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你怎么知道你是孩子的亲爹 -- 沙海

周爽把赵婷一把推出包间。还没有说话呢，领她进来的那个女人已经跟了出来。她凑到朱达昌的身后低声说：“帅哥，小姑娘不懂事，你就多照顾点。我看你也不常来玩，大家也就是混口饭吃都不容易。你就不要太为难人家小姑娘了啊。”

周爽拽着那姑娘的胳膊对那位“大姐”说：“‘大姐’，没事！我就是看她要吃亏，所以先把她弄出来。你放心吧。我们不是难为小姑娘的那种人。”

赵婷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说：“谁怕谁啊。用不着怕他们。不就两个么，四个我也一样搞定。你们等我换了衣服再出去。”那“大姐”还想说什么，小姑娘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去换衣服了。“大姐”见她走了，也只好缩回包厢里去继续与廖师兄应酬。

朱达昌诧异地问道：“你小子今天晚上还真想跟这小姑娘一起温习下解剖啊？！”

周爽把嘴一撇“你都说认识她了，还是你先好了。反正廖师兄都给过钱了。不要白不要啊。”他叹了口气“现在的姑娘，才十几岁就出来捞了。为什么？还不都是为钱啊。你没听她自己说的，四个人她也一样搞定。呵呵呵……”

朱达昌一甩手戏虐地说道：“要去你去好了。不过我告诉你，AIDS还是要小心。不过你要真染上了，我还是会去看你的。肯定不会拿你当怪物看。呵呵呵……”

周爽郁闷地一脚踢在朱达昌的屁股上，气愤地说：“你爷爷的。待会去，先给她做指检。你这个死乌鸦嘴，我就不信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在老子面前你装什么假正经？！”

虽然被他踢了一脚，但朱达昌并没有生气。反而一本正经地说：“我是真不去，要去你去。该怎么办，我也不用教你。我只是劝你一句，跟廖师兄他们一起，你还是注意点比较好。你想干什么，你去好了。我回去了。”说完，朱达昌转身就走。那边赵婷换衣服还没有出来，周爽对着朱达昌的背影“哎！哎……”的喊了几声没有叫住他，也懒得去追继续站在原地等赵婷出来。

夜凉似水，朱达昌很想对那个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姑娘说上几句。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多余。想想那天自己边晒太阳边看着几个男生为了她的堕胎费用在那争执的场景，自己都觉得无聊。他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街边的霓虹灯一闪一闪地晃着他的眼睛。街边的烧烤摊点，正努力地弄出点香味播撒在空气中，好吸引那些经不起诱惑的人靠过去。朱达昌在走过的时候对自己说：“烧烤虽好，焦油致癌，珍惜生命，远离烧烤。哈哈哈……这几句话要是周爽那家伙在就好了。他老人家的‘烤肉’，还不知道吃出什么样的味道来了。”

周一下午的时候，周主任抱着她还没有满月的孩子，到院里游泳来了。刚进产科的大门，一堆医生、护士都围上来恭喜。因为还有一些红蛋要送，周爽自然也从其他科室跑过来帮忙。朱达昌一见着他随口说道：“你小子居然还知道来上班啊。”

“说实话啊。要不是为了这份文凭，我真想跟着廖师兄他们一块好了。”周爽的话让朱达昌很是奇怪。“你跟着他们干什么？你自己的专业不要了？”

“呵呵，专业啊？咱们学这些专业是干什么的？说的不好听点，不就是为了吃饭穿衣过好日子么。你看看我姑姑。妇产科主任！够牛了吧？可她一个月才多少钱。满打满算，也就一万来块的工资。这钱布少了吧？可你知道不知道，昨天我们去唱歌，最后结账的时候是多少钱？”

朱达昌疑惑的问道：“昨天包厢很贵吗？我记得以前去唱K也就两三百就够了啊？”

周爽有些鄙夷的说道：“两三百？呵呵，我的朱大哥。你少说了一个零。昨天包厢带酒水是三千四。就这，还是打了7折不带陪唱小姐的费用。”

朱达昌急忙反驳：“他不是过生日高兴嘛。这你也去和他算啊。”

“过生日高兴？！过个鸟生日。这家伙现在是齐天生物的医药代表。天天干的就是这个。说过生日是假的，人家是要我帮忙请我们科室的几个大夫一起聚。你当我昨天为什么先要拉你出来呢。这不是好让他们在里面谈嘛。”

“他们在里面谈？谈什么？你们科室的我也认识，好像也不全是啊？”

“还有两个是二院的。人家这个是联络感情。真正的好处在后头呢。”周爽再说这些的时候显得很是激动。胸口一起一伏不住出着粗气。“他NND，这些家伙可真黑呀。一个处方就可以拿30%的回扣。只要是稍微黑点的，一礼拜就可以把我姑姑一个月的工资给整出来。你说我姑姑她容易吗？当了二十多年的大夫了，一直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连孩子都到现在才要。可她这样的情况都要奋斗二十年。二十年啊！我们能有几个二十年啊！昨天那小姑娘你还记得吗？只要她愿意，她现在一个月也能挣我姑姑这么多。你说她是什么？你说我姑姑这样的是什么？你说那些躺在病床上的人又是什么？”

朱达昌想反驳他几句，可张了几次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周爽吐了口唾沫继续说：“你还记得我们脑外科那个得了垂体瘤的小姑娘吗？才十四岁啊。长得跟朵花似的。成绩在她们班也是名列前茅。你说，她不比我们昨天遇见的那个什么丽莎强吗？四万块！就为了四万块的手术费啊！她妈妈跑了，她爸爸只能跪在地上哭。你说，你说她最后死的时候要知道她的手术费只不过是人家的一顿饭钱会怎么想？她要看见了那个丽莎会怎么想？”周爽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故作放松的说：“我呀，现在真他XX的是看透了。什么荣誉啊，爱情啊，亲情啊，友情啊，什么都是假的。就他XX的钱是真东西！有钱就是大爷！没钱就是贱命一条。有钱就有名誉有地位，要小姑娘追着你跑。没钱，就是亲娘老子都不一定靠得住。”他又是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显然这是极不卫生也不象是个医生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他这时候已经根本不在乎这些对他来说完全是虚头虚脑的东西了。

愣了一气，朱达昌也没有说出什么有力地反驳来。但是他觉得周爽说的不对。作为一个医生，怎么能时时用金钱来衡量自己的价值呢？那些做人的简单道理，还有做为一个医生的良知都清楚地告诉他周爽绝对错了。可他说的又都是事实，并且这些事实都是活生生地发生在他朱达昌眼前的东西。他无法去反驳周爽，就像他无力去左右周围所有的人。他虽然给那个患上垂体瘤的小姑娘也捐了款。可是有什么用呢？他捐的五十元钱连一天的住院费都不够，就更别说开刀与护理的费用了。那个自己昨天还极度鄙视的赵婷，她可以依靠出卖自己的肉体来获得生存的权利。而那个已经死去的小姑娘呢？生命的意义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那些“哗哗”作响的钞票么？

周爽和朱达昌扯了一气之后，替周主任拎着篮子给其他人发鸡蛋去了。朱达昌坐在休息间里还在回味周爽刚才说过的话。如果他也是有钱有势的话，赵小蕊肯定不会再跑去找张副院长，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人。又或者，他可以利用自己手里的金钱，去帮助那个无助的女孩子。总之是胡思乱想了一气，半天还是没有结果。不过他最后的结论是——有钱也会生病，有钱也会老会死。光用钱就能换来的东西，肯定也还是要担心人家再用钱从你自己手心里夺过去。想到了这一层，他就不再想了。反正他是绝对不可能成世界首富的了。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赵小蕊也不想了。凌彬就是最好的女人了。

朱达昌闷着头走出休息室，整个护士站里，只有赵小蕊还坐在那里。周围的人都已经陪着周主任，去看她家的宝宝洗澡去了。赵小蕊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再不看他。用略带酸涩的声音说道：“周爽说得对。有钱就有一切。我知道你不这么认为，我也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好人在这个时候，只会吃亏只会倒霉。凌大夫人挺好的，你们两在一起肯定合适。”

如果不是凌大夫三个字，朱达昌根本就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他说话。如果不算那个晚上，赵小蕊和他说过的话应该不超过50句吧？为什么她会忽然来这么一句感慨呢？朱达昌想问她，还是没有开口。这一瞬间这个产科病房里仿佛没有了往日里的那些杂音，只剩下朱达昌与他面前的赵小蕊。赵小蕊低着头，用左手扶在自己的额头上。一头长发被盘起来，很仔细的塞在白色的护士帽里。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她的脸色显得并不是十分的好。皮肤好像也有些干涩的样子。

“你那天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朱达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个令他猜测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没有什么。我那天，真的以为我就要死了。我以为，我真的躲不开那些人。所以写了点东西想你帮我。呵呵。谁知道我怕他们，他们也一样怕我。我答应不说出来，他们自然也就不会为难我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知道了，对你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我本来也不想知道，只是那天韩姐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很意外。我本来以为……”朱达昌原本想说我本来以为你会喜欢我。可突然间，他发觉自己根本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他是学医的。现在又是在妇科。每天要与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女人见面打交道。可是当他想说自己了解一个女人的时候却那么困难。他了解赵小蕊吗？他根本连她的一点底细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的喜好，不知道她的经历，更不知道她的想法。他了解宋景云与小敏吗？如果不是她们自己说破，他甚至都不知道她们的倾向。好像他了解的就只剩下凌彬了。

是的他对凌彬是应该了解的。凌彬是一个坚强、豁达、有包容心的女人。这还是他通过凌彬给他地暗示得出来的结论。如果说他可以找出一个女人来反驳周爽的那番言论的话，他肯定会找凌彬。可凌彬真的是这样的吗？

他再一次的迷茫了。这是他到妇产科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彻底的因为女人而迷茫。以往有什么问题他可以问老师，可以问学长。但这次不一样。这是一道人生的必答题。他必须回答，但没有人能帮助他获得答案。因为除他以外的每一个人，都是这道题目的考官。并且每一个考官的怀里，都有着他们才有的一份答案。朱达昌要做的，是在他们每一位考官的答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再与考官一道写上他的答案。他的答案也许可以在一位考官那里得满分，但同样的回答在另一位考官那里，可能只是及格甚至鸭蛋。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想法。那天晚上，真谢谢你能陪我。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好了。你放心，我有先天性子宫异位。这辈子都别想当妈妈了。”她说完这句，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真是好笑，天天帮着别人当妈妈的人自己却不是妈妈。呵呵……我们两在这方面看来是有共同语言的。呵呵……”赵小蕊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她说的每一句都像是对朱达昌说的。但是有好像都是她自己的自言自语。

朱达昌看着她的样子像出言安慰两句。可还是发现找不到什么好的词语。也许真的应该去买两副猪脑子来吃了补一补了。

朱达昌搂着凌彬，两人一起躺在凌彬那张并不是很宽大的床上。凌彬已经睡着了。象是只疲倦的小猫一样，缩成一团蜷在被窝里，侧着身子伏在朱达昌的胸前。窗外射进来的太阳光，斜斜地洒在刚才他们两一块吃饭的那张桌子上。一缕阳光被刚才用来乘酒的茶缸反射过来，照在朱达昌的脸上，把他给弄醒了。

他怀里的凌彬，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地起伏着，睡得很是安稳。红扑扑的脸上还留有泪痕，可她的嘴角是微微翘起，又象是正在微笑的样子。凌彬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朱达昌急忙伸手接了电话。

“喂，你哪位？”

“咦？凌彬在吗？我是和她住一个屋的李珊啊。你们还有事吗？我找她有点事。”

“哦，凌彬刚才太累，才刚刚睡着。你要不急，就稍微再等会吧。”

“是这样啊。那我去外面吃饭好了。你让她再睡会吧，我晚上8点钟的样子回来。”电话那头的姑娘，显然清楚这边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你们玩得开心点吧。你可要对我们彬彬温柔点哦！否则以后让你知道我们娘家姐妹的厉害！呵呵……”电话挂断了。朱达昌轻轻地把手机放回桌子上。凌彬还没有醒来，继续伏在他的胸前。他忍不住低头在凌彬额头上轻轻一吻，再没有感觉能这样好了。他真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下来。他不动，只是搂着她。她也不动，就这样伏在他的胸前。任时光就这样流逝，而他们相守到老……

又过了些时候，天渐渐暗了下来。朱达昌一直没动，正当他迷迷糊糊的又要睡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凌彬正抬着头两眼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

朱达昌微笑着问道：“你醒来了？”

“别说话，让我再趴会儿，李珊晚饭前肯定会回来的。”

“她刚来过电话了，说在外面吃。”

“哎呀！我电话响你怎么不叫醒我呀！”凌彬的脸整个的罩上了一片红晕。

“我看你睡得很香，不想把你给吵醒了。”朱达昌有些急促的辩解道。

“我不要！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凌彬撅着嘴唇的样子，让朱达昌的心脏又“砰砰”的一阵狂跳。正伏在朱达昌身上的凌彬，显然也觉察到了他这种反应“嗯……”的一声钻进被窝里把自己的脸盖了起来。只是两个人的身体却在不住地缠绵、纠缠。

太阳终于完全落了下去。凌彬突然一下惊了起来。“快起来，快起来。让姗姗看见我们这个样子，那多不好意思啊。”然后手忙脚乱地去摸索房里电灯的开关。一阵手忙脚乱地忙碌之后，总算是收拾停当。7点整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面对面地坐在楼下街边的小饭馆里，享受着今天有些迟来的晚餐了。

“说实话，今天的饺子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朱达昌一边用勺子挖着自己面前的煲仔饭，一边对凌彬说道。

“嗯！今天的饺子确实包得不错。不过，最主要的是煮得好！一个破皮的都没有！”凌彬笑得象个孩子一样眼睛眉毛都弯了起来。“馅也调得好，否则哪有这么好的味道啊？！”

“味道好！好极了！棒死了！酷毙了!特别是剥了皮之后的饺子馅，那叫一个香，那叫一个嫩，那叫一个让人销魂夺魄！”朱达昌色迷迷的双眼，在凌彬身上不住地搜索。凌彬脸上微微一红知道他说的肯定不是中午吃的饺子。

她这边正不好意思呢。旁边吃饭的一个汉子插了句嘴过来：“你们在哪吃的饺子啊？说的这么热闹，下回我也去试试看。”

两人相视一笑，朱达昌赶紧解释：“自己自备的，自备的。这饺子啊，都得是自己家自备原装的才好吃呢！外面的饺子再怎么吃，也没有家里的味道不是。”

那人听他这么说，频频点头。“说得对。我妈做的饺子，吃起来比哪家的都得劲。可惜这出门在外的，哪能时刻想吃就吃得到呢。”这汉子伸手搭在朱达昌的肩上说道：“我说兄弟，有个知冷知热的媳妇比什么不强啊。你说是不？”朱达昌赶紧回答：“对！大哥您说的太对了！我这辈子有这个媳妇就心满意足了！”说完他也学着这汉子，把手搭在凌彬的肩上。“行了。你小两口不错。大哥祝你们幸福！走了啊！”那汉子，起身走了。可朱达昌的手还搭在凌彬的肩上。“是啊，我锅扎堂客（这个媳妇）可真好啊！”

“去去。谁是你堂客了。我不要当堂客，堂客是骂人的话。”凌彬马上表示强烈的抗议。

“堂客不是骂人的话。堂客就是老婆！老婆就是堂客。这是我听周爽说的。”朱达昌郑重其事地声明：“我们去周主任家的时候，她老公也是叫她堂客的。”

“是么？怎么我听菜场里那些人也叫别的女人堂客的？难道他们都是夫妻吗？你的说法有问题啊，有问题。”凌彬抿着嘴诡笑诡笑地说道。

“不叫堂客就不叫堂客，那我叫你是么好呢？要么古典一点的叫你内人？娘子？夫人？不喜欢啊？那就通俗点的，屋里的？家里的？还是干脆叫你床上的好了。呵呵……”朱达昌说完也和凌彬一道诡笑诡笑起来。

“好了。以后啊，在别人面前你还是叫我师姐好了。就咱们自己的时候嘛，随便你叫就好了。你记住了。院里面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有些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的。你现在还在实习呢。有些事情不要让别人抓住你的把柄，你自己最好也不要掺合你管不了的事情。”凌彬说这话时，完全是一副语重心长的神态。就像是早几天，交待朱达昌要多与来交流的瞿大夫沟通一样。朱达昌估计她一定是听见了什么或者是看见了什么。可是她依然选择相信自己，依旧在尽心的为自己考虑。他想替自己解释一两句，可发现这种解释已经完全是一种多余。因为凌彬已经用她的行动，向朱达昌表明了她的态度。有凌彬这样的女人做女朋友，真的是很不错的选择了。

两个人吃过晚餐，手拉着手一块在江边慢慢的走着。因为是枯水的季节，江面上已经没有了夏日的喧嚣，只剩下江水轻柔地拍击江边浅滩的“哗哗”声。

朱达昌忽然握住凌彬的手说：“师姐，你嫁给我好么？”

凌彬一怔，然后抿着嘴笑道：“才吃了顿饺子就想收买我啊？你不觉得你太小气了啊？”

“没有。我就是觉得一顿饺子不够啊。你这么好的姑娘，一定得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地来收买啊。我这是分期付款。先把你娶到手，然后才能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地疼你，照顾你啊。”朱达昌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两眼中炯炯有神地象是要放出光来。

“分期付款也得有银行先买单嘛，在付清尾款以前，产权是属于银行的。”凌彬笑着说：“难道咱两这点事情，还得有银行来掺合啊？呵呵……”

朱达昌憋红了脸没话说了。他有些气馁可又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冒昧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承认凌彬比他更加成熟而且对事情的处理也更客观。不过他依然有些不死心。嘟嘟囔囔地说：“你不答应我，我就跳到湘江里去！”

“你呀，就会闹。还记得上次那个联谊会不？”凌彬搂着朱达昌做了个鬼脸。“你说当时那胖子要说‘嫁给我吧，如果不嫁我就跳湘江把江水堵住让你们没水喝。’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呵呵……”

朱达昌失语了。是啊，要是这样就能答应他，要明天再来个跳长江的，后天来个跳太平洋的，这日子还是别过了。

“你呀，就是个小傻瓜。你现在还没有毕业，事业都还没有开始起步，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我今天答应你，明天再去答应别人，这样有什么意义？婚姻是人这一辈子，最神圣的承诺。我不要你这么轻易的跟我说。你要成为我的先生，一定得在一个大庭广众的时候郑重其事的当着所有人向我承诺。我不敢祈求太多的幸福，只希望能和自己的爱人白头到老。”凌彬说完。两手紧紧搂着朱达昌的腰，把整个脸埋在他的胸前。

“师姐……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潺潺的湘江水，一刻也不停息地向北流去。萧瑟的秋风中，两个年轻人影子在不住的晃动。爱情的美好与甜蜜，就象幸福的花朵一样，需要精心的培育才能等到怒放的时候。这朵花，有时候是无比的坚强。哪怕经历狂风暴雨的蹂躏，哪怕是落脚在犄角旮旯的角落，依然能茁壮成长。可这朵花又是如此的脆弱，哪怕有半点的猜疑与背叛都可能就此夭折。

周日的时候，凌彬要值班。朱达昌原想去陪，最后还是被周爽他们硬给拉着去给一个以前常在一块打球的师兄祝贺生日。一大帮人胡吃海塞了一通之后，自然要出去KK歌，以舒缓一下刚才在酒桌上累积起来的压力。朱达昌原本对这些就没有多少兴趣，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凑了份子，又得到寿星公的盛情邀请，自然盛情难却。于是随着一大群人一道，簇拥着寿星公直杀K厅。

进了K厅里，几个老光棍大呼小叫的把领班找了过来 。“领班啊！你先把你们这陪唱的小姐都叫出来。快点啊！”

领班走了。不一会，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领着7、8个衣着同样暴露，看上去还很小的姑娘走了进来。“哎呀，廖老板啊。您今天一定要在我们这里玩高兴啊。你看看我这几个小妹子都是特地给你留的。都是18岁以下保证听话。呵呵呵……”

廖师兄一把扯过一个小女孩张嘴就是一顿乱啃。那小女孩虽说年纪不大，但是对这些好像已经很是习惯。她毫不介意廖师兄的粗鲁，反而扭动着身子努力配合着他。嘴里却喊：“廖老板你慢点，这里人多……”其他人见廖师兄已经动手，自然一拥而上。整个房间里一时春光潋滟。

朱达昌坐在沙发上，厌恶地看着眼前这几个妖艳的女孩。周爽的旁边是一个看上去最多15、6岁的小女孩。他总觉得那女孩有些面熟，可又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见过她。是邻居？不可能，医院宿舍周围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女孩住。是熟人？不可能，自己的熟人就那几个怎么会不记得。是患者？这姑娘才这么大，怎么会去妇产科生孩子……

他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这个小姑娘确实是患者。虽然不是他生孩子的患者，却是个打孩子的患者。这个小姑娘就是那个找了4个人来帮她付打胎的那个姑娘。他还记得她的名字应该是叫——赵婷。他愣住了，这个女孩真的是没有满18周岁的。

他赶紧把周爽拉到沙发上“周爽，这姑娘真的没有18岁！我认识她的。你还是注意点的好。”

赵婷走过来坐在他们两中间，摸着朱达昌的大腿笑着说：“帅哥哥，你以前来过么？我叫丽莎，下次来也记得叫我哦！”

朱达昌皱了皱眉头小声说：“你叫赵婷！我认识你！”

赵婷一愣。脸色变了几变，大声说：“认识又怎么样？老娘现在几千块一个月，你出300就带我出场。老娘现在是靠自己，又不要谁给钱。你认识我又怎么样？！”说完气鼓鼓的瞪着朱达昌。

朱达昌想不到她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僵在那里。一旁正叼着烟的廖师兄，斜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伸手从钱包抽出几张钞票甩在赵婷面前“去！老子买单！今天高兴给我的两个师弟在这里来个全套的！”

赵婷气呼呼地把脸扭到一旁不搭理他。最初领她进来的那个女人急忙把几张钞票抓在手里塞进赵婷的胸口。笑咪咪的对周爽说：“这个老板一看就是经常来玩的，你可要多照顾点我们的丽莎哦！”

廖师兄冲她吼道：“还不快点动！”说完伸手推了她一把。

周爽眼看气氛不对，急忙说：“谢谢师兄啊！不过要我们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还真不好意思。干脆你们先唱歌，我和猪大肠就先去复习下妇科的功课好了。你们玩得开心啊！”说完拉起朱达昌推着赵婷走出了包间。

第二天一大早，赵小蕊按时报到上班了。大家对于她这样的情况，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谁也没有多问一句。她自己好像也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与平常一样换了衣服，早早地在护士站里与上一班的护士做着交接。今天是周四，正好又是小胖轮休的时候。按照排班来看，今天和赵小蕊一块的应该是刘曼丽才对。

朱达昌记着昨天她说过的明天再说吧。感觉是一直想找机会问问。只不过“杀人”这两个字眼，缠住了他的思维也阻挡了他追问的勇气。他的心底里也只希望没这回事情就好。所以也就不会主动去问她。“小蕊是有话和我说的。但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凌彬这几天的心情出奇的好。不管做什么，都好像比以前要感觉有趣得多。她有这样的状态最高兴的还不是她自己，而是和她一起的高医生。“小凌和小朱发展得怎么样？很顺利吧？我看你那笑模样，就知道有戏。”

凌彬被高大夫说中了心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哎呀，高姐。这正上班呢，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遇见合适的，就要抓紧。多深入的了解他，了解之后要觉得合适呢。可以造点定下来。你也不算小了，女人到了你这个岁数，是生孩子的黄金年龄了。呵呵……”

高大夫的话让凌彬的心里洋溢着一股暖流。她嘴里不说，可眉眼里都透出幸福的感觉来。“高大夫，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国内学术杂志上不才说，30左右是最佳生育年龄么。我这还有几年呢。”

“那些啊，主要是应景的。你自己是学医的还用我劝你么。不过多了解是应该的。可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

“高姐，这什么话都让您给说了。我听着您的肯定是没错了。”凌彬对朱达昌是信任的。这种信任，来自女人的一种直觉。她找不出自己有什么让朱达昌不满意的地方。同样的，她自己也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又在一起吃饭。与他们一到的还有朱达昌同一个科室的赵小蕊以及同一个寝室的汪劲。四个人说说笑笑的样子，任谁都不会相信他们之间会有任何不能公开的事情。很平静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周五也和往常是一样的情况，满意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朱达昌不管是担心也好还是期待也好的事情都满意发生。赵小蕊又回到了早先那种不冷不热的状态。谈不上冷，只不过只要对一眼就能读出拒绝的意思。

周末的时候周爽要去他姑姑家。说是周主任已经在其他医院生了个大胖小子，朱达昌在妇产科实习，有是周爽的好朋友自然要陪着一起去。凌彬对他这样的举动是支持的。根本没有半点，因为他不能陪自己度周末而责备的意思。两个人在医院门口分手的时候凌彬歪着脖子笑着问：“明天有什么活动没有啊？”

“明天？明天我约好了一个美女一块吃饭。你有事啊？”

“你约好了啊。你约好了就没有我什么事情了哦。”

“你啊，我约的那美女不知道会不会做饭，要不劳您大驾去帮着参谋参谋？”

“那样不好吧？你约的美女叫我去人家误会的怎么办啊？那多不好啊？再说我还不想当电灯泡呢！”

“没事！您要不去我来请您去怎么样啊？我上午一大清早来叫您？可以吗？”

“不用了。你好好睡吧。呵呵。”两个就这么说笑着挥手道别。

第二天，凌彬起了个大早。首先粗粗地把屋子里收拾了一下，自己再换了身休闲的衣服。一切都弄好以后看看钟才8点不到的样子。于是她直接给朱达昌挂了电话：“起来了吗？”

“还没呢。昨天晚上回来得晚了点。”

“那你睡会儿再起吧。我给你带早餐过来。喜欢吃什么？”

“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就起来。”

“没事，我给你带吧。累了就再睡会。我没有那么快的。”

“嗯。你随便带点东西上了吧。没关系的。”

虽然人家说是可以再睡会儿，可人家来了自己还在床上打滚，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朱达昌爬起来穿好了衣服，端着口杯站在水房门口有些发呆。半天才想明白，自己是来刷牙而不是上厕所的。洗漱收拾完毕之后，整个人清爽了不少。周爽昨天没有回来，那两个家伙正在演奏“男声小合唱”。他伸展了了几下胳膊腿，拿出本书来靠在被窝卷上看着。

刚看了两页，凌彬推门走了进来。见他在看书，轻声的说：“已经起来了吗？来吃早餐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一样买了一点。中午咱们是好吃的，早餐就对付点吧。”她虽然说是随便买了点，可还是有一杯豆浆、两个烧饼、两个肉饼、两个春卷、两个烧卖，一共五个品种。

“怎么买这么多啊？咱们两人吃好像都太多了。”朱达昌笑着说。

“我怕不和你口味。这个肉饼是我最喜欢的。刚才我吃了一个。怕你也喜欢被我吃了会不够，所以特意回去多买了一个。其他的，反正路上都有，我就挑几样买了给你。”凌彬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平时的干练与自信。根本就是一个交上习题，等待老师公布答案时，那种小姑娘地做派。

“喜欢！我都喜欢！只要是你买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朱达昌与凌彬这边正在讨论那样最好吃。隔着不远的李胖子，闭着眼睛在睡梦中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喊：“香！真香！是谁用肉饼勾我馋虫呢！”

朱达昌急忙说道：“快走！等他两起来，就没有我们的份了！”他话音未落李胖子一掀被子坐了起来。“你走可以！肉饼留下！”鞋子也不穿，直接跳上中间的桌子往这边扑过来。嘴里喊着：“反正你们也吃不完，不如留下给我好了。”

朱达昌只得抢了豆浆与一个烧饼，凌彬总算护住了一个肉饼。为了保住革命的成果，两人一道退出房间。其他的，算是便宜了这两小子了。凌彬看着手里的肉饼“咯咯”直笑：“李胖子怎么这么厉害啊？”朱达昌咬了口烧饼，看着凌彬严肃的说道：“可见肉饼的魅力是无穷的！”然后两人一起大笑着抱在一起。

吃过了早餐，凌彬挽着朱达昌的手臂，两人一块去逛菜市场。朱达昌笑着问：“你说人家小伙子都是陪女朋友逛商场，咱们怎么是一块逛菜场呢？这差距大了点不？”

“你呀，你就知足吧。能陪我一块逛商场的人多得是。能陪我逛菜市场的，可就你一个人。你是不是不愿意啊？你要不愿意，咱们现在就去逛阿波罗去。”凌彬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嘴巴翘翘的也不知道是生气呢？还是在开玩笑。

弄得朱达昌赶紧闭了嘴巴，喃喃地说：“去阿波罗买菜，是不是远了点啊。”

“呵呵……你呀！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到了肉食区。凌彬挑了块羊肉拽朱达昌，边走边说：“这羊肉挺好的。就咱们两吃，有一斤足够了。一会再买点花椒，绞过的羊肉用花椒水打一下正好去膻味。那人的鸡爪卤得挺香的，咱们买半斤吧。一会再买点酒。咱们两还可以喝点。还有还有！这家的凉菜好！他家的海蜇皮跟海带丝是我最喜欢的！你说还要什么？傻帽！光有肉馅还没有饺子皮呢！再要一斤饺子皮！煮好了我吃半斤就够了。其他的，够你吃了。你看还要什么？怎么一直不说呢？”

朱达昌憨憨的答道：“有你在，什么事情都解决了。那还用我操心啊。”

“那样也不行啊。既然是一起来的，咱们还是发扬民主精神。你看看要买什么，也买点吧。反正就咱们两吃。买多了是咱们两，买少了也是咱们两。”凌彬依然是弯弯的眉眼，一举手一抬足都能透出几分幸福的感觉来。

“嗯嗯，那买点花生米，好吃不贵卫生实惠。平时当零嘴，就酒最对味。呵呵。就再买几瓣蒜买点花生米吧。”

两个人买好了东西一路拎着上了楼。朱达昌虽然是第一次进门，可房子的格局却一目了然。一进门是一间小小的兼顾过道、厨房、洗衣房的小隔断。左右两间，是凌彬与另外一个姑娘的房间。那姑娘凌彬早打好了招呼，现在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凌彬熟门熟路的先围好了围裙，用泡过花椒的水打着馅儿。朱达昌也找了几只碗，把凉菜与花生米乘好。再特意找出个小碟来，倒上一点醋、香油、酱油、再加了点辣椒面，调好了做饺子的蘸料。两个人都站在小厨房的案台边。凌彬几根头发没有扎好散了出来，随着凌彬地转动，若有若无地撩拨着朱达昌。让他有种想入非非地冲动。

饺子包好了，朱达昌包的那些个个都昂首挺胸的。凌彬包的则有些疲软，有几个还没有捏拢。水烧开了，朱达昌想帮她把那几个饺子捏好。凌彬推脱道：“好了，知道你能干了。你知道吗，我妈说的开口的饺子也能煮好的一定是最能干的。你别看我这几个是‘开口笑’，可煮出来保准是个顶个的‘肚儿圆’。”

朱达昌微笑着也不说她。只是再心里想着，待会那些破皮的饺子还是自己“收拾”好了。她也忙了这么久了真的难为她了。

饺子煮出来。与朱达昌意料的不同，居然没有一个是破口的。那几个“开口笑”果然如凌彬所说的都成了“肚儿圆”了。凌彬很是骄傲地端着饺子锅。嘴里喊着：“喔哒喔哒（小心烫）进到里间卧室里。

这顿饭两人吃得很慢。酒倒好了，一斤白酒正好倒满一个茶缸。两个人就着这个茶缸，你一口我一口的来回抿着。凌彬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两团红晕，两片嘴唇因为辣椒的缘故显得愈发的鲜艳。朱达昌刚才就被撩拨得有些心猿意马的神经，渐渐地紧绷了起来。他赶紧将已经吃空的两副碗筷端到厨房里，打开水龙头冲洗着。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一个滚烫的身躯紧紧的贴在他的背上。他的手停了下来，手停了，可其他部分地反应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