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文摘】罗马史故事(作者 小蚂蚁):罗马的诞生 -- AleaJacta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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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文摘】罗马史故事(作者 小蚂蚁):罗马的诞生

    第一节 传说的年代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神话传说。大概希望知道本民族的来源是个很自然的愿望吧。但这是一个难题,因为这几乎不可能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清楚。不过所有的民族都没有这样的奢求。他们只要有一个具有一定的条理性,而又能振奋其民族精神的浪漫故事就行,别抬杠,象柏杨那样将中国的三皇五帝都来个科学分析,来评论他们的执政之优劣是大可不必的。

      对於罗马人,他们有一个和特洛伊城的陷落相关的传说。

      位於小亚细亚西岸的繁荣的城市特洛伊,在遭受了阿加美农统帅的希腊联军的十年围攻之後,仍未陷落。希腊联军於是留下一个巨大的木马後假装撤兵。特洛伊人以为那是希腊联军留给自己的礼物,就将它拉入城内。

      当庆祝胜利的狂欢结束,特洛伊人满怀对明日的和平生活的希望熟睡後,藏在木马内的希腊士兵一个又一个地爬了出来。就在这天夜里,特洛伊城便在火光和叫喊中陷落了。全城遭到大屠杀,幸免於死的人全都沦为奴隶。混乱之中只有特洛伊国王的驸马阿伊尼阿斯(?,AENEAS)带着老父,儿子等数人在女神维娜斯的帮助下成功地逃了出来。这驸马爷乃是女神维娜斯与凡人男子之间的儿子,女神维娜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被

    希腊士兵屠杀。

      这阿驸马一行人分乘几条船,离开了火光冲天的特洛伊城。在女神维娜斯的指引下,浪迹地中海,最後在意大利西岸登陆。当地的国王看上了阿伊尼阿斯并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他又是驸马了,与他的新妻过起了幸福的生活。难民们也安定了下来。

      阿伊尼阿斯死後,跟随他逃难来的儿子继承了王位。新王在位三十年後,离开了这块地方,到台伯河(Tiber)下游建了一个新城亚尔巴龙迦城。这便是罗马城的前身了。

      罗马人自古相信罗马城是公元前731年4月21日由罗莫路和勒莫(Romulus and Remus)建设的。而这两个孪生兄弟是从特洛伊逃出的阿伊尼阿斯的子孙。後来,罗马人接触了希腊文化後才知道特洛伊的陷落是在公元前十三世纪,老早的事了。罗马人好象并没有对这段空白有任何烦恼,随手编出一串传说,把那空白给填补了。反正传说这事荒唐一点的更受欢迎。经过了一堆搞不清谁是谁的王的统治,出现了一个什麽王的公主。

      公主的叔父在篡夺了王位後,为了防止公主结婚生子威胁自己的王位,便任命未婚的公主为巫女。这是主管祭神的职位,象修女一样不得结婚。

      不巧一日这美丽的公主在祭事的空余,来到小河边午睡。也是合当有事,被过往的战神玛尔斯(Mars)一见钟情。这玛尔斯本是靠挑起战争混饭吃的,但也常勾引良家妇女。这天战神也没错过机会,立刻由天而降,与公主一试云雨。据说战神的技术特神,公主还没来得及醒便完事升天去了。後来公主生了一双胞胎,起名罗莫路和勒莫。

      叔父闻知此事大怒,将公主投入大牢,又把那双胞胎放在篮子里抛入台伯河,指望那篮子漂入大海将那双胞胎淹死。类似的故事在旧约圣经里也有,那是关於摩西的事,好象这类传说在当地十分流行。

      再说那兄弟俩的篮子被河口附近茂密的灌木丛钩住而停了下来,俩人哭声引来的一只过路的母狼。意大利的狼都带点慈悲心,不但没吃了俩人当点心,还用自己的奶去喂他们,这才救了俩小命。

      不过,总是由狼养活也没法交待,於是又一日一放羊的在这地盘上溜哒,发现了兄弟俩,将他们抱了回去扶养成人。据说现在这一带仍有许多放羊的。

      兄弟俩长大後成了这一带放羊人的头,在与别的放羊人的圈子的打斗中不断地扩展自己的势力范围。圈子大了,情报也就多了,终于有一天,罗莫路和勒莫知道了自己身事。

      兄弟俩就带着手下的放羊人呼啸着去打破了亚尔巴龙迦城,杀了那国王,将王位又交还给了自己祖父。他们的母亲似乎已经死在了大牢里。但兄弟俩也没在亚尔巴龙迦城多住,他们认为亚尔巴龙迦城位於山地,虽然易守难攻,却不利发展。加上

    兄弟俩是在台伯河的下游长大的,所以便回到原地,建了个新城。除了手下的放羊人又加上了附近的放羊人和农民。

      消灭了共同的敌人後,兄弟俩的关系开始恶化。有人说是为了新城的命名,有人说是为了新城的城址,也有人说是为了争夺王位。兄弟俩於是分割统治,各占一小山包。但纷争又开始了,勒莫跳过了罗莫路为表示势力范围而挖的沟。对於这种侵犯他人权力的行为,罗莫路大义灭亲地在自己兄弟的後脑上重重地来了一锄头,勒莫便被灭了。

      於是这城便以罗莫路的名字命名为罗马,这就是公元前731年4月21日的事了,到现在这天仍是意大利的节日,罗马人会欢天喜地的庆祝罗莫路杀了自己的…不,是庆祝罗马建城。王位当然也得由罗莫路来坐,一切问题都没了。这时四年一度的奥林匹克运动会在希腊已经开了六回,罗马也从传说的时代走出,近入了历史时代。

    第二节 公元前八世纪的意大利

      一位罗马帝政时的建筑家对罗马的地理位置赞不绝口:“意大利位於南北之中(指地中海世界),兼备南北之利。而罗马又居意大利中部,其地理优势独一无二。……罗马人以其超人的智慧将罗马城建在了这样一个既有地理优势又有宜人的气候的地方。”看来罗莫路不仅有军事才能,也很精通城市规划呢。

      但令人不解的是,既然风水这麽好为何在罗莫路之前没人在此建城?考古学家没有发现在罗马之前这一带有城市的迹象。看来罗马的确是罗莫路创建的。就算罗莫路是传说的人物不一定真有其人,但罗马确是在公元前八世纪中页时什麽人建的。

      公元前八世纪中页,在意大利半岛有经济力量和技术条件建设城池的至少有俩个民族。

      他们是在意大利中部扩张中的伊托鲁里亚(Etruria)人和开始在南意大利殖民的希腊人。但这两个民族都没有对罗马发生兴趣。虽然当时的罗马除了七个小丘之外都是藻泽地,可伊托鲁里亚人是拥有藻泽地的干拓技术的。

      也许对这两个民族来讲,罗马一带跟本没什麽吸引力。

      希腊人是经商的海洋民族,他们认为拥有面向大海的港口是建城的必要条件。对於要逆台伯河行船才能到达的罗马,希腊人并不认为是合适的建城地址。希腊人所建的殖民城塔兰托、锡拉库扎、拿波里等都是面向海洋的城市。

      伊托鲁里亚人也是个经商的民族,但对於建城的观念与希腊人的不同。他们偏爱在中等高山上建城。虽然离海近,但如不靠山,他们也没兴趣。

     对於伊托鲁里亚人来讲,罗马的七个小丘又小又低,而且相互距离也太近。伊托鲁里亚人比较喜爱意大利中部那些相互距离适当,山顶较宽的丘陵地带。看来,在什麽地方建设城市,除了水源、气候等自然条件之外,不同的民族不同时代都会有不同选择。

      不过三个民族对城市建设的不同观点,大概与他们将来的命运不无关系。

      伊托鲁里亚人喜爱易守难攻,却不利发展的丘陵地带;

      罗马人因建城於不易防守之地,反而得以向外扩展;

      希腊人立足於交通方便的沿海,而忘记了敌人的威胁;

      在何处建城是这样鲜明的决定了一个民族的未来,研究城市工学的人不可不精通历史哲学等关於人类的学问。

    第三节 伊托鲁里亚人和希腊人

      伊托鲁里亚人留下了数千的文字石板,除了个别几个字,没人能读懂。这是一个神秘的民族。

      伊托鲁里亚人的称呼似乎不是指一个民族,而是象中国人美国人的称呼一样是指居住在一个区域内的民族集和体。

      这些人是从何处来的也不大清楚,只是知道他们早在公元前九世纪便晓得炼铁术。

      意大利中部矿藏丰富,居住在那里的伊托鲁里亚人充分利用这些资源,很快就成了优秀的技师。随着技术的提高,经济实力也得以加强。他们与当时的经济强国希腊之间有频繁的贸易交流。他们也有一定的航海能力,虽然住在山上,但在稍远处也拥有港口。

      伊托鲁里亚人的势力范围在台伯河以北的意大利中北部一带。好象是由十二个城邦国家组成的联邦体。现在还有七个城市依然健在。不过,伊托鲁里亚人独立倾向十分严重,他们的联邦似乎只有在宗教上有一致性,在政治军事上都是各自为政,互不相干,从来没有团结过。而且彼此实力相当,没有哪个城市可以号令他人。这一点成了他们的致命伤,使後来被罗马各个击破。

      伊托鲁里亚人信多神教,天堂地狱。人死後会被带到诸神的法廷上接受审判。上得了天堂的,可以继续喝酒吃肉,吟诗做画高歌,打架斗殴,凡人世之乐一切照旧。但好象伊托鲁里亚人上天堂的不多,带回的情报也少。远不极对地狱的了解深刻详尽,他们非常详细地知道那里的无数的酷刑。他们大概很清楚要想让民众老老实实不要乱说乱动,恐怖远比希望更为有效。

      从发掘出的伊托鲁里亚人墓穴里的壁画等资料,大体上可认为伊托鲁里亚人是一个愉快乐观的民族,喜爱竞技运动,喜爱旅游和经商,勤劳而又富於进取心。男女也十分平等。女子与男人一样歪在大沙发上大碗酒大块肉,或跳舞或上学无一不与男子一样。

      伊托鲁里亚人在宗教、技术、神话传说等许多方面给了罗马人以巨大的影响。

      公元前八世纪到公元前六世纪伊托鲁里亚人的势力之强,罗马无法与之相比。最盛时曾渗透到南部意大利。事实上,伊托鲁里亚人当罗马人是未开的民族,虽与之有些小贸易,可从没平等地看罗马人。

      这种人种差别持续的一百年以上。罗马人似乎不得不卧薪尝胆地过日子。当罗马的势力强大的时候,他们的复仇也是极为凄楚的。伊托鲁里亚不仅作为国家被夷为平地,作为一个文明也被彻底的抹杀了。当然罗马人也花废了数百年时间。

      在罗马建城时,北意大利是伊托鲁里亚人,南意大利是希腊人的势力范围。罗马则位於两大势力的中间。

      从公元前八世纪初,希腊人开始了海外大植民运动,在南意大利的希腊人城市是最繁华的植民市,被当时的人称为‘大希腊’。被称为‘大希腊’的原因是这一带的诸城市的发展十分迅速,在很短的时期内变得非常富有繁荣。本来入植的是有高度文明的希腊人,他们的建设是有计划的,无浪废的。

      刚诞生的罗马於是在两个文明的夹缝中得以温存,这不是说伊托鲁里亚人和希腊人尊重了罗马的独立,而是因为罗马对他们来讲是一个未开的民族,毫无魅力。

      经商的两民族,对於既不向自己购买商品也不生产商品向自己兜售的罗马人,从一开始便没去理睬。当时的罗马人只知道农业和畜牧业,他们既没钱购买好看的雅典陶罐,也无力问津伊托鲁里亚人的精巧的金属制品。而罗马城又不靠海岸,伊托鲁里亚人和希腊人对这块土地也毫无兴致。

      从北面南去的伊托鲁里亚人或陆路或海路,既使到了罗马也只是经过,与罗马并无任何关系发生。何况当时的主要经商路线是海上航路。

      就这样,罗马在她的幼年期不须直接面对强大的对手而得以生存。

    第四节 农民王

      从罗马建城到公元前510年,罗马是王制,先後有七个王,前四个因为出身农民而被称为农民王。後三个是商人王。

    建国王罗莫路

      罗马有七个小山丘,全集中在台伯河的东岸。台伯河在此要纡回两个大弯,方才向西而去,再过三十公里便注入第勒尼安海。

      台伯河的水量丰富,每年都有汛期,只是大水到了七个小丘的纡回处,便将那回转化为直线,使罗马的七个小丘不会被淹。虽然小丘间的低地会浸水,但当初罗马人口不多,低地无人居住。後来人多到要住到小丘之下时,罗马人已经有了排洪乾拓的技术了。

      这七个山丘,由北向南,其名称分别为1)Quirinal, 2)Viminal, 3)Esquiline, 4)Capitoline(卡匹托尔山), 5)Palatine(帕拉丁山),6)Caelian, 7)Aventine。最高的帕拉丁山也只有海拔五十米。

      现在的总统官邸在第1山Quirinal上,电视台有什麽新闻要从总统官邸转播时,不讲“以上是来自总统官邸的报导”,而说“请看来自Quirinal的报导”。

      闲话少说,在二千八百年前若是以防守为建城的首要标准的话,卡匹托尔山为首选。因为它不仅离台伯河最近,而且三面是悬崖。可是山顶的面积太小。于是罗莫路选中了山顶宽大的帕拉丁山为城址,而卡匹托尔山则用来建神殿让诸神居住。

      杀了兄弟独坐王位的罗莫路先在帕拉丁山周围建了城墙以确定城市的范围。然後庄严地举兴了祭神仪式,宣告了罗马的诞生。这是公元前753年4月21日的事。那年罗莫路十八岁。

      做了首届国王的罗莫路并没一手独揽大权,而是将国政分为三个机构。

      国王是宗教、军事和政治的最高权威,由市民集会选举产生。大概罗莫路很清楚自己的王位不是自己凭个人本事夺到的,而是大伙拥戴的吧。这种选举王政虽与一般的王政不同,想必是当时罗马人很自然的选择。

      罗莫路又招集了一百名的部落长老,成立了元老院。元老院议员不是政府职员,而是国王的顾问,这有点像中国的顾问委员会。所以元老院议员不是选举产生,而是由国王任命。由于这是一个国家机关,职责明确,不会像私人顾问那样易受到国王情绪的影响。

      元老院议员被称为“父亲”,含有建国之父的意思。後来这个字演变为“贵族”。

      市民集会由全体罗马市民构成。主要职责是选出以国王为首的政府职员。市民集会没有立法权,只有承认或否决国王在元老院帮助下制定的政策。或发动战争或缔结和约都得经过市民集会的承认方可生效。

      就这样,罗马的国家形态便形成了,简单明了,符合当时实情又有适应未来发展的可能性。

      话又说回来,和罗莫路一同建设罗马的倒底是什麽样的人呢?

      我们知道他们是拉丁民族的放羊人和农民,讲拉丁文。但他们并不是某个拉丁民族的部落移居到此建了罗马城的。好像他们的绝大多数都是单身男性。因为在体制确立後罗莫路做下的第二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是强夺别族的妇女。

      不得不用暴力来抢女人的罗莫路一伙人的品性很是令人怀疑。大概他们多是些各个部落里不受欢迎的、被逐出族门的人吧。要是部落移居的话,不可能不带上妻女的。不过後来罗马伟大了之後,这样的讲法实在没面子,也无法高扬子孙们的爱国热情,於是有了传说,说罗莫路是特洛伊城的英雄、美神维娜斯之子阿伊尼阿斯的後代。

      神话传说的价值实在不是在于其真实性的多少,而是在于能使多少人多长时间去相信它。罗马人到是深信自己是特洛伊城勇士的末裔,连希腊人也这样相信。

      话归原题,那罗莫路做下的第二件事的始末,依古代的历史家的讲法是这样的:

      罗莫路以举行建城庆典为名,邀请住在付近的萨比奈(?,Sabines)族人来参加。萨比奈一族便毫无介心地前来罗马。这萨比奈人特爱比赛,竞走骑马的玩得不亦乐乎。哪知道罗马人完全不顾体育道德,在萨比奈人正玩得来劲的时候,罗莫路酒杯一扔,一伙人见暗号齐动手,将萨比奈族的年青女子尽数拿下,将男子乱棒打将出城。萨比奈人毫无防备,抱头鼠窜而去。

      古往今来,人类的男性一说起女人的事,便是连眼睛的颜色都要变的。你看那特洛伊人只诱拐了斯巴达的一个女人,便引起了长达十年的战争,何况被抢去几十女人的萨比奈人呢。萨比奈的男人们便拿起武器,与罗马人拼上了。

      两族的战争前後共有四次,都是罗马人占的上风。只一次萨比奈族一直打到了卡匹托尔山下,将罗马人围在了山上。卡匹托尔山是个要塞,急切难下。可是罗马人将要塞的钥匙交给了一个叫塔尔贝亚(?)的女子,这小妞竟然爱上了英俊的萨比奈族头领。将钥匙交了出去。罗马人虽侥幸胜得此役,但也十分的狼狈。更可怜的是塔尔贝亚。萨比奈族是骑马民族,十分憎恨背叛行为。虽然塔尔贝亚为萨比奈族立了功,可还是被萨比奈人用盾牌压死。一直到後来,罗马人都是将叛徒从悬崖上推下去的,那悬崖的名子便被称做塔尔贝亚。

      这场战争的结局却是喜剧式的。据说第四仗正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被罗马人抢来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两军阵前,叫道:罗马胜了我们是孤儿,萨比奈赢了我们是寡妇,还是和为贵呀!生生地把火热的战场给冷却了。肯定是罗马人对这些女人很恩爱,没让他们做奴隶,使这些人感到了爱情吧。

      萨比奈人想既然打不过罗马人,那与强者结盟还是很合算的,与是两下握手言和。

      在欧美,现在还有新郎抱起新娘跨入新居的习俗,那是罗马人在这次战争後形成的习惯流传至今。

      罗马人与萨比奈族的和平并不是互相尊重领土主权完整式的,而是两族和并式的。罗莫路邀请全萨比奈族人移居罗马,让他们住在最北的Quirinal山上。两族的地位却是完全平等的,萨比奈族的王与罗马王罗莫路共同统治,於是,罗马有了两个王。

      另外,萨比奈族的全体自由民都有与罗马人完全同样的市民权--在市民集会上的投票权和私有财产权。

     对罗莫路来讲,这无疑是为了增加人口和兵力的政策,但从长远来看,这种政策产生了罗马人预想不到的成果。“没有任何比同化被征服者的作法更能使罗马强大了”希腊哲人普鲁塔科斯(?,Plutarchus,46AC-120AC)说道。罗马人的开放和自信很是让二十世纪的中国人汗颜,因为我们的许多人不要说对外族人,就是对同是汉族的台湾人不用说统一後会给与平等权力,连谈判都是不肯平起平坐的。

      罗莫路在位的大部分期间都处在与邻近各部落的战争中,萨比奈王不久就战死沙场,以後的战斗大多都是罗莫路亲自指挥的。这也是新兴国家的宿命。罗莫路创建了百人团的军制,这个由一百个士兵组成的方阵便成了罗马军队的最小基本单位。这个军制一直存在到罗马帝国的灭亡。

      虽然战事不断,死伤者也绝不会少,但罗马的人口与军队的数量却一点点的增加,看来与萨比奈族的合并在短期内也是相当成功的。

      公元前715年,治世39年的罗莫路像以往一样检阅军队。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一时间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蒙蒙雨雾中不可见数尺之外。转眼雨过天晴,宝座上不见了罗莫路,大家都以为他是升天了。

      谁都不会否定罗莫路的功绩,於是大家尊之为建国之父,作为神来祭他。

      但罗马人在王位继承人的选定上发生了争执,拉丁人认为理所当然地要由拉丁人继承,而萨比奈人则认为这次该轮到萨比奈人当王。两下互不相让,元老院的调停也毫无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古今中外大多是推出第三人的。於是罗马人的眼光便落到了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的头上。

    第二届王弩玛

        罗马的基础是靠暴力和战争建立起来的,

        而继承王位的弩玛通过改善其法律和习惯

        使之更加稳固。

               --Titus Livius,<罗马史>

      在一个民族的兴盛期最常见的现象是在恰当的时候合适的地点采用最适当的人使之才能得以发挥。在罗马史上经常可见这种情况,而弩玛的即位便是其中一例。

     弩玛(Numa Pompilius)不是应罗莫路之邀移居到罗马来的萨比奈人,而是祖祖辈辈都居住在罗马一代的萨比奈人。农闲时便展卷探求,是个晴耕雨读式的人物。其教养深厚而又德高望重,在罗马人之间也是众口皆碑的。

      因拉丁人与萨比奈人的王位争夺而陷入僵局的元老院全体一致地推选弩玛继承王位。

      连罗马市民都不是的弩玛起初拒绝了这一决定,但在元老院的再三请求下,终於首肯。他与长老们一同前往罗马城继位。入城时弩玛既没有穿军装,也没让手持法西斯(Fasces.注4)的卫队跟随,而是身着祭司的长袍。

      但是经过市民集会认可而继位的弩玛丝毫也没有实行神权政治的念头。

      在罗马,王不是为体现神的旨意而存在,而是反应共同体的意向、统领众人的人。因此虽然是终身制,却不是世袭制,并且要选举产生。当时的罗马人谁都没有会想到去推选罗莫路的儿子继位。或者说罗马王更像终身大总统。

      那麽继承王位的弩玛都做了些什麽呢。

      弩玛建了一座门神兼战神亚奴斯(Janus)的神殿。亚奴斯神拥有两个头,不知是代表入口和出口还是表示正面和反面两个方向。建成的神殿有前後两个门,弩玛说这两个门将在战争时期打开,在和平时期关闭。事实上,在长达四十三年的弩玛治世期间,这个门一直是关着的。

      顺便说一下,这个门在弩玛死後一直敞开着,公元前240年第一次布匿战争後稍稍关了一下又被打开,直到公元前31年凯萨(Caius Iulius Caesar)死後奥古斯地(Augustus)平定了安东尼(Antony)和克萝帕特拉(Cleopatra)之乱後才第三次关上。

      弩玛认为当时的罗马除了防卫的需要之外,战争是不必要的。为了使罗马人不必要依靠战胜後的掠夺为生,他大力发展畜牧业和农业。

      为了打破各民族间的对立,他成立了各个职业的同行会,如木匠会,铁匠会等等,使罗马市民不按民族而是按职业重新组合。

      弩玛还进行了历法的制定。罗莫路时代的罗马并没有明文规定一年的天数,弩玛於是按月亮的圆缺将一年分为十二个月,三百五十五天。不足的日数,每二十年加算一次。这个历法一直用到凯萨的历法改革定一年为三百六十五日为止,被使用了六百五十年。

      另外原来罗马人以现在的三月为年始,而弩玛将年始提前二个月,这个年始一直用到今天。但用惯了的名称却没变。下面是中、拉丁、英文对各月的称呼和原意。

    一月(中)/Ianuarius(拉丁)/January(英)

       以亚奴斯神(Janus)为语源。

    二月/Februarius/February

       似乎是来源於清净之意,在这各月可以屠宰家畜。

    三月/Martius/March

       以战神玛尔斯(Mars)为语源。原来罗马的一年之始。

    四月/Aprilis/April

       似乎是来源於开花(aperio)。

    五月/Marius/May

       以旅行、商业之神墨丘利(Mercurius)为语源。

    六月/Iunius/June

       以Iuno女神为语源。

    七月/Iulius/July

       因是凯萨(Caius Iulius Caesar)的出生月而得名。在凯萨死前,被称为第五月(Quintilius),因为从三月为始数起为第五个月。

    八月/叶月/Augustus/August

       以罗马第一任皇帝奥古斯地(Augustus)命名。在这之前被称为第六月(Sextilis)。

    九月/长月/September/September

       第七月之意。

    十月/神无月/October/October

       第八月之意。

    十一月/霜月/November/November

       第九月之意。

    十二月/师走/December/December

       第十月之意。

      英文是个不以拉丁文为母体的语言,但也明显地受到了罗马文明的影响。

      弩玛还设置了祭典日和假日。

      每月的九号和十九号为赶集日,大家将自己物品拿到集市上交换。这些赶集日和祭典日、假日都是休息日加起来一年有四十五天。在这些休息日时,所有的公务都会停止。

      不过弩玛的最大成就还要数他的宗教改革。

      在弩玛继位以前,罗马已经有了许多的神。弩玛将各民族带入罗马的神都排了顺序,这样多民族的罗马人作为一个整体诞生了,大家都有共同的守护神。

      当时有诸神之王宙斯、宙斯之妻海拉女神、美和爱之神维娜斯、守猎女神黛安娜、智慧女神雅典娜、知识艺术之神阿波罗、战神玛尔斯和亚奴斯……,罗莫路死後被尊为都市之神。这些神有拉丁人古来就有的,也有许多是从希腊进口的。弩玛没有指定哪个神是罗马的,而是吸收同化了这所有的异族神。

      以希腊和罗马为代表的多神教与尤太和基督教为代表的一神教的最大不同点大概只有一处:多神教不以诸神为人类伦理道德的监督者,而一神教神是唯一可以端正人类伦理道德的准则。因此多神教的诸神可以有缺点,而一神教的神则必须是完美无缺的,

    否则无法为人典范。

      那麽不以诸神为道德典范的罗马人要的是什麽呢?

      是守护神,罗马人要的是诸神的保佑。战场上有战神,田原里有农业之神,还有葡萄酒之神,经济富强之神,婚姻幸福之神……,同时罗马人还特别积极地引入异民族的神,大概以为神月多越保险吧。想起中国也有那麽多的神,什麽门神呀灶王爷呀,总觉得罗马人宗教观与我们相近而有亲切感。

      诸神中最有趣的是夫妇吵架的守护神。这夫妇吵架乃是天下第一难断之事,真是公婆各说其理,绝不肯认输的。颇像这网上的掐架。好像谁一不出声便是输了。这种吵法终会使一方怒从胆边生,於是恶语相加,搞不好大嘴巴就抽了过去。为了防止此事发生,罗马人就跑去求助於夫妇吵架之女神了。

      这女神有庙却无神官,罗马神太多了,每个神都有个神官的话,罗马的人口还不够用。不过这女神庙里的规定是每次只能有一人讲话,插嘴的要遭天谴。那夫妇一方向女神哭诉时另一方只好在一边听着。几个轮回一过说不准双方就会开始觉得自己不是完全有理,对方也并非没有委屈,於是两下和好也是大有可能的。

      有那麽多神氏,当然要有神官。弩玛便整理健全了神官制度:一个最高神官,五到十名神官,加上守护圣火的巫女和占卜凶吉的祭司。

      打仗前是要算一卦的,但罗马人却不会因出了凶卦就不出兵了。

      首先,凶卦对不看的人无效,那祭司一看要出凶卦,便闭起双眼就当没那回事,特眼耳盗铃。

      另外,判断凶吉的任务是祭司的事,他就睁着眼说瞎话地说“吉!”,谁敢说不是呢?总指挥想出兵,先跟祭司打声招呼,那他肯定算得出个吉来。只要士兵信,便有士气、肯卖命。什麽时代都是上面的人更头脑清醒。你看上面的人讲哈利吴是骗子,真有不少人信得一蹋糊涂的。

      不过弩玛设的神官都不是专职,而是由市民集会选举产生,与其他公务员没有区别。这样在罗马就没有形成一个固定的宗教阶层,自然地是一个政教分离体制。事实上这是罗马能够强大起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对罗马人来讲,宗教不是指导准则而是政策的支撑。以宗教为指导准则可以产生强大的向心力,却有不能宽容与自己信仰不同的人的缺点。

      罗马人的宗教不狂信、不排外、不封闭,因此也没有异教、异教徒这样的概念。

      不以宗教为伦理道德准则的罗马人依靠什麽使人不至变为衣冠禽兽呢?是法律。以什麽为道德准绳将会直接影响到民族的特点:

      尤太人靠宗教

      希腊人靠哲学

      罗马人靠法律

      中国人呢?统治者的金口玉言。

      弩玛在位四十三年,从上任伊始便解散了三百人的国王卫队,他从没依靠武力强迫过众人,但他的改革提案从来都是被元老院和市民集会全体一致地通过。是他奠定了罗马未来发展的基础。

    第四节

    弩玛之後

      贤人弩玛死後,罗马的市民集会选出了血气方刚的托里斯(Tullus Hostilius)为第三届王。也许是因为经过了四十年和平的罗马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托里斯是拉丁人,与罗莫路一样富於进攻性。

      托里斯的第一目标是罗马人的先祖之地,附近最繁荣的亚尔巴龙迦城。随便找了个理由便与亚尔巴龙迦城过不去,带着人马打了过去。

      关於战况,罗马人的传说很是浪漫,浪漫的与罗马人的气质格格不入:两军对垒,互相商量决定,为了不血流成河,双方各派三个代表决斗以定胜负。於是六位勇士单打独斗。亚尔巴龙迦的第一位勇士连斩罗马两人,剩下那位吓懵了,三十六计,撒丫就跑为上。亚尔巴龙迦的三人一看,想溜?没那麽便宜。於是一同追了上去。罗马这位一看走不掉,冷不防来了个回头剑,把跑在最前面的那人捅了。他如法炮治,连捅两人,剩下的亚尔巴龙迦勇士先心里虚了,决斗时一不留神,也丢了命。於是大家欢喜,这仗是罗马赢了。

      但实际上更血腥。罗马人打破了亚尔巴龙迦城,将全城夷为平地,国王被车裂,全体住民被强迫移住到罗马,定居在第六山丘Caelian上。不过他们不是被当作奴隶,而是被平等地给与了罗马市民权。他们的贵族也得到了相应的元老院议员席位。

      也真是多亏罗马人宽容了亚尔巴龙迦的人,若是当时来个斩草除根,那後来就不会有凯萨(Caius Iulius Caesar)了。

      但罗马这一仗可把付近周围的那群小城市都给下坏了。不过他们也没什麽好计策,因为经过四十多年弩玛的治理,罗马的实力已远远超过了她的邻居。那些小城市便在托里斯和他的後任的征战下被一个个地侵吞掉了。

      托里斯在位三十二年,创下了辉煌的战绩,据说他是被雷霹死的,是否因杀人太多而受天罚,後人不得而知。

      托里斯的後任第四届王是弩玛的外孙,治世二十七年,以征战为主,也兼顾别样。虽然他是萨比奈人,但他与托里斯一样并非只对异族作战。从这一点上托里斯和他的後任都不再是拉丁人或萨比奈人,而是罗马人。

      在战斗中被征服的各民族,大多数没有被当成罗马的奴隶,而是强制性将他们迁往罗马,授与罗马市民权,使之成为‘罗马人’。

      渐渐地罗马的七个小丘便都住上了人,罗马的势力范围也扩大到了台伯河河口,罗马的文明与大海见了面。不过那时的罗马还没有能力和必要与大海打交道,罗马还只是个农耕民族。

      第四届王首次在台伯河上架了桥,沟通了南北两岸,使罗马的防卫更具纵深度。同时他还修了罗马的第一条道路:盐之路,从罗马一直到台伯河河口的产盐地,使罗马的食盐不必再依靠进口。在古代,有了盐就等於有了钱。

     

      到这个时期,罗马的经济还是以农为主。常备军三千三百人,人口约三万,大多住在城外的田园里,住在城里的是少数。七个小丘上的房屋也简陋的可以,都是些有门无窗的泥屋。一般都是一间房,无所谓几室几厅之说。於是父母子女婿媳孙,鸡鸭牛马骡羊猪,奴隶也不例外,大家是同吃同睡。元老院议员也好,罗马王也好,早饭後那是要下地干活的。

      卫生环境是没救了,因为那时没厕所。房前屋後,阴暗角落,随地排泄自由。

      衣物更简,一张粗布,中间开一洞,把头伸过去便是了。而且没几个人有可更换的衣物。一件衣物是不分昼夜和四季的。

      中国人以食为天,可那时的罗马人就有点惨了,每天是粗麦饼加橄榄二个,有个节假日也许会喝上一小杯葡萄酒,而且没有食用油。

      军队更是跟暴徒似的,没有个像样的组织。指挥员也没有军衔,整一个暴徒头目。盔甲盾牌还没出现,武器也只是石头棍棒,还有少量砍什麽都嘣口的粗制烂剑。老说罗马打仗厉害,看这装备便知那战术是没用的了,一伙人扔几块石头,然後蜂拥而上,棍棒交加,拳打脚踢,最後就是揪头发扯衣服地进入肉搏了,跟小时候打架没大两样。

      全市的住民依民族分为三族:拉丁族、萨比奈族和伊托鲁里亚族。每族又分为十个区。各区的成年男子可以出席每年两次的市民集会会(又译为库利亚会),以投票方式决定王位继承人和各种日常政策,市民集会实行每人一票,多数通过。王负责执行市民集会的决策。

      这是个无阶级的绝对民主制,也只能在罗马的规模不大,不必考虑城外发生的事时可以行得通。但这个纯朴的时代随着一个伊托鲁里亚人登上王位而结束。

    第五节 商人王

      改朝换代

      第四届王於公元前600年左右驾崩了,政治舞台上出现了一个异色人物:塔克文(Tarquinius Priscus)。

      塔克文不是本地出身,父亲是希腊人,母亲则出身於伊托鲁里亚的望族。伊托鲁里亚人的社会不十分开放,像日本人一样,做生意虽不计较赚任何人的钱,但却极力排斥与外民族混血。塔克文一家在伊托鲁里亚失去了出世的可能,於是就携带牛车数辆的家财,身着华丽的衣物移居罗马。当时的罗马老农们都以嫉妒和不信任的眼光打量着这家外乡人。

      塔克文天生机灵,活泼,富於向上的野心。在斗大的字不认一筐的罗马农民中,他优雅,博学,通晓哲学、数学,挥金如土,又是个优秀的外交家。第四届王死後,塔克文自立後补竞选国王。他为了得到平民的支持,第一次在罗马市内举行了一场演说。

      说到平民,在前四任王执政期是没有这个词的,也不存在这个阶层。但到了第四届王死的时候,情况大为不同。连年的征战,强烈地刺激了产业的发展,罗马市内到处都是工房、商店,当然商人都是伊托鲁里亚人。因为在城里有许多工作机会,付近的农民纷纷涌入。而打完仗的士兵也不愿回乡种地,他们逗留罗马下酒馆泡女人,另外由於战胜所俘的大量奴隶也大多被带进市内。这些外来者构成了一个新阶层:平民。

      这个平民阶层一般都无法参加市民集会。而塔克文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向这些人保证如果自己登上了王位,一定会给他们以应有的政治权利。另外在罗马农民王的压制下不得台头的伊托鲁里亚人也利用自己的财力全力支援塔克文。只要塔克文答应上台後推行向外扩张主义和贸易保护政策,那他们将倾囊相助。

      塔克文终於在市民集会上以压倒多数当选为下届王,而元老院也认可了选举结果。於是塔克文打破了拉丁王、萨比奈王、拉丁王、萨比奈王的循环,成为第一个伊托鲁里亚王,开始了塔克文王朝,也就是商人王时代。

      塔克文继位後,建造了伊托鲁里亚式的王宫,自己手持玉笏,头戴王冠,威风凛凛地高坐在宝座之上。他深知平民喜爱华丽,希望自己的王身着华丽衣冠有威武的铁甲兵护卫的心理。

      後来,罗马共和时代的史学家大多异口同声地非难塔克文,说他的治世是一个充满黑市贸易、行贿受贿的时代,而王自身也侵吞了大量战利品去支援了自己的伊托鲁里亚故乡。

      也许这些指责不是空穴来风,但无可争议的事实却证明罗马市正是在塔克文的治理下从一个农耕式的、内向的、充满粪臭的小镇脱颖而出,成为当时中部意大利的中心。

      塔克文继位後首先以罗马的人口的增加为由,将罗莫路创始的百人元老院扩充到二百人。实际上是安插亲信,因为元老院议员是由国王指定的。

      对外塔克文更富有扩张性,他征服了现在意大利的Razio州一带和中部意大利的一部分山地。但塔克文不像他的前任诸王那样强迫战败民族移居罗马,而是缴获败者大量的财富作为战利品运回罗马。凯旋式上那满载战利品的车队,着实让罗马人开了眼。

      不过此後罗马人依旧十分欢迎外民族的定居,并没提出个像Simpson Bill那样的限制移民的法案,可见展示战利品的行为只是塔克文为提高自己知名度的一时之举。但周围各部落都被罗马的武力镇住,一时间都变得俯首贴耳。而塔克文则不失时机地将主要精力转向了大规模的罗马市开发规划事业。

      此时罗马的七个小丘都住上了人,塔克文将视线转向了低地,修建了罗马的大下水道。这不仅将低湿地的水排干了,同时也解决了日用污水的排泻,使罗马从一百多年的恶臭中解放了出来。

      然後,塔克文重新规划整备了街道街区,一改以前的小泥房的建筑方式,修建了有门窗,有房檐的房屋。在低湿地乾拓後,使用新得到的空地做为公共场所,修建了大竞技场和可容纳全体市民的中心广场(the Forum),又在卡匹托尔山上修建了罗马最高神朱庇特(Jupiter,即宙斯,相当於玉皇大帝吧)的神殿。罗马终於有了都市的雏形。

      就这样,被伊托鲁里亚人和希腊认为不适合建城的罗马,随着大下水道和台伯河口的港口的建成而成为一个新型的城市。

      当时的罗马市政建设是由军队的士兵承担,这也是煅炼士兵体力的一种方式。这种作法後来形成了惯例,一般的公共建设事业都是由士兵来做。

      大规模的建设需要各种先进的技术:道路的铺设、神殿等大型建筑的设计施工、下水道的规划等,这些原来罗马不懂的技术都是从伊托鲁里亚引进。而在伊托鲁里亚人指导下施工的罗马人渐渐的理解并掌握了这些技术。

      这已经近乎於革命了,罗马不仅从外观上,而且从生活风气习惯上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代表保守势力的元老院对於王的权力的扩大深感不安,但塔克文在市民中享有很高的声望,要想废了塔克文的王位或是逼他辞职是不太容易。於是元老院的保守派采用了暗杀的手法。

      第五届王塔克文在位三十七年,被刺而亡。

      第六代王塞尔维

      塔克文的王妃是个很有才学的女子,当塔克文遇刺的消息传来,她第一件事便是将王子塞尔维(Servius,注6)叫到身边,在葬礼结束後与塞尔维一同登上王位,强行代理国王事务。并号召群情激愤的平民效忠塞尔维。

      元老院议员大多是文盲老农,那里是王妃对手。在王妃的策划下塞尔维的地位很快得到巩固,成为罗马第一个不经选举而登上王位的人。与先王一样,後世的历史家对塞尔维多无好感,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的治世十分得当,为罗马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首先他建设了新的罗马城墙。然後他进行了政治和社会的大变革,为今後的罗马奠定了法制基础。

      塞尔维建的新城比旧城的范围要大,将罗马的七个小丘全都囊括在内,被後人称为“塞尔维城墙”,二千五百年後的今天我们仍可在罗马看到城墙遗迹。

      另外,塞尔维又在城内建了守猎女神黛安娜的神殿。这原来不是罗马人所信奉的神,而是周围一带各部落的信仰。通过这个神殿的建造,周围的居民们都自然地要到罗马城内上香,因此将罗马当做了这一代的文化中心。当时,无论是不是罗马市民,只要是信女神黛安娜的人都可自由出入罗马去参拜女神。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一方面塞尔维建造了史无前例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城墙,另一方面又同时建造了容纳他人的神殿。

      塞尔维的军制和选举制的改革对罗马的未来影响最大。塞尔维的改革实际上是把兵役、选举和税制合为一体。

      首先,塞尔维对罗马进行了首次的人口调查。然後废除了三十区的行政划分,改为将罗马市民无论贵族平民一律按他们的经济状况分为六个等级,各等级依其能力大小提共不同数量的军队,同时依军队人数多寡而有不同的投票权:

      第一等级 财产:100000阿司(注7)以上。军制:提供80个步兵百人团(century),18个骑兵百人团。装备:自备头盔、圆盾牌、护胸甲、护腿甲、短剑、长枪。选举权:每个百人团可投一票,共98票。

      第二等级 财产:75000~100000阿司。军制:提供20个重装步兵百人团。装备:除自备方型盾牌和无须护胸甲以外与第一等级相同。选举权:20票。

      第三等级 财产:50000~75000阿司。军制:提供20个重装步兵百人团。装备:不用自备护腿甲,其余与第二等级一样。选举权:20票。

      第四等级 财产:25000~50000阿司。军制:提供20个轻装步兵百人团。装备:只须自备长枪和投枪。选举权:20票。

      第五等级 财产:11000~25000阿司。军制:提供30个轻装步兵百人团。装备:只须自备投石器和石头。选举权:30票。

      第六等级 财产:少于11000阿司。军制:提供5个轻装步兵百人团的预备役。除国家处於生死存亡之际,免除军务。选举权:5票。

      总票数193票。骑兵18个百人团,1800人。步兵175个百人团,17500人。

      这个体系与希腊雅典的财权制很像,只是罗马以百人团单位投票,而不像雅典是一人一票。

      罗马的第一等级拥有过半数的98票,而投票方法也不是同时进行的。有事要投票时,先招集18个骑兵百人团进行投票,然後是第一等级的步兵百人团,然後才轮到第二等级,最後是第六等级进行投票。但当结果达到半数时,投票便自动中止,以下各等级便无需投票了。实际上,除了各别争议极大的问题外,第二等级以下几乎没有投票机会。反正是有钱就有权,只是要多尽义务,不像美国的共和党理论,钱权多多益善,义务越少越好。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金权政治。元老院因此失去往日的权威,而商界的发言权却得以大为增强。塞尔维的继位并未得到元老院任何恩惠,所以他也没必要像早年的王一样看元老院的脸色行事。大规模的市政建设不仅使工商界站在王的一边,同时因就业机会大为增加,使得王在市民们中间也倍受支持。这时的王已不像早期的王那样在门前井边随便能见到了,他头戴王冠,手持权杖,由武装卫队保护,高坐在王宫的玉座上,没有通报,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元老院议员都别想一睹尊容了。

      不过在公元前六世纪的罗马,多尽义务的多享受权力是很自然的事。被免除义务的是未满十六岁的儿童、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妇女、奴隶和身无分文的无产者。妇女的义务是扶养子女,没有子女的寡妇被认为是没有尽到义务,每年要交200阿司的军马费。

      事实上,在罗马建国初的五百年里,动用预备役的次数虽不少,但不得不招集无产者以保卫国土的次数只有一次。

      前面讲过,那时的战斗多是一窝蜂似的斗殴打群架,塞尔维则改变了战术。他将罗马军分为前卫、主力和後卫。交战时前卫蜂拥而上冲乱敌军阵线,然後作为主力的重装步兵与敌人决战,後卫则依战况进展协助作战。骑兵在当时只是机动部队,在抵达战场後要下马部阵以重装步兵的形式作战。那队形丝毫不乱一步步向敌人逼进的罗马军方阵,在当时是所向无敌的。

      塞尔维经过四十四年的繁忙治世创下不凡功绩,但也渐渐显出了衰老的迹象。

      王制终焉

      老塞尔维有两个女儿,一个争强好胜,一个文静温顺。先王塔克文有两个儿子(注8),一个充满野心,一个稳重安份。塞尔维将女儿嫁给了先王的儿子,只是把好胜的图莉娅(Tullia)嫁给了稳重的王子,把文静的女儿嫁给了野心家小塔克文(Lucius Tarquinius),希望他们的性格可以中和。不过这在当时大概也属於乱点鸳鸯谱吧。

      两对夫妇都不快活,图莉娅十分看不起自己的丈夫,很快就开始诱惑小塔克文,而性格温和的两个人不久就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图莉娅和小塔克文便光明正大地结了婚。老塞尔维对这婚姻既没赞同也没反对。或许是因为失去爱女的悲哀吧。

      图莉娅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开始鼓动小塔克文夺取王位。小塔克文首先拉拢住在罗马的伊托鲁里亚人。这些人是小塔克文的父亲第五代王塔克文招来并定居在罗马的,因此很自然地站在了小塔克文一边。另外小塔克文还成功地争取到元老院中一部份属於工商阶层的议员的支持。

     一切准备停当,小塔克文带着武装卫队前往元老院,发表了对塞尔维的非难演说,指责塞尔维身世不明,以这样的人为王是罗马人的耻辱。元老院的议员既没赞同他的演说,也没将他赶出元老院。

      塞尔维闻变,赶到元老院。小塔克文深知自己处於骑虎之势,於是不等塞尔维开口,便将他拦腰抱起,走出大门,从元老院的台阶上抛了下去。图莉娅则架着马车从老塞尔维身上轧了过去。

      小塔克文於是坐了王位,图莉娅也如愿以尝地成了王后。

      小塔克文比前王更专制,他禁止为先王发丧,又将元老院内塞尔维派的议员尽数处斩,在位期间既没征寻过元老院的意见,也从未招集过市民集会。罗马人暗中称他为“傲慢王塔克文”。据说他还曾在罗马的广场上杀人取乐。 傲慢王在位期间连年发动对邻国的战争,不仅与萨比奈人打,甚至征服了当时的先进文明的伊托鲁里亚南部的一些地方。也许弑王篡位是傲慢王塔克文的弱点,而对外战争总是当权者转移国人视线的高招,古今中外,屡试不厌。罗马的势力这时已跨过了台伯河,北到阿诺河,南到戈艾达(Gaeta,位於罗马和拿波里之间),在当时也是一个不小的帝国了。而一度曾扩展到拿波里一带的伊托鲁里亚势力也在这时开始衰退了。

      话说这傲慢王有一王子塞克图斯(Sextus)和一王甥柯拉汀(Collatinus)一同随军征战。一日无事饮酒,王子与王甥各自吹起自己的妻子如何贤惠,互不相让。两个年轻气胜,发誓打赌不能说服对方,於是决定出其不意地回家偷看,以决定谁的妻子更贤惠。於是便连夜快马赶回罗马。

      那王甥的妻子露克莱蒂娅(Lucretia)正在灯下为丈夫缝制衣服,而王子的妻子则难耐寂莫,招了一群男友在家中饮酒做乐。谁胜谁负不言自明。

      赔了赌金的王子塞克图斯大为不忿,心生一计以报复王甥柯拉汀。塞克图斯看准柯拉汀不在家的日子来到王甥家,柯拉汀家人见是亲戚来访,并不怀疑。晚上酒肉款待,并留王子在客房过夜。

      到了夜深人静时,塞克图斯潜入露克莱蒂娅的房间,用短剑相威胁,强奸了露克莱蒂娅。

      塞克图斯离去後,露克莱蒂娅写信给的父亲和丈夫说家中有难要他们带上亲信随从火速回家。王甥柯拉汀带着布鲁塔斯(Brutus),她的父亲露克雷和另外一名亲信立刻就赶了回来。

      露克莱蒂娅坐在床上,向赶到的四人将塞克图斯的所做所为哭诉完後,抽出暗藏的短剑刺入自己的胸口。四人面对垂死的露克莱蒂娅发誓为她报仇。

      露克莱蒂娅的尸体被抬到罗马市内的大广场的讲演台上。市民们面对此景无不愤慨,而布鲁塔斯则不失时机地向市民们发表了反对傲慢王的演说,内容无非是决不让此类惨事再次发生之类,同时也使众人想起了傲慢王弑杀篡位的旧事。最後布鲁塔斯提议将傲慢王及其一族逐出罗马,当然自己例外,因为他本人也是王族成员,先王塞尔维之子。

      被压治了很久的不满在布鲁塔斯的煽动下爆发了出来,广场上是欢声雷动,市民们都以欢呼声表示对布鲁塔斯的提案的支持,并且踊跃地响应布鲁塔斯的招集市民兵的号召集结了起来。

      傲慢王闻变大惊,立刻带领亲兵奔回罗马。罗马的城门紧闭,城上人只告诉傲慢王说他被驱逐了,不放他入城。而王后在事发时已逃出城来安然无事。傲慢王只好带着亲兵和家眷逃往伊托鲁里亚去了。

      傲慢王在位二十五年,随着他的被逐,罗马的王制时代也结束了。从罗莫路建城的公元前753年算起经过了二百四十四年。公元前509年,罗马近入了共和制。共和制的罗马由两人的执政官统治。执政官虽与王一样是由市民集会选举产生,但任期不像王那样是终身治,而是只有短短的一年。

      要是以王的一人独裁为由而否定罗马的王制时代是不公正的。在一个共同体的初期,集权独裁的统治形式常常更为有效。在组织还弱小时,浪费一次活力便有可能造成致命伤。但当共同体渐渐强壮起来,独裁者的权力不段加强之後,绝对的腐败是很难避免的了。

      罗马十分幸运,每个王的任期足够长,可以实现自己的主张而不会很快人亡政息,新王又可以在先王的业绩之上安心地创造自己的业绩。

      大概在公元前六世纪时,罗马的王制已经完成了其历史使命,那露克莱蒂娅事件只是条导火线,引发了应该发生的一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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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这是本好书。

      介绍的很好。

      缺点:作者也有受制于自己的时代背景。

      中间插入了一些关于中国的评论,其中有一些比较偏驳。似乎此文是很早之前写成的,因为对邓之后的中国不甚了解。看得出作者对“民主”过于偏爱;而对当时中国的状况不以为然。过于执着于文革时的中国,而失去了对中国整个历史和当代现状的观察。

      • 家园 很不错,但是松阿察说的他的局限性也是很正确

        关于中国的评论,多过于偏颇,很有一番'它的就是好的,我们的就是不好的'的感觉..... 关于作者眼里美好的民主台湾和看不起的国内(感觉几乎都是讽刺挖苦), 无法同意......而且有种这样的感觉,同样的事, 中国做的就是错的, 后面罗马再来一次, 又矢口不提它怎么不好... 应该是多年前所作的, 可惜中国并没有像很多人预测的那般沉沦, 而民主台湾,当今绝对是一个笑话 (接触的台湾人年轻人多了就明白了).

      • 家园 是本非常不错的好书
    • 家园 小蚂蚁(黎德安)的罗马史我非常喜欢

      当初曾经有过一帮人(国内外都有)在他的主页上讨论过,要组成一个“蚂蚁军团”,齐心协力把这本大书完成。现在他主页上的留言板进不去,也不知道怎末样了,一年前曾经给赵括推荐过。

      另外黎先生曾经在野依良治(2001年诺贝尔化学奖)的实验室里工作过,在野依先生获诺贝尔奖那年还专门撰文介绍过。

    • 家园 《古城落日》后面还有故事吗?弄的寡人好辛苦。

      光把这些文章弄到硬盘里就够我受的,估计全部看完要半年时间。

      曾今读过阿庇安的〈罗马史〉,内容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 家园 this is very very good article

      but seems the author donot have time to

      finish now.

    • 家园 共和制罗马

      第一节 共和了!?

        公元前509年,罗马进入了共和制,这时的中国正处于春秋后期。

        共和了!王制被推翻了!

        市民们狂热地欢迎这个崭新的体制,将一切的希望寄托给这个崭新的体制。市民集会宣布了王制的终结,将二百五十年间的过错全部都归因于旧的体制,就像打倒了四人帮,一切错误都是四人帮造成的那样。

        共和制的罗马选出了第一任执政官。死了妻子孤独的柯拉汀和被傲慢王杀了老爸可怜的布鲁塔斯荣获当选。布鲁塔斯便成了罗马五百年共和制的创始人。

        布鲁塔斯本来不是他原来的名字,而是外号浑名,是“笨蛋”的意思,被叫的多了,便成了真名。虽说布鲁塔斯被人叫“笨蛋”,可因为能接近权力中心,想必有许多机会让他冷静地观察一切决策过程。大概通过长期的观察,他开始觉得罗马已经成熟到不必依靠虽然效率高但无法不受到统治者个人意志的影响的独裁制度了。改革的领袖人物常常产生于旧势力之中。

        不错,市民集会的权力是比以往大了,这是好事。可是六个等级的划分却依然存在,富豪等级独占了过半数的票数,结果是他们不必用独裁制度,而是能在民主的招牌下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大家。在商人王时代,总是将被征服的土地分配给贫民的。而共和制一开始便废除了这一“恶制”,于是每天都有一些没有土地的人涌入罗马找饭吃,就像“盲流”一样。

        可是罗马市内也没有工作机会。执政官的任期只有一年,无法像王那样开展长期大规模的土木建设,而且共和制的实权是掌握在元老院手中的。以拉丁人和萨比奈人大地主为主流的元老院与商人支配的王制大为不同,做起事来总是吝吝啬啬。

        新政权在“健全财政”的名目下实行经济紧缩政策。其结果使得罗马陷入了经济萧条。失业人数急剧上升,人们的不满也在增大。

        要说这都是二千五百年前的事,中国在四九年后一直都在一放就乱一收就死的循环中摇摆,这人类的老教训似乎完全没人理会,一看失控便要经济紧缩。问题如果可以解决也就算了,怕是用不了多少年又要来一次循环。

        这罗马的经济紧缩政策所带来的可就不单是萧条了,人们的不满终于暴发了。

        罗马的一些名门出身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密谋恢复王政,准备请回傲慢王塔克文,大家都在血书上签了名。不想被集会那家的一个奴隶全部听了去,并向执政官告了密。

        参与密谋的年轻人被一网打尽,连血书也被收缴,这下是铁证如山了。

        这事件对两位执政官来讲实在是不小的打击,因为那集会的地点是在执政官柯拉汀的一个亲戚家,而另一个执政官布鲁塔斯的两个儿子竟然也是其中的成员。

        执政官布鲁塔斯没有为自己的儿子网开一面,他冷酷地注视著两人被鞭打后砍头的经过,然后默默地退场。而执政官柯拉汀则饱含热泪,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执政官布鲁塔斯的铁面无私受到了市民的赞扬,同时对柯拉汀开始表示怀疑。柯拉汀无法忍受这种遭遇,便辞去了执政官的职务,带领全家离开了罗马。市民选出了瓦莱刘斯(?,Valerius)接替柯拉汀的职务。

        流亡在外的傲慢王塔克文得知密谋流产,便决定使用武力夺回王位。他向伊托鲁里亚的塔奎尼亚(?,Tarquinia)和魏(?,Veii,罗马市北二十公里左右)借了军队向罗马发动了进攻。罗马周围的萨比奈一带也纷纷起兵响应。

        执政官布鲁塔斯率骑兵,瓦莱刘斯统步兵迎敌,与敌人在罗马市北一天行程之处激战。布鲁塔斯在战斗中与敌军主将同归于尽。而步兵的战绩则是势均力敌。不过晚上鸣金收兵后,奇妙的消息在两军营地流传开来,说是伊托鲁里亚军的阵亡人数比罗马军多一人。士兵们相信这是神的声音。

        第二天罗马军依旧出营布阵,而伊托鲁里亚军却没有出现。这就算是罗马赢了一阵吧。执政官瓦莱刘斯便带著布鲁塔斯的尸首凯旋回城了。市民们为布鲁塔斯举行了国葬,女人们像死了父亲那样为布鲁塔斯服丧一年。

        身在显位的无不受到人们的嫉妒、怀疑和中伤。执政官瓦莱刘斯也没能例外。

        为布鲁塔斯壮烈的死而流的泪还没有干透,人们开始对瓦莱刘斯产生了不信任感。

        先是对瓦莱刘斯的凯旋式不满。自从罗马建城起便有了为战胜将军举行凯旋式的惯例,可瓦莱刘斯竟然用了四头白马来拉自己的战车,马本身就是财富的像征,而四匹同色马更是了不得了。瓦莱刘斯虽是非常的有钱,但这个行为在罗马市民的眼里颇有玄耀财富的嫌疑,也算得上有称王的倾向了。

        再就是瓦莱刘斯在罗马的大广场背后的山丘之上有可将大广场一览无余的豪华家宅,这在市民的眼里看来也有王宫的样子了。

        最后,布鲁塔斯死后空下的执政官的位子瓦莱刘斯好像并没有立刻要填上的意思。有了这几点嫌疑,小道消息便容易流传,说他不满于执政官的地位有称王的企图。

        这消息传到了瓦莱刘斯那里,他立刻雇了一群人连夜将山顶上的豪华宅院夷为平地。然后又在罗马市内靠城墙处地价最便宜的地方修了一栋简陋的新家。新家的前后门都常年开放,使市民都可以自由出入,以便监督他的日常生活。

        这还不算,他又连连制定出受民众欢迎的法律。这些法律成了未来五百年间共和制罗马的金科玉律。

        依此法律,王政时期由国王管理的国库财政移交财务官管理,政治军事的最高权力者的执政官不得参与;凡未经过市民集会批准而占据公职的死刑;凡阴谋称王的死刑;对于司法官的判决,凡是市民都有权向市民集会提出上诉。另外,空缺的执政官位子也选出了新人填补。

        不过要有怎样的证据便可算“阴谋称王”却没有明文规定。因此元老院在很长的年月里总是利用这条法律来排除异己和政敌。实际上将“阴谋称王”的字样改成“阴谋颠覆政府”、“篡党夺权”、“反革命”或是“汉奸”、“卖国贼”、“帝国主义的狗腿子”、“小人”之类,现在依然通用,不但政府用连一般小民也用,目的除了排除异己没别的。魏京生当然要抓,这中文网上不是也有人选完十大汉奸又要选十大狗腿子吗?可叹的是总有小民深信不疑(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只是用著方便,从来不信的),看来人类几千年来的进步可不能算大。

        不过这些法律的立案者瓦莱刘斯在民众中的声望却日益高涨,被市民尊称为“人民之友”。在共和制的初期,这种拢络人心的做法或许是必须的,不然无法团结众人,使新制度受到搓折。实际上,共和制罗马面对著许多新问题。

        首先,一直处于上升状态的国力开始下降。随著伊托鲁里亚族的王家被驱逐和不断的与伊托鲁里亚的交战,许多伊托鲁里亚人开始离开罗马,虽然罗马依然鼓励这些人留下。而流出的伊托鲁里亚人是罗马的人材,他们懂得当时的先进技术又拥有主要经济实力。王制时代伊托鲁里亚人不断地移来罗马,而从这时起,这些人材开始流出。

        随著国力的低下,罗马在周围个部落中的威信也开始降低。罗马与周边各族有军事同盟关系,既<拉丁同盟>。罗马是<拉丁同盟>的盟主。这时的同盟成员都不愿跟随罗马改变体制,继续与国力开始下降的罗马为盟了。而将自己的军队交给任期只有一年的执政官统领,也使各族的王觉得不安。

        最大的问题是共和制罗马与伊托鲁里亚完全陷入了敌对关系。虽然伊托鲁里亚的势力开始衰退,但与罗马相比仍有天壤之别。

        瓦莱刘斯连任了四届执政官,此间的政策可以认为是瓦莱刘斯的想法。他为了恢复经济,将当时的海盐贩卖权收归国有。对于没有自己的货币的罗马,盐是唯一可用于与他国进行贸易的商品。

        对于海盐贩卖国有化给商人带来的损失,瓦莱刘斯对商人实行了减税,这一措施使许多原来不是商人的人加入了经商的行列,反而弥补了减税所带来的损失。不仅如此,新兴的商人阶层还填补了伊托鲁里亚人流出所造成的空白,使得罗马摆脱了倒退回农耕经济的危险,同时也为罗马独自的技术发展创造了条件。当然,受优待的新兴阶层也会全力支持政府。

        对于移民瓦莱刘斯依旧十分积极地与以鼓励。当时在罗马附近的拉丁人中有一些人认为有同样的信仰和语言的拉丁人之间不应互相争斗。在瓦莱刘斯的呼吁下这些人中有五千人集体移住到了罗马,这样一来,不仅弥补的伊托鲁里亚人流出所造成人口减少,更重要的是大大削弱了罗马周围拉丁人的势力。

        不过伊托鲁里亚依然是强敌。

        傲慢王塔克文兵败后逃到了伊托鲁里亚的克鲁西姆(?,Clusium,现在的Bolsena湖西岸一带),向克鲁西姆王波尔杉纳(?,Porsenna)借兵。曾深受傲慢王塔克文的对外战争之害的克鲁西姆王波尔杉纳绅士般地收容了塔克文并决定御驾亲征讨伐罗马。

        克鲁西姆王波尔杉纳以英明君主和文韬武略著称,他的出兵对罗马人来讲真好向当头一棒,在坚持共和还是退回王制的问题上著实苦恼了一番。当然共和派站了上风。

        但战况对罗马极为不利,周围受罗马支配的各族(现在的意大利Razio州)纷纷响应波尔杉纳军,起兵将各地的罗马住军全歼。波尔杉纳的大军转眼攻下了台伯河西岸的要塞。

        依罗马的传说,罗马军这时是英雄辈出,奇迹般地与波尔杉纳军勇猛奋战,不妨让我们先欣赏一下两个大侠式的故事:

        台伯河上有座桥,到达台伯河西岸的波尔杉纳军为了尽快攻占罗马要抢占这座桥。驻守此桥的罗马军望见刀明戟亮的敌军潮水般地杀来时,全都没了主意,扔了兵器一溜烟似地散了,这时一张飞式的勇士(Horatius Cocles),叫住了几个士兵命令他们从东岸拆桥,而自己便一人单枪匹马在桥头抵挡蜂拥而至的敌军。波尔杉纳军硬是没能将他从桥头赶开一步,直到那几个士兵将另一半桥拆毁。

        波尔杉纳的大军徵集舟船渡河,终于将罗马城围了个水泻不通,城内开始缺粮。这时又有一勇士穆裘斯(?,Gaius Mucius)自告奋勇要出城刺杀波尔杉纳。他携带短剑游过台伯河,到了敌军中军营地,克鲁西姆王的大帐。不过穆裘斯不仅不认识波尔杉纳,大概也没见过世面。他看著所有的敌军都衣冠华丽,顿时不知从何下手。正巧当时正在发军饷,穆裘斯便认定发钱那个定是国王无疑,就一头撞了进去将那人捅了。不过那人只是国王的秘书。

        穆裘斯被带到国王面前,波尔杉纳对他严刑拷打要他招出幕后关系。其实这都是废话,幕后当然是罗马,不必打也知了,知道又能如何?不过这倒给了穆裘斯以表现的机会了。

        “吾乃罗马市民穆裘斯,特来杀汝!如今要杀要剐随便,何必多言?吾死尚且不俱,何俱拷打!”

        说完,伸手(!)从火堆中抄出一燃烧中的柴棒,没有冲上去与国王拼命或敲死一两个敌兵,而是将燃烧的一头从容地按在自己的右手上,大叫“只有胆小鬼才真惜自己的肉体!”。大帐中立时充满了焦臭的气味。

        波尔杉纳大概说了句“真勇士也!来人,给我放了”之类的话,将穆裘斯放回罗马。后来穆裘斯的右手残废,被市民称为“左撇子穆裘斯”。

        不过失败还是失败,罗马终没能靠几个勇士扭转战局。败战总是伴随著英雄的传说,因为失败时需要英雄的传说自欺并欺骗后代。所向无敌时不要这种东西的。所以尽管张飞喝得水倒流,子龙万军之中救幼主,那刘备依旧是要落荒而走的,而常胜将军凯萨的回忆录中是没有英雄故事的。

        罗马无条件投降,以前占领的伊托鲁里亚的土地尽数归还。而波尔杉纳为傲慢王塔克文报了仇,却没有支持他重新登基,大概知道此人无信,不愿看他重新称王并再向伊托鲁里亚开战。

        这次战败,使罗马从王制时期的帝国首都一跌千丈,成为一介小国,势力范围半径只有不到四十公里。后来罗马不得不用了整整一个世纪才恢复了原来的势力。

        可是,罗马与伊托鲁里亚并没有达成完全的和平,这次与波尔杉纳的和平只是暂时的停火,当然这对罗马来讲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了。

        公元前503年,罗马进入共和制六年,人民之友、执政官瓦莱刘斯去世,曾是一代富豪的瓦莱刘斯这时竟然几乎身无分文,操办不起丧事。罗马市民们每人都拿出钱来,为瓦莱刘斯发丧。女人则像布鲁塔斯死时那样,为瓦莱刘斯服丧一年。

        由布鲁塔斯播种,瓦莱刘斯培育的罗马共和制终于在罗马生了根,瓦莱刘斯之后的罗马没人在想过复活王制。但罗马为此付出的代价是牺牲了一个大帝国的实力。

      第二节 罗马的希腊考察团

        罗马人的故事讲到这也就只需讲讲罗马市周围的人和事,王制时的地盘不小也只限于现在意大利的Razio州一带,到了共和制初期,把大好河山丢了个差不多,剩下的地盘不过现在北京市的五分之一左右。

        虽说那时的边境线不像今日那样清楚,南意大利的希腊植民市塔兰托和西西里岛东的锡拉库扎的势力范围比罗马要大三到五倍,雅典要大十倍,而斯巴达就更大了。要说从罗莫路建城算起,罗马也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可她的势力在公元前五世纪中页也就这点大小。

        不过这时的罗马终于和希腊文明发生了接触,而且是不通过南意大利的希腊植民市的,直接与雅典和斯巴达的接触。这时的罗马正在考虑制做第一部明文法律。

        在此以前罗马也有法律,不过没有明文公开,只有统治阶层可以引用解释。对此不满的民众则要求法令的明文化和公开化。古往今来,民众争取自身权力多是以要求法令明文化为起点的,罗马也是如此。

        以元老院为代表的统治阶层起初抵制这一要求,被称为贵族制的共和制刚刚成立不到半个世纪,元老院意气风发,而国境在这一段时间内也还安静无事。

        但平民们也有有效的武器,那就是拒服兵役。不久,短暂的和平期过去,罗马又与周围各族开始了绵延的战事。每年春到秋季的战事频繁,而平民的拒服兵役对罗马来讲可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元老院终于同意制定公开法律。为此决定先派一个考察团到当时的法制先进国希腊进行考察。考察团由三名当时罗马的名门贵族出身,有丰富经验的元老院议员组成。

        这个三人考察团在希腊逗留了一年,那么当时的希腊是经过了怎样的发展历程的呢?

      第三节 希腊文明

        公元前2000年,希腊文明发祥于地中海上的克里特岛,而不是希腊本土。或许是克里特岛离当时的文明中心埃及更近的缘故吧。新的文明不知为何总是从已有文明的边缘发祥。对克里特文明,有历史学家说:“米诺斯王(克里特国王)创建的船队保障了克里特岛周围的海域的航行安全,因为米诺斯王用这个船队征服了克里特岛周围的小岛,而那些以这些小岛为据点的海盗也被一扫而光。再也不会被海盗掠夺的克里特岛人的财富开始增加,甚至住进了石头造的房屋。”

        克里特文明的最盛期大约被认为是在公元前1700年到公元前1500年前后。但以公元前1350年左右为界,作为爱琴海主人的克里特文明急速地衰退了。是因为地震还是因为从希腊本土的入侵后人不得而知,但公元前1350年左右,克里特的首都克诺索斯被破坏了。这成了优雅华丽的克里特文明的晚钟。

        边缘成了中心,又会产生别的边缘。以希腊本土南部伯罗奔尼萨半岛的迈西尼(Mycenae)为中心的一带成了希腊文明新的接班人,这就是后人说的迈西尼文明。

        这大概是个武士支配的国度。荷马的史诗[伊里亚斯]和[奥赛德]使我们对这些武士并不陌生。他们就是在公元前1250年左右开始,经过了十年攻城战而结束的特洛伊(Troy)远征的主人公们。荷马的史诗讴歌了这一场为了夺回被小亚细亚的特洛伊国王子帕里斯拐骗去的斯巴达国王后海伦而开始的特洛伊战役。这也是关于希腊最美的美女海伦的故事,连希腊的诸神也分为希腊派和特洛伊派助战呀声援啦,忙得不可开交,那愉快劲儿完全无愧于世界文学最高杰作之一的评价。但您要追求更真实一点儿讲法,大概是希腊人依仗其武功抢夺特洛伊的财富的远征更近史实吧。

        不管怎样说,因特洛伊城的陷落而高奏凯歌的迈西尼文明,仅仅半个世纪后便灭亡了。有玩赏历史的倾向的人这样评说道:

       “都怪他们竟然离家长达十年跑到遥远的特洛伊去热中战争游戏,这期间国内秩序混乱了,国力也消耗了,因此很简单地被异民族所征服了。”

        我想这讲法就算没说对也大概齐吧。结束了长达十年的战争,带著无数的战利品回国的希腊将军阿加美农,却被他的王妃和王妃的情人在浴室里给杀了。不过诗人荷马把这事说成是愤怒了的曾经声援过特洛伊一方的诸神所干的了。但不管这事儿是谁干的,反正迈西尼文明是被从北方南下来的多利亚人给灭的。

        公元前1200年以后,迈西尼文明消失了。迈西尼文明的接班人们或被杀或为奴隶,完全彻底地被清除了。多利亚人(Dorians)所带来的破坏十分惨烈,此后四百年希腊全土完全地沉默了,从公元前1200年到公元前800年。希腊史称之为□希腊的中世□,意为一切都沉默,位于两个活动时期的中间期。

        当然,“中世”总是分成两个时期的:前期-创伤慢慢愈和的安静期和后期-康复期。近入康复期时,虽然文明仍未发芽,其根脉在土下已开始盘根错节了,而且荷马的英雄们的手中只有青铜,但野蛮的多利亚人却有了铁器!

        公元前800年前后,希腊人从他们的“中世”中走了出来,近入了被称之为polis的城邦国家时代。多利亚人建设的斯巴达以及从多利亚人的入侵逃出来的阿卡亚(?)人建设的雅典则渐渐成为城邦国家的代表。另外,以城邦国家的诞生为特色的希腊复兴的另一个特点是希腊人的海外大殖民运动。

      --大殖民运动--

        大殖民运动?明说了那是因为人口增加在自己国家里活不下去了。

        希腊除了少数个别例外没什么肥沃的土地,只靠农耕畜牧业养活不了太多的人,而那时的希腊人还没开始经商,雅典、斯巴达、哥林多等城邦国家也才刚刚形成。这些众多的城邦国家各自分立,为了争夺狭小的土地而纷争不断。公元前776年召开了第一届奥林匹克大会。大会每四年一次,大家都放下武器来到奥林匹克平原来玩玩体育运动,此外的时间各自回去接著开战。来参加奥林匹克大会的各个城邦国家的实力不分仲伯,打赢几仗也不能立刻扩张领土,跟中国农村间争夺一眼井似的,打死几口子也不能把对方的村子给占了。

        在自己的国内活不下去了的或权力斗争失败了的人只好到国外谋生了。

        希腊的大殖民运动有两次高潮。

        第一次从公元前九世纪末到公元前八世纪初,主要移往小亚细亚西岸。通过爱琴海上众多的小岛蛙跳般的到达对岸的小亚细亚并在那里建设自己的城市是当时的希腊人很自然的选择吧。罗得岛(位于爱琴海南口)也在这时成了希腊人住的岛了。

        于是小亚细亚西岸文明诞生了,继爱琴海文明的克里特文明和迈西尼文明之后,希腊文明不是在希腊本土而是在小亚细亚西岸开花结果了。哲学祖师(Thales,太乃),史学之父希罗多德(Herodotus),医学的祖师希波克拉提斯(Hippocrates),甚至连前面提到的诗人荷马(Homer)都是在这一带产生的。

        作为希腊第一次殖民运动的舞台的小亚细亚西岸离东方比希腊本土要近而得已先富了起来。看来老邓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和开发沿海的作法并非首创。而当时最快的致富之路非通商莫属。通商便要与异文化接触,接触就会产生情报的刺激,而财富是将这种刺激转化成其它形式所必不可少的东西。

        希腊的第二次殖民高潮是此后半个世纪后开始的,这次的殖民范围已不是爱琴海而是整个地中海了,参加的也不只是希腊本土的人,也包括了小亚细亚西岸的新建诸城的人。而且这些人也不仅仅是在国内的活不下去了的或权力斗争失败了的人了,希腊人的富于进取的性格开始喷发出来了。这次的殖民的目的地选中了那些无人的或既使有也十分稀少的地域。这已经可以说是一种探险活动了。

        希腊本土的人主要前往南意大利一带,在现法国南部的马赛和西班牙东岸也建有殖民市。小亚细亚西岸的希腊人则因地理之便,扩展到从赛浦路斯岛到黑海一带。如果说第一次殖民运动使爱琴海成为希腊人的海的话,那么第二次殖民运动使希腊人拥有了地中海。在海上能与之对抗的只有腓尼基人的殖民市迦太基了。

       

        短期内的两次波浪式的希腊人的殖民运动有两个特征值得我们思考:

        首先是殖民运动的活动范围之广,特别是第二次殖民运动。腓尼基人也殖民,建了迦太基城后只有少数人抵达了西班牙,而没影响到整个地中海。实际上,通过荷马的史诗我们可以了解到,早在公元前八世纪,希腊人的视野就已经囊括了全地中海。

        希腊民族如此强烈的面向海外的性格,是他们的特点,也是好奇心、冒险心和独立心所结之果。但正因为如此,祖国与殖民市的关系,和罗马与其殖民市的关系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第二点值得我们思考的正是这个问题。

        例如,拿波里斯是雅典人在意大利建的最早的殖民市之一,拿波里斯是希腊语的新polis(新城邦)之意。但在这个拿波里斯里,既便在古代也毫无雅典的痕迹,甚至连小亚细亚特点也没有。这拿波里斯的发展大概是与其祖国几乎毫无关系吧。

        塔兰托,位于意大利半岛南端,现在是以意大利最大的炼铁地和面向地中海的军港而闻名,其起源是公元前八世纪中页斯巴达人建的殖民市,但自古便与斯巴达无甚联系。

        西西里岛东的锡拉库扎,当时是极为重要的城市,与其建社者的母国哥林多关系淡薄,虽然哥林多的实力在希腊城邦国家中继雅典和斯巴达之后居第三位。

        以这三市为代表的希腊殖民诸市,在与其母国的关系淡漠上是相同的。拿波里斯的发展见不到雅典的影子,塔兰托则采用了与斯巴达完全不同的政体,而享有比哥林多更繁荣的锡拉库扎与其母国哥林多的关系远不及与雅典的来的密切-密切到打起仗来了。

        以殖民的形式向海外发展的希腊人,他们大概从自己的祖国只带出来了希腊的语言,宗教,还有自己的富于进取的性格和向往独立的执著了吧。但母国与殖民市的这种关系正是区分罗马与希腊的特征之一。罗马和希腊相反,他们建立了非常紧密,或者说非常有机的关系。

        对于希腊人来讲,公元前八世纪是一个向海外开拓的时代,同时也是希腊国内充实的时代。能最有效地发挥希腊人的活力的城邦制就是这时形成的。而代表希腊人所创立的城邦制政体的,正是雅典和斯巴达。

      第四节 雅典

      --政体教科书--

        希腊的阿提卡地区以雅典为首都,面积2600平方公里,虽称不上沃土千里,但在遍地岩石的希腊,算得上宽广了。付近有天然良港比雷埃夫斯,是个面向海洋的开阔地带。另外此地幸免遭受多利亚人入侵时的劫难,因此在相当程度上保存了阿卡亚人的血统。传说雅典的创建人是推翻克里特暴君米诺斯王的提秀斯。当然与建国伊始的各个国家一样,雅典初期的政体也是王政。

        在公元前八世纪前后,王政开始向贵族制过渡。它大约是这样的政体:执政官(相当于国家主席)由九名贵族担当,分管内政,军事,司法,宗教等事务,任期一年,另外有由贵族组成的长老会议辅佐政事。而由自由市民(当时被称为Demos)组成的民会(相当于人民代表大会)则似乎形同摆设。

        进入公元前七世纪,这种贵族制渐渐与雅典现状不合。对于土地所有者的贵族阶层,依靠工商事业强大起来的新兴阶级开始抬头。这个自由市民阶层对于空有经济实力而无法参与国政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同时与拥有大量土地的贵族相反,只有少量土地的自作农阶层也加入了反抗的行列。

        市民所赢得的最初的胜利是公元前620年的法律明文化。贵族因此失去了司法权,而无法象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乱施刑罚,这很像中国春秋时郑国子产铸刑鼎一事。但这点点让步并不能使市民们满意。于是,梭伦(Solon)登场了。公元前594年梭伦著手进行改革,并使用强权迫使贵族认可,这就是著名的“梭伦改革”。

        梭伦自己既不属于新兴的工商业阶级,也不出身于重债缠身的自作农阶级,而是出自在雅典首屈一指的拥有大片土地的名门贵族。他大概也是一个历史上少有的,有先见之明的人之一。中国有的史书说梭伦是没落贵族靠经商发了财的讲法似不足为信,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梭伦怕很难进的了权力中枢了,这是由贵族制的特性所决定的。

        梭伦首先制订了救济重债缠身的自作农的政策并使之法制化。农民的债务被大幅度消减,同时废除了以人身抵押债务的制度。这样就禁止了因还不起债而成为债主的奴隶的事的发生。这是古代社会第一个尊重人权的例子。

        梭伦自身似乎是个温和的自由主义者。他排斥了市民急进派的提案:没收所有私有土地为国有,然后将土地重新平等分配。雅典差一点就进入共产主义了!对此,梭伦这样写道:

        “我们给了市民们适当的名誉。我们不剥夺他们已有的权力,但也不再新加任何权力。”

        但是,梭伦进行的改革的最大著眼点是政治改革。他首先进行了人口调查。根据人口调查的结果,制订了个人的权力之大小与其所拥有财产成比例的政策。我们不妨称之为财产权力制。也就是说有钱就有权,钱多权力大。现在的人多会认为这是岂有此理。

        但这要比非贵族者不得参与国政的贵族制无疑是一巨大的进步。‘出身是无法选择的,重在财产收入’嘛。其实,看看各等级的权力与义务,这个制度还是合理的。

        梭伦依财产多寡将雅典市民分为四个等级,第一等级财产最多,无产的市民则构成第四等级。

        首先,各等级的义务。第一,第二等级有义务提供骑兵兵役,自备军备,军装,马匹。第三等级有义务服兵役,并自备军备军装,但不需提供马匹,因此比第一,第二等级经济负担较轻,这个等级的人负责提供重装步兵(有盾,盔,甲,剑)。大概人数上第三等级最多吧,因为那时军队的主力是重装步兵。第四等级有义务提供轻装步兵(自带棍棒)或舰队乘员(不用自备军备)。

        其次,各等级的权力。第一,第二等级可参与政府要职,第三等级可做行政官僚,第四等级只有选举权而无被选举权。

        在地中海世界里,率先实行的“梭伦改革”使雅典从贵族制脱颖而出,令后人一提起城邦国家就立刻想起民主政治,虽然那时的民主概念与现在不尽相同。梭伦就这样迈出了雅典起飞的第一步。

        但是,因改革而获益的人总是追求进一步的改革,这是改革宿命,梭伦的改革也没能逃出这个宿命。

        在第一次植民运动中,移居到小亚细亚西岸的雅典人通过经商比雅典先富了起来。雅典于是受到了来自东方的刺激。而“梭伦改革”更使虽非贵族而有财产的人有可能进入权力中枢,这在改革前只是梦想。尽管“梭伦改革”所重视的财力只限于农业的收入,但这一切都无法不使雅典市民对财产的想法发生变化。雅典有天然良港比雷埃夫斯之便,随著通商的发达,雅典人从以往的向土地、不动产投资,转向了投资海运和通商业。本来希腊的土地贫脊,投资土地远不及投资海运和通商业发的快。

        通过海运和商业发了财的雅典人,对以不动产为基础的现雅典的体制是不会满足的,不满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当然也没人有勇气立刻从正面向梭伦的个人权威挑战,因此问题没有马上表面化。但梭伦引退后不久,这种不满就爆发了。

        不幸的是,雅典不存在能将这种爆发力转化成秩序的人,于是这种爆发只产生了权力的空白,就是说陷入了无政府的状态。想想邓之后的中国,真不知会如何。

        雅典政体的变化简直就是一本教科书,她向我们展示了所有可能的政体。这次,雅典选择了独裁制。

        厌倦了无政府状态的混乱和无止境的政权斗争的雅典人,现在唯一的想法是只要恢复秩序,其它怎样都行。但他们自己又不具备这个能力,便寄所有希望于一人身上:于是独裁出现了。

       庇西特拉图与梭伦同样出身于名门贵族。但这个名门贵族并没将自己的权力基盘放在贵族阶级里,而是放在被称为民主派的新兴阶级里了。由工商业者构成的这个新兴阶级,比土地所有者的旧阶级对经济的发展更为敏感,而且深知政治的安定是经济发展的首要条件。

        庇西特拉图于公元前561年第一次实行了独裁,但很快被他的反对势力组成的统一战线所驱逐。15年后,吸取了第一次失败的经验,庇西特拉图于公元前546年以武力重返雅典。此后20年,他至死都将雅典置于其独裁之下。

        政体的变迁可从教科书上学到,而各政体的好坏,有时就会和教科书不一样了。庇西特拉图独裁二十年,不止给雅典带来和平与秩序,还带来了经济上的空前繁荣。就在这个时期,阿提卡地区产的陶器开始垄断了地中海的高级陶器市场。

        庇西特拉图的外交也与雅典的“经济时代”相呼应。他将军事的重点放在海军。为确保爱琴海的制海权,他占领了一些重要的小岛和地区,雅典的势力扩展到爱琴海诸岛和小亚细亚西岸。对于无法征服的希腊的其它城邦和波斯帝国,庇西特拉图则努力与他们建立友好关系。为弥补第二次植民时向东方的发展不足,他在东面建立中转站,致力于振兴发展与黑海周围诸国的通商。在国内则致力于开发矿山事业。

        但是,独裁政的优劣完全取决于独裁者个人的才能与性格。雅典市民虽然认可庇西特拉图的才能,服从他的独裁,却无法忍受他的接班人-独裁者的儿子们的暴政。公元前510年,雅典的贵族在斯巴达的支援下推翻了独裁政权。

      --民主政的建立--

        推翻了独裁政权的雅典贵族们和他们的后台都以为这次该恢复贵族制了。不料贵族的领袖克里斯梯尼不作此想,他认为雅典的现状不适合复活贵族制。

        庇西特拉图二十年的独裁带给雅典以和平和秩序,使经营工商业的雅典市民的经济势力空前提高。雅典的经济中心已明显地从农业转向了工商业。在这种状况下恢复以土地所有制为经济基础的贵族制,也太无视现实了。

        这时的克里斯梯尼不仅完全恢复了梭伦的改革,而且“将体制改革的更加民主”(亚里斯多德-Aristotle,哲学家)

        克里斯梯尼(Cleisthenes)的改革首先从行政改革著手。

        他将城邦国家雅典的领土-阿提卡地区-一带分成三个区域。首都雅典市和海港比雷埃夫斯(Piraievs)一带为第一域,沿海为第二域,内陆为第三域。每个区域再划分为十个小区,而每个小区内依人口多少再分为五十个左右的“居民区”。据说这样的“居民区”在整个阿提卡地区有一百五十到一百七十个。这种“居民区”便是城邦国家雅典的生活基础。而在雅典独执牛耳的四大贵族家族,则以抽签方式被分散到各个区了,从而消弱了贵族家族的血缘联系,等于断了他们的龙脉。

        这项改革实施后,雅典市民的姓名便以本人名.父亲名.所在“居民区”名的顺序形式为正式姓名。这样就完全消灭了家族,门第的名称,排除了氏族贵族的传统势力。这就是为什么克里斯梯尼的改革被认为是民主改革的缘由之一了。

        另外,在雅典全国划分行政区,其结果是分割切断了贵族的所有地,这就摧毁了贵族阶级的经济基盘,破了人家的风水。克里斯梯尼的改革是历史上第一个因行政上的目的而将国土分割的例子。

        克里斯梯尼也进行了政治体制的改革。梭伦改革被称为财产权力制(或曰财权制),而克里斯梯尼的改革则产生了民众的体制,被称为Demokratia:demos-市民,kratia-主宰支配;既现在的democracy。城邦国家雅典终于在公元前六世纪末实现了名付其实的民主制。

        首先,民会的权力得以强化。二十岁以上的雅典市民(男子!)都有权力参加民会。另外与罗马不同的是,雅典民会实行一人一票。

        民会作为国家的最高权力机关,每年召开数次。是否开战,是否缔结和约,从与他国的同盟关系到政府首脑的选举,全由民会决定。

        克里斯梯尼保留了梭伦改革所划分的四阶级,但收入不再限于农业收入。因此工商业阶层的发言权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克里斯梯尼还设立了象现在的人大一样的机构,被称为五百人议会。五百人议会的议员由各区以抽签方式选出,每区五十人,三十岁以上的雅典市民有资格参加。议员的当选与否,与其出身、财产和才能完全无关。五百人议会每月召开数次,处理日常政务。连每次议会的议长都由抽签方式产生。

        克里斯梯尼又将梭伦改革时的九人的政府最高职员(相当于现在的内阁)增加到十人,任期一年,由民会选举产生。

        最精采的是“陶片放逐法”的制订。市民如果认为某人的权威权力将会威胁到雅典的安全,导致独裁的话,可将自己所不信任的,有独裁野心的人的名字写在陶片上,进行投票,过半数的话,也有学说认为是需达到六千票,便可将此人驱逐出境十年。这显然是一种自净体系,是为防止独裁而制定的。有趣的是,雅典市民依此驱逐了野心家也驱逐了对雅典非常重要的人材。

        但是,陶片放逐并不包括剥夺政治权力(市民权),也不会抄了被驱逐者的家,财产不会被没收。更不会被“踩上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只是得在国外住上十年。十年过后还可回到雅典,甚至还有可能再次被选为“内阁”成员。看来这个制度的目的是在于给头脑发热的人和他的支持者十年的冷静时间。大概雅典人认为充分冷静头脑需十年吧。

        说来说去,这时期在希腊诞生了世界史上第一个由普通市民直接参与国政的政体,后人称之为“直接民主制”。

        当时雅典的有权人数,既成年男子人数大约是三到四万。能经常出席市民集会的人数约一万,其他则因离雅典路途遥远,或到海外经商办事而无法出席。

        但一万也不是小数字。不难想像,雅典人特有的旺盛的独立心和热中辩论的性格,每每使得议事进程十分缓慢。而且一万人是否都有政治判断能力,后人也无从得知,事隔2500年,这事留给专家门去考证吧,我们还是来欣赏一下关于陶片放逐的愉快的故事。

        陶片放逐法制订后不到二十年的一个陶片放逐投票日,雅典政界名人阿里斯德岱斯(?)来到会场。这时有一个从远离首都的地方来的男子拍了一下阿里斯德岱斯的肩膀说“对不起了您哪”,说著递上一枚陶片,“麻烦您老给写上阿里斯德岱斯的名子,俺不会写字。”阿里斯德岱斯平静地问“这个阿里斯德岱斯作了什么坏事?”那人摇摇头“谁知道呢,俺都不认得他,只是满世界的听人说他是个大人物,正人君子,弄得俺特腻歪。”阿里斯德岱斯没说二话,在陶片上写下自己的名子后还给了那人。那年,阿里斯德岱斯被从雅典驱逐出境。

        可是没过三年,阿里斯德岱斯又被雅典招回。给他平反的原因是波斯人的大军打了过来,雅典需要人去“团结抗战”。于是阿里斯德岱斯协助总司令特米斯托克利斯取得了抗战的胜利。当然,抗战的第一功臣特米斯托克利斯不久也成为陶片放逐法的牺牲者。这个制度导至了许多违反雅典利益的决定,于公元前417年被废除,大概雅典人也意识到这个制度的缺陷了。

        在雅典,不管市民如何无知,他们的权力都会受到完全的尊重。但没有市民权的人是完全没有参政权力的。当时在雅典住有许多非市民,他们是外国人和奴隶。外国人来自许多国家但大多数是希腊人。他们讲希腊语言,信希腊宗教,有希腊人的性格,总之与雅典人并无区别,只因出身于雅典之外而无法取得市民权,受到歧视。在雅典,父母须有一方是雅典市民的人才有市民权。到了后来伯里克利时代(Pericles),雅典变得更加封闭,要父母双方都是雅典市民的才有市民权。

        令人意外的是这种封闭倾向不只有雅典存在,而是普便存在于整个希腊社会中的。无论在雅典生活多少年,甚至生在雅典死在雅典都无法取得其市民权。这不仅与罗马的开放性成鲜明对比,也与中国的春秋战国时的情形不同,甚至与雅典在其经济文化领域的自由化程度相比也令人不可思议。

        苏格拉底说过祖国的法律既使是坏的也要尊守,因此他拒绝了让他逃亡国外的劝告,而被处于死刑。同是哲学家的亚里斯多德则毫不理会雅典法律,轻快地溜了。对苏格拉底来说雅典是他的祖国,但对不在雅典出生的亚里斯多德来说,哥们没那个义务殉雅典之法。中国人似乎没有苏格拉底的那种以身殉祖国之法-无论好坏-的勇气,或曰那是匹夫之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想法更对国人的口胃。

        在开放性这一点上,罗马也选择了与雅典不同的道路。“没有任何比同化被征服者的作法更能使罗马强大了”希腊哲人普鲁塔科斯(?,Plutarchus,46AC-120AC)说道。罗马康慨地把平等的市民权授与了被她征服了的民族。可是,既使在当今世界,外国人与市民交纳同样或更多的税金,不但没有被选举权,连选举权也不承认的国家并非少数。中国似乎是不给外国人这个权力的,美国和日本也是如此。

        希腊与罗马的另一不同是对待奴隶的方式不同。希腊的奴隶除了极个别的例外,注定终身为奴。而罗马则有奴隶解放制度。这是一种或用存下的钱赎回自由,或在长年辛劳之后,象退修金一样的被授与自由的制度。而获得自由的奴隶被称为解放奴隶,其子孙可获与罗马自由市民完全一样的市民权。

        城邦国家雅典创建了人类史上的第一个民主制,这个体制一直到公元前五世纪。

        斯巴达与雅典一样,是希腊的城邦国家的代表之一,她实行的是怎样的体制呢?这不只是政治问题,因为选择怎样的体制是与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密切相连的。

      第五节 斯巴达

      --盖世武功--

        斯巴达与希腊大多数城邦国家相反,没有追随雅典实行民主制,而是走了一条独特的路。

       与面向大海的雅典相反,斯巴达是一个内陆国家,位于伯罗奔尼撒(Peloponnesus)半岛中心部。非翻山越岭不可到达。其居民也与雅典不是一个民族。

        斯巴达是公元前1200年南下的多利亚人建立的。他们与原住民没有发生同化。在希腊,没有象斯巴达那样从始至终严格地将征服者与被征服者分开的城邦国家。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区别只在于民族不同,“有成份论,唯成份论”。斯巴达有三个阶层:

        首先统治阶级是由征服者的子孙组成,被称为斯巴达人,大约有一万左右的自由市民加上他们的家属。他们集中居住在城市,唯一的工作是服兵役。参与国政的权力也只有这些人有。

        从事工商的阶层。他们大概是随多利亚人一同南下的民族,既不是多利亚人也不是原斯巴达住民,或许是其它地方出身的希腊人。这些人是自由人但却无市民权。当然没有参与国事的权力。但有服兵役的义务。

        最后是相当于农奴的希洛人(Helots, 注1),这些人是多利亚人入亲前的斯巴达原住民。使用青铜器的他们被使用铁器的多利亚人征服后沦为希洛人,在身份上不是奴隶,却与奴隶的地位相当。他们没有参政权、私有财产权和裁判权,连服兵役的义务也没有(注2)。除了有结婚的自由之外(好象比电影《芙蓉镇》里的右派活的稍好一点),唯一的工作是在斯巴达人市民拥有的农场里打工。

        斯巴达人的统治方式与元朝十分相似,元朝人分四等,蒙古人是第一等,色目人为第二等,原金国汉人第三等,原南宋人是第四等。

        斯巴达人和工商阶层,希洛人的比例约为1:7:16。这个比例决定了斯巴达一切。

        只占人口二十四分之一的斯巴达人要支配一个把工商业和农业都交给了被统治阶级的国家,只好全民皆兵了。特别是希洛人经常处于不稳定状态,时有反抗暴动发生。

        斯巴达人的兵役期是二十岁到六十岁,这些人大约有数千,极少超过一万。少数精锐主义也是斯巴达现实的不得已的选择。

        斯巴达人并不是一到成年(二十岁)便可出席市民集会,行使自己一票的权力。他们要等到三十岁才能参加市民集会。市民集会由三十岁以上的斯巴达人组成,除此之外还有长老会议。长老会议议员由市民集会选出的二十八位六十岁以上的人组成,任期为终身制。另外加上两个国王,议员总数是三十人。

        斯巴达有两个国王,由两个名门贵族分别世袭。这两个王不是轮流执政,而是同时执政。如果一个国王可称为独裁,斯巴达应是“偶”裁。

        既使在全希腊的国家都受到雅典民主制影响的时代,斯巴达仍保持其独特的体制。不但如此,公元前七世纪末,来库古(Lycurgus)进行的改革进一步强化了这一体制,使得斯巴达的性格更加极端。

        象梭伦改革决定了雅典的性格一样,来库古的改革也决定了斯巴达的性格,虽然两个性格完全相反。

        改革,真是一个动听又恐怖的辞藻。改革的失败当然会致一民族于死地,就是成功,也会决定一个民族的性格,由此决定了一个民族未来,因此绝不可以轻率从事。至于摸著石头过河之类,更是置民族的未来于薄冰之上。

        来库古的改革使斯巴达更彻底地成了一个军事大国。立国之本便是健壮斯巴达人。

        每个斯巴达人一出生,就要经过长老们的检查。不够健壮的会被当即抛弃或沦为奴隶。

        可望成为强壮战士的婴儿由父母扶养到六岁。满七岁的少年便要离开父母过集体生活。他们与同龄人一同生活,并接受严格的训练。为培养出合格的战士,训练的日程都经过了严密的计划。

        到了二十岁,斯巴达人就开使服兵役,一直到六十岁。三十岁以前必须过集体生活,既使结了婚,也必须每天晚上回到兵营。

        斯巴达的兵营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建筑物,无论是少年还是战士都生活在帐篷里。这是为了使斯巴达人可以忍受恶劣的环境,毕竟温室里是养不出万年青的。只有三十岁以上的斯巴达人才被认为是成熟的市民,才被允许与妻子儿女在有墙有房顶的室内生活。

        在斯巴达,除了参与国政和服兵役之外,男女是平等的。女子与男子一样有义务好吃好睡,使自己的体格保持健壮。当然这是为了可以生育健康的后代。同时也有严格的体重管理,甜食,酒和美食是要严禁的。体育教育与男子同样要求,并经常参加运动会,成绩优秀的比较容易出嫁。当时女子不能参加奥林匹克大会,否则斯巴达的女子要囊括大量的奖牌,或是月桂冠。

        训练也好运动会也好,男女同样的以裸体进行,大概来库古认为越掩饰越易产生杂念,大家都看够了,也就没什么了。在斯巴达,性生活只不过是生产强健战士的手段。因此,单身会被人篾视,老公战死后,绝无守寡之理,国家会奖励再婚者。斯巴达女性的义务是尽可能的多生健康的子女,同时料理以纺织为首的家务事。

        男子要学些读书写字,但绝不欢迎高雅的书籍和议论,至今在意大利仍将沉默寡言的人称为“斯巴达式的”人,古代的斯巴达篾视喋喋不休的人。在集会上发言也以简明扼要为上。

        作为斯巴达的战士,不用说是整日读书,就是好奇心重点,或是浮想连篇也是不可取的。他们绝不会象苏格拉底那样,随便在广场上见人就与之辩论,直到对方服输为止。苏格拉底要是到了斯巴达,大概一个弟子也收不到,立马会被乱棒轰出国外。对于斯巴达人来说,美德就是勇敢,服从和爱国心。

        但是,那个制造了斯巴达体制的来库古也深知,这种改革只靠嘴说是不够的,不将自己的国家置于在非此无路的状态下,改革不能成功,也无法持久。

        首先他废止了做为流通货币的金币和银币,改用铁币。这样别国的商人便不愿与斯巴达做生意了,一切与艰苦朴素的生活无关的商品就不会进入斯巴达境内。而生活必需品在斯巴达是自给自足的。

        从事农业的希洛人每年要将自己生产的粮食的一半交给斯巴达人,由于斯巴达只能用铁币,因而无法与外人流通,这样也就毫无兴致去储存粮食。虽然斯巴达人并不富裕,但大家平等同穷也就没有嫉妒,没了阶级斗争。斯巴达因此以没有盗贼而闻名。在雅典权力斗争不断,而斯巴达却从无此事,能长久的保持政治的安定。

        由于斯巴达人专心习武,其武功之强令人惊畏。数量虽少,但其威名远震波斯。在希腊一提起精锐部队,那只能是斯巴达的步兵军团。

        但是,斯巴达除了战士之外什么都没有创造,在历史上,没留下哲学文学,没留下科学史学,只留下一句话:“斯巴达式的”。

        可斯巴达靠的就是武力。随著斯巴达的假想对头雅典的实力不断加强,斯巴达也渐渐地感到不安,终于走出群山,开始侵略他国。到了公元前六世纪末,整个伯罗奔尼撒半岛几乎都在斯巴达的支配之下了。

        斯巴达将自己支配的城邦国家组成了一<伯罗奔尼撒同盟>,当然自己做盟主。参加这个军事同盟的条件是,当斯巴达发动战争时要提供兵力助战;要采用贵族制而不是民主制。斯巴达没有要求盟国每年进贡,因为对斯巴达来说士兵远比金钱重要。而要求盟国不得采用民主制,则是明鲜地将雅典及其同盟当成敌国了。

        据说,当时希腊有一百五十个左右的城邦国家。公元前五○○年前后,雅典和斯巴达异军突起,遥遥领先于其他国家。雅典靠的是经济实力,斯巴达则依仗其军事力量。可是两雄之争没有在这时发生,原因是大敌从希腊之外云集而入:波斯战争暴发了。

      第六节 波斯战争(注3)

      --初试锋锐--

        战争,通过追述它的起因、经过和战后后处理可以了解到一个民族的真实性格,因此战争是史家描述人类的难得素材。

        波斯战争与罗马人无关,却是理解罗马人与希腊人的差异的必不可少的素材。在内哄不绝的希腊史里(特象中国史,内哄,党阀,甚至“君子”“小人”纷争不断),波斯战争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全希腊团结一致共同对外的实例。

        公元前五世纪初,波斯帝国征服了小亚细亚,开使将视线转向西方。理由当然是经济上的。当时的小亚细亚西岸、爱琴海一带是经济中心,波斯帝国不由得食指大动。战争的幌子则是宗教上的。波斯宗教的唯一的至高至尊之神-安拉-具有无瘕高尚之德,而希腊诸神多如牛毛,却只有与凡人一样的德性,争风吃醋毒咒械斗不断。波斯当然认为安拉要比希腊诸神优越。优越的神的子民当然要统治劣等诸神的子民。你看,名正言顺了不是?

        波斯国王自称权力是至高至尊之神安拉授与,因此是‘万王之王’,跟中国的天子似的。他当然认为内哄不绝的希腊民主制是顽冥不化,所以要奉天征讨,救希腊顽民于水深火热之中,顺便再捞一笔。于是狼烟突起。

        首先,离波斯最近的依阿尼亚(Ionia,指小亚细亚西岸,现土耳其西海岸)陷入战火。当时,依阿尼亚的经济远比波斯帝国要发达,体制的民主化也比希腊本土来得早。波斯国王强迫依阿尼亚诸国放弃民主制而采用君主制。依阿尼亚诸国便以米利都国(现土耳其艾登市西部沿海一带)为首,举起了反旗(注4)。这个反抗运动便成了波斯战争的导火线。

        米利都人深知不是波斯帝国的对手,便向希腊的最强军事国家斯巴达求援,希望斯巴达能同情将沦为波斯奴隶的依阿尼亚的希腊人的悲哀,看在同胞的份上,救依阿尼亚人于波斯暴政之下。

        斯巴达正忙于征服伯罗奔尼撒(Peloponnesus)半岛,加上对民主制的反感,拒不出兵。希腊世界中只有雅典和埃维厄(?,位于现希腊的埃维厄<Evvoia>岛)两国派出了援军。这两国与依阿尼亚诸国同是阿卡亚族,关系相对密切。两国共派出了二十五艘战船和相应的战士。但这不是波斯的对手,不到四年,公元前四九四年,波斯便粉碎了依阿尼亚的反抗。

        通过对依阿尼亚的作战,波斯国王认识到:要想攻破并统治希腊诸国,象征服小亚细亚那样只派遣大军是不够的,还要同时进行巧妙的外交攻势,目的在于离间希腊诸国间的关系。波斯国王深信希腊诸国如一盘散砂,不可能协同行动。

        公元前四九○年,波斯国王大流士(Darius)遣陆、海军二万五千,进攻曾支援依阿尼亚反抗的雅典和埃维厄两国。埃维厄国兵败如山倒,倾刻便被血洗、掠夺一空,家园被破坏,市民全体被贩卖为奴隶。波斯大军乘胜转攻雅典,在阿提卡地区的马拉松平原(Marathon,雅典市东北海岸)登陆成功。

        面对打到家门的波斯大军,雅典举国震惊。他们首先想到了斯巴达,就派使者火速奔往斯巴达求援。斯巴达这次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行动,大概是因为在搞一个重要的祭典仪式又迷信满月前不可出兵之类的理由。总之,雅典只有独自抗战了。

        万分幸运的是,雅典的十人内阁(又称十将军或国家战略官)的一人是富有决断力的米提阿德斯(?,Miltiades)。

        米提阿德斯立即组编了一万人的重装步兵(九千雅典兵,一千邻国普拉提亚<?>援军),并领兵前往马拉松平原。对唱了空城计的雅典市,他安排下海军从海上防守。

        波斯大军倍于雅典军,米提阿德斯却故意将阵线拉得与波斯军同长,但将精锐放在两翼。

        两军交手,一切都在米提阿德斯的计划之中。雅典军中军不敌重压步步后退,波斯军不知是计纷纷拥入突破口,以图扩大战果,雅典军两翼精锐铁臂合围使波斯军四面受敌,善长强弓硬弩的波斯军完全不得发挥。这是一场包围战的典范,波斯军陆军溃败。想从海上偷袭雅典市的波斯海军,也因米提阿德斯早有预备没能得手。波斯军只好撤回东方。战后,士兵斐地庇第斯(Phidippides)奉命跑回雅典市报捷,他一口气跑了36.2公里,说完胜利的消息便倒地身亡。这就是现代马拉松长跑的由来了。从此事上也可见当时的作战方式为步战,极少用马,所以才将斐地庇第斯活活累死。名将米提阿德斯因第二年远征Paros岛失利遭雅典市民弹劾,不得志而死。

        雅典军在马拉松战役中一百九十二人阵亡,波斯军阵亡人数六千四百,但主力几乎完整无缺。这场战斗的胜负是一种精神上的东西,希腊人知道了在东方百战百胜的波斯军并非无敌。

        但是,希腊人也都不认为波斯会就此善罢甘休,对刚战胜波斯军的雅典来说,制定对波斯的战略方针是非常紧迫的课题。

        因马拉松战役的胜利而充满信心的雅典人在今后的战略方针上分为两派-稳重派和激进派。两派的对立除了想法上的差异之外,似乎两派的领袖个人之间的竞争意识是更重要的原因。

        稳重派的领袖是阿里斯德岱斯(?,Aristides,BC530-467),那个在无知的乡下人的陶片上写下自己名字的人。激进派的领袖是特米斯托克利斯(Themistocles,BC524-460)。

        激进派的想法一般总是要比稳重派的来得简单明了。特米斯托克利斯的想法也是如此。他主张增强军备提高国防能力,而国防重点应放在海军。稳重派的阿里斯德岱斯不同意此案,我想大概是军费来源的问题吧,增强军备得有人愿意加税,这在民主制的雅典也许不易。

        阿里斯德岱斯为了排除政敌,有效的利用了陶片放逐法,于是便有了前面讲过的故事了,阿里斯德岱斯被逐出雅典。在民主制的雅典,陶片放逐法是排除政敌的非常有效的手段。

        阿里斯德岱斯排除了政敌,开始将雅典引向自己制定的方向而且不用担心政敌的干扰。公元前482年,雅典发现了新的银矿,市民强烈要求按惯例将盈利平分。阿里斯德岱斯则力排众议,将全额收入国库,一举解决了军费财源。而雅典的造船能力也因此空前提高,每年可造三层桨战船(注5)二百艘。雅典就是在这时超过海军大国迦太基(现突尼斯一带),成为地中海第一海军大国的。

      --两大文明的撞击-- 

        马拉松战役的十年后的公元前480年,新波斯王薛西斯(Xerxes)继承先王大流士的遗志,为报马拉松之仇,亲统陆军三十万,战船千艘,号称百万大军,杀奔希腊而来。

        波斯陆军渡过赫拉斯滂海峡(现在的达达尼尔海峡),沿爱琴海北岸,经马其顿(现希腊东北部及保加利亚南部一带),然后南下。海军与陆军相同步,沿爱琴海海岸线转一大圈南下。波斯说到底还是陆军国家,不会独立使用海军。

        雅典立刻进入了临战状态,并招回了所有被追放的人。三年前被追放的阿里斯德岱斯也从国外回来,被任命为前政敌特米斯托克利斯的副将。

        波斯以重兵进攻的目的,是为了玄耀武力,促使希腊各个城邦国家间的分裂。但波斯失算了,这次连斯巴达都毫不动摇。

        这是两大文明的决斗。在本国内以服从为美德的斯巴达人拒绝服从波斯的统治。有雅典和斯巴达挑头,全希腊的城邦国家立刻响应。向以独立心旺盛缺乏协调性而著称的希腊人,在捍卫独立自由的旗帜下,终于实现了,空前、绝后,的大团结。

        希腊联军的总指挥当然是第一军事大国斯巴达的人担当。但战略却是雅典人特米斯托克利斯制定的。他认为在雅典北部的平原上与波斯正面交锋对兵力不足的希腊联军不利,便将最初的防卫线定在更北一点的希腊中部的山地关口温泉关(Thermopylae,又译德摩比力)。温泉关面海靠山,山势险峻,道路狭窄,易守难攻。斯巴达国王李奥尼达(Leonidas)亲率本国精兵三百人,加上来自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四千人据守此关。希腊海军则以雅典海军为主,在埃维厄岛的海角处设伏,阻止波斯海军南下。同时特米斯托克利斯下达雅典空城令,妇幼老弱及财产尽数疏散到萨拉米斯岛,以备不测。

        作战是无懈可击,希腊海军虽然受到不小损害,但成功地阻止了波斯海军的继续南下,并安全地将主力舰队(约350艘)撤入埃维厄航道。

        镇守温泉关的斯巴达国王李奥尼达及其勇士们与数十倍的波斯陆军撕杀的天昏地暗,波斯军轮番进攻两天不得前进一步,却死伤惨重。第三天,在一个希腊叛徒的引导下,波斯王遣精兵绕人迹罕至的山道抄的李奥尼达后路,李奥尼达下令让四千伯罗奔尼撒半岛军撤出了战场,自己带著三百斯巴达勇士死守温泉关。李奥尼达及其勇士们面对重兵,毫无畏惧,前扑后继直到全体阵亡。后人为记念这些勇士的事迹,在温泉关为之立碑(注6):

       ‘陌生的过客啊,

        请告诉斯巴达的人民,

        为祖国献身的勇士们,

        在这里长眠’

        波斯军在此战中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波斯王薛西斯的两个兄弟都在此役丧生。

        李奥尼达与三百斯巴达勇士的威名传遍了希腊,他们的死没有白废,因为他们的事迹让全希腊都知道了连斯巴达人都会为希腊的自由独立而不惜自己的生命。面临分裂危机的希腊抗战统一战线又重新牢固起来。同时李奥尼达与三百斯巴达勇士的死守,为希腊陆军主力的转移和海军的整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攻陷了温泉关的波斯大军如洪水般涌出山口,瞬息之间就征服了三分之二的希腊领土。他们一边南下一边烧杀劫掠破坏,如入无人之境。

        一举兵临雅典城下的波斯王薛西斯终于发现他进入的是一个空城,即无抵抗的士兵也无四处逃难的市民,只有因发狂的波斯兵破坏雅典神殿而高高升起的烟尘在雅典市上空嘲弄般的飘荡。

        这正是特米斯托克利斯的计策,他以三分之二的领土换得无损的希腊重装步兵和海军主力,以及宝贵的时间。特米斯托克利斯避免在陆地上与波斯军决战,而寄希望于海军决战。正所谓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雅典的战士因其家属早已转移而毫无后顾之忧。满载战士的雅典舰队驶向了萨拉米斯(Salamis)海湾(位于雅典西南海面)。

        从雅典舰队的船上,眺望著雅典城上空的烟尘,听著传来的为所欲为的波斯士兵的叫喊声,士兵们个个义愤填膺,磨拳擦掌,要与波斯军玩命。这大概也是特米斯托克利斯的激将计吧。

        希腊海军将官多数认为应在哥林多东部海湾上与波斯决战,因为那里与陆地的联络方便,易得到陆军的支援。特米斯托克利斯再次力排众议,将决战地点放在狭窄的萨拉米斯海峡。

        公元前480年9月,三百多艘雅典战船在萨拉米斯海峡集结待命。特米斯托克利斯心生一计,派出一心腹假装逃兵,向波斯王谎称雅典舰队发生内部分裂,现在攻击肯定大获全胜之类,将波斯海军引入萨拉米斯海峡。

        连战连胜的波斯王毫不将半数于己的雅典舰队放在眼里,令全军六百余艘巨舰驶入海狭,寻找希腊舰队决战。波斯王则带领一群史官,登上可一望海峡的高地,准备观看自己的胜利,并将之记录下来,准备留芳千古。

        当朝阳冉冉升起时,希腊海军的号角打破了晨熹的宁静,众战船一声发喊,便向波斯舰队冲撞而来(注7)。希腊战船小巧敏捷,船头配有巨木用来冲撞敌舰侧腹部,而庞大的波斯舰队在狭窄的海峡内无法施展,自撞的,触礁的,一团混乱。希腊海军的“神风”冲撞战一直持续到入夜。

        当曙光再次升起时,展现在希腊将士眼前的是无数破碎的木板,而波斯大舰队则是无影无踪了。著名的萨拉米斯海战就这样只一天便结束了。

        波斯王薛西斯深知失去制海权意谓著无法保证大军的给养甚至会被切断归路,因此当战斗初现败迹时便带著亲兵从海路溜了。

        第二年,五万波斯军在波斯名将的带领下,再次侵入希腊。特米斯托克利斯仍用空城计,将主力放在海上。而以斯巴达为首的伯罗奔尼撒半岛军三万则与波斯陆军在雅典城北五十公里处决战。激战中波斯将军战死,波斯军全线崩溃,逃回东方。

        同年,以雅典为首的希腊海军转守为攻,越过爱琴海攻入小亚细亚,小亚细亚诸国纷纷响应,从波斯暴政中独立。

        在西西里岛,迦太基策应波斯也与希腊开战,得胜的还是希腊。这个迦太基后来被罗马灭国,全城被毁,并撒上盐后用犁耕翻,使迦太基的土地永世寸草不生。此是后话。

        公元前478年,波斯战争结束了。小亚细亚诸国又回到希腊人手中,爱琴海又是希腊人的海了。

      • 家园 共和制罗马II

        第七节 霸权国家雅典

          大敌波斯暂时败退了,而波斯的威胁并未消除。对于迟早还要来犯的敌人,希腊的城邦国家认识到建立一个永久的防御体系的必要。于是一些城邦国家结成了<提洛同盟>。

          <提洛同盟>的主导权理所当然的由雅典担当,因为雅典的海军在波斯战争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提洛同盟>由包括爱琴海诸岛,小亚细亚诸国在内的二百多个城邦国家组成。因提洛岛是中立地区,加上岛上有希腊全民族共同敬爱的阿波罗神的神殿,所以同盟的本部设在提洛岛。<提洛同盟>也就因此而命名。

          参加同盟的各国拥有完全的内政和外交自治权。义务则依国家实力不同而各异。以雅典为首的一些大国有义务向同盟提供战船和战士,其它的成员只需依国力负担一些军事经费。这些由同盟国提供的经费被保管在提洛岛的阿波罗神殿内。各国应负担多少经费,则由以廉洁无私而著称的阿里斯德岱斯审议决定。阿里斯德岱斯被赞为“出去(做官)时是穷人,回来时更穷了”。顺理成章地,雅典一手独揽了同盟的议长权,同盟舰队总司令担当权和同盟资金的使用权。

          <提洛同盟>会议都在提洛岛上招开,与现在的联和国一样,无论国家大小,一国一票。似乎挺民主。但这样也十分方便大国操纵对自己驯服的小国以影想投票结果。

          就这样拥有了大规模常备海军的希腊的制海权终于超出了爱琴海,一直括展到了小亚细亚南岸和赛浦路斯岛一带。而波斯海军则被封锁在本国的沿岸不得动弹。东地中海于是成了希腊的后院池塘。

          但是,<提洛同盟>并没能改变希腊人的散慢的性格。一年前对波斯战争时的团结,转眼间烟消云散。不满雅典独揽大权的斯巴达拒绝参加这个同盟,而将力量放在了强化以自己为首的<伯罗奔尼撒同盟>上。

          波斯战争之后的希腊,在海上是雅典越来越强大,在陆地上则是斯巴达越来越强大。但是到公元前431年爆发伯罗奔尼撒战役为止的四十七年间,双方处于一种冷战状态。这个和平时期对于工商国家的雅典来讲是求之不得的。

         

          面对大敌当前而团结一至的希腊在击败对手后便一分为二:<提洛同盟>和<伯罗奔尼撒同盟>。与此同样,胜利后的雅典又重新拉开了家常便饭似的政治斗争。这次的主角仍是阿里斯德岱斯和特米斯托克利斯。

          特米斯托克利斯的想法依旧十分简洁明了:

          敌人是波斯,对抗敌人的王牌是海军,故今后仍需继续加强海军军备。

          此外特米斯托克利斯还认为今后不能再出现让雅典城孤立无援的状态。敌人一来便空城逃往海上的战术总会被敌人识破而失去效用。为此他主张将雅典和海港比雷埃夫斯有机的连在一起,即为保障由雅典到海港比雷埃夫斯的通行安全,在道路两侧筑起高高的城墙,使两城连成一城。

          特米斯托克利斯坚信大海是雅典的生门,为更有效地使用停泊在比雷埃夫斯的舰队,也必须将雅典与比雷埃夫斯合为一体。

          至此,特米斯托克利斯的主张并不难被雅典市民所接受。但是,特米斯托克利斯的眼光更加长远。

          他认为,敌人不只是波斯,雅典早晚都会与斯巴达发生正面冲突,另外,他也想将雅典的霸权扩张到伯罗奔尼撒半岛,一统希腊江湖。

          他向斯巴达支配下的伯罗奔尼撒半岛各国暗示,如果他们要树立民主制,雅典将会全力支援,以此离间伯罗奔尼撒同盟各国与斯巴达的关系,促成<伯罗奔尼撒同盟>的瓦解。

          特米斯托克利斯还不断向斯巴达国内的希洛人显示民主体制下他们所应得的自由,扇动他们暴动,以达到从内部削弱敌人的目的。

          其实看看现代的冷战经纬,不难发现历史竟是如此相似。争霸的双方是否有意利用自己的历史知识小蚂蚁不得而知,但一般人几千年如一日的反复往事而不觉,每每使人掩卷长叹。

         

          言归正传,这特米斯托克利斯当然晓得,要想推行自己政策必须要有强大的权力。自己虽然享有对波斯战争首功的盛誉,但仅此仍然不够。为了强化自己的权力,他采用了优待第四等级的政策,以获得他们的支持。

          作为第四等级的无产市民,虽无财产却作为海军在波斯战争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们因自己的胜利而显得意气风发,同时也十分敬佩曾任海军指挥官的特米斯托克利斯。如果能得到整个第四等级市民的支持,特米斯托克利斯的权力便万无一失了。但特米斯托克利斯失算了。

          特米斯托克利斯这种做法引起了以阿里斯德岱斯为首的稳健保守派的不安。雅典的稳健保守派认为特米斯托克利斯的想法和做法会危害自己的阶层的利益。

          于是,以阿里斯德岱斯为首的稳健保守派便指责特米斯托克利斯忘记了大敌波斯的威胁,敌视友邦斯巴达,顺便捎带几句”群众反映你也许有受贿,贪污行为”之类。为了将特米斯托克利斯赶下台,保守派当然不忘祭起陶片放逐法的法宝。大概这次无论是谁来请求,阿里斯德岱斯也不会在陶片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了吧。

          公元前471年,波斯大军败退后仅仅七年,拥有赫赫战功并对战后雅典的复兴作了杰出贡献的特米斯托克利斯便被从雅典驱逐出境。这个决定对雅典的损害雅典人要到四十年之后才能看到。

          倔强的特米斯托克利斯依然不停地到处宣传斯巴达威胁论,但他所提唱的反斯巴达主义,不仅在雅典不被容纳,在其它希腊城邦国家也不能被容纳。对这些国家来讲,危险的不是斯巴达,而是特米斯托克利斯。危险人物是没有安居权的,在斯巴达的强烈要求下,雅典发出了对特米斯托克利斯的追捕令。特米斯托克利斯开始了逃亡生活,最后走投无路,逃往波斯请求避难。

          这时的波斯王已是败给特米斯托克利斯的薛西斯的儿子了,他以极正式的礼节来欢迎这位前敌国将领。而特米斯托克利斯并没有立刻与波斯王见面,他先学了一年的波斯语言和文化,然后才拜见了波斯王。但特米斯托克利斯在波斯的安静的避难生活没能持续太久。

          波斯王要聘请特米斯托克利斯担任要向雅典海军进击的波斯海军总指挥。

          特米斯托克利斯既无法拒绝在困境时收留了自己的波斯王的要求,也不能将刀口对向自己的祖国。忠义无法两全,年近七十的特米斯托克利斯于是服毒自尽。就这样,早在雅典与斯巴达开战前四十年就已看透两雄不并立的一代英雄的生涯落下了帷幕。

          特米斯托克利斯流亡的这十年,雅典的稳健保守派掌握著实权。声名显赫的阿里斯德岱斯退休后,稳健保守派的领袖由西蒙(?,Cimon)担当。西蒙是马拉松战役的主将米提阿德斯之子,虽不算机灵却为人诚实,豪爽,深得市民的敬重。他也是一位优秀的海军将领,曾在小亚细亚南岸大破波斯陆、海两军,确立了雅典在那一带的海上霸权。

          特米斯托克利斯下台后的雅典以反对波斯为战略,为此还曾对陷入经济危机的斯巴达实行过经济援助。

          但是,在特米斯托克利斯自杀前一年,西蒙也被用陶片放逐法驱逐出境。同时,雅典的民众派又开始活跃起来。他们没有将自己以前的领袖特米斯托克利斯招回国,而是推出了新一代的年青领袖伯里克利。雅典于是进入了被称为<伯里克利时代>的黄金期,其民主政治也得到了空前完善。

        第八节 伯里克利时代

          并非一定是民主主义者才能使民主体制发挥机能。

          伯里克利(Perocles)出身于雅典的名门贵族,他的性格也是真正的贵族式的,有良好的文化、音乐和哲学教养。他的思想也十分开放。

          在保守派的领袖西蒙被驱逐出境的公元前461年,年方三十中旬的伯里克利登上了政治舞台。对于西蒙的被驱逐,伯里克利大概也在暗中起了不少作用,所以他才得以成为西蒙的后任。

          被自己所属阶级的对立阶级推上台的伯里克利,在获得权力之后也没有改变自己权力的立足点。

          前面讲过,城邦国家雅典的最高权力机关是由“十人内阁”(或称十将军)构成的。这十人由市民集会选举产生,任期一年,可连选连任。在雅典掌握实权意味著要连续多年被市民集会推选为这个“十人内阁”成员,而且还得是首席成员。

          伯里克利成功地做到了,连续三十二年!在民主选举,有时还要由抽签决定的雅典,伯里克利的成功被不少人认为是个迷。为什么他,只有他做到了?

          伯里克利进一步完善了克里斯梯尼改革。他决定除了特别需要才能和经验的军事、财政的官员之外,所有政府官员在市民集会选举之后由抽签的方式决定官职。这些官员在执行公务期间,按天数发给工资。

          抽签与工资相结合的这一国家体制是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影响力的完全的直接民主制。

          在此之前的雅典从理论上给与了全体市民以平等的参政权力。但实际上所有公职都是没有工资的。这对于每天都要为三餐奔走的人来讲,就算当选,也无法从事公职的日常工作。伯里克利的决定解决了这一难题。

          就这样,无论是在比雷埃夫斯港的造船场工作的员工,在偏远的乡下耕种狭小土地的农民,还是在雅典海军的战船上的划桨手,都名付其实地有了参政权。正因为有这些无产者的参加,雅典的民主体制才被提高到了一个顶峰。

          伯里克利还从国库出钱,使雅典市民可以免费进入当时的主要娱乐场所的剧场。

          更来劲的是,伯里克利还开始了规模庞大的复兴工程,著手修复在波斯战争中被破坏的神殿、剧场,并计划修得比以前更加富丽堂璜。对此很快就有人开始非难伯里克利滥用国民血税钱。好一个伯里克利,一点也不回避问题,他这样回答:“那好,从明天起所有的工程费用由我个人的财产来支付。不过,在神殿的正面要刻上我伯里克利的雕像,这大家不会有意见吧。”反对的人立刻就张口结舌了。这些建筑如此的辉煌壮丽,令外国游人禁不住赞叹不已,雅典市民的自豪感也在不断的赞美声中高涨。

          伯里克利从登上政治舞台开始连续三十余年,几乎年年被选为十人内阁成员,而且绝大部分被选为首席成员。

          雅典人与中国人有一通病:那就是对于别人的成功,极易嫉火焚心,就是说特爱得红眼病。对雅典人来说,比中国人幸运是他们有一个陶片放逐法可以用来对付政敌。而伯里克利却从未试图废止这个对当权者利敝两可的制度,也从未利用过这个法宝。

          碌碌无为的领袖很容易被大众蔑视却不易丢掉乌纱帽。但伯里克利决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领袖,他创造了被后人称为伯里克利时代的希腊黄金时代。在希腊史上他是唯一能在希腊的民主制下连续掌权三十多年的人。或许正因为他本身并不是一个民主主义者,而能得以巧妙的使民主体制正常运转。

          他毫不介意有人指责他的政策是拉拢人心,有些史学家甚至说他用钱买选票,以他的家族的经济实力来讲这也不会是什么难事。但是他的的确确十分地热衷权力,就像优秀的演奏家热爱名贵的乐器一样认为强大的权力对自己是不可缺少的。

          那么,拥有了在雅典只有他一个人才有的”名贵的乐器”之后,伯里克利演奏了怎样的”乐曲”呢?

          在雅典不会有人怀疑伯里克利是民众派的领袖。虽然如此他不仅没有排斥保守派,反而完全继承了阿里斯德岱斯、西蒙的稳健保守派的路线,积极使用海军力量以维持制海权,以此确保并扩张雅典的市场,使雅典的经济实力不断增强。为达到这个目的,不惜努力地维持与斯巴达和波斯的友好关系。

          但同时,他也吸收了特米斯托克利斯极力主张而没有实现的战略。他将斯巴达看成是与波斯同样程度的宿敌,认真考虑对策。一边尽可能的避免冲突的表面化,一边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消弱斯巴达的实力,在这点上他与特米斯托克利斯同样不择手段。

          与特米斯托克利斯不同的是,伯里克利既是非凡的战略家也是有非凡教养的人。他的野心自然地淋漓尽致地发挥在使雅典成为希腊城邦国家之首的壮举上。

          对于有才能的优秀的人材,无论专长什么领域,虽然没有给与市民权,伯里克利动用自己可以支配的部门给了他们很高的报酬。于是,哲学家,历史学家,艺术家都纷纷奔向雅典,对他们来讲在雅典被认可意味著是登了龙门。起源于依阿尼亚一带的哲学便是在这时将其活动中心移到了雅典。也是在这个时代,雅典不仅在政治,经济,军事(当然指海军)上,更重要的是在文化上成为希腊城邦国家的代表的。现代人们满怀憧景、敬佩说起的“希腊文明”实际上是以伯里克利带给雅典的这三十年的和平为顶峰的,不到二百年间的产物。

          依历史学家希罗多德(Herodotus)的记载,伯里克利曾这样说过:

          “我们雅典人拥有一个优越的体制,她使我们不必去羡慕别国的体制。这不是一个模仿他国而制定的体制,而是一个异国都想效仿的体制;这不是一个由少数人统治的体制,而是一个由大多数市民共同参与的体制。这个体制就叫做民主制。

          “在这个体制下,全民拥有平等的权力。为我们的社会做出贡献的人,他所得到的荣誉只与贡献大小有关,而与其出身、地位无涉。为国家做出贡献的人,他所应得的荣誉不会因为他的贫穷而被剥夺。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无论公私,都享有完全彻底的自由,甚至包括猜疑、嫉妒的自由。……同时我们丝毫也没有忘记,作为消除每天疲劳的手段,让大家享受各种娱乐、接受更高的教养、每年定期招开运动会和组织各种庆典以及确保居住环境舒适的重要性……。

          “关于教育,我们的竟争对手(指斯巴达)对他们的子弟从小就实行严格的教育,希望以此使他们具有勇敢坚强的气质。我们对自己子弟的教育不象他们那样严酷,但面对危险,我们的子弟所显示的勇气决不小于任何人。

          “面对考验,我们不象对手那样通过非人的严酷训练而希望达到预期的结果,而是依靠我们每个人建立在自己的能力基础之上的决断力。我们所发挥的勇气不是用法律、习惯逼出来的,而是从我们每个雅典市民在维持正常的日常生活基础之上的各自的行动原则中产生的。

          “我们热爱美好的事物,却有节度;我们尊重知识,却不沉溺其中;我们追求财富,但那是为了保证我们的能力,而不是愚蠢地用来向他人炫耀。在雅典贫穷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不努力去摆脱贫穷。

          “我们尊重私人利益,为的是提高个人对公益的关心。因为我们相信以追求私利而发挥的能力可以应用到公共事业上来。

          “在我们雅典,不关心政治的市民不被认为是喜爱平静、与世无争的人,而是一个做为市民不合格的、没有意义的人。

          “总而言之,我们这个城邦国家雅典,在所有方面都是希腊的师范。

          ……

          他的讲话格调高雅,而又无可非议。简直可以作为自由主义的经典。按说人类已经过了二千五百年进步,可是现在我们有多少领袖人物可以做出这样精彩的演说呢。

          象王婆卖瓜吗?伯里克利所讲的每句话都是事实,而不是空洞的“就是好,就是好!”。古代的雅典的确创造了人类社会的一个典范。

          从罗马来到希腊的三人考察团,在希腊住了一年,所闻所见的正是伯里克利时代的雅典。

          我们讲的伯里克利时代是指公元前460年到430年的三十年,而后进国罗马的视察团是在公元前453年到452年的一年间访问希腊的。 在伯里克利的晚年时,雅典与斯巴达之间爆发了<伯罗奔尼撒战争>,那是公元前431年,罗马来访之后20多年的事。当时的罗马人没有见到。

          也就是说,罗马考察团所见到的雅典是在伯里克利的全盛期、伯里克利的政策毫无障碍通行无阻时的雅典;而伯里克利则像无暇的大理石神像一样完美,像驱使自己的手足一样驱使著雅典市民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

          面对这样的景观,大体上的人都会倾倒在雅典民主政的旗下,成为雅典民主政的信徒,将雅典民主政介绍给自己的国家。哪里还用等伯里克利的讲演,因为雅典民主政的实施结果使雅典成为连波斯都不得不另眼相看的强国。

          但是罗马人竟然没有模仿雅典老大哥!而且也没有模仿连雅典都要时刻提防的强国斯巴达!

          要是说访问了一个进入衰退期的国家,那谁都会以那里所展示出的种种缺陷为反面教材。但是,视察一个处在全盛期的国家而不去模仿,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不过关于到底这三人在希腊看到了什么,回国后是如何汇报的,完全没有详细记录。或许在后来的战火中,相关的史料都散失了吧。只以日后罗马的发展进程来看,那三人考察团的人选可以说是最佳选择了吧,有先见之明,有历史洞察力。

          自由和秩序的矛盾是人类所面临的永久课题。没有自由便没有发展,没有秩序发展就不能长久。而这两者竟然是相护矛盾的。因此如何将这两个理念在现实中和谐两立,是政治中最重要的命题。对于这个命题,雅典和斯巴达以不同的方式作出自了己的回答。我想至少在这一点上,对这两个国家的考察,不仅对罗马人有益,对当今的我们许多人都会有益。

          那么,这三个罗马人会如何看待雅典和斯巴达的呢?

          军事国家斯巴达对于实行税制等于军制的罗马来讲,无疑多少都会产生一点亲近感。而且斯巴达人所重视的朴实刚健的作风,对于此后二百年间一直以此为行动准则的罗马人说来也极易产生共鸣。

          但是,斯巴达的社会过于封闭,不仅对别国关系长年不变,连国内的阶层也完全固定,这对于建国伊始便普遍与外族发生融合的罗马来说完全是一种异样的国度。

          另外,斯巴达以培养职业士兵为至上目的,而罗马则认为士兵来自一般市民已经足够了;虽然在罗马也以服从为美德,但并不像斯巴达那样以此为所有日常生活的准则;在斯巴达追求私有财产会受到蔑视,而罗马的第一部法律是为保护私有财产而制定的。罗马人认为不用像斯巴达那样的压制自由也能维持秩序,不用像斯巴达那样将全部力量用来培训士兵也可足以保卫国土。

          那么雅典呢?虽说是有伯里克利的巧妙的诱导,在罗马人眼里雅典的自由与秩序大概是非常和谐地两立了吧。

          当时的罗马不仅是共和制,而且与雅典相同,处于平民阶层势力不断增强的状态。这不,在平民势力的压力下,罗马不得不派出考察团准备制定明文法。也就是说,公元前五世纪中页的罗马与雅典的克里斯梯尼时代(注1)的情况相似。这时的罗马就算采用了雅典民主制也不会令人吃惊。人类的历史很有意思,从来都不会只有非此既彼的两条路。罗马就使许多“进步”的历史家不无遗憾地说:罗马失去了一个实现民主制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雅典住了一年的三人一定有许多机会去接触和观察伯里克利的言行。而且越是接触的多,越会痛感伯里克利非凡的能力卓越的才华是极为不可多得的,所谓雅典五百年,罗马一千年才会出一个的稀有人才。也就是说,公元前五世纪时雅典的自由与秩序完美的和协共存无疑是要归功于伯里克利的能力的。著名古代历史学家希罗多德这样的评价雅典的制度:“外观的民主,实质的独裁”。

          也许不仅希罗多德看到了这个实质,那三个罗马人也感觉到了这一点。这时的罗马刚刚抛弃独裁推翻王制实现共和不到半世纪,他们依旧对独裁有种神经质的抵抗感,尽管雅典的独裁者是那样地才华横溢那样地民主。独裁的缺点正在于其不可避免地极度地依赖执政者的个人才智,而且十分遗憾的是古今中外不知为何优秀的人材极少连续出现,但昏君一出便是接连不断。独裁制的最大缺点在于这个制度不存在监测机能,无法避免出现失误、恶政。对此我们中国人一定深有感触。所以那些认为中国现在只要一心抓经济民主早晚会到来、凡指责中国现在独裁政策便是破坏中国的经济发展的想法正是没有看到独裁制的长远危害。

        第九节 认识了希腊之后

          三人考察团访问了希腊之后,罗马并不是简单地吸取了雅典和斯巴达的长处制定了更完善的体制。这时的罗马直到公元前367年的80年间都处于贵族和平民的抗争状态之下,暂时无从奢谈政体的改革。

          公元前509年,罗马人打倒了王制,他们充满了成为自由人的自豪,成立了共和制。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罗马人忙于与试图恢复王制的塔克文和他的后援伊托鲁里亚人的战争,还有那些想趁机吃掉罗马的近邻也与罗马不时发生冲突。这期间的罗马无疑是举国一致团结抗战的。然而这并不是说罗马的内部就不存在矛盾了。

          不久,罗马最后的国王和他的儿子们或客死他乡或战死沙场,竟然绝了后。而近邻各族也在罗马的顽强抵抗下渐渐服首,新生罗马终于挺过了危机。

          这时罗马终于显示出了过渡到共和制后所产生的矛盾,这个矛盾便是跨越整个世纪的贵族与平民的矛盾,这是一种阶级斗争。

          为什么在王制时不存在的矛盾,到了被普遍认为是比王制更进步的共和制时代反而产生了阶级斗争了呢?这大概是源于罗马权力构造的变化。让我们来看一下从王制到共和制罗马的权力构造的变化。

          王制时的罗马的王由市民集会选举产生,经元老院认可方可继位,任期为终身制。在位时间一长,王权总是渐渐强大而独立于元老院的势力范围之外。而元老院对王只有谏言和劝告的作用。相反,每个罗马市民都可以参加的市民集会则有权承认或否决王的政治军事提案,与王有著紧密的联系。

          这是一个稳定的三极构造,王、元老院、市民集会各自独立相互制约。这种三极构造在当今许多政局稳定的国家依旧可见,无论是多党议会制还是君主立宪制或是大总统上下议院制。

          罗马进入了共和制后,王的位置由执政官代替,虽然可以连选连任,但每届任期只有短暂的一年。为了防止独裁,每年要选两个执政官共同执政。在短短一年里,执政官要做以前王要做的几乎所有的工作,这无疑要求执政官的人选要具有相当的能力、经验和成熟度。不难想像能够每年都提供这样的人才的只能是元老院内的几个名门贵族了。结果是明摆著的,执政官与元老院的差别一年小于一年,那三极中的两极渐渐交叉重叠,甚至异体同心了。市民集会虽然权力依旧,但让市民们感到自己不再是国家的主人之一而是被统治者,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另外,共和制最初的十几年的举国一致团结对外的经验也使市民们认识到了自己的力量,那就是,没有这些平民的参加,罗马不可能从胜利走向胜利。

          连年的战争使平民们不得不长期远离自己的土地和工房,其经济状态年年恶化。而拥有大片农牧地的贵族则不会因此使自己的生活水平立即降低。于是平民与贵族的抗争便以经济为导火线暴发了。

          公元前495年的一天,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受到了在罗马大广场上的市民们的注意。只见他披头散发几乎遮住了半个面孔,那疲倦的神态既不像奴隶也不像乞丐。在大家的寻问下,老人紧闭的双唇说出了惊天动地的话来。

          “俺原是个军人,为了保卫罗马身经百战。甚至当过百人队队长。”

          “哦,原来是国家功臣。那你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呢?

          老人悲切地说出自己的土地房屋如何变为战场化为焦土,幸存的家畜如何被盗,为了重建家园如何借下高利贷,因年景不好无法还债,不但房产土地被收押,连自己都被迫依法丧失人身自由沦为债主的农奴。

          说罢,老人便脱下自己的衣服,于是大家不但在他的身上看见了身经百战的刀箭伤疤,还可见债主新留下的累累鞭痕。

          群情为之激奋,一些人跑去市内招集市民,霎时间万家空巷,市民们一同拥向坐落在广场一角的元老院。两个执政官拼命地试图说服大家安静下来,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们的话,那场景也许和六四前的北京城一样,无人能控制局势。

          元老院为了商讨对策要招集紧急会议,但元老院议员们大多摄于群情,不敢离家赴会,致使人数不够法定的下限而无法开会。

          俗话有讲祸不单行,偏偏这时邻近的拉丁人的一族(Volscian族)纠集军队向罗马发起了进攻。敌军渐渐迫近处于革命前夕的罗马市,情况极其危急。

          元老院这时深感内外交困,力不从心,于是请求两个执政官中比较同情民众的塞尔维(Servilius)来收拾大局。塞尔维无暇多想便来到民众之前,要大家面对外敌齐心卫国,同时塞尔维也向大家保证:

          “无论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阻止市民应执政官之招参加军务;不得以任何方式没收或拍卖从军市民的私有财产”

          市民们接受了塞尔维的提案并相信他在战后能使之法律化。当下众人踊跃应招参军,应招人数比以往还多。罗马军连战连胜,接下去又连续平息了另外两族的入侵。

          凯旋回城的市民当然等待著塞尔维提案的法律化。可是另一位执政官阿匹乌斯(Appius)嫉恨塞尔维在提案前没有和自己商议而行使否决权。从法律上讲,罗马的两个执政官如果意见不一致,任何提案都不能生效。而元老院也似乎忘记大敌当前时内外交困的恐惧,竟然同意了阿匹乌斯的否决。

          忿怒的市民拥向塞尔维的家门,要求他信守诺言。但处于元老院贵族和罗马平民的双重压力下的塞尔维备感心力憔悴,而且看著渐渐增强的市民的暴力倾向,塞尔维也无法全心力地支持他们。

          实际上,后来市民们认为塞尔维毫无信义,他们像痛恨阿匹乌斯同样地痛恨塞尔维,甚至在决定由谁来主持祭祀仪式的选举时,竟然不以常规选出两个执政官的一人,而是选了与祭祀毫无关系的一个老百人队长。这当然不是说那个老队长深孚众望,只是明显地表示对这两个执政官的不信任。不仅如此,市民的情绪也日趋激化,他们甚至公然涌入法庭,用噪声干扰对负债平民的判决。

          在这种状态下,当萨比奈人向罗马发动进攻的消息传来,执政官招集军队的时候,没有一个市民应招参军。他们全都上了Esquiline山和Aventine山(注1),这是罗马史上的第一次罢工。当然罗马人没有人说这些人是汉奸或者说是罗奸,他们没有在大敌当前团结抗战的幌子下低头,大概他们也不会相信只要打败敌人天下太平了,自己的日子会自然的好起来,只要生活好起来那自己的权力自然就会有的。他们不信自然就有而相信要自己去争取。

          后任的两位执政官往返于元老院和两山之间试图调解纷争,但毫无结果。

          这次元老院又在内外交困下变的认真起来了。面对平民以罢工的形式发出的最后通牒,贵族们也分化为两派--强硬派和妥协派。两派为解决这一难题争执不下。但经验丰富的元老院在强硬派还占上风时就下了决心,决定拥立独裁官(Dictator)。

          拥立独裁官也就是说宣布进入非常状态。独裁官的任期虽然只有短短6个月,但是在任期内可一人全权处理一切事务,就是执政官也不能对独裁官的决定提出异议。这是罗马共和制所特有的制度,目的在于出现危机时将平时分散给两个执政官的权力集中于一人,以便高效率地渡过危机状态。公元前501年,当萨比奈人大举向罗马进攻,罗马曾有过任命独裁官的先例。

          但这次的独裁官所面临的课题与公元前501年不同,不是对外做战,而是收拾国内的混乱局面。

          元老院没有从对平民阶级决不妥协的强硬派中任命独裁官,而是选中了外号叫“平民派”的曼里乌斯(Manlius Valerius)。

        第十节 圣山

          平民派曼里乌斯的独裁官的当选,使平民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对于独裁官的军队招集令平民也给予了很大的支持,他们走下山来,立刻就组成了十个军团。

          对外开放的罗马人一但团结作战,想取得胜利也是易如反掌。虽说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会产生严重的分歧,但取得一致后却决不会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或是消极殆工。当然这次得战争也毫不例外的取得了胜利。曼里乌斯如期辞去独裁官,并向市民集会提出了今後不得以无力还债为由剥夺罗马市民的人身自由的议案。

          可是,曼里乌斯的提案却被市民集会否决了。前面讲过,在罗马财产多的多尽义务,多尽义务的多享受权力,贵族阶层在市民集会中享有绝对多数的票数,在这种制度下贵族可以轻易地左右投票结果。

          从法律上讲,平民们知道他们不得不遵守投票结果,但是因自己的正当的权利被否决所激起的愤怒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猛烈。他们全体撤离罗马城,上了远离罗马城的圣山。这是公元前495年的事。平民们甚至说如果达不到目的便在圣山一带另立新城。

          罗马内部纷争的消息传遍了周围各族,甚至传到了伊托鲁里亚人的耳朵里。这些人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趁罗马内乱来捞取鱼翁之利。没有平民罗马就不可能有足够的兵源,处于夹缝中的罗马贵族阶层终于向平民低下了头。

          公元前494年,圣山一带充满了欢呼声。罗马终于决定为平民阶层设立专门的官职,以维护平民阶层的权力和利益。这官职的名称是保民官(The tribune of the plebs),并且只有平民出身的人才可以担任此职。保民官由选举产生,但不在被贵族控制的市民集会上选,而是在完全由平民组成的平民会上选。保民官名额是两人。

          保民官有权否决执政官所做的决定,只要说声“我反对”,执政官的议案便被否决。而且保民官就像当今许多民主国家的国会议员一样拥有人身自由不可侵之权力。他们大概不会像刘少奇那样轻易地就被人揪斗关压软禁。

          这个制度的创立从表面上看来,是平民阶层的完全胜利的结果。但实际上是贵族元老院的一个巧妙的对策。

          首先,以后执政官元老院与平民有什么冲突时只要与两个保民官交涉就行,而没必要说服广场上的所有人,两者间的难易程度是不言自明的。与无代表的群体交涉的难处,只要看一下6.4天安门事件,便不难理解。

          其次,不错,保民官是有否认权,但有在战争时期不能使用的先决条件。这时的罗马每年都有战事,像徵战争的战神亚奴斯神殿的门一直敞开着(注1)。也就是说,保民官的最大权力的否决权实际上没有什么行使机会。

          不过保民官的设立仍给罗马带来了暂时的平静和团结。元老院利用这个时期着手修复推翻王制后恶化了的与邻近各族的关系,重建了[拉丁同盟]。

          当然也不是说罗马就不用打仗了,就算与邻近各族搞好了关系,但与邻近各族的外围各族的战争还是很多的。不过大体上都是罗马军武功最强,既便不是大获全胜,也多是压倒优势。可是打了胜仗也会有打了胜仗的问题。

          罗马每次战胜,并不是将对方的领土完全占领。虽说罗马对战败国没有一个划一的处理方式,但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没收败者的一部份土地,其中一半分配给同盟国,剩下的一半作为罗马的公有地。这个公有地被用来租给罗马市民使用。在公有地的租借分配问题上,贵族与平民又展开了新的一轮抗争。

          罗马的公有地除了公共牧场外更多的是罗马所征服的荒芜地。罗马鼓励市民对这些荒地进行开垦,并有<农地法>规定垦荒者在持续耕种所开垦的土地期间,有权占有所开垦的土地,这就是无主物优先占有权。

          表面上这个法规是很合理的,但实际上拥有众多奴隶和被保护自由平民(克利恩,client)的贵族阶层比一般的平民更容易多开垦多占有,于是两极分化也渐渐加大,对此平民们开始表示不满。而贵族以保护私有财产的法律为依据,也决不想吐出已经吃到嘴里的肥肉。

          在<农地法>上平民与贵族的对立就像罗马体内的癌不断地侵蚀着罗马。而这一难症要等到五百年(!)后凯萨的时代方被根本解决。

          极值得人深思的是,不能极早解决这一难题的原因竟然是罗马人的不记旧仇(向前看)和遇事团结对外的美德。看来美德有时还真碍事。

          每当听说敌军迫近边境,或是友军战况危急时,罗马人总是丢下自己的不满,拿起武器加入军旅,当然总能打胜仗。与现代中国或当时希腊的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相反,整个是内战外行外战内行。

          更加急人的是,罗马的贵族简直是贵族的典范。要是他们只是享受在先吃苦在后,就像现在的高干一听说要和越南开战,赶紧就要自己的子女转业那样的话,罗马的平民也不会那么卖命。

          随便说两个例子,有一贵族(Titus quinctius Cincinnatus)天天在自己的庄园里自得其乐。一次大敌压境,元老院便找到他说,大敌来犯,您老就当一次独裁官去退敌如何。这位也不含乎,绝没中国古代腐儒所推崇的假谦虚,来句老朽无才无德或像许由那样隐居去了什么的,当下二话没说,丢下锄头披上盔甲,带着招来的军队杀往前线了。战果也没得说,也没什么张飞赵云之类的英雄助阵,仅仅15天就将敌军赶了出境。独裁官的任期是半年,可这位并没居功自傲理所当然的做上半年官,而是一回城便将大权还给执政官,脱下战袍回乡下接着种地去了。

          还有罗马数一数二的名门贵族发彪斯一族(?,Fabian clan)在保卫罗马的战争中全族共有四千几百口人战死沙场,所剩者妇幼老病而已。

          所以罗马的平民和贵族的抗争每到外敌入侵便烟消云散,外敌退出又从头开始,周而复始,在外患不断的情况下,问题总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

          不过罗马市民还是在国家大义为重的前提下不断地争取自己所应有的权力的。他们提出的另一要求便是法律的明文化。于是便有了前面讲的三人考察团的事了。在三人考察团去希腊考察的一年里,贵族和平民处于休战状态,可见罗马人对这个考察团的期待有多高了。

          一年后,从希腊回来的三人加上另外七人,为制定成文法律成立了<十人委员会>。这个委员会被授予极大的权力,他们有为制定罗马第一部明文法律可不受任何干扰地自由行动的权力。这简直就橡是一群任期无限制的执政官。但更要命的是<十人委员会>的主导权不是掌握在从希腊回来的三人考察团的手里,而是掌握在自始至终都是强硬保守派的阿匹乌斯(Appius,见2-9节)的手中。

          公元前449年,罗马的第一部明文法律不是铸在鼎上,而是刻在铜板上,被公开在罗马大广场上。这部被称为<十二铜表法>的法律不但使平民而且也使同情平民的贵族们目瞪口呆。

          十二条法律中毫无新意,大概罗马人都在想:你丫的都到希腊干嘛去了?

         

          要说财产多的多出力多出兵役多享受权力这一点,罗马早在王制初期便有了,哪用去雅典学他们的<梭伦改革>?

          雅典是商业国家,土地财产不是财产的主要部分,而罗马还是农业国,说起财产那主要就是土地。以动产多少作为市民的义务和权力的依据也太不合罗马国情了。而且市民们并不是要求用动产代替不动产来衡量义务和权力,而是要求合理分配不动产,对此<十二铜表法>却只字不提。

          最令平民关心的是当自己无法准时尝还债务时人身自由的丧失问题,对此<十二铜表法>竟然将恶习只作小小修改使之合法化了:

          借债人无法准时尝还债务时,被处60天拘留。60天后如仍无法尝还,将被当成奴隶出卖,或为债权人做与其债务相当的无尝工作。借债人在服兵役期间不受此条限制。

          另外,<十二铜表法>还明文禁止平民与贵族的通婚。

          <十二铜表法>从公布之日起便深受非难,而平民阶层也重新采用对抗的态度。效果是显见的。阿匹乌斯所带领的罗马军无人效力,连战连败。不过罗马人从不将败仗的原因归于指挥官一人,所以阿匹乌斯也不会不成功就去成了仁。对阿匹乌斯的不满不是因他的败仗,而是因他个人的品行而暴发。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阿匹乌斯也在爱恋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这女孩是罗马一显赫贵族之后,其父亲曾任执政官,但小姑娘自己是平民阶层。依<十二铜表法>平民与贵族是不能结婚的。

          既不结婚又要将小姑娘搞到手,留给阿匹乌斯的只有两条路:或让小姑娘做自己的情妇或让她成为自己的奴隶。第一条被人家拒绝了。于是阿匹乌斯便唆使自己手下人诬陷那小姑娘是阿匹乌斯的奴隶所生。奴隶的后代还是奴隶,而且归其父母的主人所有。于是阿匹乌斯便名正言顺地将人家绑架回府了,而且是趁着人家的父亲在前线打仗的时候。

          听说了这事的前执政官,立刻飞奔回罗马,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哭道:孩子,能使你自由的路只有这条了。说完将短剑刺入自己的爱女的胸膛。

          事件很快传遍罗马,不但留在罗马的平民而且在战场上的平民都一起蜂起,抗议阿匹乌斯的专横。平民全体撤出罗马城,又一次上了圣山。而阿匹乌斯不但毫无反悔之意,反而招集手下,准备用武力镇压平民。大有天安门事件在罗马预演的架式。

          元老院知道事情危急非同小可,便将阿匹乌斯逮捕,并宣布要对他进行审判。

          自尊心极强的阿匹乌斯无法忍受被审判的屈辱,于开庭前夜自杀。

          这个事件导致拥有绝对权力的<十人委员会>的解散,贵族阶层在平民们的要求下同意今后未经平民的许可不得以任何名义设立新机构。

          到这时共和制罗马的平民看上去好象掌握了主导权,争到了一些权力的平民们意气风发,在各地的战场上也是所向披靡。使人觉得罗马的平民也会像雅典市民战胜波斯后宣布一切权力归市民那样宣布罗马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然后接管政权实行面全民主制。那么后来的历史学家便可更不废力气的说罗马的强大是因为她有一个完美的民主制度。非常遗憾,历史从不以意识形态分优劣,罗马也没有实行雅典式的民主制。

          原因在于罗马的贵族与平民的特殊关系上。

        第十一节 罗马的贵族

          罗马的贵族(Patriot)不像希腊的贵族那样,很快地被新兴阶层所吞没,成为时代的遗物。他们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中维持着自己的势力。如果罗马的贵族也像希腊贵族那样只依靠土地的占有而生存的话,恐怕其下场与希腊贵族不会有两样。但是,罗马的贵族除了拥有土地之外,还有别的势力,那就是前面讲过的被保护自由平民或叫做克利恩(client)。

          这个克利恩与贵族的关系据说在罗马建城之初便已经存在了。当时罗莫路做了罗马的第一个王后设置了元老院,任命了一百人为元老院议员。这一百人便是罗马贵族的开始。

          这一百人并非因为与罗莫路沾亲带故或是长的青面獠牙才做了元老院议员的,他们都是一些统领许多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旺族大户的家长。也就是说罗莫路招集了一百个有权势的人做了元老院议员。

          共和制初期,克劳迪斯(Claudius)家族的一家之主移居到罗马时,竟然有五千人的克利恩跟随他搬到罗马来。前面讲到的对平民强硬派的阿匹乌斯(Appius Claudius)便是克劳迪斯家族的后代,他之所以能一直采用对平民的强硬路线,正是因为他拥有全罗马最大的克利恩集团。另外前面讲的发彪斯一族在战争中全族共有四千几百口人战死沙场的事,其中与发彪斯家有血缘关系的306人,此外有四千人是发彪斯家的被保护自由平民。

          罗马的税制与兵役制相关,一般以不动产的多少来决定出多少兵。对于有大片庄园的贵族来讲要负担相当数量的兵源,如果没有克利恩的存在,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在罗马没有出钱雇人做佣兵的习惯。

          不过,贵族与他们的克利恩的关系并不能简单明了地一句话讲明白,因为这不像“被保护自由平民”的字义所显示的贵族是保护人克利恩是被保护人那样简单。

          当贵族发生财政恶化时,克利恩们会共同帮助贵族渡过难关;反之,如果自己的克利恩有困难,贵族也会伸出援助之手。

          如果哪个克利恩想做个买卖什么的,贵族会鼎力相助,甚至会去求别的贵族帮忙;要是贵族被海盗绑了票,克利恩们便会四下奔走筹集资金将贵族赎回;对克利恩的子弟的婚姻、教育、就职甚至打官司的问题贵族都有责任和义务出谋划策、出钱、出力。

          假如贵族要参加公职的竞选,手下的克利恩们便会全体出动,到罗马选举会场的玛尔斯广场去帮贵族拉票投票。克利恩如果是罗马的市民的话,也有投票权。

          实际上,克利恩对贵族的义务责任是写在了<十二铜表法>里的。

          作为罗马的惯例,贵族每天早上吃过简单的早饭后,立刻就要与等候着的克利恩们会谈以了解他们的需要。处理完克利恩的问题后,才去和其他贵族见见面,或是到元老院等机构处理公事。

          罗马的贵族与他们的克利恩的关系显然比强者与弱者的关系更加紧密,双方在来往中最注重的则是信义,因此背信弃义被认为是最恶劣的行为。所以当这两方有一方被控告而上了法庭时,绝不会传另一方上庭作证。在罗马作伪证是有罪的,因此罗马人明智地回避了因关系亲密而不得不作伪证的尴尬。

          最后,贵族与他们的克利恩关系是世袭的。

          说个几百年以后的故事。公元前48年,当凯萨与庞培为争夺罗马的控制权而各自调动大军准备决战时,跟随凯萨南征北战深受凯萨信赖的副官拉比安投奔了庞培的阵营。庞培阵营为此狂喜不已。但是拉比安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政治信念而投奔庞培的,而是因为拉比安一家几代人都是庞培家的克利恩。

          作为凯萨的左膀右臂的拉比安跟随凯萨八年之久,远征高卢(现在法国一带),亲眼目睹凯萨的政治军事才华,对于将要暴发的两雄之争,拉比安无疑比任何人都能准确地预测战争的结果。但他依然义无反顾地遵守了克利恩应当有的信义。而凯萨对他的离去也没有任何怨言,并将拉比安的行李派人送了过去。拉比安依罗马人的准则而行动,凯萨也以罗马人的气量报答他的副官的“叛逃”。

          这种气量在中国古代也曾有过,春秋战国乃至三国好象都有类似的故事。但现在难得一见了。就连出国的留学生也要交押金了,或是扣住他们的配偶不让出国探亲了什么的,生怕你“叛逃”了似的,令人感叹今时不古。

          言归正传,这罗马贵族的势力基础显然不像希腊贵族那样只是建立在土地所有之上,而是建立在人力上,所谓人是决定性因素嘛。正因为有了人,数量占少数的贵族便敢于向平民正面挑战。那阿匹乌斯甚至敢招集手下试图以武力镇压平民的原因也在这里。贵族的力量有时甚至大到可以对外作战。前面讲的发彪斯家族便是以一家之力与强敌魏国(Veii)较劲,结果全家阵亡的。

          这样的复杂关系是无法用马列主义的压迫被压迫阶级来分类的,贵族与平民的斗争也绝不是什么新兴阶级对腐朽旧阶级的阶级斗争,而是贵族与一部分平民的联合势力与另一部分平民之间的抗争。这也是为什么这种抗争不能很快得以解决的原因之一。

          这种贵族-克利恩间的特殊关系一般只有在封闭的社会中才比较常见,也比较能够发挥其效力。但罗马的这种关系却完全不是封闭式的。罗马的贵族非常热心地发展自己的克利恩人数。

          比如说奴隶,当他们获得人身自由时便成为解放奴隶,理所当然地立刻就成为旧主人的克利恩。到了解放奴隶儿子一代便可获得罗马市民权,于是贵族便又多一个有参政权的克利恩。

          要是只是这样话,好像是有参政野心的贵族为增加自己的票数才发展克利恩的。但罗马的贵族对完全没有投票权的人也一样热心地拉入自己的克利恩网中来,用增加票数来解释的话,不完全正确。到了罗马的海外扩张时代,贵族们甚至积极地吸收既非罗马市民也不是意大利人-既没有市民权-的人加进自己的克利恩行列。

          有趣的是构成罗马这样一个在各方面都很开放的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竟是貌似封闭的克利恩制度。或许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强烈的归属意识,作为国家方能够全面地开放吧。

          贵族与平民抗争的持久化的另一个原因恐怕要归结到罗马是一个陆地领土型的国家了。

          与海洋国雅典不同,罗马是一个陆地国家,因此不可避免的与邻国经常发生冲突。对罗马人来讲,战争是家常便饭,而罗马市民更是全民皆兵。

          没有比士兵对指挥官的能力更加敏感的人了。在无能者手下作战则是意味着无谓的死亡。而没有指挥官的军队更是不勘一击,这些都是罗马市民在从成年起到60岁的漫长的战争经历中得出的经验。一个有能力的指导者对于罗马的重要性,对此罗马人从自己的日常生活中有着深刻的理解。

          有一段时期,平民们要求在两人的执政官中要给平民一个名额。贵族对此颇为恐慌,因为作为国家最高领导人的执政官席位如果分给平民一个名额的话,贵族与平民就得平起平座了,于是贵族提出以后选三个执政官,平民占一个席位,贵族占两个,这样可保证自己的优势。但贵族过虑了。投票结果竟然三人都是贵族。平民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阶层的人材之不足。

          不过平民阶层的人材不足的倾向也在慢慢改变。<十二铜表法>公布后不过四年就通过了贵族与平民通婚许可法。这个法律对平民阶层的人材培养有着重要的意义。

          尽管这样,罗马在公元前449年到公元前367年的八十多年里都是在摸着石头探路的。他们曾经废止过执政官制,摹仿雅典的“十人内阁”制改用六人将军集体执政。不过结果不佳,每到需要统一指挥时便要任命独裁官,弄得像卡米勒斯(Camillus)那样连续当了五次独裁官的现象都出现了。

          可是不久罗马便不能这样悠闲地摸着石头慢慢试验了。

          在希腊,公元前404年,伯罗奔尼撒战争经过长年的混战,雅典败给了斯巴达。公元前399年,苏格拉底被判死刑。后进国的罗马是在慢慢探索,但先进国的雅典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中已经迷失了方向。

         

        第十二节 高卢的入侵

          当南欧的平原上一派农耕放牧的田原风光,地中海上商船来往穿梭的时侯,北欧的大片地方仍然覆盖在黑色的森林之下。那密林里住的是高卢人。现在只有爱尔兰还有少量的高卢人,但当时高卢人却生活在欧洲最广大的地域上。

          大约在公元前六世纪前,高卢人开始了他们的移动。不过他们不是一起齐大迁移,而是从最北的部落开始向南、东、西,一个赶走另一个地慢慢移动,最后越过阿尔卑斯山脉,到达了现在的米兰和波河之间。

          这些高卢人最初并没有给罗马造成任何威胁,因为在罗马与高卢人之间不但有亚平宁山脉(appenino)相隔,更有伊托鲁里亚人的势力圈。当时的伊托鲁里亚人不但有经济技术的实力也有军事的实力。

          罗马在废除了伊托鲁里亚人的王制进入共和制后,便与伊托鲁里亚成了仇敌,共和制最初的几乎一个世纪一直与伊托鲁里亚发生着断断续续的战争。罗马的势力一天天上升,伊托鲁里亚的势力一天天衰落。同时,立足在意大利南方的希腊植民市也失去了进取的势头,处于守势。

          罗马人以其特有的坚韧性格与伊托鲁里亚的势力一点点地争夺。建在山顶易守难攻的伊托鲁里亚的城市之间几乎毫无协作精神,他们被罗马以各个击破的形式蚕食。伊托鲁里亚的城市之间的同盟关系几乎是没有什么军事来往的,军队不是没有,只是没有统一的指挥系统。而罗马人却深知指挥系统的重要性,什么都可以牺牲,但统一的指挥系统是最为致关重要的。

          罗马的拉丁同盟在作战时,每个同盟国都出一定数量的军队协同参战。罗马从来都是以罗马军为中军主力,同盟军则分守左右两翼,战利品则与同盟国平分。但是最高指挥官绝对是出自罗马。当时在许多方面都比罗马优秀的伊托鲁里亚,不如罗马的正是同盟国间的不协调,指挥系统的不统一。而伊托鲁里亚至死都没明白这一致命伤。

          罗马的平民在两次上圣山之后,获得了一定的权力,这使罗马又可以专心对外了。这时的罗马主要是对居住在亚平宁山脉罗马东部的沃斯基(volsci)人和亚平宁山脉罗马南部的埃奎(aequi)人进行长达六十年的作战。这些蛮族不时从重山峻岭之中哇呀呀地冲出来,跟罗马作对。战事打打停停,一进一退。中间甚至有过保守派贵族武将柯理奥因不满罗马的对平民救济政策,愤然投敌,带着蛮族攻到罗马城下的事。不过面对城上妻子和年迈老母的哭求,柯理奥不忍攻城,反被蛮族砍了头。罗马也因敌人没了大将而躲过一难;也有在公元前396年,埃奎人兵迫罗马,情况紧急时,罗马任命奎茵提斯(Titus quinctius Cincinnatus,注1)为独裁官,仅用15天便大破敌军的快举。

          在罗马与外族作战时,位于罗马市北二十公里左右的魏(Veii)总是乘人之危,与罗马为敌,罗马则咬住牙关忍辱负重,专心对付沃斯基人和埃奎人。在对沃斯基人和埃奎人的战争平静后,罗马开始准备对这个伊托鲁里亚最强的都市的战争,要一举摧毁这个眼前的对头。

          但对魏的战斗十分艰难,罗马不得不几次任命独裁官来摆脱困境。公元前396年,经过十年的苦战,在独裁官卡米勒斯(Marcus Furius Camillus)的指挥下,罗马终于攻克了魏城。独裁官卡米勒斯是一个极富人情味的名将,他看着手下的因长年作战而不断贫困下去的平民士兵,终于作出了一项重大变革,他决定发给士兵军饷。在罗马,服役是税制,所以士兵们是无尝的。但连年的战争使平民难以负担,士气也年年低下。这独裁官卡米勒斯的军饷制使罗马军士气大盛,终于取得了克魏大捷。魏的全市住民沦为罗马的奴隶。

          这是一个空前的大胜利。罗马的势力范围因此陡然增加两千平方公里,比以前扩大了四倍。卡米勒斯乘胜挥军深入伊托鲁里亚,各城听到大国魏的失陷早已破胆,罗马军势如破竹。

          这时罗马人开始轻飘飘了,嫉妒的流言也出笼了,有人说好象大概卡米勒斯可能是个野心家,或许似乎卡米勒斯可能私吞了一些战利品。

          卡米勒斯听到这流言,懒得为自己辩护,悄然离去,到外国流亡去了。本来在罗马对自动流放国外的人是不再追究罪行的,但这时的罗马却以缺席裁判的方式,判了卡米勒斯一万五千阿司的罚款。要不是那密林里的高卢人突然来犯,卡米勒斯也许会带着一颗被罗马人伤害的心,孤独地诅咒着罗马的忘恩负义而客死异地它乡。

          不过,打破了伊托鲁里亚势力圈的罗马人,却正是用自己的手将那阻止高卢人南下的堤防破坏了。而平民们也不顾贵族的反对,开始大批移居魏市,大有建立第二首都的势头。罗马为之空巷,卡米勒斯的出走又使罗马军群龙无首,半数左右的士兵觉得无聊而纷纷散去。罗马的悲剧便在这混乱中上演了。

          公元前390年,高卢人从现在法国一带出发,越过亚平宁山脉南下,沿途各伊托鲁里亚都市尽数落入高卢人的手中,转眼间他们就占据了波河平原的大片沃土。

          高卢战士的勇猛善战也传到了罗马人的耳中。高卢人的武器主要是长枪和剑,木制的盾牌上包着铜皮。军队分战车兵骑兵和步兵。作战时先以战车冲乱对方战阵,然后骑兵和步兵一拥而上。高卢人极为好斗,每当开战,总有那杀的兴起的,像三国里的许褚那样甩去衣服,赤膊上前撕杀。

          另外高卢人还有一令人恐惧的习俗,他们杀敌之后总要斩取敌人的头颅,串挂在马头之下。战后回去,将头颅用油浸泡,当有贵客来访时便拿出来给人看。

          当这个骁勇的民族攻克了罗马北一百二十公里处的城市后,已经没有能够阻挡他们进攻的障碍了,原来是罗马屏障的魏已经被罗马人自己所破坏。于是罗马陷入了恐慌之中,慌乱间紧急招来的军队因平民的大量移居魏市而显得严重数量不足。

          这支队伍匆匆向北迎敌,但还没到预定战场便与蜂拥南下的高卢人在台伯河上游突然遭遇。罗马军毫无准备溃不成军,转眼间便四散逃命去了。

          高卢人大概知道兵贵神速,乘胜奔袭罗马。罗马市简直就像空城,甚至连城门都没来的及关闭便落到了高卢人手中,开始了长达七个月的被占领的日子。

          罗马人有些丧胆地认识到举国一致的抵抗是不可能了,于是决定将青壮年男子都撤退到易守难攻的卡匹托尔山上死守。卡匹托尔山上建有朱比特神殿等几个罗马的主要神殿,山顶面积较小,但一面邻水三面为峭壁,极适于防守。同时这里也是罗马人的圣地,若是这里也丢失的话,罗马人便会从精神上失去依靠。

          能够守山的人数受山上面积所限不能太多,所以非精干强壮者便不得上山,另外守山者的妻子和儿子也被允许上山。而其他老弱病残,既便是元老院议员也不得上山,只有让他们听天由命了。

          高卢人在毫无抵抗的罗马市区肆意横行,烧杀抢掠。罗马元老院、市场、房屋都被破坏焚烧。而在卡匹托尔山上的壮汉们只有咬牙忍辱观看的份。

          耻辱!奇耻大辱!罗马建国以来第一次受到异族的蹂躏。而下一次的异族入城要等到八百年后的公元410年了。

          高卢人却是不会去理会罗马人的痛苦的,他们团团围住卡匹托尔山,反复试图占领这最后的孤岛。罗马人拚死抵抗,一次又一次地将敌人的进攻击退。但这也没能使罗马人的耻辱感稍有和缓,后来的罗马史学家又不得不写出许多传说来冲淡耻辱的感觉。其中之一是说有一次,高卢人乘月黑风高夜想悄悄偷袭卡匹托尔山,而山顶神殿里的鹅却深更半夜地一起乱叫起来,被吵醒的罗马人这才发现了偷袭的高卢人,当然高卢人的计谋未能得逞,而罗马人则认识定是鹅挽救了罗马。不过,真实的史实好像不是这样有诗意,那些鹅叫不叫,都没能阻止高卢人进入罗马的每个角落。

          尽管传说中罗马人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高卢人保住了卡匹托尔山,但对以名誉为最高美德的罗马人来说,这点安慰性质的东西是无法抚平心里的创伤的。而有能力重组军队的只有流亡在外的卡米勒斯。就这样,七个月过去了。死守卡匹托尔山的罗马人开始缺粮。

          幸运的是,高卢人虽然都是优势的战士,却不是都市人。他们占领了罗马,却不知如何使用罗马市。

          他们将屠杀的尸体投入上水道,使得他们要另寻水源;过度热衷于焚烧仓库,使得食粮很快就消耗殆尽;不理会满街的死尸,使得瘟疫流行,每天都有高卢人丧命。最重要的是在原野上驰骋惯了的高卢人渐渐厌倦了都市的生活。

          高卢人于是向罗马人要求撤退费黄金三百公斤作为退出罗马的条件。罗马人并无选择的余地,不过对黄金称量时高卢人的不公表示了抗议。高卢将军大怒,踢掉称砣,一脚跺到天平上怒吼:无名败将,给我住口!

          得到了黄金的高卢人终于呼啸着离开了占领了七个月的罗马。

         

          高卢人一走,罗马人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招回了流亡在外的卡米勒斯。被判定有罪的卡米勒斯在外面也知道罗马的苦难,但他是个没有罗马的正式公文不得归国的罪人。他接到可以回罗马的通知的同时也接到了任命他为独裁官的任命书。于是卡米勒斯第二次担任了独裁官。

          抛弃旧怨重归罗马的卡米勒斯火速招集移居到魏市的平民组成了军团,沿高卢人的退路追袭。大概只是收拾了个别高卢人后队的散兵游勇,算是出了口恶气,这点小胜还是远不够报仇雪恨挽回面子的。

          重建罗马的工作立刻就着手进行了。平民们也不再坚持移居魏市去建立什么第二首都了。他们都深信罗马所遭受的这次劫难是因为罗马的守护神对罗马人试图抛弃罗马而发怒,故意遣高卢人来惩罚罗马人的。谁抛弃罗马谁就不是罗马人!卡米勒斯的话深深地刻入了每个人的心。以前曾中伤过卡米勒斯的人,现在也称他是“罗马的第二创建者”。

          难题如果只是罗马市的重建和罗马人的团结的话,医治高卢人所带来的创伤并不困难。但是罗马竟然用了四十年才从这次打击中重新站立起来。看到罗马在外敌面前屈服,邻近各族也纷纷离心,拉丁同盟竟然烟消云散了。不仅如此,昨日的盟国一变成为想乘机吃掉罗马的敌人。这真是‘辛辛苦苦数百年,一下回到建国前’了。罗马建城三百六十年,进入共和制一百多年,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但是,公元前390年的罗马城失陷却是使罗马开始强大-比雅典、斯巴达、伽太基更强大-的第一步。虽然掉入深渊的更想爬上来,但再也没能爬出来的民族国家却占绝大多数。而落入灾难深渊的罗马,以罗马人特有的缓慢但坚实的脚步一步步地走了出来。

        第十三节 希腊的衰退

          在罗马人忙于平定中部意大利的这近百年间,希腊世界发生了许多翻天覆地的变化。

          经过三十年伯里克利时代的繁荣,公元前431年雅典与斯巴达之间暴发了将所有希腊城邦都卷入的伯罗奔尼撒战争。

          这场战争是以一个城邦的内乱引起的。内乱的一方向伯罗奔尼撒同盟成员的哥林多求援,而另一方则投靠了雅典。于是雅典攻占了位于爱琴海北岸的哥林多的领地,并对支持哥林多的伯罗奔尼撒同盟成员国实行经济封锁-禁止他们的商人在提洛同盟成员国进行经济活动和利用提洛同盟成员国的港口、市场。经济封锁总是给人以一种和平的印象,但实际上总是伴随着战争和流血。雅典这次又做的过火了。对于经商国家来讲,经济封锁意味着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哥林多的使节团在伯罗奔尼撒同盟会议上强烈抗议雅典的霸权主义行为,极力主张伯罗奔尼撒同盟立即对雅典发动报复性战争。于是一个城邦的内乱终于演变为两大同盟间的全面战争,不仅如此,这也是民主体制的海军国家对独裁体制的陆军国家的激烈冲突。

          伯里克利知道斯巴达陆军的厉害,因此避免与斯巴达在陆地上正面冲突,而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同时以自己优势的海军力量对斯巴达沿岸实行攻击和封锁,希望以持久战的方式拖垮国库储备远不及雅典的斯巴达。就这样战争的第一年雅典占了上风。

          但第二年夏雅典流行瘟疫,伯里克利也死与此疫。这场瘟疫使雅典的人口减少了大约三分之一,但却完全没有影响到斯巴达。伯里克利死后,雅典的民主派和独裁派展开了炽热的权力斗争,后人称这段历史为群愚政治时代。

          虽然是群愚政治时代,但并不是说雅典没有人材。当时的雅典可以说是人材济济。但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像伯里克利那样可以长期在雅典推行自己的方针,同时不会被政敌用陶片放逐法驱逐,而且还使雅典的民众都相信是民众自己在执掌国政当家作主。或许雅典的群愚政治的原因根本就不在于人材多少,而在于雅典的政治制度本身的缺陷。

          公元前430年,雅典对爱琴海北部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为此消耗了大量的军费而陷入财政危机。同时斯巴达对雅典盟国的围城战历时两年不能得手,双方陷入了相持状态。

          雅典的政治斗争间接地影响到了盟国的情绪,有些发生内乱(民主派和独裁派内讧)有的甚至公然背叛了雅典,雅典不得不四下安抚讨伐。不出三年,财政枯竭,不得不加重税收。而雅典的市民依旧上下一片主战之声,极像如今大陆人要求攻打台湾的劲头那样,雅典的市民根本就没有将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斯巴达放在眼里,而且还有捍卫民主制度的大义名分。

          公元前424、422年,雅典与斯巴达连续进行了两场激战,雅典皆因其内部的不协调而败北,斯巴达也损失惨重。双方无力再战,于次年签订和约,交换俘虏退出所占土地,相约50年和平不变。

          但这50年不变的誓言转眼就被雅典主战派阿西比德所推翻。公元前415年,在阿西比德的鼓动下,雅典罄国库之所有组成大舰队远征西西里岛的伯罗奔尼撒同盟国。阿西比德前脚离开雅典,他的政敌们立刻告发他亵渎神灵,要招他回雅典接受审判。

          阿西比德趁压解他回国的差人不注意时逃脱,投奔了斯巴达。雅典民会立刻宣布判处卖国贼阿西比德死刑并没收其财产。而阿西比德一怒之下将雅典的情况尽数透露给了斯巴达。公元前413年,斯巴达听从阿西比德的计策,在西西里岛大破雅典军,雅典军7000以上阵亡。

          阿西比德此後一边游说提洛同盟背叛雅典,一边暗中策划雅典的独裁派掌握国政。当独裁派掌握了雅典后,阿西比德又以民主派的面目支持市民反抗独裁派。公元前407年,阿西比德与民主派执政的提洛同盟盟国在黑海大破斯巴达海军,铺平了重回雅典的道路。雅典市民疯狂地欢迎这位民主派代表、抗击斯巴达海军的英雄重回雅典,并将雅典的最高指挥权交给阿西比德。

          斯巴达知道雅典海军之强,于是“挟洋自重”,向希腊的宿敌波斯求援。在波斯的支援下斯巴达重建了强大的海军舰队,向雅典发动挑衅性攻击。阿西比德所率的雅典海军首战失利。雅典市民“咯噔”一下就翻脸,群情激奋地要追求阿西比德的责任。阿西比德恐于被处死刑,又一次逃亡。后来阿西比德在小亚细亚的隐居地被刺杀,杀手不明,不知是来自雅典还是斯巴达或是波斯。

          雅典为打开局面,号召市民捐献,用所得资金建造了150艘三层战船。公元前406年,海军提督柯农率雅典海军在小亚细亚海岸大破斯巴达海军,不过雅典因遇暴风雨也损失了25艘战船。柯农的政敌以在暴风雨中未能挽救士兵生命为由,将六名海军将军处死。在雅典全城市民的一片喊杀声中,对这种不当的判决表示反对意见的只有苏格拉底一个人。当民意处于兴奋时是这样地无情和短视,于是雅典海军又蒙受了不可弥补的一次打击。

          公元前405年夏,斯巴达海军得到雅典海军停泊地点的情报,出动战船200艘突然袭击纪律松弛的雅典舰队。180艘雅典战船与斯巴达海军发生激战,其中120艘被斯巴达海军虏获,四千雅典士兵被俘。雅典因此失去了海军。

          斯巴达以陆军围城,海军封锁港口。而雅典在既无战舰又无士兵,加上同盟国纷纷投降的状态下宣布无条件投降。

          公元前404年,由雅典引发的、历时27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以雅典的失败而告终。令雅典人羞辱不堪的是,经过长年的内讧,以海军著称的雅典不但在陆地上而且在海上也输给了斯巴达。雅典与斯巴达订了城下之盟:拆除一切防御工事;解散提洛同盟;交出舰队;放弃民主政,服从斯巴达的统治。

          雅典市民竟然奏着音乐、欢天喜地地、载歌载舞地去拆除城墙,好象从此获得了自由一样。但那实际上那只是他们失去自由的开始,而且这也是全希腊的城邦失去自由的开始。

          但是,除了武力一无所有的斯巴达与所有只靠武力征服他人的国家一样,虽可以在短期内打下一片江山,却无法长久统治下去。斯巴达的军国主义式的暴政无法被希腊人所接受,各城邦间争斗不断,最后希腊的底比斯国击败斯巴达而成为希腊霸主,其统治也只有十几年,便被雅典和斯巴达连手击败。

          长年的混战严重的削弱的希腊实力,最后希腊被新兴的北方王国马其顿所征服,希腊的城邦世界便从此日薄西山了。

          罗马通过商旅人的情报交流无疑是会知道希腊所发生的事件的,雅典也好斯巴达也好,他们的兴衰告诉罗马人城邦制度的短命,使罗马终没有走上城邦制的道路,而是开始着手创立一代大帝国。

        第二章完

    • 家园 征服意大利

      一个国家的强盛,不可能单纯依靠其武力,更重要的

      是有一个合适国情和现状的制度,有一个能使他人赞

      同的理念,好象当今的民主理念那样。

      第一节 罗马的复兴

      经历了高卢人七个月的占领和破坏,支付了大笔黄金后,罗马又

      回到了罗马人的手中。面对几乎成为废墟的罗马城,罗马人没有丧失

      作为一个罗马人的骨气和意志。他们没有遗弃断壁残恒的罗马城,而

      去条件更好的魏城另立新都。他们放弃了早已有的另立新都的想法,

      回到废墟的罗马城,立即就开始了重建罗马城的事业。

      罗马能够一统地中海世界,称雄千年,绝非偶然,这民族意志早

      在这时就已经体现无遗了。

      包含七个山丘的罗马城墙全部翻修重建,往日旧墙的影子几乎毫

      无存留。全长八公里的城墙,用从魏的采石场运来的边长一米左右的

      巨石筑成,城墙四周遍设了望塔,塔上常住士兵警戒。蛮族的高卢人

      出没无常,行踪不定,常时的警戒对防备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的敌人

      是非常有效的。

      重建城墙的同时,市内的下水道的整备和新建工程也在全面展开

      。下水道上用长条石板加盖,自然形成了铺装道路。当然神殿的建设

      也是不可忽视的,因为这是一个民族的精神中心,一种向心力,就像

      中国人说自己是炎黄子孙那样。

      不过,罗马将国家的财力全部投入了公共设施的重建,对于私用

      设施的重建便只好依靠市民个人的能力和意欲了。不过,市民们重建

      罗马的意欲之高,超过了最初的想象,结果在短期内,在毫无计划的

      情况下修建了大量的街区,公共设施区域和住宅区完全混在一起,使

      得罗马市街显得杂乱无章。这时罗马市的重建只是一种安居式的。要

      到公元前四世纪后半,罗马市才开始进行了不仅从行政角度,而且从

      战略角度出发的各种建设。

      现在,罗马市完成了坚固的城墙,不过,罗马人深知最好的防御

      是进攻。罗马人又在这个恰当的时候合适的地点采用了最适当的人-

      卡米勒斯。

      卡米勒斯(Marcus Furius Camillus),在公元前396年攻打魏城

      时立下了显赫的战功。面对高卢人占领破坏后的困难局面,这个卡米

      勒斯承担了罗马的防卫重任。

      罗马史至此还没有像卡米勒斯这样长期担任军队首脑、而且还立

      下无数辉煌战功的人。他先后五次被指名出任独裁官、四次凯旋式、

      被罗马人称为继罗马城创始人罗莫路之后的第二建国者。但他却从未

      担任过执政官。

      这个事实反映了罗马当时的情况。与罗马元老院一直处于争执状

      态的罗马平民,这期间反对每年选两个执政官的制度,而支持每年选

      六人将军集体执政。六人将军也好执政官也好,他们的职责都是一样

      的,只是人数增多了会给人以更加民主的印像。

      结果,卡米勒斯一次都没能出任执政官。当罗马再次恢复执政官

      制度时,已是卡米勒斯死前一年的事了。

      卡米勒斯出身于一普通的贵族。待人接物公正而又有信义,有敏

      锐的认识现实的能力和先见之明,有出类拔粹的组织能力和行动能力

      。同时,对屈服于罗马武力的败将宽宏大量,毫无狂热倾向。这种性

      格对于促使叛离罗马的前同盟部族重新回到罗马阵营十分有效。他对

      待这些吃了败仗的前同盟部族,就像他们从没有叛变过一样。当然这

      不是靠对话而得来的结果,而是用无法抗拒的罗马军队将之击败,向

      他们展示出罗马的实力之后才开始的,和平地对待败者的态度。

      卡米勒斯的缺点是充满自信,豪爽直言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情绪

      和反映。这种堂堂直言地将自己的想法公布于众的人,从古至今多不

      为众人所喜。卡米勒斯也不例外,他肯定不是那种在市民集会上轻易

      当选的人物。

      不过,对于无论罗马还是卡米勒斯来讲都十分幸运的是,公元前

      410年到公元前360年卡米勒斯的活跃期间,正是罗马采用六人将军

      集体执政期间。三个和尚还会没水喝,六人掌权,哪会那样简单的统

      一意见?结果是常常争执不休,谁都不让步。和平时也就算了,要是

      有外敌入侵,A说要集中全力正面反击;B讲侧面迂回断敌后路;C

      要设十面八面的埋伏杀他个片甲不回;再来一个不战而屈敌之策;或

      主张晚上到敌军营地唱敌国流行歌曲来个四面楚歌,乱敌军心而无劳

      抵抗之类,是人都会给急死。每到这时罗马就只好任命独裁官来打开

      局面。而且这独裁官每每都是由卡米勒斯来承担。

      说起卡米勒斯的功绩,当首推他的战功,因为他几乎没有吃过败

      仗。卡米勒斯接连不断的胜利,使得罗马人渐渐恢复了因高卢人入侵

      而几乎失尽的自信,同时罗马周围各族也渐渐失去了想吞没罗马的野

      心。

      为了取得胜利,卡米勒斯吸收了高卢人的战术。以前的罗马军以

      大长方形密集阵形对敌军实行突击战,而卡米勒斯则将这种机动性极

      差的阵形改为小型方阵,各自出击,使罗马军具有了与高卢人相当的

      机动性。作为一个出色的将领,卡米勒斯从不拘泥战法,总是依对手

      和战况不断变化对策。同时他也从未忘记对武器装备的改良。

      就这样,卡米勒斯取得了举行四次凯旋式的殊荣。在罗马,打几

      个小胜仗是没有资格举行凯旋式的,对罗马人来讲,能够举行一次凯

      旋式就已经是终身的荣幸了,能举行四次凯旋式意味着显赫的战绩。

      被称为罗马的第二建国者的卡米勒斯,这时用四匹白马来牵引战车凯

      旋入城,已不再会有人表示不满了。

      如果只讲军事的话,卡米勒斯的战功已经使罗马恢复到了高卢人

      入侵之前的水准。但是对于军事力量无法解决的问题,往往需要超越

      传统的洞察力才能解决,这个任务便落到了卡米勒斯的下一世代人的

      肩头。

      彻底的改革,往往需要世代更新后才能有更完美的结果,当时的

      罗马是这样,现在台湾的民主化也是这样,大陆的改革又何尝不是如

      此呢?

      第二节 政治改革

      将罗马所实施的政治制度看作是罗马强大的首要原因的希腊历史

      家Polybius这样写到:

      「我们已经知道的政体有三种,那就是王政、贵族政和民主政。

      如果有人问罗马人,你们国家的政体是什么?恐怕没有罗马人能够回

      答吧。

      只看执政官的话,有点像王政;要是看看元老院的机能,那就一

      个撤头撤尾的贵族制。如果你重视市民集会的作用的话,你大概会说

      罗马是民主政。……不过,罗马的制度正是这三种制度的混合体。」

      不少人认为这样的混合体制是最理想的政治制度。

      罗马在公元前390年遭受高卢人的劫掠后,大约过了20年才渐渐恢

      复了常态。废墟般的罗马又像人可以居住的样子了,乘人之危的外敌

      也被一次次的击败,国境也基本上平静了。有卡米勒斯这样的能人率

      领仍然用了20年,可见高卢人给罗马人带来的损害有多大。不过罗

      马又终于回到了20年前的水准了。

      但是,真正的问题才刚刚开始:面对国家存亡的危机而暂时停止

      的贵族与平民的纷争,现在危机过去,一切又重新燃起。这样的循环

      状态,已经是罗马进入共和后的常态了,看来,罗马是真的摆脱了危

      机了。

      可是,经过了这场高卢入侵之难的罗马人知道,面对敌人的入侵

      而无法抵抗的原因正是罗马人的不团结不统一。对于这个问题的解决

      ,求同存异啦留给下一代人去办啦之类的说辞是绝对不会被这时的罗

      马人所接受的了,对此,罗马人比谁都清楚。

      同时,相比起80年前罗马颁布<十二铜表法>的时代,这时的罗马

      已经有了进行全面改革的条件。

      首先,希腊的城邦社会的衰落。这个事件对于那些要与平民正面

      对抗的保守贵族来讲,无法不正视斯巴达式的封闭社会的危害,醒悟

      到了开放的重要性,老是和平民对着干总有垮台的时候。同时对于一

      味只强调自己的权力的急进平民势力来说,雅典的过度的民主所带来

      的混乱也是一个警钟,他们意识到了民主与秩序的协调的重要,整天

      上街游行也不会使国家和自己好起来。双方都认识到,一味的对抗终

      会使大家同归于尽。

      其次,平民阶层的实力的增强。这里指的不是数量而是质量。公

      元前445年罗马废除了禁止平民与贵族的通婚的法律,这个决定的成

      果到这时开始显示出来,平民阶层中不断有出色的人材涌现。这里当

      然还有卡米勒斯的功劳。做为独裁官,卡米勒斯有权任命自己的副官

      ,通常被称为骑兵队长。卡米勒斯提拔了许多平民出身的武将,他们

      在战场上的表现出类拔萃。当时统兵打仗和治理国政被看成同等的事

      情,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会很自然地转向在治国上的能力。所以罗

      马每逢烽火一起,国家的首脑执政官便要统兵出战,战略就是政略。

      公元前367年,平民保民官李锡尼(C. Licinius Stolo)和绥克

      斯图(L. Sextius Lateranus)经过十年的努力终于在罗马通过了

      一项划时代的法律:李锡尼法(Licino-Sextian Law)。这个法律

      的通过揭开了结束罗马贵族平民纷争的序幕。

      这个法律首先废除了六人将军集体执政制,恢复两人执政官制度

      。这实际上是表明了此後的罗马将采取寡头政体,就是说废除了集体

      领导而采用少数人执政的体制。

      然后这个法律将罗马政府的所有官职向全体市民开放,就是说无

      论平民贵族都可以出任罗马的任何官职,同时规定两人执政官中要有

      一人是平民。在此之前的公元前444年到公元前367年的尽80年间,

      罗马试用过两人执政官、三人执政官还有或4人或6人,最多9人的集

      体领导制,但在当选的三百多人次当中,只有21人是平民出身。

      除执政官之外向全体市民开放所有官职这一法律实际上创造了贵

      族与平民的公平竟争的环境,也就是说,从根本上奠定了消除贵族与

      平民的差别的基础。

      数年后,另一项法律的通过更加完善了李锡尼法,这个法律规定

      凡出任过重要公职的人,无论贵族平民一律有权在元老院取得议席。

      罗马贵族的最后阵地在这时敞开了门户,虽然还是很狭窄。以后

      进入元老院的人渐渐地与本人的出身关系越来越淡,而只取决于经验

      和才能。元老院也渐渐变成一个有丰富经验和出色能力的人的集团。

      当然,这并不是说罗马比以往更民主了,此时罗马的所有官职都

      是没有报酬的,这对于那些生活不富裕的中下层平民来讲,远远谈不

      上公平二字。实际上,能够出任重要官职的平民都是家境富有,与贵

      族阶层的关系相当亲密的少数上层人物。不过李锡尼法的确打开了融

      合的大门。

      为消除贵族平民的纷争,李锡尼法还做了一些救贫抑富的规定:

      免除负债人的利息,已交的利息抵作本金;任何人不得占有500犹格

      以上的土地(相当于125公顷)。在罗马,有一定财产的平民提供罗

      马军的相当部分的重装步兵,这些救贫抑富的措施无疑对罗马维持一

      定的兵力是十分重要的。

      对于李锡尼法的提出和通过的动机,还有争议,但它的实际效果

      立刻就展示出来了:

      公元前367年---通过李锡尼法

      公元前366年---第一位平民执政官诞生

      公元前356年---第一位平民独裁官诞生

      公元前351年---第一位平民财务官上任

      公元前332年---第一位平民法务官当选

      公元前322年---通过禁止剥夺无力还债的债务人的人身自由

      平民渐渐进入政界,同时这也是既存势力将新生力量吸收融合的

      过程。罗马的政权与雅典的一样,是两极构造的。但在雅典,民主派

      和寡头派这两极是交替掌权的,每次交换都伴随着激烈的权力斗争,

      既使没有动用陶片放逐法将政敌驱逐出境,往往也使许多人才随着政

      权的交替而被赶出权力的中枢。这无疑是人才的浪费。

      而罗马的包容方式就不会有这样的缺点,优秀的人才无论是哪一

      派的都会渐渐被吸收到中心,就是说,罗马的体制有利于充分有效地

      使用人才资源。这一点很是值得我们这些看惯了权力斗争的中国人深

      思的。

      当然,罗马的制度也有缺点。首先,由贵族和一部分的上层平民

      掌权的罗马体制仍然是寡头政治,平民在重要官职的任期后有可能进

      入元老院,使得平民官员的平民色彩大为降低,其监督的机能也会有

      一定程度的消弱。

      其次,由贵族和一部分的上层平民掌权的罗马体制仍然是寡头政

      治,这样被统治的大多数中又会有新的反对势力诞生。对此罗马需要

      时刻注意,丝毫不能放松对新势力的吸收包容。不过,至少此后?

      ?00年间,这种吸瞻?容的方式一直有效的发挥着作用】

      做为一个国家的国民,无论是统治者还是被统治者都不会否认国

      家利益的重要性,都愿意这个国家繁荣富强。不过,如何才能达到这

      个目标,那意见可就从来没有一致过。历史不就是一部记载了为了同

      样的目的却总是无法在方法上取得一致的人类活动的记录吗!

      那么,为什么人们会因为相同目的实现手段而年复一年的产生对

      立呢?手段,粗分一下大概有两种吧。

      第一种不妨称之为「民意优先」派。这一派的人强调主权在民,

      主张应该在尊重民意的基础上追求国家利益。在古代希腊和罗马时代

      ,虽然还没有主权在民这种讲法,但都具有一般市民是共同体的主要

      支柱的特性,所以,如何看待尊重民意,对当时的人们来讲,是一个

      十分重要的命题。

      另一种可称之为「公益致上」派。这一派的人认为国家利益应该

      是第一优先事项,而尊重民意不一定会导致国家利益的向上。

      有人说如果说前者的人属于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的话,那后者的人

      则是相信性恶的了。

      美国的两大政党-民主党和共和党-就继承了这两种传统,民主

      党可以叫做「民意优先党」,而共和党则可叫做「公益致上党」。罗

      马的共和制的共和二字,其实拉丁文原意便是重视公益的意思。这和

      我们现在所讲的共和的内涵是不尽相同的。

      在当时的罗马,「民意优先」派被称为民众派,「公益致上」派

      被称为贵族派。贵族一词在最初指的是血缘上的,后来渐渐的演变成

      优秀的人,也就是精英的意思了。因此,民众派认为民主政是进步的

      优秀的体制,而贵族派则认为寡头政更适合国家的发展。

      话是这样简单的讲了,但现实却远没有这样简单明快。

      人类中有时会出现一些有先见之明的人,他们准确地预见未来,

      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不过仅仅可以预见未来,最多也只是有远见的

      学者。想要将自己所预见的所理解的付诸行动,那得有权。不是好象

      有谁讲过「没有武器的预言者自灭」吗。以前,特洛伊的一位公主卡

      桑德拉就曾预言特洛伊会被希腊灭亡,并劝特洛伊人采取预防对策,

      但没人将她的话当回事。现在在欧洲,对于那些相信只要耐心劝说便

      会使别人接受的人,便称之为卡桑德拉。

      既然取得权力成了先决条件,如何取得权力便要求当事人有敏锐

      的洞察时代潮流的能力。时代的潮流向着民众派,便去成为民众派的

      领袖;若是在民众派四下碰壁的时代,那就去做寡头派的领袖。对于

      那些目光短浅的政客来讲,权力是追求的目的。对于有先见之明的人

      来讲,权力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公元前四世纪中页以后,随着希腊民主制的崩溃,历史潮流渐渐

      远离民主,转向了由少数有经验和能力的人执政的寡头体制,或是像

      马其顿那样的王制。不过,罗马人不喜欢王制。这就决定了罗马体制

      的内涵了。

      第三节 罗马的体制

      罗马的共和之初,将王制时代的王换成了两人执政官,而元老院

      和市民集会则完全没有改变。随着罗马的发展,罗马按需要渐渐增设

      了一些官职。无论是法律还是官职,罗马人比较喜欢到需要时便增设

      的方式,而不是一开始就全面制定,这样,会更有灵活性。实际上,

      罗马从公元前509年进入共和制以后,直到公元前367年的漫长的岁

      月里,一直在摸索之中。

      希腊的史学家认为罗马的共和制到了高卢人入侵后的公元前390年

      前后,其机能才渐渐发挥出来。

      比起重视理论和意识形态的希腊人,罗马人相当现实。他们只是

      现实地判断每个事物的优劣,而不会先将之分类,分成贵族制定的或

      是平民制定的,是民主的还是独裁的。这种分类法我们见的着实不少

      ,左派右派,造反派保皇派,无产阶级资产阶级,社会主义民主资本

      主义民主……

      作为政治制度的根本的选举制度,共和制罗马全面继承了王制时

      期的制度。这个选举制度决定了罗马的性质不会是民主制而是寡头制

      。因为第一等级所拥有的票数已经超过了半数。(参见<罗马的故事

      >第一章1-5)

      作为罗马人的仕途,大概是以当选会计官为进入政界的龙门的吧:

      会计官(Quaester)

      共和制初期的定员是两人,到了共和制末期增加到四十人。任期

      一年,产生方式不明,有的说是选举产生,有人讲是由执政官指名。

      年龄的下限是三十岁。

      会计官的任务是监视军事财政,制止浪费军事开支的情况发生。

      按常理来说,这是要让一个没有军权的人去对统兵作战的人进行财政

      的限制,非德高望重的人是很难有说服力的。不过罗马有点不合常理

      地将年龄的下限定在三十岁,这对希望从政的罗马青年来说,无疑是

      进入政界的门坎。另外,让人年轻时就去批评别人、去学习如何批评

      别人也是件有趣的事。

      能够圆满的完成这一工作的人便可以向上爬了,下个目标是营造

      官:

      营造官(aedile)

      任期一年,定员四人,贵族两人,平民两人。

      负责粮食供给、道路和上下水道的修建和维修、公安警察,同时

      负责招开各种竞技比赛大会、庆祝式典。

      看上去这是一个权威不高,琐碎事不少,吃力不讨好的职位。不

      过,因为所管辖的都是与市民日常生活相关的事物,所以很容易争取

      民众的支持。有些有从政志向的人有时甚至会自己掏腰包来举行一些

      可以博得市民欢心的活动。

      如果能够令人满意地完成这些工作的话,便可以去竞选国务官:

      国务官(Praetor)

      任期一年,最初只设一人,年龄下限为40岁。后来,随着罗马的

      不断扩张,增加到16人。这种增员的现象不仅是国务官,其他官职

      也一样。

      国务官最初是当执政官都去了战场时,留在罗马代理执政官的其

      他日常事务的,后来成为司法的负责人。当然执政官不在时仍要代理

      国家事务和防守任务的。

      仕途如能顺利到此,可以考虑坐坐监察官的交椅了:

      监察官(censor)

      这原来是负责人口调查的官职,所以在共和制初期是每五年选举

      一次,因为人口调查是五年进行一次的。任期为五年,定员两人。

      罗马的人口调查不是调查人口总数,而是调查户主的财政状态,

      根据这项调查结果来决定各市民今后五年的纳税额和兵役期限。

      监察官的实际权力相当大,有权起诉任何没有如实申报自己财政

      状态的人,无论贵族还是平民。同时对国家的财政运作起监察作用,

      街道、上下水道的建设也由监察官决定。等于是执掌国家的经济命脉

      的人,就像财政部长一样,有钱就有权,什么时代都一样。所以当监

      察官由本来就德高望众的人来担当时,其权威有时甚至不差于执政官

      ,因为监察官除了监察国家财政以外,还有权对竞选公职的候选人进

      行人身调查,还有女人的贞操、子弟的教育等等,都有权调查,隐私

      权对监察官来讲几乎是废话。监察官甚至有权将不合适的元老院议员

      除名。

      共和罗马权力的顶峰当然是执政官了:

      执政官(Consul)

      共和制罗马的最高官职,定员两人,由市民集会(全体市民参加

      )选举产生,经元老院批准后上任。这点与王制时代的王的产生完全

      一样的,不同的是执政官的任期只有一年,不像王那样是终身制,不

      过,可以连选连任。年龄上的限制是大于四十岁。

      执政官通常都是贵族当选的多,因为,执政官要面对复杂困难的

      政局和战争,没有相当的教养和历经长期的锻炼无法胜任,一般的平

      民因自身环境和生活的原因,很难有很多人能达到出任执政官的要求

      。另外,选举的过程也有利于贵族,除了上面讲的,罗马的第一等级

      拥有过半数的票数之外,在选举的前夜通常还要算上一卦,看看有没

      有“神不喜爱的”候选人。而算卦的是常常是元老院的议员,对那些

      实在无法忍受的候选人,便以神的意志为由取消其候选资格。

      当一切都准备停当后,候选人身着的纯白的衣袍出现在选举会场

      。纯白的衣袍象征候选人的生活朴素严谨。有时会有候选人撸起衣袖

      ,露出战争中留下的疤痕,以争取选民的支持。当选的两人将在每年

      的三月十五日开始行使正式的职权。

      两人执政官的地位相同,如果对于同僚的想法和做法有不同意见

      ,可以行使否决权。也就是说,不经两人的同时认可,任何政策都无

      法得以实施。

      执政官的主要任务有三:像王制时的王一样要主持各种宗教仪式

      ,相当于国家大主教;二是招集市民集会和元老院会议并担任议长,

      并依会议的结果签发执行各种法令;这相当于现在的人大委员长兼国

      家主席;有战事时要负起全面指挥和统兵作战的责任,这是现在的国

      防部长兼三军总司令兼前敌总司令。可见执政官的职责之重。

      执政官像王一样有十二人的先导卫队,这个卫队也像王的卫队一

      样手持象征权威的法西斯。看见这阵势的人难免会恍惚地以为见到了

      罗马王了,这也是为什么罗马历史家波里比阿(Polybius,BC200-

      BC118)会讲罗马有王制的特点的原因之了。

      两人执政官通常各统罗马军的一半,如果对手不厉害,就只有一

      人的执政官带兵出战,另一位则带另一半的兵力防守罗马兼理内政。

      如果敌人人多势众,两人便分统全军迎敌。这时罗马的内政和防守任

      务便由国务官(Praetor)来代行。

      战争总有伤亡,当一个执政官阵亡或被俘时,另一个便接管全军

      。两人全部阵亡或被俘时元老院宣布五天的空位期,并任命“临时王

      ”来收拾残局,准备选举。临时王的制度也是全面继承了王制罗马时

      代的制度。“临时王”原文是interrex,意思是“两王之间”,原

      来是在旧王死后新王继位前临时代理执掌国政的人。从这点上看,执

      政官与王也是同性质的官职。

      战争也是不定期开始不定期结束的,战争不保证绝对会在罗马的

      执政官任期内结束。但作战中临时更换指挥官也是十分不聪明的办法

      。每当这时,罗马人便会临时任命旧执政官为「前执政官」,并继续

      执行作战任务。同时新的选举也会毫无阻碍地进行,选出新执政官接

      替旧执政官的其他权力。到了共和制后期,罗马的势力扩张到了意大

      利之外,「前执政官」渐渐变成专指派往海外各省做总督的人了。

      罗马共和时代说起执政官,那是指这样很有权力和权威的人,不

      过,这个词现在变成了住外使馆的领事的词源,真是沧海桑田了。

      当两人执政官无法共同解决难题时,罗马便会任命独裁官:

      独裁官(dictactor)

      比起变成领事的执政官一词,独裁官一词的下场可不太公平,如

      今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贬意词,变成大家都厌恶的“独裁者”了。不过

      在当时的罗马,独裁官是指国家处于危急情况下临时就任的全权执政

      官,而普通的执政官因有两人分担,每人实际上只有半权。罗马的其

      他官职都是选举产生的,只有这独裁官是有两人执政官的一人指名,

      由元老院认可产生。这是罗马解决危机和难题的法宝。任期六个月,

      独裁嘛,定员当然是一人。

      独裁官有权随意任命自己的副官-骑兵队长。另外,两位执政官

      在指名独裁官的瞬间开始便归于独裁官的命令之下。指名独裁官通常

      是在战事危急之时,但也有例外。

      罗马虽然是寡头政,不像民主政那样众说纷云,难以达成共识,

      但也是管家婆婆多,你看单是执政官就有两人,现在的多民主的国家

      也没有俩大总统俩国家主席什么的。这样的体制的最大缺点便是,当

      紧急情况发生时,难于迅速果断地做出适当的决定。而独裁官制度便

      是罗马的危机管理系统。要想维护一个体制,就要有勇气在必要的时

      候采取与这个体制的理念完全相反的行动。如果怠慢了这个问题,那

      只会招来这个体制的崩溃。

      既然是危机管理系统,罗马是不轻易指任独裁官的。元老院也从

      未利用这个手段来滥用权力。事实上,从罗马建立共和制的公元前

      509年到高卢人入侵时的公元前390年的119年间,虽然或有缺漏,后

      人只知道罗马仅有过七个独裁官。连续五次当选独裁官的卡米勒斯是

      高卢人入侵后,罗马陷入深刻的危机和迷混状态时的事,这也说明当

      时罗马的状况是何等之恶劣,可以说是到了亡国的边缘了。

      独裁官与执政官一样有卫队跟随,不过人数为两个执政官卫队之

      和,二十四人。

      到了共和制末期,独裁官的内容渐渐发生了变化,凯撒就曾担任

      终身独裁官,这样的独裁官便是彻头彻尾的独裁者了。

      以上的官职基本上都是贵族当选的多,特别是共初期。后来在平

      民们的不断争取下,罗马又设立了只能由平民担任的保民官:

      保民官(The Tribune of the plebs)

      前面已经多次提到过保民官的产生和职责,这里从简。

      保民官定员最初是两人,后来增加到十人。由平民会选举产生,

      任期一年。年龄的下限不明,似乎没有特别归定。

      保民官有人身不可侵犯权,这是为了防止贵族里的哪个愣头青一

      口气不顺,趁月黑风高时将这平民的代言人给捅了。

      保民官最主要的职责是保护平民的权益。为此,保民官对政府的

      决定有否决权。当然这否决权在战争时期不能使用。

      不过保民官既然是罗马公认的国家干部,而且退职后还可以进入

      元老院,实际上就不会一味采用过激的对抗手段,往往成为贵族和平

      民间的调和人。所以,罗马并不是贵族党和平民党的两党执政制,实

      际上更接近于一党独裁,党内各派轮流执政的体制。

      罗马的市民有三种集会,库里亚会议,市民集会和平民集会。

      库里亚会议

      库里亚会议是罗莫路建罗马城的时候开始的最老的集会,只由贵

      族参加。到了共和制初期,曾经起过选举执政官的重要作用,但其机

      能渐渐地转给了市民集会,而自身则变成了一种家谱学会,只有研究

      决定各个市民应该属于那个家族的功能了。

      市民集会

      市民集会,有叫做百人队集会,是罗马的武装市民的集会,凡罗

      马市民便可参加这个集会。罗马市民有不受拷打和向集会上诉的权力

      。这个罗马市民权有效地保护了罗马人的权力。后来耶稣的弟子使徒

      保罗在传道时被尤太人迫害,因为保罗有罗马市民权而受到当地罗马

      住军的保护而免受鞭打。同时保罗拒绝了就地开庭审判,而提出到罗

      马直接上诉。这个要求也被接受,因为这是罗马市民的合法权力。保

      罗的罗马之行将基督教带到了罗马。而与保罗一样的传道使徒彼得因

      没有罗马市民权,所受的待遇就远没这么幸运。后来两人都被判有罪

      ,保罗被斩首,而彼得则被倒钉十字架,痛苦而死。

      市民集会会期不定,应执政官或保民官的一人的招集开会,没有

      立法权,只有对政府的提案的表决权,投票方式是前面讲过的以百人

      队为单位。当然这个市民集会基本上是第一等级操纵的。

      平民的意志无法在市民集会上得以表达,他们在返复的斗争中争

      取到了自己的合法组织,这就是平民集会。

      平民集会

      平民集会只由平民参加。与市民集会一样,平民集会也没有立法

      权,只有表决权,但投票方式为一人一票,比起市民集会来要民主的

      多。

      除了这几个集会,在罗马更重要的组织当然是元老院了。

      元老院

      罗马在公元前508年成立共和制后,无论是建立纪念碑还是出安民

      告示,都会以为SPQR落款,这SPQR的意思是“元老院和罗马人民

      ,有趣的是在西罗马帝国灭亡后一千五百年的今天,罗马依旧使用这

      个落款来张贴安民告示之类的东西。如果你在罗马市内看到这样的告

      示:

      严禁随手丢拉圾

      SPQR

      再想想这SPQR的原意,或许会感到有点滑稽,都什么年头了,还元

      老院呢。不过这也说明了当年这元老院在罗马是一个多么有权威的机

      构了。

      罗马的元老院议员不是经选举产生的,任期是终身的,却不是世

      袭。只要有能力,有见识有责任的人都有机会进入元老院,当然审核

      是极为严格的。

      说到终身制,也许会觉得元老院议员都是些老顽固,这倒是不必

      担心的事。那时的医疗条件不会让一个老人成为老不死的老顽固,而

      罗马的亚奴斯神殿的门也是常开不关,元老院议员战死沙场的事也好

      象是家常便饭,如真有老朽不堪重任,罗马还有监察官

      可以有权罢免不称职的议员,而这个监察官是选举产生的,当然会反

      映民意。这是罗马的制约机制了。

      一般重大的事务都是元老院决定的,当然元老院的决定要经过市

      民集会或平民集会的表决任可才能生效。同时元老院要辅助执政官渡

      过难关解决问题,也能对执政官和保民官起监督和抑制的作用。

      罗马的元老院几乎不会滥用自己的权力。这并不是说罗马的元老

      院总是道德和行为的典范,无暇可击。他们也会贪婪地搜夺被征服者

      的土地财产,为了维护自己的特权地位也会无视正当的要求。他们不

      是圣人,会失误、会动摇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但是从全体看来,罗

      马的元老院所表现出的政治智慧是空前绝后的,古今中外还没有对手

      元老院的议员大多出身政治家的世家,从小耳闻目睹,积累了丰

      富的军事、司法、行政的经验。和平顺利时,难免呈现出傲慢和贪婪

      的缺点,但是遇到困境和国家危难之时,往往因他们的坚毅、忍耐和

      过人的献身精神而赢得最后的胜利。“罗马没有国王,但元老院的数

      百议员每个人都是罗马的国王”,罗马的敌人不无恐惧地这样评价罗

      马的元老院。

      第四节 同盟

      罗马早在王制的时代便与邻近各族有同盟的关系,不过那时的同

      盟都是在拉丁民族之间结成,他们有共同的语言、宗教和风俗,因此

      当时的同盟也被称为「拉丁同盟」。

      早期的「拉丁同盟」主要是宗教上的同盟,目的在于共同举行各

      种宗教祭祀活动。另外每年也会举行像希腊的奥林匹克运动会那样的

      体育活动。

      到了第六代王塞尔维的时代,罗马经过多年的经营渐渐强大起来

      ,塞尔维在罗马城内修建了守猎女神黛安娜的神殿,更使罗马在「拉

      丁同盟」中的地位大为提高。这守猎女神黛安娜本是罗马周围的拉丁

      人所共同信奉的神,黛安娜的神殿建在罗马城内使得周围各部落的拉

      丁人经常携儿带女地前往罗马参拜。也就是从这时起,「拉丁同盟」

      开始有了共同的军事行动。

      虽说罗马在「拉丁同盟」里占有主导地位,各同盟成员间的关系

      基本上还是平等的,实力也还算是势均力敌,罗马的实力也并不是比

      其他的同盟成员强出太多。因此有时同盟成员之间也会有战争发生。

      罗马废除王制时,国内共和派和王党派发生内争,同时还要对伊

      特鲁里亚作战,实力大为低下。俗话有道内乱不止,外辱必至,这时

      「拉丁同盟」成员便趁人之危,试图吞并罗马。罗马历经苦战终于平

      定了拉丁各族的反乱,但也失去了王制时代的实力,成为平凡的一个

      小国。

      公元前493年共和罗马与各拉丁部族达成了和约,重新签署「拉丁

      同盟」条约。这是一个军事同盟,因共和罗马的实力仍然比其他同盟

      国要强,所以罗马基本上还是盟主,。同盟条约规定每逢战争,罗马

      出兵一半,另一半由其它同盟国派出,战胜后的战利品也以派出军队

      的多少成比例,也就是说罗马占有百分之五十的战利品。军队的指挥

      权也是由罗马人担当。同盟国间的地位完全平等,各成员国的市民有

      平等的市民权、通商权、通婚权。可见罗马此时的所谓盟主地位并不

      是完全凌架于其他成员国之上的。

      这个「拉丁同盟」条约的第一句话是「只要天地不变,罗马与各

      拉丁城市之间的和平永存。」这很有点像海枯石烂永不变心那样的誓

      言。可是只不过百年之后,天地的位置丝毫没有任何改变,「拉丁同

      盟」又一次分崩离析了。历史上也不知有多少和约是以这种一衣带水

      、山水相连、与天地共存、万古长青之类的华丽词藻堆积而成,但总

      会有一方对此深信不疑而遭受灭顶之灾,而人类依旧乐此不疲地用更

      华丽的词藻堆积一个个新的条约来自欺欺人。

      公元前390年高卢人占领罗马城,「拉丁同盟」成员不仅又一次放

      弃对罗马的同盟关系,而且纷纷向罗马发起进攻,试图趁机吞并罗马

      。罗马在高卢人占领的创伤之上又花费了20年之久才将这场战争平定

      了下去。这还幸亏罗马有卡米勒斯这样优秀的武将,不然说不定就亡

      国了。可是刚过五十年,拉丁同盟又一次与罗马为敌,暴发了「大拉

      丁战争」。看来,罗马是需要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同盟政策了。老是

      跟一帮落井下石的部落为盟友也太不是事。于是「罗马同盟」便应运

      而生。

      对罗马来说,如何防止同盟的再次反叛,是最关键的课题。以前

      的「拉丁同盟」,各成员国基本上以平等的地位加入,他们与罗马结

      盟的同时,各成员国之间也有同盟关系。当然,罗马强大时,他们会

      与罗马结盟,但当罗马衰弱时,也会毫不犹豫的地取消同盟关系,反

      目为敌。这样的关系不仅是对罗马,其他成员国如有衰弱时,同样的

      也会被遗弃。

      经过20年的奋战,罗马事实上将这些部落全部征服了,也就是说

      ,罗马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的拉丁国,而是一个战胜国。罗马站在胜者

      的地位上要开始推行自己的同盟计划了。

      这次,罗马不再以大家平等的方式组成同盟了,而是采取了分离

      分化的手段,自己以强者的姿态君临新的同盟。新的「罗马同盟」与

      旧的「拉丁同盟」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各加盟国只能与罗马结盟,相

      互之间不得有任何结盟关系,加盟国之间的问题和矛盾一定要通过罗

      马作中介来解决,当事者之间不可私下了断。这当然是个不平等的、

      胜者对败者的同盟条约,不过,那年头,战胜国通常是要没收败者的

      财产同时将败者当成奴隶,罗马的这种做法在当时还是相当的宽容的

      罗马将「罗马同盟」的加盟国分成四大部分:

      第一类,旧「拉丁同盟」的成员国。这些国家的人与罗马人同样

      都是拉丁人,与罗马人有共同的语言和宗教信仰。他们趁高卢人占领

      罗马城的时候背叛罗马。后来罗马平定了这些国家的反乱后,事实上

      已经将他们看成是罗马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将他们合并了。当然这个

      合并还是相当平等的。这些国家的人取得了完全罗马市民权,与罗马

      市民享有同样的权力和义务,后来他们当中也有人当选为执政官的。

      第二类,坎佩尼亚、伊托鲁里亚和萨宾人的城市。这些都市国家

      的人只取得了罗马市民权的司法权,而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也被

      称为半罗马市民权。当然这只是一种过渡形态,后来这些地区的人也

      都拥有了完全罗马市民权。

      对以上两类的城市,罗马基本上实行让其自治的政策。让他们保

      留原来的政治体系和官职,而不去改变各地原有的生活、传统、习惯

      和文化。

      第三类,殖民地。这些殖民地与近代的殖民地有些不同,近代的

      殖民地是一种占领和掠夺。也不同于希腊人的殖民地,希腊人的殖民

      地是真正的将本国容纳不下的人口疏散到各地。罗马则是在自己认为

      有战略价值的要地建设新城,并派出市民去居守。这种殖民市其实是

      一种要塞。罗马人建设的殖民市被称为「罗马殖民地」,其他拉丁人

      建设的殖民市被称为「拉丁殖民地」。殖民地各城有其独立的全权政

      府,政治体系也都是仿照罗马的。殖民地居民的地位相当高,他们有

      起诉权和通婚权,如果想迁回罗马居住,只要在人口普查时到罗马登

      记,便可取得完全市民权。

      第四类,同盟者。这些国家与其他的拉丁同盟国一样是被罗马打

      败的国家,所不同的是拉丁同盟国是在「大拉丁战争」中战败的,而

      同盟者则是在后来败给罗马的,时间大约是在公元前350年之后。这

      些国家拥有完全的国内自治,包括自己的信仰和语言。实际上,既使

      是在完全征服了地中海世界之后,罗马依然允许别种语言特别是希腊

      语言的共存。罗马对这些同盟并不要求每年进贡,而是要求他们提供

      军队。那时的军队都是要自带武器和装备的,所以提供军队也就是意

      味着提供军费。

      这就是在公元前四世纪中页建立的「罗马同盟」的概况了。罗马

      没有按照当时的惯例将战败者吞并、奴役,而是使他们成为同一战壕

      的战友,罗马的共同经营者,这在当时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吧。罗马

      之所以能够强大,之所以能够征服那么广大的区域,并在相当长的时

      期内维持自己的统治,对别人的宽容是一个不可乎视的原因之一。后

      来也有许多强国在国际舞台上出现,像蒙古、荷兰、西班牙、英国、

      日本,他们的霸业都无法持久,这里面有专制极权的国家,也有民主

      议会制的国家,但他们的通病都在于对待异族的宽容心远远不及罗马

      人。

      值得一提的是,「罗马同盟」里的四类成员国的地理位置并不是

      一定的,他们相互混在,这十分不利于利益相近的同盟国间结成统一

      战线来对抗罗马,特别是散在各处要地的殖民市,更是对「罗马同盟

      」的各个盟国起着监视和威慑作用,这就是罗马著名的分割分制政策

      的实质了。

      当然这样的分割分制方式也有缺点,那就是在有事的时候罗马比

      较难迅速地集结和移动军队,也难于迅速有效地将各种指令送往同盟

      国。罗马这时开始着手建设的大道便是针对这个难题的。

      第五节 条条道路通罗马

      如果你乘飞机飞越美国上空,你会看到那纵横交织的高速公路网

      。从高空上望下,这公路网如同血管一样,而化为黑点的车辆,就好

      象血液般地流动。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就会令我联想到人的血脉。

      国家如果是一个人的话,这道路网无疑就是血管了,这已是现代社会

      的常识了。不过在两千多年前,明白道路重要性的国家不多。古往今

      来,凡重视道路网建设的国家都曾雄居一方。秦朝、蒙古便是例子。

      致于拆路断轨毁桥以求边防安定闭关自守的国家,无不积弱萎迷,终

      难免蒙受外辱。

      两千多年前的罗马便是认识到了交通的重要性的国家之一。有人

      住的地方就会有道路,公元前8八世纪初,罗马在建城的时候就有道

      路,不过那时的道路大概都是些没有铺装的小经,处于路是人走出来

      的阶段。以后也修了路,往往以道路的用途或目的地命名,如盐之路

      (via Salaria)、拉提纳道路(via latina,通往拉提纳地区的卡西

      利努Casilinum)等。

      公元前312年,阿匹亚道路(via Appia)的动工使罗马的道路状

      况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此后罗马不仅仅是因行政上的需要而建设道路

      ,而是兼顾行政、军事和政治的需要而铺设道路了。

      阿匹亚道路,由罗马通往加普亚(Capua)。动工时的公元前312

      年,罗马正在处于第二次萨姆尼特战争(Samnite War)中,加普亚

      刚刚被罗马攻占,而周围仍旧在激战之中。这时阿匹乌斯(Appius

      Claudius Caecus)当选为监察官(censor),在他的推动下,酝酿

      已久的阿匹亚道路开始动工,阿匹乌斯甚至动用自己的财产来支付一

      部分的工程费用。当时,在萨姆尼特战争胜负未决的时候,阿匹乌斯

      动员一切可动员的人力财力去修建一条通往激战地的大路,其远见灼

      识实在令后人敬佩不已。

      此后的罗马道路便不在以目的地命名了,而是以修建者来命名,

      这样道路也可任意加长,不必因目的地的变更而不断更换道路的名称

      。公元前244年,阿匹亚道路就一直修到了意大利半岛的西南端,长

      筒靴后跟处的布林地西姆(Brundisium,现在的布林地西Brundisi

      )。

      随着罗马的势力范围的不断扩大,罗马的道路也像网络一些伸向

      四面八方,公元前 100年左右,近二十条主要大道将意大利半岛连

      为一体,到了帝国时期罗马的道路更是遍及欧洲、小亚细亚、中东、

      和北非,被人称做“条条道路通罗马”了。

      要说在罗马铺设这种道路之前,当地是不可能没有路的。不过罗

      马人尽力将那人走出的路改成直线,并加以拓宽,表面用石板铺平,

      下面则垫上碎石和砂,以增加路面的排水性能,逢山开洞,遇水架桥

      ,也就是说,罗马人建设的是当时的高速公路。

      俗话有道,兵贵神速,罗马的军队便是通过这些高速公路网迅速

      地移动到各地,所以后人常常称罗马的道路是军用道路。不过,这些

      道路并不单是军用的,他也将罗马同盟紧密地连系在一起,是罗马的

      极为重要的大动脉。

      (图)罗马的主要道路

      阿匹乌斯,出身于罗马名门贵族克劳迪乌斯家族,不仅是修建罗

      马第一条“高速公路”的人,也是修建罗马第一个上水道--阿匹亚

      水道--的人。面对罗马人口的不断增加,阿匹乌斯通过大力修建上

      下水道,使罗马城的居住条件得到很大改善。当时的希腊人正不遗余

      力地兴建大型神殿,而罗马人却不遗余力地进行市政建设,其中的观

      念差异是很令人玩味的。

      上下水道也就罢了,可是那罗马的“高速公路”网却有正反两面

      性:一方面罗马军队可以快速调遣,另一方面方面敌军同样可以沿路

      侵入。事实上,几十年后皮鲁斯大王(King Pyrrhus)和百年后的

      汉尼拔(Hannibal)便是沿着罗马人自己修建的大路长驱直入,令

      罗马人毛骨耸然的。这也是为什么以防守至上的民族,无论他们有没

      有能力修建道路,都对修建平坦方便的道路毫无热情,古代的伊托鲁

      里亚民族、中世的欧洲便是一例。也正因为罗马人修建了这种敌我都

      能使用的大道,命中注定罗马永远都要进行自卫战争。

      无论从政治体系、还是宗教信仰以至对修建道路的观念来看,罗

      马都是一个相当开放的民族。雅典也好斯巴达也好,还有伊托鲁里亚

      都与罗马一样以城邦国家出现在历史的舞台上,可是,只有罗马以城

      邦国家诞生,却最终超越了城邦国家,成为一大帝国。城邦国家的主

      体是自由市民,罗马对自由市民的市民权也有着与他人不同的独特的

      观念。

      第六节 罗马市民权

      什么是市民权?中文多有将这个词译成公民权的,大意与现在常

      用的国籍有点相似。至于内含,既使查一下字典,大概也未必能搞的

      透彻。

      我们在前面已多次提到过罗马市民权,在这里不妨将罗马市民权

      做一个归纳。

      拥有罗马市民权的人,就好象拥有罗马“国”的国籍, 当时是城

      邦国家,所以叫做市民,做为一个市民,有对国家的义务也有自己的

      权力。所以“市民权”一词在当时是包括了权力和义务两方面的意思

      罗马市民的权力

      1.私有财产(包括动产和不动产)受到保护,所有者有买卖的自

      由;

      2.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等参与国政的权力;

      3.有依照法律接受裁判的权力(既不得非法刑讯)。如果对裁判

      结果不服有向市民集会上诉的权力;

      我的天,这几条拿到现在都不是所有国家都能做得到的。

      罗马市民的义务

      十六岁到四十五岁之间的人有服兵役的义务,四十五岁以上六十

      岁以下有参加预备役的义务。

      兵役可真的不轻,不过,罗马人不用另外向国家纳税,这兵役实

      际上便是罗马的税制,所以也被称为「血税」。

      当然,法律上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用金钱来代替服兵役,不过,

      这在罗马人中间被认为是很可耻的事情。用金钱代替兵役的做法,一

      般说来只适用于没有罗马市民权而不用服兵役的人,或者没有儿子的

      富裕的罗马女人。

      既使在同盟国或者后来的外省的人中,大多都会认为提供兵役要

      比交纳年贡来的有名誉,因为交纳年贡是俯首称臣的行为,而提供兵

      役则是与罗马市民尽同样的义务,有良好的平等感觉。罗马人好象也

      深知其中的道理,对征服地总是不要求进贡,而要求提供军队。

      前面多次提到过,罗马人对市民权的态度十分开放,他们总是毫

      不吝啬地将罗马市民权授与其它民族的人。这里面当然有罗马人理由

      :当时的罗马人没有出钱雇庸兵的习惯,军队完全都是由自由罗马市

      民所组成,所以拥有罗马市民权的人越多,罗马可动用的军队越多。

      正是由于罗马人对市民权的开放态度,使这时的罗马已经可以出动十

      万人以上的军队,这在当时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因为远比罗马势力

      范围大的斯巴达和雅典城邦,其军队数量只停留在数以万计上。

      更有对比性的是,既使是在全盛期的雅典,只有父母双方都是雅

      典人才有资格成为雅典市民,斯巴达的情况也一样。现在的美国对优

      秀人材还是积极吸收的,你看看二战时期收容了多少优秀的学者,现

      在的体育运动员中有多少异民族的面孔。可当时的雅典可没这么一说

      了,任你有多大本事,没有雅典人的爹妈就别指望成为雅典市民。那

      亚里斯多德的学问够大了吧,伟大的哲学家,对雅典的贡献也是没的

      说,在雅典开办学校,普及教育。可是没折,爹妈不是雅典人,一辈

      子也没能弄到雅典的市民权。

      不仅是在对待市民权的态度上,就连对待奴隶的态度上罗马与雅

      典也完全不同。

      在雅典做奴隶是命中注定,没法变了,一辈子也就是奴隶了。对

      雅典人来说奴隶就是牲口,你什么时候见过牲口可以做人的?连名人

      亚里斯多德都说从利用价值上来看,牲口和奴隶没嘛区别。

      可在亚里斯多德说这话的两百多年前,罗马的第六代王塞尔维却

      说,奴隶与自由市民的差别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所遭遇的命运不同

      在罗马当奴隶是运气不好,到了时来运转时,还可能有救,还可

      能成为自由人。要是遇到个好主人,自己又很能为主人效力,或许有

      一天主子开恩,奴隶便可恢复人身自由,成为解放奴隶。要是遇到个

      能多给小钱的主人,自己又能省吃俭用,多少年后也可用存下的钱赎

      身。

      解放奴隶还是没有市民权的,不过解放奴隶的儿子便堂堂正正、

      自然而然地是罗马市民了。要是在雅典或斯巴达,这可是做梦也办不

      到的事了。

      不过话得说清楚了,能混出头的罗马奴隶不会多,要不干嘛说那

      时的罗马是奴隶制社会呢。实际上奴隶的生活也很不好,吃的是猪狗

      食,干的是牛马活,你想啊,哪有多少对奴隶好的奴隶主呢?既使如

      此,罗马人和雅典人对奴隶态度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罗马人对市民权的开放态度还表现在承认双重市民权上,用现在

      的话来说就是承认双重国籍。「罗马同盟」的成员国市民,凡想得到

      罗马市民权的都会被批准,而且并不需要放弃自己原来所属城市的市

      民权。就是现在,实行这种制度的国家都不多,在当时可能是决无仅

      有了吧。

      正是因为罗马的这种开放精神,使罗马不断有新的成员加入,就

      像不断输入新的血液一样,使罗马总是冲满活力。也正是因为罗马的

      这种活力,使罗马一次又一次地从危机中复活。罗马此後先是与中部

      意大利民族萨姆尼特人进行了长达四十年的战争(萨姆尼特战争),

      又与南意大利的大希腊殖民城邦打了十年,罗马人在不断地流着血。

      之后又开始了与地中海强国迦太基的漫长的争战(布匿战争),特别

      是第二次布匿战争中,迦太基的军事天才汉尼拔(Hannibal)攻入

      意大利,在坎尼战役中,用奇谋大破罗马主力,罗马大军步兵八万骑

      兵六千中,只有步兵三千骑兵三百七十侥幸生还。虽然如此,罗马还

      是一次次地复活了,因为罗马人从没忘记过补充新的血液。中国有句

      骂人的话叫杂种,可是一个时时处处战战兢兢试图维持民族纯血的、

      时时处处不断清除内部异端份子的民族从来就不曾长久过。远的有雅

      典斯巴达近的有蒙古,都是借鉴。从这个意义上,杂种并不是坏事,

      连生物学上也有杂交优势一说。罗马人是杂种,中国的强盛期哪个不

      是建立在人种上的和文化上的杂种之上的?相反,这种吸收新血液的

      能力一但消失,一个民族也就很难有长久的活力;而像末期雅典那样

      不断地清除内部异端份子的民族,就好象久病的人大放血,离死亡不

      远了。

      第七节 混乱的战局

      高卢人退出罗马城后的50年里,罗马在各方面都稳扎稳打,不但多次击退了

      高卢人的入侵,而且也通过无数次的大小战争再次恢复了罗马人在拉丁姆地

      区的绝对优势,拉丁同盟也得以重新整建。同时国内政治改革的加速进行,也

      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平民和贵族的矛盾。一时间四下安定了许多,闲的发慌,

      该找点事情做了。这次南方的萨姆尼特人为罗马人点燃了导火线。

      萨姆尼特人(Samnite),分布在意大利中部的亚平宁山区,这一带被称为萨

      姆尼姆(Samnium),环境十分恶劣,积雪的高山、荒凉的山谷,生活比较艰难,

      因而萨姆尼特人生性好战。罗马人为了抵抗高卢人的入侵,与萨姆尼特人定有

      同盟条约,无非还是那些友谊万古长青之类的废话。

      萨姆尼特人早在罗马人建城之前就已经开始在这一带活动了。部落间的战争

      渐渐使萨姆尼特人结成联盟,这时的萨姆尼特人主要有四大联盟,生活在不同

      的地区。居住在内部高山的部落主要以畜牧业为生,而生活在相对低一点的部

      落则有可能还同时经营一些谷物耕种和葡萄橄榄的种植。住在西部的萨姆尼特

      人已经渗透到肥沃的沿海平原附近,拉丁姆地区和坎佩尼亚地区之间的河谷地

      带,而南部更是拥有了相当的海岸线了。由于萨姆尼特人各部落间并无行政上

      的联系,所以少数沿海萨姆尼特人先致了点富并不对大多数萨姆尼特人的贫困

      有任何改变。

      坎佩尼亚(Campania)地区则是一个相当开化的地方,那里有众多由希腊人和

      伊托鲁里亚人建设的城邦,土地肥沃,风调雨顺,物产丰富,大约称之为天府

      之国也不过分。坎佩尼亚人与拉丁人有着相当密切的贸易来往,当然更重要的

      还是通过拉丁姆地区与北方的伊托鲁里亚人进行贸易。面对山地民族萨姆尼特

      人不断的骚扰和渗透,坎佩尼亚地区的城邦也结成了同盟,盟主就是卡普亚城

      (Capua)。也有一些没有加盟的城邦。

      地图:中部意大利各民族分布

      公元前345到343年间,萨姆尼特人向西地西尼(Sidicini)地区发动了进攻,

      如意算盘当然也是打的不错的。西地西尼位于拉丁姆地区和坎佩尼亚地区交界

      地带,在liris河和Voltumus河之间,是南北交通要道,拿下了西地西尼便是

      控制了南北交通,若是沿途设卡,过往行商一律留下买路钱,岂非一本万利?

      西地西尼人哪里是膘悍的萨姆尼特人的对手,面对潮涌而来的敌军只有节节

      退却的份。眼看着大事无可挽回,便向富有的邻居坎佩尼亚求援。

      对坎佩尼亚来讲,被不懂行商的萨姆尼特人控制了南北交通,无异被别人掐

      住了喉咙,那还了得?以卡普亚城为首的坎佩尼亚人接到求援请求,真是求之

      不得,立刻就将西地西尼纳入了自己的保护圈内。不过,过惯了奢豪生活的坎

      佩尼亚人给西地西尼人带来的只不过是名义上的保护,却不是实力上的保护。

      萨姆尼特人一听这事,怎么着?想抢俺嘴里的肥肉?那哪儿成啊。立马丢下

      西地西尼不管,全军挥师南下东进,一路烟尘地杀奔坎佩尼亚的卡普亚城而来。

      卡普亚城东有一Tifata山,位于萨姆尼特和卡普亚城之间,是一道天然屏障。

      山上有卡普亚守军据险而守,看似万无一失。不过萨姆尼特人根本没把这帮养

      尊处优惯了的卡普亚士兵放在眼里,一窝蜂般地冲上山去,打破要塞,卡普亚

      军全军覆灭,Tifata山落入萨姆尼特人手中。萨姆尼特人留下一精锐守备军后,

      进军卡普亚。坎佩尼亚的救援部队在半道便和这帮萨姆尼特人遇上了,坎佩尼

      亚精锐军一触既溃,残兵败将尽数退入城内,闭门不出。于是卡普亚城无险可

      守,无兵可战。卡普亚城的陷落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卡普亚的头头们当时

      吓的腿都软了。人一急便没了长远计谋,只想着如何能摆脱眼前的困境了。

      公元前343年,卡普亚派出特使向罗马求援。特使摇动三寸不烂之舌试图说

      服罗马出兵保护坎佩尼亚,不过是些萨姆尼特人贪婪无度,滥杀无辜,望罗马

      人以大义为重,拯救坎佩尼亚人于水深火热之中之类的说辞,当然也忘不了保

      证以后定会与罗马永远为盟友,海枯石烂不变心什么的。罗马元老院议员耐着

      性子听卡普亚的特使声泪具下地述说了约莫一顿饭的工夫,然后恭恭敬敬地请

      特使到外面等候。自己人交头接耳一商量,大概觉得这样答应了他们太便宜了,

      于是派出执政官对使者说:我们都十分愿意帮助水深火热之中的坎佩尼亚人。

      不过,您瞧,我们已经和萨姆尼特人定有同盟条约,总不能为了新朋友而跟老

      盟友为敌呀,再说这种背信的事情是要遭天神惩罚的。这样吧,我们派个使者

      到我们的盟友和朋友那里,去请求他们不要伤害坎佩尼亚的人民如何?

      坎佩尼亚的特使一听就急了,那卡普亚随时都有可能陷落,你再悠闲地派使

      者去跟萨姆尼特人磨牙,那哪来得及呀。特使饱含热泪,双手像乞丐求食般地

      伸出,声嘶力竭地说道,既然你们不会为了我们的痛苦而与萨姆尼特人为敌,

      至少你们不会拒绝保卫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吧?那好,我们这就宣布向罗马无

      条件投降,我们所有坎佩尼亚的人民、卡普亚全城、我们所有的领地、财产、

      我们信奉的诸神、世俗的权利全部归罗马元老院和罗马人所有。此後我们所受

      的苦难就是罗马的苦难,我们所受的耻辱就是罗马的耻辱!坎佩尼亚的特使是

      够能干的,土地人民投降了也就算了,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竟然连他们信奉的诸

      神也带着一块归顺了罗马,也不事先问一下诸神同不同意。不过听了这一席话,

      罗马元老院的议员一个个面露深表同情的恻隐之情,心中大喜过望,当下接受

      了这一投降,并向昔日的盟友宣了战,第一次萨姆尼特战争爆发,长达68年的

      萨姆尼特战争就此拉开序幕。致于天神还会不会惩罚罗马人也没人过问了。

      萨姆尼特人眼看着要吃到嘴里的另一块肥肉转眼间又成了别人的东西了,这

      口气哪里咽得下去?于是加紧攻城。罗马元老院的议员们也放下所有日常工作,

      全力投入战争。他们立即招集军队,由两位执政官各统一军,兵分两路,西路

      沿平原南下驰援坎佩尼亚,东路经山路直扑萨姆尼姆,第三路拉丁同盟军更是

      翻过亚平宁山脉去抄萨姆尼特人的后路。

      罗马的西路军沿途没遇到抵抗,一路直达坎佩尼亚,受到卡普亚全城的热烈

      欢迎。大概萨姆尼特人知道罗马军队的厉害,不愿在平原上与罗马军斗阵法,

      全退入山里去了。而东路军在亚平宁山虽然遇到敌人,却也有惊无险,并摸掉

      了萨姆尼特人的一个营寨,算是有了点战果。至于拉丁同盟军的行踪战果,罗

      马的史学家没留下任何文字记载,无从猜测。

      同年冬天,罗马人按惯例休战,但应当地住民的要求,留下了一些军队住防。

      不想,罗马的士兵厌倦了为卡普亚人而长期住扎的生活,公元前342年,竟然

      发生了军队哗变。罗马元老院的亲萨姆尼特议员以此为借口,在平定了兵变后,

      宣布终止与萨姆尼特人的战争。公元前341年,第一次萨姆尼特战争便这样不

      明不白的终了了,而罗马等于是放弃了坎佩尼亚和西地西尼。但是,拉丁同盟

      国则依旧与坎佩尼亚人和西地西尼人一道继续抵抗萨姆尼特人的入侵,罗马人

      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拉丁同盟国来讲,与西地西尼和坎佩尼亚的贸易是很重要的,这两处的居

      民因生活富裕而缺乏进取心,这样的邻居是无害的。而萨姆尼特人则枭勇善战,

      富于扩张精神,要是这样的邻居把守了交通要道,哪还会有安宁的日子?所以

      拉丁同盟国对于萨姆尼特人势力的扩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等闲视之的。同样,

      当罗马人与坎佩尼亚携手时,拉丁同盟国也深怀警戒之心,虽然罗马很快就放

      弃了对坎佩尼亚的军事支援,但必竟留下了一个令拉丁同盟国担忧的先例,所

      以当罗马在公元前341年重新与萨姆尼特人签订了同盟条约时,拉丁同盟国便

      再也坐不住了,于是联合坎佩尼亚人、西地西尼人一同向罗马开了战,敌我阵

      营再次重新组合,拉开了拉丁战争的序幕。

      第八节 大拉丁战争(The Great Latin War)

      罗马从建城那天起,拉丁姆的各拉丁部落中便总有人和罗马为敌。王制后期

      和共和制初期的时候,拉丁姆地区常受到厄魁人、伏尔西人、伊托鲁里亚人的

      骚扰和入侵,为了共同抵御外敌,罗马与各拉丁部落组成了拉丁同盟,这期间

      大家基本上还算是相安无事的。不过随著厄魁人、伏尔西人、伊托鲁里亚人的

      相继衰退,拉丁同盟国间的关系也慢慢松散了下来,相互之间的磨擦冲突也多

      了。

      罗马势力的不断扩张,使得各拉丁部落提高了警戒心,而公元前342年罗马军

      队的哗变更是使拉丁姆人觉得有了点自信,那其实是罗马第一次在外长期住军。

      闹了半天,罗马军队也没什么了不起嘛,还哗变呢,自己的军队大概也不会比

      他们差到哪儿去。这么一想,就觉得罗马在拉丁同盟中的主导地位有点不公平

      了,他罗马人凭什么到处扩张?咱也得和他平坐天下了,不然,罗马和坎佩尼

      亚人、西地西尼人或萨姆尼特人他们联了手哪里还有拉丁姆人说话的份?于是,

      拉丁姆的各拉丁部落派了两个使者去了罗马。

      这使者将拉丁姆人的要求带给了罗马人,内容有点像最后通牒。他们要求政

      治平等,也就是说两个执政官中必须有一人要由拉丁人担任,同时,要由拉丁

      人占有元老院议员席位的半数。当然,作为交换条件,拉丁人认可罗马为拉丁

      姆的首都。或许在今天的人看来,拉丁人提的条件并非是要与罗马为敌,而只

      是希望在罗马的支配下争取更多的权力而已,就像罗马平民们所争取到的一样。

      不过,拉丁使者的要求的确极大地刺伤了罗马人的自尊心,他们极为忿怒,大

      概将一个使者乱棒打死,将另一个赶出了元老院。当然,罗马人不会将打死使

      者的事记入史册。在传说中,当拉丁使者口出狂言的时候,罗马的天神丘比特

      发怒,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罗马元老院的大厅在雷声中颤动,拉丁使者

      当时就吓坏了,抱头鼠窜地逃出了元老院,当他们匆忙地从元老院前的一百级

      台阶往下走的时候,一声巨雷,将一个使者吓得脚下一滑,翻滚到台阶之下,

      顿时摔死。得,罗马人不用背杀害来使的恶名。

      不管罗马如何自我解脱,拉丁人却是不干的,公元前340年,拉丁同盟联合

      坎佩尼亚和以往的旧敌人伏尔西共同起兵,对罗马宣了战,为期三年的大拉丁

      战争暴发了。罗马处于拉丁各部落的围困之中,局势不妙。所幸,第一次萨姆

      尼特战争的对手萨姆尼特人站在了罗马人一边,尽管不久前罗马人曾经无视有

      好条约背叛过萨姆尼特人。同时,罗马还在拉丁姆各部落中找到为数不多的盟

      友(Ostia, Laurentum, Ardea, Hernicans, Lanuvium),又用尽外交手段使一

      些拉丁同盟国保持了中立(Fundi, Formiae)。

      图 大拉丁战争

      公元前340年春,罗马留下部分守城军队后,两位执政官带领大军悄悄地离

      开了罗马,他们没有南下与敌人正面交战,而是一路向东,穿过厄魁、韦思提

      尼(Vestini)、马尔西(Marsi)人的领地,进入中部亚平宁山脉,与萨姆尼特人

      军合流后,出里里斯(Liris)河谷,直奔坎佩尼亚。拉丁-坎佩尼亚联军与罗

      马-萨姆尼特联军在苏萨(Suessa)一带相遇,双方各自调兵遣将准备撕杀。这

      时一个拉丁骑士耀武扬威地冲出阵前骂阵,“嘿!罗马人,够胆的就出来和老

      子比划比划!让你们这帮笨蛋见识见识拉丁骑士的厉害。”两军兵士顿时齐声

      叫喊起来。执政官曼里乌斯(Manlius)的儿子终于沉不住气,便纵马出阵。可笑

      那拉丁骑士的武功远不及他的嘴巴过硬,没几个回合竟然输了。不过,当兴奋

      的罗马士兵前呼后拥地将自己的英雄带到军营大帐来请赏的时候,执政官曼里

      乌斯大怒,喝令推出去斩了!原因是没有军令擅自行动。对采用方阵战术的罗

      马军队来讲,令行禁止是致关紧要的。“来来来,俺与你大战三百回合”的英

      雄主义不但完全不适用,反而会动摇军队的纪律。所以,执政官曼里乌斯只好

      大义灭亲了。

      决战开始,中部意大利的几乎所有军队都集中在这里,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

      不久,罗马军的左翼开始顶不住拉丁-坎佩尼亚联军的猛烈进攻,阵脚开始后

      退。执政官德西乌斯(Decius)眼看著压不住阵脚便跪下向罗马的诸神祈祷说,

      愿将自己的生命献上,请诸神保佑罗马军队的胜利。祈祷完毕,德西乌斯脱去

      盔甲,只身上马冲入敌军之中奋力斩杀,不久力尽而亡。罗马士兵眼见这一情

      形,深以自己的后退为耻,于是士气大振,又回头冲杀,终于挽回败势,大破

      拉丁-坎佩尼亚联军,赢得此役的全胜。罗马军乘胜追击,又连胜两战,将拉

      丁军队赶出了坎佩尼亚。

      图 德西乌斯(http://lamar.colostate.edu/~hsiao)

      在军事上连胜的同时,罗马人没有忘记外交的重要。对罗马人来说,当务之

      急是拆散敌人的同盟关系。首先,罗马给予了坎佩尼亚地区各城邦以优惠的同

      盟条件,部分西地西尼人得到了完全罗马市民权,坎佩尼亚则得到了半罗马市

      民权。同时,罗马剥夺了扮演了背叛罗马的首领角色的卡普亚的相当一部分领

      土作为逞惩罚。对于始终站在罗马阵营一边的约1600名坎佩尼亚人,罗马授予

      了他们骑士称号,并给予终身俸禄,当然,这些俸禄是要卡普亚来支付的。这

      样一来,坎佩尼亚喜于得到罗马市民权,其地位与拉丁姆各国相当,同时惧怕

      罗马人的惩罚,于是拉丁-坎佩尼亚联盟便烟消云散了。

      在拉丁姆地区,领头反对罗马的是安提乌姆(Antium)和培杜姆(Pedum)。沿海

      重镇安提乌姆则是兵家必争之地,在以前的战斗中多次易手,后来被伏尔西人

      占领。培杜姆位于内陆,与安提乌姆遥相呼应,使罗马人首尾难以两顾。公元

      前339年,罗马军南下穿插于两城之间,切断了他们的联系后,兵分两路向两城

      同时发动了总攻击。同年,罗马攻占安提乌姆城。公元前338年,培杜姆也被罗

      马军攻克。从此拉丁的反抗便群龙无首,终于被罗马军各个击破了。到了公元

      前337年,除一些零星的扫荡作战,战事基本上平定下来,大拉丁战争以罗马的

      全面胜利而结束。

      罗马是胜利了,却没有陶醉在胜利之中,不像有些民族可以把失败失策都说

      成是伟大胜利,然后自我陶醉在谎言之中。历史学家们所公认的罗马的特性之

      一,就是能最大限度地利用胜利,扩大战果。罗马人从对高卢人的失败中,理

      解了平民贵族和解的重要,并吸收改进了高卢人的战术。 从这次的大拉丁战

      争中,罗马则找到了联盟的新形式。

      大拉丁战争的硝烟还没落定,罗马人已经开始进行著手建设未来了。他们依

      以往拉丁人不断会有反罗马的势力出现这一事实,决定强行解散拉丁同盟,成

      立以罗马为绝对权威的罗马同盟。并严禁各国间私定同盟条约,一切关系都只

      能通过罗马。同时,各拉丁国在罗马同盟中的地位也不一样,使得他们之间不

      易因产生共同的利益而私下拉帮结派。有5个城市被罗马完全合并;有10个拉丁

      城市得以保持相对的独立,但必须服罗马兵役和与罗马人通婚,也就是说他们

      处于罗马的同化政策下。而沿海的重要地点,则由罗马人建立殖民市并住兵镇

      守,这样便封住了拉丁人通过海上与其它民族联手反对罗马的可能性。坎佩尼

      亚地区则接受了罗马半市民权和罗马的军事保护。罗马同盟的细节已在前面的

      《同盟》一节讲过了。

      大拉丁战争和战后处理,是罗马的一个极为重要的转折点。从此以后,罗马

      便没有了盟约反乱的后顾之忧,开始了迅速扩张的时代。

      • 家园 征服意大利II

        第九节 第二次萨姆尼特战争

        大拉丁战争的胜利,使罗马的势力范围扩大到了南北225公里,东西87公里左

        右的地区。虽然罗马是在盟友萨姆尼特的帮助下取得这场战争胜利的,不过,罗

        马人对此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感恩戴德。更有甚者,当希腊的皮鲁斯王亚力山大在

        南意大利击败萨姆尼特军的时候,罗马人不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对萨姆尼特军

        的失败幸灾乐祸地庆祝。看来,进入扩张时代的罗马,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萨

        姆尼特人是自己扩张的一个障碍,早晚都会与之一决雌雄。

        虽然如此,罗马人在大拉丁战争之后的十多年里并没有与萨姆尼特人发生正面

        的冲突,两者的角力在暗中进行。萨姆尼特人依旧试图向意大利西海岸渗透,而

        罗马也步步为营,慢慢地将自己南方一带的沿岸各国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以阻

        止萨姆尼特人的西进。

        公元前334年,萨姆尼特人骚扰西地西尼一带,罗马趁着混乱征服了西地西尼,

        并在Cales建设殖民城镇守,萨姆尼特通往沿海的一条重要的通路被罗马控制。

        公元前331年,萨姆尼特人越过里里斯(Liris)河,攻克伏尔西人的Fregellae城,

        并将之破坏。罗马元老院在萨姆尼特人离开后立刻派兵前往,重建Fregellae城,

        使之成为防止萨姆尼特人向海岸渗透的要塞。到公元前329年为止,罗马先后征

        服了Fundi, Formiae, Privernum。就这样,萨姆尼特人连连失利,不再有可能

        在西地西尼以北的地区向沿海发展,于是将注意力转向了坎佩尼亚。

        坎佩尼亚地区夹在罗马、萨姆尼特和南意大利的希腊三大势力中间有点举棋不

        定,不知道应该加入哪个阵营。希腊人对罗马人的进攻是第二次萨姆尼特战争的

        开端,可是为什么希腊人和罗马人为敌呢?李维说可能是希腊人误信了罗马城市

        发生瘟疫的流言。不过对于文明程度很高的希腊人来讲,以流言为依据发动战争

        有点近于儿戏。对于战争的暴发原因,后人可能无法得知,不过猜测一下倒也无

        妨。沿着意大利西岸不断南下扩张的罗马人,在以沿海口岸为商贸重地的希腊人

        看来,可能早已是自己向北发展的一个劲敌了。随着罗马在中部意大利扩张的加

        速,希腊人可能已经逐渐地感觉到,南下北上的两大势力的交锋势所难勉。而中

        部意大利的两大强者--罗马和萨姆尼特--的同盟关系不仅不是坚如磐石,而

        且早已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对此,希腊人也不会不知道。谁都不会同时与两大

        强国为敌,但要是能联合一方打击另一方,胜算应该是很大的。希腊人肯定是计

        算到了这一点,而且从战争的进行状况也可以得到旁证。

        公元前327年,不管直接的理由是什么,那不勒斯(Neapolis)的希腊人对罗马在

        坎佩尼亚的殖民城市发动了进攻。对此罗马元老院立刻派出使者向希腊人提出强

        烈抗议。如果希腊人是误信了瘟疫的流言而开的战,这时应该停战才对,因为开

        战的理由已经不再存在。不过,那不勒斯的希腊人的回答却是强硬的、带有挑战

        性和污辱性的,同时2000人的希腊援军和4000人的萨姆尼特军进驻了那不勒斯。

        罗马又派出使者去萨姆尼特,指责他们违反两国间的同盟条约。萨姆尼特对罗马

        也不客气,因为要说违反条约,罗马人在萨姆尼特攻克并摧毁的Fregellae城建设

        了新城的时候就已经违反了条约,因为那里明显的是萨姆尼特人的地盘。而且这

        时罗马虽然还没有向萨姆尼特宣战,但罗马军在元老院的命令下,已经开始与萨

        姆尼特交上了手。萨姆尼特在干脆地拒绝了罗马的谈判要求后说,“废什么话,

        还是让我们的宝剑来决定谁是意大利的主人吧!”罗马于是对萨姆尼特宣战,为

        期23年的第二次萨姆尼特战争拉开了帷幕(公元前327-前304年)。

        历史学家李维所描述的第二次萨姆尼特战争初期的细节,很有戏剧性,但不为

        大多数后来的历史学家所相信。不过对于在初期战事中罗马军占有优势这一点是

        没有什么可怀疑的。训练有素的罗马军一出阵便连连得手,而那不勒斯也在罗马

        军的围城作战后陷落。

        公元前325年,罗马军出兵亚平宁山东侧,一路征服了韦思提尼(Vestini)、马

        尔西和帕里格尼(Paeligni),罗马的势力终于到达了亚得里亚海岸,兵锋直指阿

        普利亚(Apulia)。

        面对连胜的罗马军,萨姆尼特人很快就意识到了,在平地上与罗马人斗阵法是

        毫无胜算的。萨姆尼特人于是改变战术,采用了山地民族所精通的山地游击战。

        小股部队出没无常,不断袭击罗马军小部队。施展不开自军长处的罗马人,绞尽

        脑汁地想诱使萨姆尼特出山决战,但都无法得手,这时西线罗马军发动盲动躁进

        的攻势,使罗马军锐气受挫,整个战局陷入了僵持局面,东线的攻势也因此被迫

        中断。原来以为大军一到,萨姆尼特必溃不成军望风而降的罗马人开始感觉到了

        战争的长期化。

        公元前321年,一个情报传到了罗马执政官的手里,萨姆尼特军正在向阿普利

        亚的平原集结。这对苦于战线胶着的罗马人来说无疑是与萨姆尼特军在平原上一

        决雌雄的良机,两位执政官没有确认消息的准确性,便将罗马全军集结,从卡普

        亚取道穿过亚平宁山脉,直奔阿普利亚。但这个情报是假的,萨姆尼特军根本没

        有前往阿普利亚,而是在卡普亚和阿普利亚之间的深山里安排下了天罗地网。而

        罗马军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身的危险,只随身携带了少量的食物,轻装赶路。

        考狄乌姆峡谷(the valley of the Caudine Forks)是一个中间大,出口和入

        口都十分狭窄的山谷,四周都是高不可攀的峭壁。当罗马军全军进入了这个考狄

        乌姆峡谷的时候,前军发现谷口已被砍倒的大树所封死。大惊失色的罗马军立刻

        想倒退出谷,却发现入口也被树木封死,而萨姆尼特军则在树木路障之上,居高

        临下,乱箭齐发,试图突围的罗马军跟本无法靠进。训练有素的罗马军在山谷中

        央建起坚固的罗马式军营以图固守。不过,萨姆尼特军很清楚罗马军在肉搏战时

        的勇猛,根本不去进攻罗马的军营。而罗马军也无法突围。当罗马军吃完军粮时,

        执政官终于明白了坚守下去只是死路一条,为了挽救约两万罗马士兵的生命,决

        定向萨姆尼特军投降。罗马军作战有胜有败,但全军投降这还是第一次。萨姆尼

        特人命令他们放下所有的武器装备,脱下头盔铠甲,甚至连外衣也被尽数除去。

        像奴隶一样身着单衣的罗马士兵又被迫从两排萨姆尼特士兵用矛架成的通道中俯

        首钻过。不过这只是罗马人所受的人身污辱,而萨姆尼特的媾和条件更是使罗马

        失去了许多殖民城和势力范围。 Fregellae城、Cales城和Liris河谷地带都归了

        萨姆尼特人,从罗马到坎佩尼亚的道路也渐渐受到萨姆尼特人的影响,不再是罗

        马人的自由通道了。

        对中国人来讲,不成功便成仁是尽人皆知的讲法。就是说打不赢仗的话就去死

        吧,所以有立军令状一说。对失误的前方将领,多是推出去斩了。前方将领奋勇

        向前是夹着脑袋地冲,万一有误,不是夹着脑袋地回来便是投敌去了。其实,希

        腊的雅典人在这一点上与中国人还是很像的(参见罗马人的故事第二章)。不过,

        罗马人却没有苛求遭受惨败的罗马将士,当他们狼狈地逃出萨姆尼特人的地盘进

        入罗马的城市时,罗马人依旧欢迎他们的平安返回,没人指责他们为什么不和敌

        人拚死一战,来个什么人在阵地在,誓死不降之类的混账话。对于罗马元老院不

        得不同意割让势力范围一事,罗马市民也能保持理智,不会去叫喊宁失千金不让

        寸土一类不切实际的口号。罗马人深深地理解这次败战的现实和自己的不足,失

        去了全军的装备和不适合山地作战的军事组织,这两大问题不解决,赤膊上阵地

        爽一下,只会给国家带来更大的伤害。罗马人清醒地看到了自身的不足,并加以

        了改善。正是这种冷静地承认失败,勇敢地改进自身不足的态度才使罗马能一次

        又一次地从跌倒之处爬起来,这次罗马也没有例外。

        第十节 大决战

        罗马与萨姆尼特的和约持续了五年,这五年里罗马人没闲着,他

        们一面利用没有大战的和平环境休养生息,一面步步为营地扩展罗

        马同盟的范围,吸收新的成员,渐渐地形成了对萨姆尼特人的包围

        圈。到这个时期为止,罗马的两位执政官都是各指挥一个约4200人

        左右的军团做战的,加上罗马同盟国所出的同等数量的军队,罗马

        军总共约两万人。为了对应不断扩大的征战范围,罗马决定扩充两

        个军团,每个执政官各指挥两个军团。同时,为了适应山地做战的

        情况多变,对军队的机动性快速反应性要求高的特点,罗马军将骑

        兵的数量增加到原来的三倍,共有十六到十八个百人队。加上罗马

        同盟国所出同数的军队,总数达到三万六千到四万人。

        前315年,罗马经过准备,又重新开始了对萨姆尼特的包围战术。

        首先罗马军沿海岸南下,试图恢复被萨姆尼特切断了的,通往卡普

        亚的道路。不过罗马军在途中陷入萨姆尼特的包围,遭受惨败,几

        乎重蹈考狄乌姆峡谷的悲剧。败战的消息使卡普亚失去对罗马的信

        心,倒戈投降了萨姆尼特。尽管如此,改革后的罗马军,数量和机

        动性都有了成倍的加强,因此得以很快扭转败势,收回了失地,同

        时也稳住了同盟的信心。前314年,罗马将萨姆尼特势力逐出特腊契

        纳(Tarracina),终于再次控制了从海岸到Liris河一带,打通了与

        坎佩尼亚的通道,卡普亚也再次归顺了罗马。前312年,罗马开始修

        筑通往卡普亚的大道,使罗马可以全天候地与卡普亚联系。同时,

        罗马大力扩展在亚平宁山东侧的势力,在阿普利亚设置了殖民市。

        在休战的五年里,萨姆尼特人则没做什么,只满足于击败强国罗

        马的战果和新得到的势力范围,没有对自身的缺点--各部落不够

        团结、平原大规模阵地战经验不足等--做出任何的改善。当他们

        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被罗马势力三面包围时,意大利半岛的两

        强之争的胜负已见分晓,不是战争的结果,而是他们的对应能力。

        面对罗马的不断蚕食,萨姆尼特颇为被动。于是策动伊托鲁里亚

        、马尔西、帕里格尼等各部落反叛罗马。面对南北两面的敌人,罗

        马军游刃有余,很快控制同盟的背叛。伊托鲁里亚的攻势因罗马军

        的善战而无法取得任何进展。同时罗马军毫不放松对萨姆尼特的蚕

        食,终于迫使萨姆尼特于前304年向罗马求和,长达20年的第二次萨

        姆尼特战争宣告结束。

        这一和平期也只不过六年而已,罗马人忙于消化巩固自己在坎佩

        尼亚、中亚平宁和阿普利亚地区的新势力范围,暂时没有力量吞并

        萨姆尼特,听任他们保持独立。为了加强与中亚平宁地区的联系,

        公元前307年,罗马开始动工修建瓦莱利亚大道(via Valeria), 并

        在沿途设置了两个重要的拉丁殖民城--阿尔巴夫森(Alba Fucenes)

        和卡西奥利(Carseoli),形成一条阻止萨姆尼特人北上的防线。

        与此同时,罗马对伊托鲁里亚的各贵族城邦实行了各个击破的战术

        ,将他们一一合并。

        萨姆尼特人则将眼光转向南方的卢卡尼亚(Lucania),希望与卢卡

        尼亚蒂结同盟,以弥补自己在战争中的损失,并联手对抗罗马势力

        。卢卡尼亚人很是满足于自己与南方希腊殖民城邦的友好通商关系

        ,对山地民族萨姆尼特人的纷争并不热心。萨姆尼特人却也等不得

        ,说着说着就想用武力来强迫。这世上哪有用武力强迫来的同盟呢

        ,用武力那叫征服占领,不叫同盟。谁愿被征服占领呢?打不打得

        赢是另一回事,一般总得拚一下的。所以用武力一威胁,大体上好

        事都会变坏了。

        公元前298年,萨姆尼特人派兵威胁卢卡尼亚,那时候没导弹可以

        拭射拭射,想威胁得派人去。卢卡尼亚觉得打不过萨姆尼特人,于

        是向萨姆尼特人的敌人罗马求援了。你看,萨姆尼特人原来是想联

        合卢卡尼亚对抗罗马的,只因一念之差,反而将一中立势力推到了

        敌对面,看来这武力威胁是相当低能的招数了。

        罗马人立刻就答应了卢卡尼亚的求援,与萨姆尼特人又打了起来

        ,于是第三次萨姆尼特战争暴发。战争伊始,机动性大为改善的罗

        马军便毫无顾忌地深入萨姆尼姆内部的山地展开作战。

        萨姆尼特名将埃格纳提乌斯(Gellius Egnatius)一改以往在山区

        固守的战略,带着军队从罗马新建的殖民城阿尔巴夫森和卡西奥利

        之间突出北上,经萨比尼和翁布里亚(Ubria),一直到达北意大利的

        高卢人的赛诺尼斯(Senones)地区。埃格纳提乌斯一路招兵买马,扩

        充自己的军队,同时煽动沿途各部落联合对抗罗马。一时纠集了中

        部北部意大利各族的力量,其中包括伊托鲁里亚、高卢、翁布里亚

        几大势力,声势颇为浩大,罗马几乎处于四面楚歌的地步,改革后

        的罗马军也面对最严峻的考验。

        公元前295年,罗马军在西庇阿(Scipio Barbatus)的带领下,追

        赶埃格纳提乌斯,在翁布里亚的卡美利浓(Carmerinum)遭到萨姆尼

        特和高卢联军的伏击,全军覆灭。这个西庇阿便是后来人才辈出的

        西庇阿家族的第一位出名成员。

        罗马元老院发布了紧急动员令,除了招集16岁到45岁的市民兵之

        外,连通常不用服役的60岁以下的预备役和解放奴隶也在招集之列

        。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一般元老院还会任命任期只有半年的独裁

        官。不过,这次元老院没有这样做,因为任命一个出身贵族的独裁

        官有可能引发罗马的贵族与平民的对立,而平民中似乎没人可以胜

        任这一重要的职责。这一年罗马市民像往常一样进行了选举,选出

        了贵族出身的费边(Febius Rullianus)和平民出身的德西乌斯(P.

        Decius Mus)两个执政官。久经沙场的老将费边已是第五次当选,而

        德西乌斯也有过四次执政官的经历,德西乌斯的父亲老德西乌斯便

        是在大拉丁战争中奋勇献身的英雄(见3-8.大拉丁战争)。

        前295年,四万罗马军集结在亚平宁山脉东侧,北翁布里亚的森提

        乌姆(Sentinum),与反罗马联军对阵,一场决定未来意大利命运的

        大决战就要拉开序幕。

        决战之前,三名伊托鲁里亚人投奔了罗马军,将作战计划合盘透

        露给了罗马人。老将费边立刻就觉察到,伊托鲁里亚人开始发生内

        部分歧。于是他下令在敌后实施破坏活动的罗马军,将破坏活动全

        部集中在伊托鲁里亚地区。内部已经开始分裂的伊托鲁里亚人得到

        消息后,各部再也无法统一行动,纷纷脱离阵线返回家园以求自保。

        虽说少了伊托鲁里亚,联军依然按计划与罗马决战。敌军以高卢

        军为左翼,萨姆尼特军为右翼,从两面对罗马军实行围歼战术。老

        将费边率罗马第一第三两个军团迎萨姆尼特军,德西乌斯带第五第

        六两个军团迎击高卢军。第二第四两个军团则被派往南方的萨姆尼

        特地区随机而战。

        萨姆尼特军和高卢军一样,打仗时从来都是一声令下全军奋勇向

        前的。深知敌人习性的老将费边采取以逸待劳的战术,消磨敌人的

        气势,并将机动力的骑兵放在后面待命,准备留到关键时快速投入

        到最需要的地方。

        血气方刚的德西乌斯则采取了快速决战的战术,一开始就投入了

        全部步兵,与高卢军展开了激战。高度组织化的罗马军方阵,和骁

        勇善战的高卢战士之间的拚杀在原野上展开,喊声震天,难决胜负

        。德西乌斯于是将自己的骑兵队也尽数投入战场,以求打开局面。

        那高卢人的骑兵是以凶猛著称的,后来凯萨手下的罗马军的骑兵队

        都是由高卢人组成。而且这场决战又是在北意大利的高卢人家园附

        近展开,那高卢战士除了勇猛之外,还有保家卫国的同仇敌忾之情

        ,罗马骑兵终不是对手,在高卢骑兵的猛攻之下,一个又一个地倒

        下。骑兵的混乱同时冲动重装步兵的阵容,罗马军开始动摇败退。

        怒发冲冠的德西乌斯眼见情形不妙,想起自己父亲的所为,于是

        翻身下马,祈求大地和土地神,呼换自己父亲的名子,希望用自己

        的性命为代价,换取罗马军的胜利和敌人的灭亡,“现在是轮到我

        为祖国献身的时候了!”祈祷完毕便一马当先,斩入群敌。看着一

        国元首,自己的将领消失在敌军之中,手足无措步步后退的罗马将

        士个个羞愧得无地自容,顿时军心大震,个个奋勇。正在这时,因

        老将费边见德西乌斯军团形势不妙而派出的援军也及时赶到,战局

        于是得以逆转。

        当萨姆尼特军攻势开始衰落的时候,费边将温存的骑兵队全数投

        入战场,萨姆尼特军顿时陷入罗马步兵和骑兵的两面夹击之中,阵

        线大乱,败兵纷纷向高卢军方面溃退。费边立刻命骑兵队奔袭高卢

        军背後,从而形成罗马全军对联军的包围阵。敌军全面崩溃,萨姆

        尼特军总司令战死,高卢乱军争先恐后地试图退入营地,但因营门

        狭小,造成更大混乱,被罗马军尽情屠杀。

        德西乌斯的尸体第二天才在战场上找到,两代人的献身为这个家

        族奠定了不朽的声名。与德西乌斯长年共事的费边为他举行了隆重

        的葬礼。

        此役敌军阵亡两万八千人,被俘八千人,中意北意从此无力独自

        与罗马进行大规模战争。罗马军的代价也不小,德西乌斯军团七千

        战死,费边军团也损失一千七百人。萨姆尼特的反罗马联盟也随着

        败战而消散于无形。同年老将费边接受了翁布里亚的投降,并将高

        卢人逐出北意大利。第二年,伊托鲁里亚诸城邦也与罗马缔结了和

        约。所剩的只有失去所有盟友陷入彻底孤立的萨姆尼特。罗马军在

        后面几任执政官的率领下,开始从四面八方侵入萨姆尼姆。公元前

        290年,萨姆尼特终于向罗马求和,罗马再次宽容了萨姆尼特,让萨

        姆尼特保持自己的独立,但这时的萨姆尼特完全处于罗马势力的包

        围之中,此後在也无法与罗马单独对抗。不久后,罗马在萨姆尼姆

        的内部建设了殖民城,罗马的大道也从萨姆尼姆横穿而过,萨姆尼

        特终于成为罗马同盟的一员,又一个文化渐渐消失在罗马人的扩张

        浪潮之中。

        北意大利的高卢人此後又多次试图南下,公元前284年,罗马军将

        北意大利高卢人的故乡赛诺尼斯彻底摧毁,此後50年,赛诺尼斯都

        只是一个寸草不生的荒地。

        图:罗马势力的扩张

        经过这场大战,罗马的势力范围北从卢比孔河(Rubicon)起,覆盖

        了意大利半岛的大部,与南方的大希腊殖民城邦相接。新兴的罗马

        终于要开始直接面对希腊文明了。

        第十一节 大王的梦

        当罗马人征服萨姆尼特时,希腊城邦不断的混战,霸主像走马灯

        一样你来我往。斯巴达取代了雅典,底比斯又赶走了斯巴达,然后

        被马其顿王国征服。希腊人是一个伟大的民族,留给后人无数的文

        化财富,不过,他们的国家却几乎从来都算不得优秀。

        公元前334年,出身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王开始远征东方,仅在短

        短的十年之内便打下了西起希腊,东到印度,北抵多瑙河流域,南

        达埃及的一个空前规模的大帝国。亚历山大的军事天才和他对各民

        族文化的宽容之心是他成功的重要因素,但他的部将中却没有人可

        以领会他的意图。公元前323年,刚刚三十出头的亚历山大大王病死

        于大帝国首都巴比伦,他的帝国顿时在愚蠢的部将手中瓦解了。希

        腊城邦又陷入了经济萧条和相互混战之中,希腊人的生活穷困而悲

        惨。

        位于南意大利的大希腊城邦(Magna Graecia)和希腊本土人一样是

        一盘散沙,在内斗的消耗中衰落,大多数小城邦都屈服于南意大利

        的卢卡尼亚人和勃罗丁(Bruttium)人的势力。公元前291年,罗马人

        在南意大利的Venusia建立了殖民城,许多大希腊的小城邦开始向罗

        马人寻求保护。他林敦市在不断衰退的大希腊城邦中是一个例外。

        他林敦与罗马同时期建城,得益于自己强大的海军,垄断了亚得

        里亚海的海上贸易网,成为当时大希腊城邦中最富有的城邦。他们

        生产的瓷器名冠天下,拥有高超的纺织技术和染色技术。这个由斯

        巴达人建设的殖民城,与斯巴达的军事独裁体制完全相反,是一个

        彻头彻尾的民主体制国家。

        不过,优越的生活使他林敦人沉浸在骄奢淫逸之中,每天来往于

        公共大浴室和大剧场,耳朵里听不进任何关于罗马人优点的话,对

        他林敦人来讲,罗马人不过是连瓷器都做不好的蛮族而已。罗马人

        会打仗?他林敦人有得是钱,请得起最优秀的雇佣军,自己是无须

        操这份心的。

        对于罗马人的急速扩张,他林敦当然感觉到了威胁,大约在公元

        前303年前后,他林敦与罗马签订了一个互不干涉的条约。那条约规

        定罗马的战船不得驶过Lacinian海角以东,而他林敦则不干涉罗马

        人在中部意大利的扩张。当时的罗马人哪有余力顾及海上的事?乐

        得签约使萨姆尼特人得不到这个强国的支持。

        苦于卢卡尼亚人的不断骚扰,公元前285年,大希腊城邦的图利

        (Thurii)市向罗马寻求保护,开始了罗马干涉南意的先例。此例

        一开,南意的Rhegium,Locri, Croton都纷纷要求罗马的保护。罗马

        渐渐卷入了南意的纷争。

        对罗马人来说,大希腊城邦的图利和卢卡尼亚,一个是向罗马寻

        求保护的新盟友,一个是曾经连手对抗过萨姆尼特人的老战友,罗

        马人在两者之间权衡许久,最后决定抛弃曾是一个战壕战友的卢卡

        尼亚。一方面是对卢卡尼亚不听劝告不断和大希腊城邦找麻烦的报

        复,另一方面,这时的罗马元老院已经开始将意大利看做是一个整

        体,同时也意识到了图利(Thurii)港的重要性。

        公元前282年,图利市再次向罗马求援,罗马派出由执政官带领的

        军团,将卢卡尼亚势力逐出,并留住一些军队守卫图利。同年,罗

        马还派出了十艘战船从海上支援图利市。

        图利市位于Lacinian海角以东,罗马舰队开往图利本身就已经违

        反了与他林敦的互不干涉条约。可是罗马舰队不知为何没有到图利

        港就停下,而是继续向东,一直开到了他林敦的港口外。有人说可

        能是因为罗马舰队遇到了风浪,也有人说那是因为罗马舰队想绕过

        意大利南端开往亚得里亚海,这些理由在我看来都有点勉强。或许

        罗马人只是想试探一下大希腊城邦的强国他林敦的态度。

        这一天,他林敦的市民们正聚集在海边的露天大剧场里看戏,远

        远地见天边驶来了一小队罗马的战船。见惯了各国船只进出港湾的

        他林敦市民开始并不以为奇怪。不过,有个人却突然想起了那个互

        不干涉条约,于是富于煽动性地叫了起来,无非是罗马人违反条约

        啦,坚决把他砸个稀巴烂之类的言辞。剧场里看戏的市民一听,这

        还了得,呼啦的一声全都跑去港口,奔上自己的战舰,立刻就出港

        向罗马舰队发起了进攻。

        罗马的海军哪里是海洋国家他林敦的对手?远远地见他林敦港里

        冲出了船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击沉了四艘,俘获了一艘,

        剩下的一看不妙,狼狈不堪地逃掉了。

        群情激奋的他林敦市民面对轻易到手的胜利,完全没有过瘾,干

        脆乘胜开往图利市,三下五除二,将罗马守军赶出了图利市,然后

        把图利市劫掠了一番后,在那里树立了民主体制。

        罗马元老院得到这个消息,着实为罗马海军的轻率行动感到后悔。

        因为罗马虽然征服了意大利的北方和中部,但还有少数伊托鲁里亚

        人和萨姆尼特人的部落坚决不投降,在各地展开游击战,罗马军正

        在全力对这些势力进行扫荡,而且一但有了余力还要惩罚一下不听

        话的卢卡尼亚人,所以元老院并不愿意在此时与南意大利的强敌全

        面开战。于是派出使者前往他林敦,一面说明罗马舰队并没有入侵

        他林敦的意思,一面要求对罗马海军的损失给予赔偿,希望就此罢

        休。

        他林敦的贵族对形势好象颇为清楚,知道一但和罗马动起手来,

        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很想就此求和。不过,他林敦是一个民主体

        制国家,正是市民向罗马舰队发动的攻击,贵族的发言权只是民主

        的一部分,占不了大多数,便形不成决定。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制衡

        机制的全民民主的国家。所以,当罗马的使者到达他林敦后,面对

        的不是少数统治者和贵族元老院,而是大剧场里的他林敦市民,口

        齿伶俐、尖酸刻薄的他林敦市民对土里土气的、说着带有土音的希

        腊语的罗马使者,尽情地取笑辱骂了一番。过惯了朴实无华生活的

        罗马使者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真是有口难辩,活活地给人耍笑了

        一顿,无可奈何地回罗马报信。

        嘲弄归嘲弄,他林敦人也知道这意味着要和罗马人打仗,而自己

        虽然是斯巴达人的后代,却是从来就不爱当兵的,保卫国家是雇佣

        军的事。一说到要和罗马人开战,先前那要将敌人砸个稀巴烂的气

        势就都无影无踪了。既然要出钱雇军队,当然不能等到罗马人对自

        己宣了战,兵临城下时再去雇,这是要提前做准备的。他林敦人决

        定出钱请希腊伊庇鲁斯(Epirus,现在的阿尔巴尼亚一带)的皮鲁斯

        大王(Pyrrhus)来作战,并夸下海口,说要为皮鲁斯大王雇三十五万

        步兵和两万骑兵。

        当时在希腊世界,许多人都非常崇拜四十年前病死的亚历山大大

        王,而亚历山大的事迹通过他手下众多的随军士兵在人们中间广泛

        传诵。充满野心的希腊人都希望自己能像亚历山大那样做出一番轰

        轰烈烈的事业,所以大家都自称是亚历山大的继承人,相互间征伐

        不已。皮鲁斯大王被公认为是当时最优秀的武将,而且还是亚历山

        大大王的远房亲戚,不少人都认为只有他才有资格也有能力继承亚

        历山大大王的事业。

        皮鲁斯大王也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的价值和野心,事事都要摹仿亚

        历山大大王。他因富有勇气为人正直而深受部下的爱戴。他十分热

        衷于征战,曾两次被人赶下王位,又两次以不屈的斗志将王位夺还。

        一度征服了马其顿,又不得不放弃。他对长年的希腊混战开始厌倦,

        希望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像亚历山大大王那样开创一个新帝国。正

        在这时,他林敦的求援使者来到了伊庇鲁斯。

        三十七万大军!皮鲁斯大王立刻就被这个数字所诱惑,在心中迅

        速地勾画出了一幅在西方建立一个大帝国的蓝图,忘记了那是一个

        多么不现实的数字。皮鲁斯大王打定主意,放弃原来的再次征服马

        其顿的打算,转向西方发展自己的野心。

        对此,皮鲁斯大王身边的一个谋士--齐纳斯(Cineas)--颇不

        以为然。齐纳斯找了一个机会转弯没角地对皮鲁斯大王说:

        “大王,如果咱们把罗马人打败了,然后干什么呢?”

        皮鲁斯大王哈哈一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在意大利没有比罗马更强的势力了,战胜了罗马,谁还敢

        跟本王作对?不趁机将全意大利都拿下喽还等什么啊?”

        “然后呢?”

        --“那就占领富饶的西西里岛!”

        “到那时候大王的远征就该大功告成了吧?”

        --“哪有放着利比亚和迦太基不管的傻瓜呢?要把他们也灭了,

        非把咱们的敌人都得吓破了胆不可。”

        “可不是嘛,到那时大王回师希腊,那马其顿什么的,还不都得

        望风而降?大王定可以一举征服希腊。”皮鲁斯大王得意地微笑不

        语。齐纳斯眇了一眼皮鲁斯大王,停了一下,慢慢地又问:

        “然后咱们干嘛呢?”

        --“这还用问?”皮鲁斯大王放声大笑:“到那时就有得是空

        闲了,咱还不得每天大宴群臣,大碗酒大块肉地吹牛?”

        齐纳斯紧接着说道:

        “大王现在不也可以每天大宴群臣,大碗酒大块肉吗?谁也不能

        说个不字啊?干嘛非要流血流汗,受累还得冒生命危险地去追求现

        在已经到手了的快乐呢?”

        皮鲁斯大王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不过单单这几句话,还是不能将

        皮鲁斯的大王梦唤醒的。三十七万大军的诱惑和对伊托鲁里亚、萨

        姆尼特、卢卡尼亚、勃罗丁等反罗马势力的希望,使皮鲁斯大王充

        满了必胜的信心。

        公元前280年初春,皮鲁斯带领装备精良,训练充分的职业雇佣军

        两万五千余人,其中重装步兵两万,骑兵三千,弓箭手两千,投石手

        五百,还有二十头大象,在他林敦登上了意大利的土地。

        第十二节 “皮鲁斯的胜利”

        从使者的口中了解了他林敦的状况后,罗马元老院只好对他林敦宣了战。特别

        是得知他林敦打算雇用名将皮鲁斯来与罗马作战,并准备为他雇三十七万兵马的

        消息时,情况显然有点刻不容缓。凭他林敦的财力,从迦太基和非洲各国雇三十

        七万人马并非难事,当然那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反正战争是不可避免了,晚打不

        如早打,这样还可以阻止也许会出现的三十七万军队与名将皮鲁斯会合。于是,

        元老院当机立断,决定派兵火速南下,尽快与皮鲁斯交战。这时候,罗马军的半

        数两个军团由一名执政官带领,正在伊托鲁里亚地区进行搜剿作战,另一名执政

        官则带领两个罗马军团约两万多人于公元前280年春末夏初开始南下。临时征集

        更大的兵力并非难事,可罗马人有点等不及,担心有可能会失去战机。

        皮鲁斯的大军与先到他林敦的三千先遣队会师时,展现在皮鲁斯眼前的是一派

        令人难以置信的场面。他林敦市内熙熙嚷嚷,歌舞升平,几乎没有人关心既将开

        始的与罗马的战争。更加令皮鲁斯不能忍受的是,他林敦人所保证的三十七万雇

        佣军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愤怒的皮鲁斯当既下令关闭所有的剧场、公共浴室

        等娱乐设施,同时强制所有的市民拿起武器,进行和庸兵一样的军训。喧闹的他

        林敦一夜之间变成了军营。娇嫩的他林敦市民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什么国家安

        危匹夫之责全都抛到了脑后,当时就逃掉了大半。在这样的情况下,传来了罗马

        军南下的消息,皮鲁斯只好率领自己带来的军队前往迎敌。

        行动迅速的罗马军很快就到达了南意大利海岸线,在图利和他林敦之间的赫拉

        克里亚(Heraclea)遇见了出来迎战的皮鲁斯军,双方人数相当各有两万余人,不

        过皮鲁斯还有十八头罗马人从未见过的大象。当天双方扎下营寨,准备来日大战。

        罗马军营是有严格规定的,方方正正,有条不紊。皮鲁斯大王远远地望见罗马营

        寨时,颇为赞赏:“蛮子的军营倒挺像回事的嘛,明天本王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

        个打法。”对希腊人来说,其它的民族只不过是蛮族,不过,皮鲁斯忘记了自己

        的出身国马其顿是希腊偏远之地,也曾被希腊人认为是蛮子。马其顿就在今天被

        称为山鹰之国的阿尔及利亚一带,四下穷山僻壤,环境比较恶劣,那里的人民相

        对比较骁勇,所以马其顿军的勇猛在希腊是有名的。

        第二天两军布阵,罗马军第一次见到了希腊职业军队的方阵,真是盔明甲亮、

        兵精将勇。皮鲁斯充分地利用了平原战场的特点,布下了一字长蛇阵:重装步兵

        居中,他们左手持盾右手拿长枪,左右间隔约两米,前后八排,形成一条开放阵

        形,可让其他的方阵或骑兵从其中通过。当敌人接近时,士兵们向中部靠拢,形

        成密集阵形,左手向敌,侧身而立,用盾牌护住自己的左侧,形成一面连续的盾

        墙。长枪则从盾牌侧面向前伸出,顿时化为枪林,前排的战死,后排的补上,用

        前仆后继来形荣最为恰当;两侧是骑兵,开战后,骑兵迅速绕到敌阵两侧,对敌

        军侧后实行压迫攻击,重装步兵长蛇阵两头便趁机合围,形成包围战。这个阵法

        是亚历山大大王所创,曾打遍东方无敌手。在两侧骑兵的后面,皮鲁斯部署了十

        八头行动稍慢的大象助战,可见他心下并没有将罗马军放在眼里,打算速战速决。

        罗马军这边,依据在与萨姆尼特人的长期战争中总结出来的山地作战经验,布

        下了纵深队行。罗马军的作战单位是百人队,每个百人队形成一个十人一排,六

        到八排的小方阵,前后两个百人队为一个连队,有120-160人。这样的小方阵各自

        有相对的独立性,打起仗来机动性相当好,而且阵容可以依战况变化无穷。罗马

        军的开放阵形与希腊军相似,不过前后排的士兵不是前后对齐,而是相间。接进

        敌军时,前百人队的头两排士兵每人先向敌军投出两支投枪,然后拔出短剑排成

        密集队形,接着第三四排的士兵向敌军掷投枪、拔剑、密集…,直到约五千人的

        全军都形成密集队形,向敌人进行肉搏战。两侧与皮鲁斯军一样是骑兵。这是卡

        米勒斯所创的战术,罗马以此征服了大半个意大利。只是,罗马人远远看见皮鲁

        斯军中的大象,不知是什么,窃窃私语一阵,最后统一了认识,认定那是“卢卡

        尼亚的牛”。

        战斗在两军布阵完毕之后拉开了序幕。皮鲁斯大王让重装步兵按兵不动,亲自

        带领骑兵向罗马军两侧发起了快速进攻。罗马人的骑兵一向不强,可这次在同盟

        军骑兵的助战下,与皮鲁斯的骑兵打得互不相让,皮鲁斯大王有点烦躁,于是令

        重装步兵也发动进攻。希腊军的武器是长枪,利于防守,不便突击,加上罗马军

        近战时用的是短剑,远比希腊长枪好使,那希腊长枪约有四、五米长,除了往前

        捅之外,不可能有什么复杂的招数。虽说皮鲁斯军的庸兵是经过了严格的职业训

        练的,终是吃了武器的亏,丝毫占不了罗马人的便宜。

        当行动缓慢的大象开始接近罗马军时,僵持的战局急转直下。罗马人发现那庞

        然大物根本不是牛,而是自己从没见过的长鼻子怪物。罗马重装步兵的团队精神

        使他们很快从惊慌中镇定下来,但骑兵的战马却一齐惊慌的四散而去,步兵的两

        侧失去了屏障,完全暴露无遗。皮鲁斯所率骑兵不失时机地绕到罗马军背后,步

        兵也迅速围拢,对罗马军实行围歼,眼看大局已去的罗马军留下七千阵亡将士的

        尸体,退往Venusia殖民城,闭门不出。不过,皮鲁斯军的损失也相当不小,四千

        人战死,而且,罗马军可以很快得到补充,而皮鲁斯的精锐庸兵却无法在意大利

        得到补充,所幸,一些对罗马不满的南意大利城邦知道罗马战败的消息后,投靠

        了皮鲁斯,使皮鲁斯军在人数上得到了相当的扩充。

        意气昂扬的皮鲁斯,没有耽搁多少时间,便挥军北上,沿着罗马人修建的平坦

        大道,直扑罗马。皮鲁斯并不是想一举攻克罗马城,他知道没有参战的另一半罗

        马军完整无缺,而且一但攻城自己的损失一定不小。他北上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示

        威,希望利用刚刚得胜的余威,诱使罗马的同盟国背叛罗马。不过,大为出乎皮

        鲁斯的预料的是,罗马同盟国都紧闭城门,拒不接纳皮鲁斯。皮鲁斯军一直行进

        到离罗马只有六十公里的地点,仍然一无所获。

        罗马人当然是吓得一身冷汗,自己建设的大道被敌人利用起来一样的方便,眼

        看着敌人的逼近,罗马宣布进入紧急状态,连平时免除服兵役的无产阶层也被招

        入了首都防卫军。像以往一样,罗马人并没有失去冷静,他们不但没有处罚在赫

        拉克里亚战败的执政官,而且还保留了他的执政官官职。同时罗马令原来在伊托

        鲁里亚地区的两个罗马军团开始南下,以阻挡皮鲁斯的继续北上。

        当皮鲁斯得知罗马加强了城防,并调遣两个军团南下的消息时,心下十分明白

        自己的处境。如果自己在这里拖延时日的话,行踪不明的另外两个罗马军团很有

        可能向自己的南意同盟发动进攻,而那些南意同盟跟本无法单独对抗罗马军。一

        但失去南意的立足点,自己也就不可能继续留在意大利,于是皮鲁斯决定让部分

        军队退到坎佩尼亚扎营准备越冬,自己则返回他林敦坐镇。

        皮鲁斯回到他林敦后,罗马派来特者要求交换战俘。皮鲁斯决定用和平手段来

        解决罗马与他林敦的战争,自己则充当调停的角色。他派出亲信齐纳斯随罗马特

        者前往罗马议和。

        齐纳斯给罗马人带来的条件相当苛刻,首先罗马要保证今后不再侵犯所有的南

        意大利大希腊城邦,其次,归还已占领的萨姆尼特、卢卡尼亚、勃罗丁的土地,

        维持他们的独立。做为交换条件,皮鲁斯将放还所有罗马战俘。齐纳斯还随身带

        了不少礼物,准备送给一些有地位的元老院议员和他们的家属,他倒不是想用这

        些东西来收买谁,只不过是按照希腊人的习惯而送点见面礼,意思意思而已。不

        过,这样的希腊风俗在罗马根本行不通,不要说没有一个人一边说:您客气什么

        呀,咱可下不为例啊,一边收下礼物,就连客客气气地婉言谢绝的人都没有。他

        们个个像见到瘟疫一般。生怕烫到手似地将礼物丢回给齐纳斯,并严词坚拒。对

        罗马人来说,这样的见面礼就是贿赂,就是糖衣炮弹,绝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尽管罗马的元老院议员坚决不肯收下齐纳斯的任何礼物,可还是有相当的人想

        就此与皮鲁斯和解,因为大多数罗马人并没有要和希腊人开战的意思,当然,媾

        和条件上还是要讨价还价的,元老院里的气氛开始和缓。正在这时,一个鬓须全

        白、双目失明的老者被人搀扶着慢慢地走进了元老院,看见他的人都停止了商议,

        大厅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老人悲愤的声音开始在会场里回响:

        “从前,我一直为自己双目失明而痛苦;可是今天,我却为我还能听得见声音

        而难过!”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推动罗马修建了第一条大道--阿庇安大道--的阿庇

        乌斯,年迈的阿庇乌斯加上双目失明,早已退出了政界,被人称为瞎子阿庇乌斯。

        今天,当他听说元老院准备和皮鲁斯议和,当时就大怒而起,让他的儿子扶着来

        到了元老院。阿庇乌斯根本不是在做演讲,而是在训斥晚辈的轻率,使他在自己

        的晚年竟然听见了那种亡国之音。他最后的结束语成为罗马人的和谈底线:“媾

        和?!我们决不能与入侵我们的家园、坐在我们门口的敌人媾和。让皮鲁斯撤出

        意大利,然后我们再谈议和的问题。”

        罗马人拒绝了皮鲁斯的议和条件,再次派出特使,携带重金,希望能将罗马战

        俘从皮鲁斯的手中赎回。那些战俘大多数是出身于罗马上层阶层的骑兵,被皮鲁

        斯的战象所惊吓而落马被俘。皮鲁斯满脸不乐意,把钱丢回给罗马的特使,冷冷

        地说:“本王又不是到意大利来做生意的,有什么不对付回头在战场上见高低。”

        不过,为了让罗马的战俘能参加年底的祭祀农神的活动,皮鲁斯还是放回了六百

        名俘虏,讲好如果到时罗马还不能接受和约,就得再将这六百个俘虏送回他林敦。

        过了祭祀农神节,罗马元老院依旧不肯接受皮鲁斯的议和案,而那六百个罗马士

        兵也无一缺少地返回了他林敦。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之中,时间进入了公元前279年

        的春天。双方都经过了准备,要大战一场了。

        这次的战场是在阿普利亚的阿斯库路姆(Asculum),那是一个狭小的山脚开阔地

        带,两侧是森林。对罗马人来说是无可挑剔的好地方了,因为山地的起伏和森林

        的障碍,使得皮鲁斯军的骑兵和大象的优势难以施展。罗马出动了全兵力四个军

        团,由两个执政官统领,加上同盟国的军队和所有骑兵,人数约四万。四个军团

        并排列阵,军团之间是来自拉丁姆、坎佩尼亚等地的同盟军,骑兵则在左右两端。

        皮鲁斯也投入了全部的入侵军,加上在意大利招到的志愿军,总数也是四万余人。

        一万六千的马其顿庸兵在右,南意大利志愿军在中,萨姆尼特军在左,骑兵和大

        象分守两端。

        皮鲁斯一看战场便知道自己的骑兵和大象无法发挥真正的威力,于是下令重装

        步兵一开始便投入战斗。罗马军也以自己的步兵相迎。起伏的地势,散在的树木,

        使皮鲁斯军步兵的长枪难以施展威力,罗马人再次占了短剑的便宜,激烈的战斗

        从日出杀到日落,未能分出胜负。第二天,皮鲁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于是希腊

        军且战且退,将罗马军慢慢地引出山角,进入了开阔地带。皮鲁斯立既祭出老战

        术,投入骑兵和大像对罗马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罗马军虽然在不知不觉中失去

        了有利地形,依旧顽强抵抗。恰好,罗马同盟国派出的援兵这时赶到了战场,他

        们没有马上加入混战,而是蔫不声地绕到皮鲁斯阵后方,直扑皮鲁斯的营寨。那

        皮鲁斯正亲自带领骑兵和罗马军杀得来劲时,得到了后方的告急消息,知道那里

        有自军的辎重给养,不得已只好抽出一步份最优秀的骑兵驰援。这些勇猛的骑兵

        果然不负大王的期待,很快就赶回大寨,将敌军击退。但是皮鲁斯的营寨早已陷

        入了罗马军点燃的熊熊大火之中了。

        主战场上,皮鲁斯的大象再次帮了大忙,罗马的骑兵被驱散,步兵虽然士气不

        减,与希腊军杀得难解难分,必竟战局的大势已去,伤亡明显增加,在日落前开

        始撤退。皮鲁斯没有追击,也返回了宿营地。这一仗,罗马军损失不小,除阵亡

        六千外,还有一名执政官战死。皮鲁斯军方面虽然赢得了第二仗的胜利,可是损

        失却相当严重,甚至可以说比罗马人所遭受的损失还要大。虽然三千五百人的阵

        亡人数比罗马军的要少,但阵亡者大多数是马其顿的精锐庸兵,这是无法在短期

        内得到补充的。更为严重的是不少优秀的部将战死,连大王自己也挂了彩,还损

        失了不少辎重。尽管如此,皮鲁斯却没能歼灭罗马军的主力,眼看着他们退出了

        战场。皮鲁斯望着烧失的营寨和辎重,心里当然十分不爽。他的部下们并没有觉

        察到自己的严重损失,依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当一位不知深浅的部将向皮

        鲁斯贺喜时,皮鲁斯长叹一声说,再打赢一仗,咱可就片甲不留了!后来人们就

        将这种得不偿失的胜利称为“皮鲁斯的胜利”。

        第十三节 大国的崛起

        皮鲁斯对在意大利的战况有些厌倦,虽然两战两胜却损失惨重而又打不开

        局面,这些因素都促使皮鲁斯想尽快终止与罗马人的战争,皮鲁斯再次派齐

        纳斯前往罗马议和,条件已是相当的宽松了,只要求罗马今后保证南意大利

        希腊人的自由,并象征性地给卢卡尼亚一些赔偿就好。正在此时,一位使者

        从西西里岛的叙拉古来见大王,使得皮鲁斯的大王梦又有了新的转变,叙

        拉古的使者是来向皮鲁斯求援的。原来,西西里岛的许多城邦也都是希腊人

        所建,他们长年热衷于地中海的航海贸易,虽然近年来国政并不算安稳,可

        小日子也还过得去。在现在非洲的突尼斯一带还有一个海上贸易大国迦太基

        发展得很快。本来希腊占有东地中海的贸易,而迦太基称霸西地中海,西西

        里岛正好位于地中海当中,东西霸主早晚都会在这里发生冲突。实际上,虽

        然希腊人很早就在岛上建设了不少城邦,迦太基也一直在西西里岛的西角有

        自己的贸易中转基地。随着迦太基势力的不断扩大,地中海的两强在岛上已

        经有过多次冲突。这时,西西里岛希腊城邦的大国叙拉古的内政颇为不稳,

        迦太基便趁机来赚点便宜了。

        叙拉古人向皮鲁斯求援的同时,迦太基的使者则来到了罗马,与罗马订下

        了和平友好条约。无非是表示坚决支持罗马人对皮鲁斯的反侵略的正义战争

        ,与罗马永远站在一起之类的东西。总之是想给罗马人打气,使罗马人不要

        与皮鲁斯议和,而抗战到底。这样皮鲁斯就没法出兵西西里岛。

        对于罗马人来说,他们已经将意大利看成是一个整体,又有瞎子阿庇乌斯

        所定下的底线。更何况虽然两战两败,却仍未伤到元气,反而消耗了不少皮

        鲁斯的有生力量,心中对皮鲁斯军的两下子也大体有了数,上次都没有议和

        ,这次皮鲁斯主动降低议和条件就充分说明了坚持不下去的不是罗马而是皮

        鲁斯,那罗马当然更不会答应皮鲁斯的议和条件了。所以罗马元老院相当干

        脆地拒绝了齐纳斯的和议。迦太基对罗马人的态度相当满意,大概不会想到

        一个世纪后正是这个罗马会将自己斩尽杀绝。

        皮鲁斯接受罗马人拒绝议和的消息,更觉得无趣,于是决定不和罗马打了

        ,先移师西西里岛,征服了迦太基之后,再回师意大利。公元前278年,皮

        鲁斯留下部分守备军,带领三万步兵两万五千骑兵离开了意大利,前往西西

        里岛援助那里的希腊同胞。皮鲁斯在西西里岛奋战了三年,起初势如破竹,

        很快收复了几乎全部西西里岛领土,但却无法攻克迦太基人在岛西端建设的

        要塞。迦太基人除了闭门坚守以外到也拿皮鲁斯没有太大办法。西西里岛的

        希腊同胞很快就厌倦了皮鲁斯的无休止的争战,他们只要自己眼下的生活不

        受干涉就好了,对皮鲁斯的跨过地中海消灭迦太基的野心毫无兴趣。皮鲁斯

        为援救自己的同胞而浴血奋战,他的同胞却不给他应有的支持,相反还对他

        冷嘲热讽,暗中脱他的后腿,不给皮鲁斯雇佣原来约定的数量的军队。无非

        说他不是东西,利用别人的金钱和生命来实现自己的野心。这些希腊人,完

        全忘记了当自己受到迦太基进攻时是皮鲁斯解救了他们,也完全不在意每次

        作战皮鲁斯都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的。他们失去了大移民时代的豪情壮志,

        失去了波斯战争时仅有的一点点团结精神,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的利益,极

        端自私,善于内斗,却无法一致对外。危机不在眼前,便豪言壮语;一但强

        敌兵临城下,便胆战心惊四处求援,却从不想自己保卫自己的国土。面对这

        些人皮鲁斯颇感力不从心,悲叹自己为他们空费了三年宝贵的时光和牺牲了

        一半士兵。

        这三年里,罗马人却没有浪费一分一秒,他们不断地平定各处散发的反罗

        马抗争,扎扎实实地扩大、巩固罗马同盟。同时对加入了皮鲁斯阵营的萨姆

        尼特、卢卡尼亚和勃罗丁各族展开了毫不留情的扫荡。公元前278年,皮鲁

        斯前脚离开意大利,罗马便派兵击败了卢卡尼亚和勃罗丁的抵抗势力,一些

        城邦加入了罗马同盟。第二年,罗马控制了萨姆尼特全域,从密林中深山里

        搜寻最后顽抗的人,焚毁他们的村落,将抵抗者贩卖为奴隶,萨姆尼特终于

        失去了自己的独立,各部落分别加入了罗马同盟。紧接着,罗马就挥兵南下

        ,同时还攻克了南意大利的希腊城邦Croton和Locri。公元前276年,罗马军

        已在南意大利展开,所有希腊城邦的重镇都陷入了罗马军的围攻或威胁之中

        。面对被各个击破的局面,一盘散沙的希腊人再次向在西西里岛征战的皮鲁

        斯求救。

        对西西里岛的内讧不止的希腊人早已失去信心的皮鲁斯,一接到来自意大

        利城邦的求援信便立即打点行装,带领全军返回了意大利。意大利的局势与

        三年前大不一样,在罗马的无情扫荡下吃够了苦头的萨姆尼特,卢卡尼亚和

        勃罗丁人都不愿意再与皮鲁斯通力合作,而南意大利希腊同胞的散漫内斗性

        格则丝毫没有改变,皮鲁斯像以往一样无法从自己的同胞那里得到足够的军

        资支援和人员补充。皮鲁斯孤军奋战,很快就将Croton和Locri的少量罗马

        守军驱散,收复两城,缓解了南意大利的危机。

        公元前275年夏,根据密探的情报,皮鲁斯得知罗马军的两个军团住守在

        贝内温图(Beneventum),而另两个军团则住守稍南一点的在北卢卡尼亚。皮

        鲁斯大喜,因为自己的兵力所剩不多,无法和罗马全军作战,而罗马军现在

        兵分两路正是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皮鲁斯当机立断,率全军急速北上,希

        望在罗马军发现自己的动机之前,将住贝内温图的罗马军一举歼灭,然后回

        师南下对付另外两个军团。为了使自己的胜利更加彻底,皮鲁斯决定夜袭,

        全军掩旗息鼓,希望在天亮前摸到贝内温图,打罗马军一个措手不及。那时

        的夜战可不像现在那么方便,别说没有卫星定向,连指南针都没有,又要保

        守行动秘密,不能打着火把找路,所以当年亚历山大大王远征时就多次否决

        了部下的夜袭建议。果然,皮鲁斯军在黑暗和密林中迷失了方向,等他们来

        到贝内温图时,天已大亮,完全失去了夜袭的意义。

        大清早一起床,发现皮鲁斯军已经到了军营前,罗马军大为惊慌了一下子

        ,但很快发现敌人的数量和自己相差不多,先头部队与后面的主力相距甚远

        ,而且面带疲倦之色,顿时军心安定了下来。执政官见有机可乘,不等皮鲁

        斯军布阵,下令罗马军对先头部队发动了猛烈进攻,同时派出快马飞报南方

        的另外两个军团,准备两下夹击,致皮鲁斯军于死地。在一万七千步兵和一

        千两百骑兵的猛攻下,人数不多的皮鲁斯先头部队转眼就被消灭,罗马军马

        不停蹄,立刻对在平原上刚刚布好阵势的皮鲁斯军主力发起了进攻。皮鲁斯

        军步兵两万骑兵三千,阵容齐整,不为罗马军的进攻所动。皮鲁斯见敌军接

        近,先将战象放出。可这次罗马军对大象已经不再陌生了,他们一见大象出

        来,便将密集阵形变成开放阵形,让大象从士兵之间通过。当大象进入阵内

        ,罗马士兵一齐鼓噪起来,离得近的便用投枪刺,或点起草把用烟来熏。这

        大象本来是种胆子不大的动物,见四下烟熏火燎,鼓号振天,还不时有投枪

        扎过来,哪里还听使唤?一齐调头往回跑。这一跑就停不住,不但冲乱了皮

        鲁斯的阵容,更是一发跑了个无影无踪。罗马军趁势掩杀,皮鲁斯军大败,

        立脚不住,一退再退,连大本营都丢掉了。此时南方的两个军团得到消息,

        正在强行军向贝内温图奔来。皮鲁斯面临被围歼的局面,只得下令退却。罗

        马军再追杀一程,直杀得皮鲁斯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逃回他林敦清点人

        数时,只剩下八千余人。

        没有罗马军在眼前威胁的他林敦人,对皮鲁斯白眼相看,既不给他应有的

        军资补充,也不按照原来说好的人数为他雇佣新兵马。恨不得让皮鲁斯立即

        滚蛋,就差没说与罗马人的战争都是皮鲁斯挑起的,好象只要他一走这天下

        便可以安定团结了似的。他们忘记了是自己一再请来皮鲁斯解救危机,忘记

        了皮鲁斯的胜利是自己安全自由的保证,皮鲁斯的失败是罗马人卷土重来的

        先兆,他们更忘了自己大言不惭地要砸烂罗马,为皮鲁斯雇三十七万人马的

        豪言壮语。希腊人的无情健忘的嘴脸再次暴露无遗。皮鲁斯对依靠这样的人

        实现自己建立西方大帝国的野心完全失去了信心,长叹时运不济,留下少量

        军队守卫他林敦后,公元前275年秋,他带领其余人马返回了伊庇鲁斯,去

        寻求新的冒险。三年后,在征服斯巴达的一次巷战中,皮鲁斯阵亡。

        罗马军击败名将皮鲁斯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地中海世界,大家都看到了过

        去的强国希腊的惰落与衰退,同时一个新的强国罗马正在崛起,在不远的将

        来就会出现在地中海世界的舞台上。两年后的公元前273年,已经有了数千

        年文明史的、与迦太基齐名的大国埃及派出了特使访问新兴国家罗马。虽然

        双方不过泛泛地确认了一下友好关系,就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了意见,但这

        无疑是像征着罗马从拉丁姆的一个谁都不知道的蛮族部落,一跃成为国际瞩

        目的新势力的一件大事。

        罗马人更是意气风发,他们拥向南意大利的各个角落。公元前273年,罗

        马征服了卢卡尼亚,并在那里建设了拉丁殖民城。对于勃罗丁人,罗马虽然

        给他们保留了一些自治权,却剥夺了他们一半的领土;公元前272年,得知

        皮鲁斯再也不可能回来帮助自己后,图利等一些南意城邦加入了罗马同盟,

        Croton和Locri也再次被罗马占领。同年罗马攻克他林敦;公元前270年,罗

        马攻克意大利最南端的大城邦利吉姆,幸存的三百名坎佩尼亚籍庸兵俘虏

        被押往罗马处死;他林敦没有像其他城邦那样得到自治权,因为罗马人颇为

        重视这个天然良港,准备将他林敦建成直辖海军基地。不久阿庇安大道就修

        到了他林敦,后来又延长到意大利东南的布林地西(Brindisi)而终。这条大

        道被后人称为“道路之母”。公元前267年,罗马控制了东南意大利的全境,

        各城邦部落相继加入了罗马同盟。这时,除了北方的波河流域仍在高卢人的

        控制之下以外,整个意大利半岛都落入了罗马人的手中。同年,罗马第一次

        发行了自己的货币,在此以前,罗马人都是使用南意大利的希腊城邦的货币。

        这意味着罗马开始有了不可忽视的对外联系。

        从公元前753年罗马建城,到统一意大利,罗马人花费了五百年的漫长岁

        月。此时,富饶的西西里岛与意大利隔海相望,垂手可得。像当年皮鲁斯大

        王站在岛上遥望迦太基一样,不出十年,罗马人也将要在岛上眺望迦太基了。

        《罗马人的故事》第一卷 全文完

        • 家园 第二卷 争霸地中海:前言后语

          写完第一卷后想了很多。其后记一直没有写。虽然开始在网上发表这个故事的起因是在中文网络上与人讨论有关希腊历史时所引发的,但是,对这个故事我已经准备了六年之久。当第一卷开始动笔时,对全书的构想还没有成熟。大约两年后,这一卷的草稿才得以完成。在自己看来仍是十分粗糙的东西,电脑的同音错别字并没有来得及校对,全书的章节划分并没有事先计划,只不过是写到那里算那里。

          在第一卷里,我将希腊的故事写了很多,有网友来信表示其份量过重。实际上我还准备加大其比重,原因是想就政治制度进行一下比较。特别是随著故事的发展,我们会涉及更多的不同制度,其间微妙的差异在双方的势力较量中得到放大,甚至会成为生死存亡的决定因素。这些我不打算在这里细说,希望随著故事的展开,读者可以得到自己的见解。

          在罗马统一意大利的这一段历史中,罗马人虽然越战越强,但实际上并没有遇到真正的敌手。从军事的角度来看,除了与皮鲁斯的战斗有些意思之外,其余的战争多没有太多的战术研究价值。相比之下罗马的共和体制,罗马人对待战败者的态度和组成意大利同盟的方式则更为精彩,其精彩之处将要在第二卷中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写完第一卷后,对全书有了更清楚的构思,书名也因此改为罗马共和国的故事。全书将从罗马的建城开始讲到罗马帝国的诞生为止,前后七百余年。第一卷更名为《统一意大利》,第二卷为《争霸地中海》。经过三年的准备,现在已经可以进入第二卷的写作了。在这三年里,我不断得到许多网友的支持鼓励和鞭策,对此我十分感激,也希望能用自己的这个故事来回报大家,默默祈祷不要令大家失望。

          第二卷将详细描述罗马与当时的地中海强国迦太基的冲突,通过这场你死我活的恶战,展示罗马共和国的成熟和转变。与写第一卷时不同的是,关于这一卷的历史资料非常多,这也是为什么我准备了三年多的原因之一。由于历史的久远,许多的原始资料相互矛盾,说法不一,单从资料上常常难以作出准确的判断,所以不得不参考大量后人的历史研究专著,从中选取相对可靠的解读。虽然自己没有将这个故事当成历史著作来写,可是依然追求史实的准确。所以,这是一个历史故事,不是演义,也不是小说。象二月河那样写清朝皇帝,就是小说而不是历史了,那是需要另外一种修炼的。

          说到追求史实的准确,不能不提到我们现今能够找到的关于罗马史的中文书籍。品种数量的短缺无疑是最大的不足,已有的著作的片面肤浅也是令人惊讶的。扬共乐著的《罗马史纲要》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可惜仅仅是个纲要而已,仅三百页就将罗马的千年史尽数包容,还附带了罗马史研究的进展状况的介绍,实在无法从中追求和玩味历史的细节。最大的缺陷是连一张地图都没有,这就使几乎所有的人(除了专修罗马史的人)都不知所云。

          这似乎是中国人的通病,喜欢研究翻译史料,却不求证其准确,往往陷入人云亦云。最能说明问题的是王建吉著的《古罗马共和国军事史》(辽宁人民出版社),这部号称军事史的书,竟然也没有一张地图,没有一张地势图,没有一张阵法图。里面罗列了大量翻译的名词和描述,却因为不注重仔细的求证,许多地方竟然错的惨不忍睹。比如在描述罗马与迦太基的第二次海战时,竟然将罗马的阵法说成是迦太基的阵法,当描述完那阵法如何了得之后,硬是说罗马大胜,而且损失甚小,简直就是不能自圆其说。将五级战船错译成五帆战船也是因为没有仔细考证当时的战船的形式和图形,单凭想当然而已。当一部历史错成这样时,我们读到自己所不熟悉的地方,都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书中的话了,这对于作者来说无疑是一件悲哀的事。

          罗马历史在我们的中学的课本里,并不占有很大分量,其说明也仅仅是套用一些描述奴隶社会的标准用语。但是,罗马的历史在人类文明史中是极为重要的一环,至今,其运作方式仍然深刻地影响着我们世界。自己写这个故事,等于是给自己补上人类文明史的一课,同时也希望与读者分享自己的快乐。所以写作时除了追求史实的准确之外,尽量选用轻松易懂的语言来讲述也是自己所执着的。有关罗马史的书籍,大多一本正经,或许是因为作者们都有点崇拜感和神圣感的缘故吧。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这实在是枯燥无味的很,也是毫无必要的。

          第二卷的发表方式仍然是网上发表,写一节发表一节速度,大约是一周一节,所以仍然是初稿和草稿。除了贴在我的网页上之外,还会张贴在网路上,有关本书的图片地图则只在我的网页上张贴。由于ACT的衰落,第二卷将在论坛上发表。现在网上论坛多如牛毛,到处张贴是不现实的。

          • 家园 第一章 走向大海

            第一节 战神之子

            西西里岛位于地中海的中心,在意大利半岛皮靴尖顶。地中海以此为中心,东面是东地中海,西面是西地中海。

            公元前六世纪时,西地中海的希腊人和腓尼基人争先恐后地向外移民,形成了海外殖民浪潮。经过几个世纪的较量,希腊人终于将腓尼基人的势力逐出了东地中海。腓尼基人则在西地中海一枝独秀,其中以迦太基的势力最为强大,他们的势力遍布地中海南岸和西班牙沿岸。当亚历山大大王远征的时候,位于现在中东地区的腓尼基人为了逃避战火,纷纷携带家产和资金逃往迦太基。当时的迦太基因此充满了活力,新移民的大量涌入使许多当地的黑人原住民不得不向内陆迁移,不少人沦为迦太基人的奴隶。随着东西两大势力的不断发展,他们之间的冲突也日益加重,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位于两大势力交界的西西里岛了。

            公元前三世纪时,东西两大势力已经各自在西西里岛上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希腊人以叙拉古为代表,占据了东西西里岛;而迦太基人则在以利利俾为基地,在从希米拉到赫拉克里亚一线以西建立了稳固的势力。一山容不下二虎,两者在西西里岛上或明或暗,时冷时热地较量着。双方都明白,他们迟早会面对最后的决战。

            双方在热战时都使用雇佣兵作战,一旦战事告一段落,又会遣散这些佣兵。叙拉古为了与迦太基作战,曾经从意大利各地招募了一些骁勇善战的雇佣兵,这些佣兵不但能攻善守,而且自视颇高,还给自己的军团起了个惊天动地的名字--玛美提,就是“战神玛尔斯之子”的意思。公元前289年,叙拉古象以往那样解散了这些佣兵,让这些战神之子解甲归田。可是这些雇佣兵就是靠战争吃饭的,没了战争也就等于失业,而且许多佣兵是因为在本地犯了罪才投入这个卖命的行业的,所以也回乡归田不得。于是有一些不愿意老老实实下岗的雇佣兵就组织起来,四下打劫为生。公元前288年战神之子玛美提攻克了西西里岛东北角的麦散那,并以此为根据地,从叙拉古的势力范围里渐渐夺去了西西里岛东北部的控制权。

            叙拉古面对迦太基和玛美提的两面困扰陷入了苦战。公元前278年,叙拉古向正在罗马征战的皮鲁斯大王求援。皮鲁斯大王用了三年的时间收复了西西里岛的大部分,但苦于没有海军而无法与西地中海的海上霸主迦太基在海上争锋,所以始终无法拿下迦太基在西西里岛西端所建立的要塞利利俾。当然,迦太基也暂时无力在陆地上与皮鲁斯争锋。皮鲁斯离开西西里后,迦太基的势力又开始向东蚕食,麦散那的玛美提依旧不断从北向南扩大自己的领土。实力还不足以与迦太基正面对抗的叙拉古决定先平定内乱,于是开始集中力量围剿玛美提。经过数次苦战,公元前265年,叙拉古的希耶罗统兵在麦散那南面的龙岗奴斯河大破玛美提,收复了大片失土,迫使这些战神之子退守麦散那一城。希耶罗也因此被拥戴为叙拉古王。希耶罗乘胜进击,兵临城下,将麦散那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准备一举解决境内的叛乱。

            玛美提军团见大事已去,破城势在难免,而且深知破城之后自己所面临的下场,也知道这时求神不如求人,于是紧急向叙拉古的夙敌迦太基求援。迦太基的海军舰队早就在麦散那西北的伊奥利亚群岛待命,监视着长年的夙敌叙拉古的进军情况,他们当然不希望叙拉古平定西西里东部,然后没有后顾之忧地与自己开战。所以接到玛美提的请求后,迦太基大喜过望,希望以此在西西里岛的东北角建立第二基地,从而形成犄角之势,从东西两面压迫叙拉古。于是迦太基的舰队立即起锚南下驶入麦散那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军队投入了麦散那。没有制海权的叙拉古眼睁睁地看着迦太基军从海上登陆,受尽鱼翁之利,把希耶罗气得七荤八素。可是自己的实力还实在无法与之抗衡,只好愤愤地撤兵解围,退回了叙拉古。希耶罗前脚退兵,迦太基随后就将希耶罗毫不容易才从玛美提军团手中夺回的丁达里斯也占领了。

            玛美提人看着叙拉古退了兵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自己是前门送走了狼却从后门引进了虎,把自己从危险中解放出来的迦太基根本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反而不断地扩展势力,一副这次来了就不走啦的架势。虽然迦太基人帮助自己赶走了叙拉古是值得感谢的,可是一向逍遥惯了的玛美提军团却十分不愿意失去自制权。明言要求迦太基离开吧,一是人家不一定肯走,二是自己的主力已经在龙岗奴斯河被叙拉古歼灭,说起话来没有说服力,一旦对方翻脸,自己也没有本钱去强制对方,反而有可能会被赶出麦散那。犹豫再三后,玛美提人决定再找一支解放军,把自己从自己的解放者迦太基的手里再解放一次。离麦散那最近的大国非罗马莫属,而且罗马对待盟国的宽容态度也是远近闻名的,有些盟国甚至得到了完全的罗马市民权,他们的成员可以投票选举罗马的官职也可以参加竞选。不管是否得到了完全的市民权,罗马的盟国都享受着高度的地方自治,罗马几乎不去过问盟国的内部事务。于是玛美提人派出了使者前往罗马,一面向罗马求援,一面向罗马表示愿意加入罗马同盟。

            第二节 罗马出兵

            一般来说罗马总是欢迎一个新的城邦加入罗马同盟的,以为增加盟国数量会减轻罗马和罗马盟国的兵役负担。但是这次罗马元老院面对麦散那使者的请求却相当为难,他们凭着长年的经验认为此事相当复杂,匆忙派兵海外,凶多吉少。与元老院的慎重气氛相反,市民的反响异常热烈,主战派占上风。到底出兵与否,双方争持不下。

            出兵慎重派认为,如果答应援助麦散那,就有可能与迦太基发生冲突,而罗马与迦太基的关系虽然算不上亲密无间,却也可以说有渊远流长合作关系。双方可是签定过三个联合公报(条约)的呀。第一个签定于公元前508,第二个在公元前348年。迦太基在这两个条约里也是承认了在拉丁姆地区的事务是咱罗马人的内政,不会插手干涉。而那第三个条约,更是加入了相互支援的条款,规定如果一方受到攻击时另一方在接到请求时应提供相应的支援。条文明确地规定,罗马需提供陆军而迦太基则提供海军和步兵的海上运送,费用则由被援助的一方承担。可见罗马与迦太基是战略伙伴关系,这麦散那的请求答应不得。

            主战派则说,别逗了,那三个联合公报可是不平等条约。人家迦太基一开始就禁止罗马在非洲和撒丁岛进行任何贸易活动,这可是贸易垄断。等迦太基人在西班牙站稳了脚,他们立刻就在第三个条约里加入禁止罗马在南西班牙活动的条款。今天我们还能够在西西里岛来去自由,不就是因为迦太基还没有完全控制西西里岛么?如果罗马不去援助麦散那,等到迦太基南北夹击将叙拉古给灭了,罗马就会被禁止登陆西西里岛了,就象他们禁止罗马人到非洲、撒丁和西班牙活动一样。

            慎重派说,唉,我们也知道那个条约是不大平等,咱罗马当时不是还没有能力去搞什么进出口贸易嘛,非洲西班牙什么的远着呐,让你去你也找不到北啊。可是如果罗马答应了麦散那的请求,这万一跟迦太基打起来,咱的实力和迦太基一比可忒单薄了,特别是海军。人家迦太基平时没事都有好几百艘战舰,那都是三列五列的大型舰。西边这片大海,就是人家的后院池塘,就连把波斯帝国打得落花流水的希腊也不敢过来招惹他们。罗马别说三列五列的战舰一艘没有,就连舢板级的军舰也没有。没有海军想打赢迦太基可没那么容易呀:相当年皮鲁斯大王多么会打仗,势如破竹地占领了大半个西西里岛,却硬是攻不下迦太基的利利俾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没有海军吗?这还不算,咱可是连运输船都没有的,怎么把军队送过海峡?

            主战派辩道,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不就是运输船吗,坎佩尼亚和南意大利的城邦有的是商船,还象以往那样去借一些不就行了。那麦散那处在西西里岛的东北角,与意大利最南端的大城邦利吉姆(Rhegium)隔海相望,海峡最窄处仅仅有3公里,说话间就是个来回,把军队送过海峡有何难哉!再说了,罗马又不是去和迦太基宣战,只是去保护盟友嘛,麦散那虽然有迦太基的军队,可还不是迦太基的地盘,那是人家麦散那请我们罗马人去的,关迦太基人什么事?大家商量商量,尊重一下麦散那人的选择权,这仗未必就真的打得起来,要海军何用?可是如果我们不去帮助麦散那,那么以后还会有人依靠罗马吗?而且,唇亡齿寒,麦散那一旦失手,罗马便会失去任何缓冲地区。麦散那海峡最窄处不过3公里,对罗马人来说或许是个问题,对迦太基来说,也就是一小河沟而已,随时都可以跨越。到那时再想动手补救就为时已晚了。

            还有一些有私心的旧贵族派阀也反对出兵。随着罗马疆土的拓展、经商的骑士阶层的壮大和平民参政权的扩大,这些祖上出身农民的贵族们的影响力越来越小。每一次战争都会涌现一批战功卓著的平民阶层和骑士阶层的执政官,按罗马法律,他们在卸任后都会自动成为罗马元老院议员,这些都是那些旧贵族们所不想见到的。他们的理由是,意大利地大物博,有的是空地等待开垦,大家明明可以安居乐业,为什么非要到海外去流血呢?

            在当时的罗马市民中,善于经商的坎佩尼亚人开始多过原来的罗马农民,他们在与海外的贸易往来中致富,给迦太基人独霸西西里对这些人来说将是无法弥补的损失,所以他们是出兵支持派。南意大利的大希腊城邦加入罗马同盟的时日尚浅,可他们与西西里岛的贸易关系却是渊源流长,他们在期待和观望,期待罗马出兵保护自己在西西里岛的贸易权益,同时也抱有脚踩两只船的态度,如果西西里归于迦太基控制之下时也好有个退路。

            面对复杂的形势,元老院举棋不定。可是罗马平民的热忱却日益高涨。这时的罗马平民在经过长期的抗争和努力已经有了相当多的政治权力,公元前285年前后,罗马的平民会议已经有了完整的立法权。这一权力原来是由元老院提案,平民会议投票批准而得以实现的。而现在,平民会议不但有权批准法案,也有权提案。自从二十年前拥有了这项权力以来,平民会议还从来没有动用过它。现在,面对元老院的犹豫,罗马市民们准备行使自己的合法权力了。在保民官的召集下,罗马平民会议讨论了当前的局势,提出并通过了接受玛美提的加盟申请,罗马元老院也接受了既成事实。当年的执政官阿匹乌斯?克劳狄被派往麦散那与有关方面交涉,当然罗马元老院没有忘记战争的可能性,所以同时让他带领两个军团前往,说是增强执政官的发言权。

            平民会议没有想象到这是战争的开始,但是,罗马已经迈出了通往战争的第一步。

            第三节 渡海

            执政官阿匹乌斯是当年威名鼎鼎的瞎子阿匹乌斯的侄子,其武勇的性格果断的判断力与当年的老阿匹乌斯不相上下。虽然平民会议赋予他的任务不是与迦太基开战,而是与玛美提和迦太基商量玛美提的加盟事宜,但是阿匹乌斯认为要想从迦太基手里拿回玛美提,和和气气的商量那是没门的。没有战争的准备便没有和谈的希望,而战争则是兵贵神速,阿匹乌斯当机立断,命自己的将官盖乌斯?克劳狄先带领先头小部队,乘船沿意大利半岛西岸南下,自己则随主力沿罗马大道前往利吉姆。

            当盖乌斯驱使几艘借来的运输船抵达利吉姆外海时不禁大惊失色,因为他发现迦太基的大舰队已经停泊在西西里海峡上了,那真是旌旗林立,盔明甲亮。高大的五列战船上配有巨大的强弓硬弩投石器,用大舰巨炮来形容最为恰当不过。相比之下盖乌斯的几条小船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装备上都是太可怜了,盖乌斯怎敢冒险渡海?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先驶入利吉姆港。

            到了傍晚,盖乌斯带着几个贴身的卫兵,在暮色的掩护下,乘坐一条小舢板渡过了西西里海峡。在麦散那港口,他设法与玛美提人取得了联系,向他们传达了罗马接受麦散那为罗马同盟国的决定,并保证麦散那的自由自治权。玛美提人当然万分感激,表示一切唯罗马的马首是瞻。

            在确认了玛美提的态度后,盖乌斯认为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麦散那了,于是他返回利吉姆,命罗马军渡海。不幸因为不了解海流走向和气候的变化,在渡海时遭遇风浪的袭击,罗马军的船只被冲散,一部分被吹回利吉姆,其余的撞入迦太基的舰队中被俘。迦太基的海军提督汉诺似乎不是个有战略远见的军人,他或许没有看出罗马人对迦太基威胁,或者根本不把可怜的罗马船只放在眼里。于是,好生款待遭遇海难的罗马将士,然后连人带船一并送还利吉姆。汉诺对盖乌斯表示,希望罗马人遵守两国之间的三个联合公报,停止任何敌视迦太基的行为。盖乌斯将人船收下,脸一翻,断然拒绝了迦太基海军提督汉诺的请求,表示麦散那已经和罗马结为同盟,帮助盟友是罗马义不容辞的光荣职责和义务。汉诺闻言大怒,扬言道只要有我在此,罗马人就别想在地中海里洗手!

            吃一堑长一智,盖乌斯这次已经知道海水的流向和风向,再次趁夜色的掩护,巧妙地避开了迦太基的舰队,成功地抵达了麦散那。在麦散那码头,盖乌斯召集玛美提人聚会,并让他们去请在麦散那城内要塞驻扎的汉诺参加。汉诺不知是诈前来赴会,一进会场就被罗马军拿下。盖乌斯对汉诺说,麦散那已是罗马的盟友,他们要求得到罗马的保护,请迦太基尊重玛美提人的选择,老老实实的撤出麦散那,以免双方伤了和气。汉诺一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二是自己没有接到可以与罗马人开战的命令,因为罗马还算是迦太基的友好国家,不请示迦太基元老院,此等国际大事实在难以独断,所以同意撤出麦散那。

            当这个消息传到迦太基,元老院大为震惊。因为历经数百年的苦心经营,眼看就要达到独霸西西里的目的,怎知却被罗马人横插一杠,得尽了鱼翁之利,这口起如何咽得下去?于是给汉诺一个背叛国家利益罪,立地处斩了。为了挽回局势,迦太基元老院立即派自己最可靠的将军韩弩前往西西里岛。汉诺和韩弩两人同名,都叫Hanno,为了避免混乱,有意将之译成不同的名字,这也是中文的好处。

            韩弩带兵火速赶往西西里,在利利俾登陆。韩弩是个优秀的军人,他知道整个西西里岛对迦太基的价值,在利利俾登陆后,他马不停蹄的沿海岸线北上,迅速抵达并控制了索罗斯,然后沿西西里岛的南北大道南下直达阿格里根坦,并在那里的要塞配置了守备军。如此一来,韩弩不但控制了纵贯西西里岛的南北大道的两个进出口,而且阿格里根坦还是西西里东西要道的起点和西西里南岸的沿岸道路的中点,从这里经西西里岛的中心恩那可直达西西里东岸的卡塔那(Catana),据此便进退自如,于是全西西里岛尽在韩弩的掌控之下了。在阿格里根坦,韩弩遇见了希耶罗派来的使者。

            对于希耶罗来说,罗马人进驻麦散那是干涉了他的统一大业的。而迦太基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两强一旦交火,自己的领土便是战场。既然无力独自与任何一方抗衡,不如投靠强者,以换取自己的领土完整。希耶罗左看右看都是觉得迦太基的实力强大一些,于是派出使者,希望与迦太基结盟,想等到统一大业实现,实力得到加强后,再设法与迦太基抗衡。对于韩弩来讲,当面最紧要的是将罗马人赶出西西里,以免他们获得鱼翁之利。而罗马以其陆军闻名天下,自己独力与两个罗马军团作战,的确胜负难料,不如联合希耶罗先对付罗马强敌,回头再慢慢料理希耶罗。于是往日的夙敌握手言欢,商定希耶罗由南向北,韩弩由西向东,在陆地上包围麦散那,同时,韩弩的舰队在海上封锁围困麦散那,并防止罗马军团渡海。

            正当韩弩忙于在西西里西部布防时,阿匹乌斯带领的两个罗马军团已经抵达了利吉姆,他从意大利的沿海城邦那里征得了渡海所需的船只,根据盖乌斯提供的情报,等到风调水顺,乘着夜色的掩护,全军一举渡过了西西里海峡。迦太基的舰队发现罗马军的渡海动向时已经无法完全阻止他们了。迦太基的舰队试图追击,双方只有短促的接战,损失微小,有一艘迦太基战舰过于勇猛,直追入麦散那港内,反而被罗马军俘获。韩弩到也不认为是什么大事,因为他已经在陆海两面布置妥当,只要将麦散那封锁个水泻不通,两个军团很快就会断粮。到时便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到达麦散那后,阿匹乌斯立刻派出使者前往迦太基和希耶罗的军营,向他们表示和平的意愿,而自己屯兵麦散那只是应罗马盟国的请求而已,重申保护盟友是罗马人义不容辞的光荣职责。同时向双方都表示不会干涉他们在西西里的任何事务,尊重并维护他们在西西里的任何权益,等等等等,反正是好话都说了。最后请迦太基和希耶罗双方退兵,大家免伤和气。希耶罗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表示,玛美提人是叛军,对他们的征剿是正义所在,理所当然。迦太基也不接受罗马人的提案,心想要撤军至少都是大家一齐撤,哪有要我们单方面撤的道理啊。

            阿匹乌斯不是那种喜欢谈判的人,当他得知第一次的交涉不成功,立即就发兵向希耶罗发起了猛攻,于是第一次布匿战争便拉开了序幕。希耶罗的骑兵顽强抵抗,击溃了罗马的骑兵。但是当罗马的重装步兵阵出现时,战局发生逆转。这是希耶罗军第一次见识罗马的军团兵,四排方阵轮番进攻,绵绵不断,哪象希腊式的方阵那样,每进攻一次都需要相当一段间隙重整队形。希耶罗军伤亡人数转眼间就直线上升,终于抵敌不住,惨败溃退,撤回营寨闭门不出了。

            希耶罗打点人数,损失过半,看来已是无力再战。希耶罗开始怀疑迦太基的诚意,本来说好迦太基的舰队应该阻止罗马大军登陆西西里的,罗马大军怎么会突然对自己单独发起进攻呢?莫非这是迦太基与罗马人连手设下的圈套?希耶罗越想心里越发不安,当晚半夜就悄悄地撤离营寨,退回叙拉古去了。

            第二天一早,阿匹乌斯发现希耶罗的军营已空空如野,也不追击,立即回师扑向迦太基军。虽然罗马军在与希耶罗的战斗中也有相当的损失,但依然与迦太基军展开了互不相让的激战,双方都遭受了相当的损失。这时韩弩得知希耶罗军已经撤退的消息,认为自己无法独自攻克麦散那,于是下令迦太基军撤退。罗马军两战之后无力追击,听任迦太基军扬长而去。

            麦散那的危机解除,罗马人终于在西西里岛上站稳了脚跟。阿匹乌斯然后南下,侵入叙拉古的领地,四下骚扰劫掠,希望以此来压服希耶罗投降。希耶罗则据守叙拉古的高墙之内不出,罗马军拿他没办法。

            转眼间就到了公元前263年处冬天,在当时的条件下,冬季作战是相当困难的,所以冬季是自然休战期,因此也是罗马大选的时候。阿匹乌斯回到麦散那,在那里他留下了一些守备军后,返回了罗马。

            第四节 降伏希耶罗

            虽然阿匹乌斯英勇奋战,使罗马在西西里岛上有了立足之地,但罗马元老院对他还是相当的不满,因为他们认为阿匹乌斯没有尽最大努力避免战争,而是轻启战端,并且迫使罗马不得不两面作战,同时对付迦太基和希耶罗。为此,元老院没有批准让阿匹乌斯举行凯旋式。阿匹乌斯从此就从罗马政坛上销声匿迹了。

            一年一度的选举就要开始,罗马市内充满了热烈的气氛。在罗马,除负责人口调查的监察官是任期五年以外,所有的主要官职,国务官、执政官、营造官等等的任期只有一年,在本书的第一卷里我们已经说明了这些官职的职责。有意竞选这些官职的人都要向元老院提出申请,在得到元老院的认可后,便正式成为候补人,各自开始竞选活动。作为参选人的象征,他们都身穿白色的长袍,使他们在冬季的阳光下格外的醒目。他们在家中与拥护他们的市民和被护民们商谈竞选方针和策略,又要去街头广场进行演讲宣传自己的纲领,不时还会对适当的阶层作出一些甜蜜的保证,以争取更多的选票。有时他们也会对竞选对手发动人身攻击,以打击对手的支持率。

            这景象看上去除了没有电视电台等新闻媒体的介入之外,与今天民主国家的选举并没有两样。不过这些都是的的确确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的罗马的事。这样的活动在当时的地中海世界里并不稀奇:希腊人是这样进行选举的,迦太基也是这样进行选举的,虽然具体的运作方式上各有差异。每每读到这些历史,自己总是感慨万分,要说人类在这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可真是进步不大。如今虽然有了火车飞机,有了电视电话互联网,甚至有了长短不等的义务教育,可是我们的选战手法基本上还是没有变化的。有些思维甚至还不如古人,比如有人竟会坚定不移地认为,中国的生活水平还不高,所以无法实行民主选举,只要先把生活水平提高了,民主的时代就会自然到来。要知道当年的罗马人的生活水平经济基础不要说远远比不上当今的中国,就连中国的盛唐时代都不如,可是中国并没有自然地产生民主。其中的原因很是值得深思的。

            言归正传,到了选举的日子,有投票权的市民们,不论是出身罗马,还是其他意大利城市,都纷纷来到位于台伯河畔的玛尔斯广场参加投票。这一年荣获当选的执政官是罗马的名门贵族发利略家族的阿尼乌斯和出身撒姆尼特平民的奥塔西略。撒姆尼特人曾经与罗马进行了长达53年的血战,双方都为此付出了难以估算的人力物力的损失,只不过十几年前罗马才彻底降伏了撒姆尼特人。短短的十几年后,昔日的敌人现在一介战败民族的平民奥塔西略,他不但可以堂堂煌煌地参加竞选,而且得到了罗马市民们的认可,成为罗马共和国的最高领导人。罗马人的宽容之心实在是令后世的我们羞愧,记得不久前,有人竟然提议台湾与大陆统一后,可以让台湾领导人担任国家副主席一职。这都让人怎么说才好呢。

            还是回到两千年多前的罗马吧。当所有的选举结束,罗马人开始了每年都要进行的征兵活动,罗马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也由执政官担任,每个执政官可以带领两个联合军团,合称一个执政官军。每个联合军团由两个军团组成,其中一个由罗马市组建,另外一个由罗马的同盟国提供。如战争需要更多的兵力,国务官和曾经担任过执政官或国务官的人也都可以每人带领一个执政官军。罗马人的军团组建方式十分别致,也十分系统化,几乎排除了所有可能的人为干扰。

            每年要组建多少个军团是要看第二年的战局而定的。公元前264年冬,罗马决定组建四个联合军团以应付西西里的战争。为组建四个军团,罗马市民集会首先要选出24名军事将官,其中十名须是27岁以上并有十年以上从军经验的人方可参加竞选,剩下的十四人条件稍微宽松,只要有五年以上的军队经验23岁以上的人就行。选出的24名将官先按的票多寡为序,前四名加入第一军,其次三名加入第二军团,再次四名第三军团,然后三名归第四军团。所剩十名将官以年龄为顺,最年长的两位编入第一军团,其次三位编入第二军团,再次两位进入第三军团,最后三人去第四军团。至此24名将官的安置完毕,每个军团六名将官,后来,将官的人数增加到了十人,选举方式和配置方式基本上相同。

            到了指定征兵这一天,罗马市三十五个区的适龄男子都纷纷来到卡匹托尔山上的广场集合。这些人属于罗马的有产阶级,年龄在17岁到45岁之间。山上的广场并不大,因此比较拥挤。但训练有素的罗马人对征兵的方式早已习以为常,不少人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所以整个征兵过程从来都是进行得有条不紊。来到广场的市民们熟练地按自己所在的行政区分别集结成三十五群,等候征兵的开始。

            二十四名将官已经按所属的军团分成四组,开始了行政区的抽签。被抽到的区,会在自己区内的市民里面挑出四名年龄体力都相似的人,他们从自己所在的队列里走出,站到队伍的最前列。第一军团的将官们将他们编入自己的军团里。第二个被抽中的区也依法选出四人,他们被编入第二军团。然后是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第二轮抽签时,从第二军团开始,最后轮到第一军团。第三轮时从第三军团开始,第二军团结束;然后是第四军团先挑选,第三军团最后。然后又从头开始这一程序,使每个军团的机会都相等。就这样,抽签,选人,编入,如此重复,直到所有军团都达到定员为止。这些是罗马军队的中坚--步兵的编制,每个军团的步兵人数依战况需要有所增减,在4200人至4700人之间。罗马的骑兵只从最富有的第一等级的人里征用,骑兵的人数是每个军团300人。所以四个罗马军团总人数为一万八千到两万人。

            当军团的组建完成后,没有被选上的人便可以回家待命了。有时遇到战况的需要,需增加兵力时,便先从这些待命现役男子起征用。如果还不够,才会征用预备役,他们是46岁到60岁的有产市民。不到万不得已时,无产者是不会被征兵的。

            广场上开始了阅兵式。新组建的四个军团排列整齐地从24名将官面前走过。将官们用挑剔的目光审视着每个士兵。当阅兵式结束时,他们便从中挑出他们认为最称职的士兵作为全军的代表。这个士兵走到全军之前,伸出自己的右手,庄严地按照将官的指示宣誓道:我起誓,我将服从指挥,尽忠职守!他的话音刚落,全军士兵一起喝道:我也起誓!

            罗马法律规定,执政官在罗马市内是不可以指挥军队的,而任何军队也不得在罗马市内携带武装,所以仪式过后,执政官向全军宣布,明年开春三月十五日,全军在城外广场集结,不得迟误。于是大家各自散去回去准备过年了。执政官接着派出使者,向罗马的各个同盟国通报罗马的征兵情况,并要求他们也征集总数大约相同的兵力。

            公元前263年春,新集结的四个联合军团渡过了西西里海峡,加上去年罗马留下的西西里守备军,罗马兵力达五万之众。两位执政官决定先制服希耶罗,于是命全军南下,越过龙岗奴斯河侵入叙拉古的领土。在挨特那山麓,罗马大军以锐不可当之势打破了叙拉古的两座边境城市。一夜之间,罗马军的威名传遍了挨特那山区,附近城邦闻风而降,其中还有东西西里岛重镇卡塔那,叙拉古失去所有的防护,顿时门户大开。在海上准备支援叙拉古各沿海城邦据城死守的迦太基舰队,见势无可救,竟弃叙拉古而不顾,扬长而去了。

            叙拉古。希耶罗陷入了恐慌。他开始怀疑迦太基是否能够战得胜罗马,因为他再次见识了罗马军团的勇猛。不过罗马没有海军,他们会不会被迦太基切断了给养而功败垂成呢?可迦太基舰队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罗马军平安渡海了吗?好象还是罗马的胜算多一点。希耶罗终于下定了决心,派出使者与罗马主动媾和,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是无法战胜罗马的,既然如此,越早媾和则越能得到比较好的条件。

            执政官发利略立刻就批准了希耶罗的媾和请求,并与希耶罗签定了为期15年的同盟协定。这个和约规定希耶罗无条件释放所有战俘,并向罗马交100塔兰托的赔偿金。作为交换条件,希耶罗保留了他的王位。而罗马则成功地回避了两面作战的困境。

            虽然执政官发利略并没有在战场上有辉煌的战果,但因他果断迅速地制服了希耶罗,并与他签定了盟约,使罗马避免了两面同时作战的困境,所以罗马元老院特地为他举行了凯旋式。

            第五节 阿格里根坦

            执政官发利略的确让罗马元老院安心了一阵子,因为罗马人的战争目的已经达成,麦散那顺利地成为罗马同盟的一员。加上麦散那的最大威胁叙拉古的归顺,更使麦散那有了一道屏障,所以应该是罗马结束战争的时候了。元老院甚至将罗马军主力撤回了意大利,只留下两个军团驻守麦散那越冬。不过,罗马元老院还是决定第二年继续向西西里增兵。理由是,根据情报和传言,好象入冬以来迦太基在北意大利的高卢和利格里亚地区积极地招募佣兵,这些佣兵有可能会被投入西西里岛。虽然多疑的元老院无法最终确定迦太基招集佣兵的真正目的,但是有备无患,即使不打仗,也要作好战争的准备。

            对于迦太基人来说,尽管罗马人将大部分军队撤出了西西里,但是,罗马军队本来就是每年一换,重新招集的,所以很难从罗马撤军一事得出罗马人理所当然对西西里没有野心的结论。迦太基的将军们有些不安,因为迦太基人自己不像罗马人那样以为国家服兵役为荣,他们只热中于常年驾驶着贸易船进行海外贸易活动,追求丰厚的利润。正因为如此,他们也无暇顾及辛苦的兵役。所以从建国初始,迦太基人就将这一重要的职责寄托在佣兵制度上了,颇有点好汉不当兵的劲头。好在迦太基人在贸易上甚至在农业上都有傲人的成就,国力之强,远非罗马所能望其项背,钱是大大的有,不愁雇不到人,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过,常常令迦太基的将军们头痛的并不是金钱,而是每当遇到情况再去招募佣兵时,总是有点临时抱佛脚,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次也是一样,自己突然失去了希耶罗的支持,一夜之间就在西西里孤立无援了。匆忙之间既要招募足够的人数,又要对他们实施一些训练,时间是不多的,这就是他们为什么急躁的原因。

            就好象要证实迦太基人的担忧似的,罗马元老院在冬季再次征集了四个联合军团,约四万人,准备应付迦太基人可能会募集到的佣兵大军。

            公元前262年三月,在初春的冷风中,当年应征的罗马士兵们各自携带武器装备,从四面八方向罗马城外的预定集合地点开始集中。两位新当选的执政官也披挂整齐,与自己的将官们一同前往战神玛尔斯的神殿去作出征前的祈祷。在神殿内,执政官们举行了出征祭典,然后走向战神玛尔斯的神像,用力摇晃了玛尔斯的金盾和长矛,象征着得到了战神的庇护、勇气和力量,还有战神的出征许可。于是他们快马赶往大军的集结地。罗马的财务官已经将罗马军旗送往那里,执政官与全军将士一道,举行了屠宰牺牲,血祭军旗的出征仪式。当一切都准备就绪,罗马大军开始南下,目标西西里。

            当罗马大军四万余人出动的消息传到西西里的时候,迦太基将军翰尼巴感到自己的担忧终于被证实,幕僚们也顿时紧张了起来。情况万分严峻,因为迦太基在各地征集的佣兵还没有到达西西里。与罗马每年换一次军队最高指挥官(执政官)不同,迦太基的将军是任命的,他们只专念军事问题,不大过问国政,也无所谓任期,只要表现出色,便可以长期任职。单从这个角度上讲,迦太基应该比罗马更容易产生优秀的军官,他们的军官往往也更有经验,翰尼巴也不例外。

            翰尼巴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困境,手下的兵力不及罗马军的半数,难以与罗马军团正面较量。在权衡利弊后,翰尼巴决定放弃与罗马军在东西西里岛争锋,下令全军退守西西里重镇阿格里根坦。

            阿格里根坦,早年希腊人所建的殖民城,人口约五万。虽然阿格里根坦人与叙拉古同是希腊同胞,可是他们与迦太基的关系反到更加密切一点。主要是因为其地理位置处于西西里南岸,与迦太基隔海相望,所以很早就有大量的迦太基商人与阿格里根坦人来往,他们的商客和宗教也早就在阿格里根坦落户生根了。扼守着西西里岛的交通要道的阿格里根坦城离海岸线约四公里,建在一个高地上,城北有高山作屏障,城东城南则建在陡峭的山坡之上,城东城西各有一条大河护卫,两条河在城南相交之后流入地中海。在这险恶的地势之上,阿格里根坦还有高大的城墙作掩护,充足的粮草作后盾,更加上靠近海岸,随时都可以得到援军的支援,真是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

            六月,城外的庄稼已经成熟,金黄色的小麦在蓝天碧海之间随风摇起波浪,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一派宁静的田园风光。但在这宁静之中,较量的双方都已经处于高度的紧张。当罗马军出现在原野之上时,他们没有立即对阿格里根坦城发起围攻,而是分成无数的小队,在四周开始抢夺阿格里根坦人的丰收成果了。粮食对于攻守双方都是太重要了,特别是对于将要据城死守的迦太基军来说更是如此。迦太基将军翰尼巴曾试图偷袭罗马军营寨,却被据营死守的罗马军击退。于是他改变方略,也派出小股部队与罗马人竟相抢收。双方的士兵在发现对方的士兵少于己方时便会毫不留情地发起进攻,就这样,双方在紧张的抢收和冲突中度过了收获季节,也都为此付出许多士兵的性命。

            当抢收过后,罗马军开始围困阿格里根坦城。他们在城周围挖了两道壕沟,里面一道是为了对抗城内迦太基军突围的,外面一道则是为了防止迦太基援军的进攻的。在这两道壕沟之间,建立了多处军营,相互呼应,将阿格里根坦围了个水泻不通。于是罗马人在城外等着城内早早断粮自乱,迦太基军则天天站在城头眺望大海,盼望救援大军快快到来解围,如此双方僵持了近五个月后,城内存粮渐少。翰尼巴如坐针毡,连连送出信使向迦太基告急求援。

            迦太基得知阿格里根坦情况危急后,立即命韩弩驰援阿格里根坦。韩弩正在训练那些从高卢等地招募的佣兵,这些人生性好勇,喜赤膊冲杀劫掠,却不知令行禁止。用之血洗城镇抢劫财物绰绰有余,但是与罗马正规军团交战则形同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历战的勇将韩弩虽然希望有多一点的时间训练这些新兵,但是阿格里根坦所缺少的就是时间了,时间就是西西里岛的生死命脉。韩弩别无选择,接到元老院命令后,当即带领五万步兵,六千骑兵和六十头战象在西西里岛的利利俾登陆,随即马不停蹄地东进,直达赫拉克里亚。韩弩没有用自己的这些新兵直接与罗马围城军见阵,而是集中全力一举攻克罗马军的粮站,然后重兵封锁所有罗马军的给养道路,把围城的罗马军再给反包围了起来,于是罗马军立刻陷入了缺粮状态,两位执政官无计可施。这下可轮到迦太基人稳坐钓鱼台,静侯罗马军不日之内绝粮自乱了

            与罗马执政官同样慌乱的还有个希耶罗。他是已经投靠了罗马的人了,一旦罗马军覆灭,迦太基的大军就会假大胜之威,立即吞没自己的领土,领内的各城邦也会慑于迦太基之威望风而降。而迦太基人是决不会象罗马人那样给自己这么多的自治权的,所有归顺迦太基的城邦都得向迦太基交付重税。希耶罗发现自己与罗马军是命运与共的了,于是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支援罗马军。希耶罗开始筹集粮草,多次与罗马军里应外合,局部突破封锁,将军粮一次又一次地送入了重围之中。希耶罗的努力挽救了几乎绝望的罗马军,虽然他送的粮草并不充足,但却使罗马军不致断粮。

            就这样,这个双层包围圈在小冲突和摩擦中又度过了两个月。城内的迦太基军已经断粮,无法再支撑时日,而罗马军也被缺粮、饥饿、和疾病所困扰。韩弩知道时不我待,于是只得寄希望与最后的决战了。韩弩命全军在城西布阵挑战,他将佣兵布在前列,战象跟随其后,最后是他手下的精兵,两翼由努米底亚的骑兵掠阵。韩弩这样布阵有他的计算,首先用经验和训练不足但体力勇气有余的蛮族佣兵消磨罗马军团的锐气,当罗马军人困马乏时,将战象投入,陷罗马阵线于混乱,然后两翼铁骑和自己的精锐给罗马军最后的一记重击。

            对于罗马军来说,也唯有应战一个选择了,这时季节已经进入初冬,在这种缺粮的状况下是难以在这里越冬的。罗马军于是也布阵应战。罗马军布下的是标准罗马阵,中间是罗马军团,左右是同盟军团,两翼为骑兵。每个军团排成四排战列,第一战列是十个中队(Maniple)的轻装步兵(Velites),每个中队120人,这些都是17-25岁之间的年轻人。第二战列是十个中队的重装枪兵(Hastati),年龄在25-30岁之间,第三战列十个中队的重装主力兵(Principes),由30-45岁的人组。这两列重装步兵的每个中队分前后两个百人队(Centuria),每个百人队六十人,宽十人,深六排,中队之间间隔与中队的宽度相等。最后一排是十个中队的后备兵(Triarii),后备兵的百人队定员只有三十人。

            迦太基的佣兵个个身高马大,如狼似虎,采用希腊式的长枪方阵,象一堵带刺的铜墙一般朝罗马军沉重地压了过去。罗马军一方,年轻力壮的轻装步兵迅速将手中的轻标枪全部投出,然后从第二和第三战列的中队间隙中后退到最后一线,准备下一轮的进攻。当轻装步兵通过之后,第二战列的后百人队侧移向前,将中队之间的间隙封死,然后向敌人投出轻重两杆投枪,拔剑出鞘,形成密集队形与敌对抗。顿时,战场上喊声震天,投枪四飞,枪剑齐舞。双方的士兵相继倒下,渐渐地阵形开始有点混乱,于是大家就会不约而同地后退一些,擦干汗水血迹,整理队形,调节一下呼吸,转瞬间再次向对方发起冲击。多次冲击之后,双方的士兵都开始疲劳,每次攻击之间的间隔也慢慢加长。这时,罗马军第三战列的重装主力兵开始前进,疲惫不堪的第二战列利用间隔期的后退,径自从第三战列的中队间隙一直退到了最后。敌军正要追击时,罗马的重装主力兵已经纷纷将投枪掷了过来,随后这股新生力量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进攻。就这样,罗马军对迦太基的长枪方阵实行了不间断的车轮战。

            激战从早上开始直到下午,罗马军在付出了相当大的损失后,终于冲破了迦太基佣兵的方阵。没有阵形的迦太基士兵手持四、五米长的长枪,在罗马军的短剑的攻击下,简直就如同手无寸铁。刹时间,兵败如山倒,迦太基军蜂拥溃退,罗马军则在后紧追不舍,直奔韩弩的中军冲去。韩弩根本没有机会放出战象,败兵就已经来到阵前,战象被蜂拥而至的人潮所惊吓,惊慌四散,反而将韩弩的精兵也冲乱。韩弩见势无可救,就带领残兵向赫拉克里亚逃去。此战迦太基军损失半数,战象几乎全部被罗马军捕获,所有的辎重物资也都失落敌手。罗马军的伤亡也十分惨重,到底损失多少人,史无准确记载,只知罗马军在七个月的围城作战中共损失约三万人。

            阿格里根坦城内一片恐慌,韩弩的败退使守城部队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当晚夜深人静时,翰尼巴命全军将士每人携带塞满麦杆的箩筐,杀奔罗马阵营。当部队到达罗马营外的壕沟时,士兵们将箩筐丢入沟内将之添平。于是全军齐声呐喊,奋死突围。大战之后的罗马军实在是手脚发软,疲惫不堪,防线很快就被敌军突破,眼睁睁看着敌军突围而去,无力阻挡。

            第二天,罗马军进入没有防守的阿格里根坦,将大半年来的痛苦和愤怒撒向了没有抵抗能力的居民。他们将全城洗劫一空,屠杀了所有稍做抵抗或表示愤怒的市民,剩余的2万5千市民被贩卖为奴隶。西西里岛全岛为此暴行惊栗不已,此后不再将罗马人视为解放者。

            第六节 组建海军

            迦太基。

            韩弩因为败战被迦太基元老院从西西里招回,剥夺了兵权,并处以重金罚款。新上任的将军对军情有完全不同的见解:开战以来,迦太基总是被动,罗马人要进入麦散那,迦太基就赶紧派兵去阻止;罗马出动大军登陆西西里,迦太基也赶忙招募佣兵与之对抗,而结果每每惨败。原因就是迦太基是以己之短,攻人所长。罗马重装步兵之强早就天下闻名,可谁听说他们有海军呢?迦太基的舰队天下无敌,可这两年却无所事事,如此被动作战,焉得不败?

            罗马。

            阿格里根坦的占领,使罗马人开始面对两种选择:一是和谈,与迦太基划地分治西西里。在掌握西西里战略要地阿格里根坦之后,罗马的谈判筹码应该是很多的。另一个选择是全面占领西西里,将迦太基的势力彻底驱逐。在掌握了阿格里根坦之后罗马有条件继续扩大战果。不过,是战是和,在罗马根本就没有人发出提问,就连开战前犹豫再三的元老院也没有丝毫要与迦太基媾和的动静。后世有许多历史家指责罗马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地吞并西西里,所谓麦散那事件,不过是借口和巧合。就算没有玛美提人的求援,罗马人也会找另外一个什么原因出兵西西里。虽然也有许多历史学家反驳这样的意见,但是,这种疑问看来是永远无法排除的了。战争,对于其起因,不同的人从结果上可以作许多不同的解读,可是,在我看来,知道了这种双方的动机似乎对后人没有多大用途,因为这种动机解说往往是以战争的结果为出发点的,同时也是事后诸葛亮的。在战争发生之前,双方的动机往往并不明显,而且随时在变化。对有后人来说,挖掘对方恶毒的动机于事无补,反而,仔细考察通向战争的过程更加重要。

            公元前261年,虽然迦太基的佣兵已被击败,残部也好象惊弓之鸟一般,难成气候,可罗马依旧决定派四个联合军团前往西西里。这一年,罗马军在西西里的作战情况大概没有什么值得说的,所以古代三历史学家波利比乌斯(Polubius)在他的《历史》里没有留下多少记载。后人只知道,罗马军在西西里中部内陆攻城掠地,颇有斩获。不过,与那些微不足道的胜利相比,罗马人所受的挫折要更多。

            迦太基一改与罗马步兵针锋相对的战略,没有向西西里增加兵力,也没有与罗马军在西西里进行像样的作战。他们将大部分力量投入到了自己的王牌--海军去了。迦太基的海军以西西里的利利俾和撒丁岛为基地,对投靠了罗马的西西里沿岸城市发动反攻,这些沿岸城市在迦太基海军的猛攻下,又纷纷重新归顺迦太基,总数比罗马辛辛苦苦地在西西里内陆占领的城市还要多。这还不算,以撒丁岛为基地的迦太基海军对意大利沿岸也发起了进攻和骚扰。

            意大利沿海城邦受到迦太基海军骚扰的消息,以及西西里海岸城邦不断失陷投降迦太基的情报一同接连不断地传到了罗马,罗马人总算见识了迦太基海军的厉害,茫茫大海上,敌人的军舰何时在何地出现完全无法预料,那时侯不要说雷达了,连望远镜也没有,等到肉眼看到了,也就为时已晚了。等到援军狼狈地赶到,人家早已抢劫一番再放上几把火之后,扬长而去了。惊慌失措地慌乱之后,元老院终于明白,没有制海权的话,这仗是没法再打了:这样下去,不要说占领西西里了,就连作战部队的给养都成问题。甚至意大利的盟友也都有可能承受不起连续的进攻,从而背离无法保护他们的罗马。

            要想夺取制海权就必须有战船有海军,可是罗马两者都没有。罗马到也不是从来都没有战船的。有一段时候,罗马甚至想过建设自己的海军,当时他们试建了一些小型战船,每十艘一个小队,在海上执行巡逻或运送小部队的任务。公元前282年,罗马的一队战船在他林敦港外受到攻击,结果不堪一击,还因此引发了与皮鲁斯的大战。此后,罗马就再也没有人考虑过建设海军一事了。现在,面对迦太基的海上攻势,罗马人不得不重新考虑创建海军,而且只有建设一个强大得海军,才有可能从地中海海上霸主迦太基手中夺到制海权。元老院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赶造一百艘五列战船和二十艘三列战船,以供来年出征之用。

            当时的战船可由风帆或人力驱动。寻常航行时利用风力,一旦交战则进退的动力就由桨手提供。风帆设在船中间的主桅杆上,当时的帆很简单,只有一面巨大的四角帆,所以遇到逆风时就无法航行了。战船甲板之上设有机弩投石器,周围用盾牌保护上面的士兵。甲板之下是桨手操桨的地方。最初的军船是两边各有一排浆手,随着造船技术的提高,船也越来越大,于是桨手就分成上下两层甚至三层,以容纳更多的桨手给战船提供更大的动力。当船大到一定程度,那上层的桨手离吃水线越来越远,一个人就很难划得动一只桨了,于是就会让两人甚至三人共同操作一只桨。无论桨手分坐几层,上下一列的桨手总数是当时人们划分战船大小的标志,三个桨手的称为三列战船(Trireme),如果共有五个浆手的话就称之为五列战船(Quinquereme)。到其列后来还有六列和七列的大型战舰。当时地中海世界造船技术最高的非迦太基莫数,迦太基拥有大量的五列大船,而东地中海的霸主希腊还只能造三列战船而已。

            罗马也没有造船的经验。意大利沿岸的城邦虽然可以造船,可是没有一个城邦有过建造五列战船的经验。怎么办?罗马人就将两年前在麦散那捕获的迦太基五列战船给分解了,然后就一块板一块板地仿造,硬是造出了“盗版”五列战船,而且肯定没有付给迦太基人任何知识产权费。意大利沿岸城邦承担了造船的任务,一时间各港口的造船厂热闹了起来,到处都在打造船只。附近的森林也被大量砍伐,以供造船所需。

            光有船还不行,还得有桨手。虽然意大利沿岸的城邦有驾船经验,但是,他们所能提供的有经验的桨手实在不够用,罗马人还得找许多没有经验的人来划船,就连萨姆尼特的山区老农都招来了,凑足了桨手三万余人。罗马人从来没有驾驶过这样的大船,新招集的海军桨手根本就没有出过海,简直就是乌合之众。为了训练这些来自内陆和山区的桨手,罗马人在陆地上搭了许多长条凳模拟战船的底舱,而那些未来的桨手们便按照实际在船舱里的顺序坐下,在有经验的水手的指点下,没日没夜地练习划桨。那景象想象起来真是滑稽:一帮老农挤在一起,在旱地上摇木棍。

            海上交战时,驾船的技巧一直是决胜的关键。战船的船头在吃水线附近装有包着金属的撞角用来撞击敌船的侧面,那地方最经不起撞,一撞一个洞,海水跟着就涌了进去,就算没有撞破,也会将那一面的木桨撞断不少。一艘战船无论是进了水还是失去了一边的木桨,其结果都等于是失去了速度和机动性,这些船就只能听任敌人宰割了。这驾船的技巧是要在海上的长年行船中积累的,在陆地那里练得出来?特别是当对手是迦太基舰队时,罗马海军不要说去冲撞人家的船了,这不是连划船都得在陆地上练,到了海上这些船能不能听使唤,谁都没有自信。

            尽管如此,罗马人建设海军的热情仍然空前的高涨,仅仅在短短两个月后,罗马有史以来第一只舰队终于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全部竣工下水了。公元前260年春,罗马的海军和船员桨手登上了各自的战船,经过短期的海上训练后,在当年的执政官尼阿斯?科尼利乌斯?西庇阿的统帅下,匆匆地沿意大利西岸南下,准备参加对迦太基的作战行动了。

            第七节 洗手地中海

            执政官尼阿斯?科尼利乌斯?西庇阿(Gneas Cornelius Scipio)是后来名震天下的大西庇阿?阿非利加奴斯的祖父,不知为什么,他有个难听的外号叫“母驴”。四年前,迦太基的将领曾经对罗马军夸下海口,说只要没有迦太基海军的同意,罗马人就连在地中海里洗手都不行。现在,罗马人完全无视迦太基的警告,操纵着自己的新生舰队驶向了大海,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但是,今后等待这只幼稚的舰队的命运会是什么呢?

            西庇阿站在旗舰上,望着跟随其后的罗马舰队,那真是东倒西歪不成队形。有些船似乎多一点有经验的船员,还能跟得上旗舰的速度,更多的船则因风帆和船舵的操作不熟练,渐渐越拉越远,先头的船只不得不走走停停地等待落伍的同伴。西庇阿心中的烦躁可想而知。兵贵神速,这样磨磨蹭蹭岂不贻误战机?西庇阿越想越不耐烦,于是决定带领17艘战船先行一步,为整个舰队准备一下给养的事宜,命后续舰队尽快赶到麦散那会合。

            到了麦散那港的西庇阿却意外地见到了来自利帕拉港的使者。

            利帕拉港是麦散那北面的伊奥利亚群岛中最大的城市,在迦太基的控制下已有五六年了。这时的利帕拉人大概厌烦了迦太基人的统治,想投靠罗马。正巧西庇阿来到了麦散那,于是便派出使者来与他联系,表示归顺之意。西庇阿闻讯大喜,因为这利帕拉港扼守着通往西西里岛的海上要道,占有此港,便能确保麦散那及西西里东北部的海上安全。西庇阿立即就带领那17艘战船赶往利帕拉,与他们商谈归顺条件。

            驻扎在帕诺马斯的迦太基海军提督翰尼巴也得到了利帕拉准备投降罗马的情报,他立即派出一只由二十艘战船组成的小舰队前往利帕拉。当迦太基的舰队抵达利帕拉港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将战船停泊在港口外,将罗马的船堵在利帕拉港内了。第二天天刚亮,罗马海军发现迦太基舰队已经将出海口封锁,自己的舰船完全转动不开,他们立刻就陷入了混乱。桨手纷纷弃船上岸而逃,剩下西庇阿和罗马士兵们无计可施,只好放弃抵抗投降了。西庇阿被解往迦太基,成了阶下囚。后来,罗马和迦太基之间交换战俘时,西庇阿才得以返回罗马。

            当罗马舰队抵达麦散那时,他们接到了执政官被俘的消息。负责指挥罗马陆军的另外一个执政官杜伊流斯(Duilius)得知自己得同僚失陷敌手后,便将指挥全交给手下的一个军事将官,自己则接管了罗马舰队的指挥权。杜伊流斯与西庇阿一样,对海军的作战方式并不了解,也知道罗马海军的弱点可不是人有决心就可以弥补的。杜伊流斯心生一计,命所有罗马战船都装上一个可以弥补弱点发挥强项的秘密武器。

            这个武器是一个装设在船头的吊桥,长12米,宽1?2米。在桥头的底部装有一个粗大的铁钉。吊桥的另一端约3?7米处开有一个洞,通过这个洞把吊桥穿过设在船头的吊杆,所以吊桥可以绕这根吊杆转动。吊杆顶部装有滑轮,系在桥头的绳索通过滑轮将吊桥吊起。当敌船接近时,船上的士兵将吊桥转到敌船接近的方向,等到两船之间的距离合适时,就松开绳索,放下吊桥。桥底的铁钉便会钉在敌船的甲板上,于是士兵们就可以冲上敌船了。

            杜伊流斯带领着改装后的罗马舰队出海觅敌,在米雷海角(米雷市与利帕拉港之间的海域)与迦太基海军提督翰尼巴的主力舰队遭遇。迦太基舰队比罗马多三十艘,几乎全都是五列战船,翰尼巴所乘的旗舰则是当时最先进的七列巨型战舰。双方在发现敌情后都命各自的舰队展开成横排一字阵型,不同的是,迦太基舰队是一排,这是当时海战的标准阵法;罗马则是两排,在迦太基眼里看来,不仅根本不见经传,而且就是自取灭亡的阵法。横排一字阵型是最常用的阵法,对于数量多的一方有利。对阵时,双方都用船头对准对方,等待冲撞对方船只侧面的时机。往往一对一地紧逼,谁都不能轻举妄动,因为稍不注意将自己的侧面暴露的话,立刻就会成为对方撞击的靶子。而船只多的一方则可以用多余的战船去撞击敌阵的两翼。罗马的船不但数量少,还排成两排,阵面的宽度更窄,简直就是等待迦太基舰队的包围。

            看着罗马古怪的阵法,加上因操纵不熟练而不能排列整齐的队形,迦太基的将士们肯定笑了个半死。远远望去,罗马战船船首有个斜斜向上的东西象是脖子,头上有一个尖尖东西象嘴巴,活脱脱就象是乌鸦一般。迦太基人更是乐不可支了,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罗马人会造船吗?于是迦太基的将士个个奋勇,将鼓敲的一溜快响,桨手们个个用力,战船飞也似地向罗马舰队冲了过去。

            杜伊流斯见状大喜,还不中计!等迦太基的船只接近,船上士兵将乌鸦嘴对准来船,然后一剑斩断绳索,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那吊桥应声倒下,桥下的铁钉直钉入敌船甲板,两艘船就再也分不开了。迦太基的士兵们正在兴奋地等待撞破敌舰,还没有撞上呢,却听的晴空里一个霹雳,罗马船上的乌鸦头径自倒了下来,一嘴啄在了甲板上。迦太基的士兵们还以为罗马的破船自己坏了,等看清那原来是吊桥时,罗马士兵早已象潮水般地冲了过来。刹那间,海战变成了陆战,迦太基海军那里时罗马军团兵的对手?转眼间,冲在前面的战船就被罗马捕获了。后续的迦太基船只没有见过这种打法,各自慌乱了起来,也有比较清醒的,很快看出罗马军的战法弱点在船尾,只要从后面撞,那乌鸦吊桥就够不到。但是那些试图绕到背后进攻的船只却被第二排的战船撞破或捕获。连翰尼巴的旗舰也被乌鸦吊桥钉住,翰尼巴见败势难救,下令撤退,自己则在贴身卫队的保护下,乘传令快船逃离旗舰。

            这一仗,罗马人捕获迦太基战船三十艘,撞沉十五。歼敌三千,俘虏七千。虽然迦太基舰队大部无损逃回,但对罗马人来讲,一只初建的海军第一次与地中海海军强国的优势舰队交锋,意义是巨大的。因为这个胜利从根本上将罗马人从恐惧迦太基海军的心理负担中解放了出来。当胜利的消息传到罗马时,全城陷入了狂欢之中。谢神的祭奠和狂喜的市民,将各种光荣称号加在了执政官杜伊流斯的头上,并为他建立了一个凯旋柱,上面刻有米雷海战的情形,还用杜伊流斯缴获的迦太基战船的撞角来装饰。

            虽然罗马市民为罗马海军的初胜而狂欢,但是整个西西里战局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公元前259年,罗马海军因迦太基海军的数百艘战舰依然健在而不敢贸然对迦太基本土发动进攻,只是前往撒丁岛水域,骚扰迦太基的海军前线基地,试图阻止他们前往意大利沿岸,但并无任何建树。迦太基的小队战船远远见到罗马舰队便会转变航线避开,而罗马舰队则不敢接近迦太基的海军基地。西西里岛上,迦太基军在希米拉附近大破罗马军,取得了开战以来的第一次陆战胜利。罗马军被歼六千余人,西进的势头被抑止,而迦太基军则开始全线反击,一直攻入到西西里的中心,占领了恩那城。在南部西西里迦太基军更是一路突进,水陆合击,攻克卡马林那,将战线推进到了叙拉古的门口。

            罗马元老院面对西西里的紧迫局势,决定再次向西西里增兵两个联合军团。公元前258年,罗马军再次开始西进,迦太基军不敢与罗马军团正面交锋,一路后退,直退到帕诺马斯城避门不出。罗马军则在西西里中部各地大打出手,攻克迦太基的要塞,捣毁他们的城墙,将市民拉到奴隶市场贩卖。与此同时,罗马舰队驶往撒丁岛,四处侵略骚扰,做些杀人放火的勾当。然后扬言要入侵非洲踏平迦太基,全舰队起锚南下。驻守撒丁岛的迦太基海军提督是在米雷海战时的败将翰尼巴,他觉得自己万万不能让罗马人得逞,否则,迦太基的元老院会将米雷败战的事情一起秋后算帐,到时不单是自己的军人生涯,恐怕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所以他不顾海上已经起雾,立即率全舰队追击。罗马舰队却在雾中埋伏,等迦太基舰队一过,立即从两侧发起进攻。迦太基舰队毫无防范,顿时陷入混乱,翰尼巴带领舰队狼狈而逃回,罗马舰队随后紧追不舍。毫无反击之力得翰尼巴只好弃船上陆而逃,所弃战船尽被罗马军捕获。迦太基的士兵见主帅如此狼狈不济,愤怒地将翰尼巴乱石砸死了。从此,撒丁岛便没有了迦太基的海军,迦太基的佣兵们也无处可去地孤立了。罗马因为军团的主力全部集中在西西里,竟也无余力登陆撒丁岛。

            战争进入了第八年,在西西里岛上,双方的陆军各五万余人集结在赫拉克里亚至帕诺马斯一线,战线僵持不动。与罗马陆军的苦战相反,罗马的海军在丁达里斯附近再次与迦太基海军交战,击沉敌舰18艘,取得了第三次海战的胜利,罗马海军也渐渐从连战连胜中取得了自信。

            历史有时很能捉弄人,拥有强大陆军的罗马在陆地上与迦太基一进一退,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而新生的罗马海军却连连战胜强大的海军帝国迦太基。实际上,在整个第一次布匿战争中,双方海战七次,罗马军竟然胜了六次,个中的缘故没有人能说的明白,或许这就是历史的机遇吧。

            • 家园 看小蚂蚁(黎德安)的罗马史后感。

              哇,老大,真的很佩服你,绝对不比那些所谓的历史小说差,二月河什么的也不见得比你强,尤其是对各种制度的对比和反省,极有见地。。。。。

              争取出个实体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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