,再然后就是被我爸爸送到国外......”

      我手脚有点僵硬,默默地又摸出一根烟,点上,问道,“那你想赎罪,你想用自己赎罪对吗?”话说出口,我有点后悔自己的武断。

      “赎罪?我没想过,我只是觉得我该为我过去行为付出代价。”

      “你不爱他?” 我盯住她的眼睛。

      她抬起头,包含泪光的眼中没了以往的深不可测,此时那里只有一样东西,忧伤,“我不知道...... 我只是想陪他在一起。”

      “那他爱你?”

      她躲开了我的眼睛,“也许......”

      我不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美丽的瞳仁转了回来,那里边有很多东西是我不懂的,有渴望、有期待、好像还有信任、甚至是依赖...我忽然发现这个问题其实才是我应该清楚明白的: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孩,一个聪慧过人的女孩,一个有着众多追求者的女孩,其实,早在心底选择了目标,等待着最好时机里把自己心底隐秘全部说了出来。

      不,她选择的绝对不是我!

      我心里否定着再否定着,不由得再次重复着问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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