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你怎么知道你是孩子的亲爹 -- 沙海

对赵小蕊来说，朱达昌与她，就像是一滴油与一滴水。虽然都是液体，虽然能遇到一起，但是注定两个人无法一拍即合。而对于朱达昌来说，赵小蕊与他，则是天上的星星与地上的孩子。时刻都能够看见，时刻都觉得好奇、神秘而美丽。并且，周围总也有些“好心的先知”会来告诉他——星星虽然美丽，但你看见的星星都只是表象。在你看不见的背后，是剧烈燃烧的火焰。你如果一定要接近，一定会被烧得一无所有。

表面上，日子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那一晚与赵小蕊的一吻，象是从没有发生过一样。朱达昌还是当着他的实习医生，赵小蕊依旧当着她的产科护士。两个人的工作即便是偶有交集，也都是异常平淡的处理。

不过随着实习的深入，朱达昌的阅历也越来越丰富，对于那些出入妇产科的小姑娘再也不会有刚开始的那种羞涩。只不过，进入十月，他还是很快的被雷翻在地。因为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开心暑假的，见效阶段。

2000年以后，每年暑假过后的9、10月份都会产生一个堕胎的小高峰。那些高中的、大学的姑娘们，在经过暑假里的激情后；往往会在这个时间段，到医院来处理自己的“爱情结晶”。所以这个时候很，容易遇见她们中间的一员。当然在这个激情的时刻，兴奋并不会仅仅是姑娘们，来医院里实习的这些年轻大夫们也大大的兴奋了一把。因为这个时候会有很多平时看不见的精彩呈现出来。

这天，朱达昌吃过了午饭，正坐在医院的小花园里休息。远远的看见一个背着书包、一头长发，看上去16、7岁很是清秀的小姑娘，正大大咧咧地往妇产科的方向走。他还当是哪个大夫家的孩子过来找家长。不一会，那小姑娘拿着张化验单转了出来。看见坐在凳子上的朱达昌，婷婷袅袅地走过来。

“帅哥，问一下。B超室怎么走啊？”

“B超室啊。顺这条路直走，进那栋楼产科上面就是。”

“谢谢啊！”小姑娘走了。

朱达昌继续坐在凳子上休息。过了一段时间，朱达昌正打算起身回门诊部。刚起身，看见那姑娘从楼上边大声打电话，边走了过来。

小姑娘明显有些急躁的对着电话喊。 “我已经怀孕了！现在正在医院准备打胎呢！你快过来吧！”

“什么？你不过来？！你不过来，我这就拿着单子上你们家去！我看你妈会怎么说！”看来还是妈妈的威慑作用大。

“一共是1058。什么几百块？！小医院打的广告你也信！我要出了事情怎么办？！我不管，我就要在XX医院！你快过来！”看来这姑娘，对咱们省内知名的牌子还是很看重的。

小姑娘挂了电话，气呼呼的坐在一旁等着。朱达昌见是来堕胎的，心里虽有微词，但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自己起身回到了门诊部里。刚进门，就听见门诊里的刘大夫在和先他一步进门的许豆豆在聊天。

刘大夫坐在办公桌前说：“你说现在的这些孩子，也太不像话了。刚才一进门，直接就对我说‘我要打胎。怎么做手术。’我还说你去做个B超检查再来。这孩子，居然说她有经验，用试纸测过了。”

许豆豆接道：“你呀，也别为这事烦心了。还记得来我们这做过三回手术的那姑娘吗。上个月做的手术。早两天我陪咱们主任去附二院。看见她又在那里准备做人流。你说她们这些小姑娘以后怎么得了哦。这事等一个月难道都不成吗？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负责。”

刘大夫笑着说：“你还别说。这个还真给社会创造了不少岗位了。我上回跟你说的我那同学。现在人家在女子医院呢。左边打胎右边通输卵管。整天就干这个不干别的，挣的钱也不少。”

许豆豆叹了口气“这能疏通的还好。可还有那么多造成子宫损伤的。这以后可就再也别想怀孕了。”

朱达昌走进诊室的门口问道：“你们说的小姑娘是不是16、7岁，长头发背个书包的那个？”

“是啊。你见着了？”许豆豆问道。

“嗯。我刚才在外面正遇见那小姑娘，正在打电话找人送钱来呢。”

刘大夫说道：“我给她说，真怀孕了，做可视微管的比较好。估计是向家里筹钱去了。”

朱达昌摇摇头说：“我看不象。应该是找那男孩要钱去了。好象还说不过来给钱就找那男孩他妈解决。”

许豆豆歪着头坏坏的笑道：“你个猪大肠啊。想不到你小子也这么八卦啊！这男人嘛本来就应该为这小姑娘负责。爽完了你们拍拍屁股走人了。这挨刀受疼的，可都是我们小姑娘。合着好事你们分享，受苦受难的时候你们就都躲了啊。要我说啊这小姑娘做得对。那男孩的家长也是应该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家孩子。做事情，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你们这些小青年啊，就是应该吸取教训！”

朱达昌急忙争辩：“我说许大姐。你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呢。你要什么时候见我小朱做了什么不负责任的事情再说嘛。”

许豆豆原本也没有说朱达昌的意思，见他脸上不好看，自然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朱达昌因为无端的被许豆豆说了两句心，里正在气苦。所以乘着中午没有人，打算回宿舍睡一觉。谁知刚走出门口，就与一个穿着校服，举着电话边走边说的男孩撞个满怀。那孩子说声“对不起。”转身走向门外的小花园。边走还边喊：“赵婷！赵婷！”

朱达昌心中一动“这孩子，莫不是给刚才乃小姑娘来送钱的？”他走出门外，果然看见长发女孩正女那个穿着校服的孩子聚在一起。

“怎么现在才来啊。我等了好半天了。”女孩明显对男孩表示了不满。

“你要搞清楚啊！是不是我的还另说呢。你不是和董阳关系很好么。他还老叫你老婆，老婆的。凭什么你就肯定一定是我啊。你怀孕了总不能硬摊上我吧。”看得出来，这男孩对女孩的事情是很清楚的。他也并不想当冤大头。

女孩听他这么一说，并没有反驳，而是立刻掏出电话来继续拨打另一个号码。朱达昌也懒得理他们这些事情，回到宿舍里趴在床上。心里想的却是“赵小蕊如果怀孕了，会是什么样子？”刚才打电话那小子看上去最多也就16、7岁。连他都可以整出这么档子事情来。俺们这学医的本科生，却只能躺在床上由“五姑娘”来伺候。这他X的是什么世道。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索性爬了起来。还是穿好衣服，打算继续回科室里待着。出门路过小花园，发现女孩的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聚了四名男生在一起讨论。

最开始来的那男生旁边，一个瘦瘦的男孩正在那大声说着自己的意见：“这事，我看咱们谁都跑不了。她既然把咱们叫来了，有钱咱们大家凑凑。”

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穿着校服的男孩马上反驳：“董阳，你和赵婷的关系最好。在班上也只有你一个人叫她老婆。这个事情你就应该管头。我看1058块你出500，其他的我们3个来分。”

“凭什么呀？我不就叫了她几声老婆么？！我叫老婆的多了去了。难道各个都要负责啊。这钱我看就大家一起平摊最好。我看也不要按1058来算。咱们4个人，一个人3百块。多出来的算给赵婷买营养品的。怎么样？”这个叫董阳的孩子故意说了句博取那个叫赵婷的小姑娘欢心的话。

一个矮胖的男生接过话茬说道：“1058就1058嘛。怎么还要多出钱啊。1200也可以。我们三个一起出6百，你一个人出6百还差不多。”

一直站在一旁不出声的长发姑娘来了脾气。“古聚林！你个王八蛋！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说天上的星星都愿意摘给我！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你。1200怎么了。惹急了我1200一分不少，我都找你妈要去！”

矮胖的那小子自知理亏，也怕其他3个真就撒手不管让那姑娘真上他家去闹。值得蔫头耷脑的说：“老子就和你搞了一回！怎么你不找他们偏要找我啊……”

“我就看不惯你！你个死胖子还唧唧歪歪的。不服气啊。不服气我找你妈说理去。”那长发姑娘作势要走。

矮胖的男孩急忙求饶。“好吧好吧。1200就1200好了。再说你不能就抓我，让他们3个看热闹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矮胖子这么一说，长发的女孩也打消了摇离开的念头。其他几个男生得了这个矮胖子的教训再也不再争执。纷纷掏钱凑在一起。

朱达昌看到这里，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他脑子里这时候想到的还是一个多月前那天晚上的情景——“喂，你想请我看电影？好啊。什么时候？你把票留在我们护士站好了。怕我不去？没有关系啦。我保证不会让你的票浪费的啦。你都不信我。还请我看电影。我生气了……”赵小蕊当时的语气与神态他记得一清二楚。眼前这个女孩好像也是姓赵的！

真不知道是现在的女孩都变成这样了？还是姓赵的女孩才会有这样的表现？朱达昌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打了一个寒战。姓赵的女孩都这样肯定不现实。所有的女孩也都和这个小姑娘这样了，也不对。甚至赵小蕊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情况，他也拿不准。

不对，不对。赵小蕊是个心地善良待人和善的好姑娘。他又对自己居然把赵小蕊与这个小姑娘等同起来，开始不住的懊悔。只是想法既然已经生出来，想要轻易的抛弃总是异常困难。好在已经到了人多的时候。门诊这边的病患也多了起来。再说那个凑够了手术费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堕胎手术等着来做。事情一大堆，自然就让他抽不出太多的心思来想。

抽不出时间来想，不代表事情就此会过去。因为到了晚上总要下班的。而他有没有别的说明人可以打发他的闲暇时光。也许我说的不全面。起码在别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他还有“五姑娘”可以帮他消除寂寞。只是今天来的这个小姑娘给点 刺激太大。奶奶的居然找了四个人，一人凑300。真要这么便宜干脆我也花300好了……

在医院的宿舍里住，可比不上自己家里舒服。空调是不用想了，时不时钻出来的小虫子那更是无比的讨厌。好在还有电蚊香，这种可爱又实用的东西。

当朱达昌偷偷溜进门时，李胖子与汪劲已经睡着了。周爽不知道去那了，床上没有人。整间屋子里，只有电蚊香上的那盏小绿灯，象是一只蹲伏在暗处的独眼兽的眼睛，渗出惨惨的绿光。

他默默的脱光衣服，仰面躺在床上。回味着赵小蕊临走前的那个吻，也回味着她最后的表情。为什么说不用他送呢？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朦胧中，睡意渐渐涌了上来。他努力的想不让自己睡着，他努力想让自己弄明白。可最终还是沉沉的睡去了。再过几小时，天就亮了。又会有新的一天，一切也许会不再一样，一切也许毫无变化。

第二天，因为昨天晚上喝了点酒的缘故，朱达昌起得有点晚。等急匆匆的赶到门诊部，正看见一大帮子人，刚从大礼堂里出来。

走在头一个的，就是妇产科的刘大夫。“哎呀，这次的红歌会。咱们院准能拔个头筹。”

“是啊！咱们这都练了两个多月了。”她身后一个朱达昌并不认识的年轻女人答道。

头发已经斑白的公会梁主席在后面喊：“大家注意了啊，明天、后天还有两次带妆排练。大后天我们正式参赛。这两天大家一定要放松心情，争取在红歌会上为我们医院争取荣誉啊！”

胸外科的赵大夫，在梁主席的脑后伸舌头做着怪样。等梁主席转过头来正好看见他翻着白眼做出的鬼脸。

“你这个赵宝橦啊，就是没有一点正形。好了快上班去吧。”

朱达昌走过去跟刘大夫打了个招呼。正打算去换衣服，刘大夫叫住了他“小朱啊。昨天下班的时候来的那个患者，你还记得吧。”

朱达昌赶紧点头“记得，当然记得。那样的排场能不记得嘛。”

“那你等会换了衣服，去留观室看看吧。她的情况其实没有什么，昨天要不是张副院长早让她直接回家了。不过既然副院长说了要留观，你还是去看看。也显得咱们科室对她的重视不是么。呵呵……”

朱达昌答应一声，特意去住院部的医生办公室换了衣服。在护士站没有看见赵小蕊，却看见不知道是谁送的一束玫瑰，还有一张今天晚上7点半的电影票。他想起昨天晚上，赵小蕊接过的那个电话。看来自己的这位同学还真是有点锲而不舍的精神啊。问小胖赵小蕊的情况，却说正在留观室那边帮助护理病人。

留观室？那边与妇产科有关的，不就只有那个昨天下午送来的女人么？反正刘大夫也吩咐了过去了解情况。朱达昌与韩医生打过了招呼，揣着手往留观室这边去了解情况。

留观室，就在门诊大楼的左侧。那位昨天下午来的贵客，住在最里面的一个单间里。病床的周围，已经摆满了各种水果篮与名贵的补品。病床头的牌子上，清晰的写着患者姓名——吴美娟。

朱达昌走到门边，正听见两个女人在说话。

“小赵，这些水果篮什么的，待会你和你们病房的姐妹一起分了吧。我这些东西，家里有的是。这些补品什么的，你看有没有人需要。如果有人需要，你也拿去给他们吧。这些东西我一点都不想沾。”

“吴姐，您这刚动了胎气。吃这些人参啊、燕窝啊、鹿茸精什么的这些东西啊，还真不是很合适。其实您啊，应该用食疗。比方鲫鱼安胎汤就很不错。”

“鲫鱼安胎汤？你快说说，给我找纸笔来。我得把你说的记下来。我最喜欢喝汤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妈总是在家里熬汤的。现在出嫁了，自己又工作，就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朱达昌推门走进留观室首先冲赵小蕊微微一笑，再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赵小蕊淡淡的答道：“我这，正跟吴姐说保胎呢。”

说完继续转向病床上的吴美娟。微笑着说道：“吴姐，我帮您写好了。取鲫鱼一斤左右。砂仁三钱，姜片两钱。做的时候：鲫鱼去鳞，洗净肠杂。砂仁研末，放置鱼腹内。置于炖盅盖好。姜洗净，切片。隔水炖熟后，放熟油盐调味。这道汤具有安胎、醒胃、利温止呕的作用。最适合您现在的情况了。另外我还给您写上与鲫鱼相忌讳的食物。您可一定要注意了。鲫鱼不宜和大蒜、砂糖、芥菜、沙参、蜂蜜、猪肝、鸡肉、野鸡肉、鹿肉，以及中药麦冬、厚朴一同食用。吃鱼前后还忌喝茶。喏，我都给您写好了。您注意收着就是。”

吴美娟微笑着接过赵小蕊手中的纸条。边往衣兜里放边说：“你在这里，我才有个人能说说话。要不，只能看着天花板干躺在床上。就算是没病，也会熬出病来。”

朱达昌奇怪的问道：“我看你这病房里摆着这么多东西，应该来看你的人不少啊。怎么会没有人说话呢。怀孕以后得多与人交流。时刻保持良好的心情。这样，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孩子，都是非常有益的。”

吴美娟无奈的摇了摇头。“送礼来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我的朋友。也没有一个，是愿意坐下来与我聊天的人。他们送来这些东西，无非是想表示想与我们家保持良好的关系，然后从中牟利而已。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现在却不能来看我。除非是我生了重病，马上就要死了。也许，他会来见我最后一面。”

吴美娟说完这番话，留观室里的气氛立刻低落了下来。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都在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身边有能和自己谈上两句的朋友，有能够值得自己倾心相恋的爱人，是件多可贵的事情啊。而这些平时人们往往疏于联系的人，又往往是在自己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人。

赵小蕊见气氛实在太过低沉坐在吴美娟的床头，笑着说：“吴姐，刚才朱医生才说要多保持良好的心情。您怎么这一会就忘了呢。这样吧，我给你们说个我自己的小笑话吧。”

一听赵小蕊要说笑话，吴美娟与朱达昌都来了精神。赵小蕊，打开一个水果篮，挑出几个李子放到吴美娟的手上。“以前我小的时候问我妈我是从哪里来的时候。我妈总是说，我是她拉便便的时候，一不小心从肚子里面出溜出来的。那时候还小，对大人的话深信不疑。所以我自从知道了这个说法以后，每次上厕所解大手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的。”听她这么一说，吴美娟的脸上立刻有了隐隐的笑容。“又因为听说生孩子会很痛。所以我每次便秘的时候，都非常的激动。总是等出来一点成果，就赶紧地站起来看看，生怕把自己的孩子给忘在便盆里头。”

听她这么一说，吴美娟“呵呵”的笑出声来。朱达昌则使劲的抿住嘴，好让自己不至于笑得太过分。

赵小蕊继续说道：“还有呢。上小学以后，因为我们学校里是那种带化粪池的蹲式厕所。所以我每次解大手的时候，都不敢直接对准茅坑。生怕把孩子一下掉进化粪池给伤着了。结果有一次被我们副校长给逮着了，害得我连着打扫了一个礼拜的厕所。”

吴美娟的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她咯咯笑着对赵小蕊说：“好了好了。你这个小赵就是坏。刚刚教了我食疗的方子，又给我说这样的笑话。而且，估计以后我只要是上厕所，都会记得你这个笑话的。好了，不说了你还忙。医院，我以后还要常的。你有什么笑话下次一定记得对我说啊。来这些果篮你拿去吃吧。朱医生，你也拿一个去吃吧。反正我下午就走了，这些东西部吃就坏了。”

赵小蕊估计她是想一个人待会。也就顺着她的意思拿了个果篮，拉着朱达昌一起出了留观室。朱达昌原本就想找她问清楚找她晚上的事情。正好乐得和她一起出来。只是还没有他开口，就被赵小蕊强在前面开了口。

“朱医生，我们两不太合适。我真的觉得你是一个好人。觉得你一定能找到一个比我更懂得你、疼你、爱你的人做你的女朋友。你的为人，我已经了解了一些。可我的情况，你却根本不了解。我不是一个值得你去尽爱人的本份的女人。更不可能，是值得你尽丈夫本份的女人。其他的人，我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去对待。可你不行，你是好人。相信我，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什么。而且你付出的越多，对你的伤害也会越大。因为我不能，不能给你，你所期望得到的东西。我很喜欢你。所以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听我的，咱们就做普通的同事好吗？我也会按普通同事那样来对待你。好吗？”

因为赵小蕊之前的笑话；朱达昌刚才还轻松愉快的心情，一时变得杂乱无章。他张着嘴，几次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对于这一段可以用分钟或者秒钟来概括的恋情，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赵小蕊说完之后已经走了。可朱达昌，还呆呆的站在留观室外面的走廊里。

她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呢？为什么会说自己是一个不值得我去尽一个爱人的本份，更不值得我去尽一个丈夫的本份的女人呢？为什么刘曼丽在告诉自己号码前会那样提醒自己呢？这一切的谜团都在朱达昌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迫切的想解开这些谜团。他迫切的想了解清楚，这个总是在大便的时候站起来看看，便盆里有没有孩子的女人。

长沙的夏季，从来就只能用酷热来形容。只有到了晚上太阳落下以后，室外的环境才不会那么难以忍受。这时候的星城，仿佛一下子将憋了一整天的活力焕发出来。在白天里原本稀稀落落的街道，这时候骤然的变得人潮汹涌起来。街道上炫彩夺目的灯光，使这样的夜色透出一种光怪陆离的虚影。

朱达昌回宿舍换了一件休闲的白T恤，翻出条满是窟窿的牛仔胡乱套在身上。他可不敢在宿舍里耽搁太久的时间。随意的弄了弄头发，看上去不那么散乱而已。火急火燎地跑到医院大门口等在那里。

平时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今天朱达昌忽然发现，院门口的霓虹灯居然看着也这么舒服。他费力地在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搜索着赵小蕊的身影。他已经等了有一会了。肚子里的蛔虫，不断地在“咕咕”发出抗议的声音。电话掏了出来，他想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可又怕人家干脆一口回绝说不来了，所以又收了回去。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干脆再等等好了。她要真不来了，肯定会来个电话的。这时候他又担心自己的电话会忽然响起，有种想把它送人的冲动。

一辆104路公交，“咯吱”一声停在马路对过。朱达昌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正看见赵小蕊穿着吊带、短裙扎着根马尾巴一蹦一跳地从车上下来。她的出现就像是在做磁力线的实验。周围男男女女，包含着各种意味的视线立刻开始向她集中。跳下公交时，胸前轻微的一漾，已经引得无数热血青年不住地气血翻涌。

朱达昌这身打扮，在夏日的夜晚显然不如她那么引人注目。赵小蕊站在街边，正抬头四下张望。感觉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一回头正看见朱达昌站在身后。

“等了很久了吧？”

“还好，不是很久。我还怕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不来啊，有吃的还不来拿不是傻嘛。呵呵……小胖呢。怎么没有看见她啊？！”

“我下班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再说，我又不知道她的电话。呵呵，再说了她那饭量，估计咱们两加起来也比不上她。你说就我这实习生的身份敢请她吃饭么？！”朱达昌说完故作惋惜地耸了耸肩。

“切……你就找借口吧。你这样的人说的话我才不信呢。中午的时候明明说喜欢人家小胖的。这个时候，又来说上一大堆的借口。还说不知道号码，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她呀？”

朱达昌忽然发现，自己在赵小蕊面前，不可能有任何的小动作。他的每一个谎言与借口都经不起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来得管用。甚至赵小蕊只需要一个怀疑的眼神，就可以吧他的心神彻底的搅乱。

“你呀，请我吃饭是应该的。不过你对感情的态度让我横失望。现在小蕊很失望，后果很严重。快说你打算请我吃什么好吃的来弥补吧。”

朱达昌呵呵的笑着说：“想吃什么你说了算。烧烤还是嗦螺、龙虾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咱们吃一通宵。吃完了明天早饭都省了。”

“你可真大方啊。就请个宵夜，还想让我连早餐的情也领啊。”赵小蕊一转头，马尾巴一甩拂过朱达昌的脸。一股淡淡的发香，被揉进了朱达昌的鼻子。他全身好像不听使唤般微微地一抖。

“咕噜咕噜……”朱达昌肚子里的蛔虫，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显示着它的存在。赵小蕊扯了把他的衣袖。“快走吧，我都听见有人在说，肚子饿啦多吃东西少废话啦。”

说实话，朱达昌确实饿了。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饥饿。他脑子里的每一个细胞，所关注的都是就在自己眼前的赵小蕊。至于那些“叽叽咕咕”乱叫的蛔虫，反正饿不死还得常住着。饿死了正好省了吃肠虫清。

朱达昌任赵小蕊拉着坐在一处小吃摊前。赵小蕊对着小摊老板娘很熟稔的说道“给他先来一个炒粉，打两个蛋。我要一碗馄饨，多放点葱和香菜。”

老板娘显然认识她。“今天不点龙虾了咯？还要不要啤酒？”

赵小蕊扭头冲着朱达昌甜甜的一笑“被你发现我喝酒了。别对他们说啊！”

朱达昌傻呵呵的点着头对老板娘说：“来两冰瓶啤酒。再要两份龙虾。”

赵小蕊笑着说：“点了冰啤酒你得自己喝啊。我可不能喝。龙虾我也不能吃。你要真想吃，点一份好了。”

朱达昌原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殷勤，结果被人家一口给回绝。正在那闷闷不乐。老板娘拎着啤酒走了过来。“你呀，不晓得关心人家。她肯定是不舒服，才不能恰（喝）冰啤酒撒。”朱达昌立刻明白了老板娘的意思。冲着赵小蕊尴尬的笑了笑说：“那吃点清淡的吧。再要份毛豆怎么样？”

“好吧。说实话，你别看我没有小胖那么厉害。可我也很会吃东西的哦……”

等所点的东西端上来。两个人又恢复到了中午那种热络的气氛中。赵小蕊不断的说着自己的、同学的、亲历的、听说的，各种各样的趣事。朱达昌则在一旁乐呵呵的一边听，一边往赵小蕊的碗里剥着毛豆。一瓶冰啤酒从最初挂满冰碴，到结满水珠，再到瓶子外面的水珠都蒸发掉，也没有被喝完。只是端上来的龙虾明显对赵小蕊的胃口。虽然明知道吃下去肚子会不舒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潮，渐渐的渐渐的随着月亮地升起消退了下去。夜宵摊前的顾客，来了走，走了又来。可朱达昌与赵小蕊却一直坐在那里。期间，赵小蕊的电话响了几次。两条短信，两个电话。短信她看了，却没有回。电话倒是接得很随意，居然有一通电话是院里其他的实习生，不知道怎么得知了她的号码给打过来。

这样的事情，赵小蕊处理起来异常的老道。“喂，你想请我看电影？好啊。什么时候？你把票留在我们护士站好了。怕我不去？没有关系啦。我保证不会让你的票浪费的啦。你都不信我。还请我看电影。我生气了……”

朱达昌目瞪口呆的看着赵小蕊一会发嗲、一会放电，然后再一口将人拒绝的表演。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小鼓。

赵小蕊轻声的说道：“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他想再坐会，问一下刚才的电话。可赵小蕊看着他的眼神，却让他觉得，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拒绝她的任何一个要求。

“陪我去江边走走。好吗？”

“好。只要你愿意，陪你去哪里都好。”

朱达昌上老板那买了单，顺便带回两包餐巾纸。赵小蕊还是和来的时候一样，一只手拽着他T恤上的袖子，一手拎着自己的小包。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在河堤上走着。江水拍击着江堤，有节奏地发出“哗……哗……”轻微的水声。一只不知名的水鸟，不知道被什么惊动，“呱呱”叫着飞了起来。那只水鸟盘旋了一圈之后，终于向着远处飞走。

赵小蕊忽然幽幽的说道：“你很喜欢我吗？”

朱达昌的脸，登时红了起来。不过好在是晚上，周围的路灯又比较昏暗。相信赵小蕊看不见他现在的样子。但是这样的问题，实在让他一时无法回答。“我，我，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和你挺有缘份的。看着你就觉得特别舒服。”在开口说了两句之后，朱达昌紧张的情绪大为放松。“你人长得这么漂亮。技术也好。在我们院里肯定不少追求你的。我，我，我……”在连说了几个我之后，朱达昌终于还是没有把“我当然也喜欢你。”这句话，说出口。

赵小蕊放开了拽住袖口的手。面向着江水淡淡地说道：“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有缘份的人就一定能在一起么？真要是这样梁山伯与祝英台为什么没有走到一起呢？为什么白娘子和许仙那么恩爱，还有人一定要拆散他们呢？”

朱达昌站在赵小蕊的身边，与她一道看着那不断翻腾回旋终究奔涌而下的江水。“我想，他们能有机会遇见对付就一定是有缘的。不是说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偶遇么。可是感情这个事情，光靠缘还不行吧。一定还得有份。梁山伯一开始，并不知道祝英台是女孩。所以他们并没有机会一起努力经营自己的感情。所以也就没有尽情侣的本份。白娘子的身份被法海质疑之后，许仙没有想过保护自己的妻子而是相信别人的说法。我想这也是他没有尽到丈夫的本份吧。有缘的人，光靠哪一个是不够的。必须要两个人都尽到自己的本份，才能最后一起找到幸福吧。”

赵小蕊听他说完，猛的抬起头，想要努力的看清楚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昏暗的路灯，即便加上月光，也只是照亮了朱达昌的半张脸。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她终于放弃了想看清楚朱达昌的努力。提高了声音说道：“我知道，很多人都说我不好。可你为什么还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你不怕我骗你吗？你真的就那么相信我吗？”

朱达昌笑了笑：“你还别说。还真有人劝我别和你交往。特别是周爽那孩子，还说你昨天和一个40多岁的老男人一起出去呢。我今天上午都还信他的。可今天几接生那个孩子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我相信你这样的人，肯定不是一个思想堕落的人。所以今天再有其他人劝。我也还是想见你。我不光想上班时候见你。下班了也好想见你。呵呵……”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呢？你还会喜欢我吗？还会觉得我不是一个堕落的女人吗？”赵小蕊说完转过身，背对着朱达昌。两个肩膀微微的耸动着。朱达昌的心里，在这时生出了一万个要保护这个姑娘的念头。他见不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在自己面前受委屈。他也不愿意自己是一个让姑娘受委屈的人。

“别人说的是别人说的。如果爱一个人就一定要接受她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曾经的一切，都会过去。只要相爱的两个人，能够在今后的生活中都尽到自己的本份。我想这份缘，就一定能守护下去。”朱达昌非常惊奇，自己居然能够滔滔不绝的说上这么多话。

赵小蕊忽然转过身来。轻声的对他说：“你别说话，闭上眼睛！”

朱达昌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还是照着她的吩咐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感觉脸被一双微凉的小手捧住。小手上带来的那种好闻的体香，直接钻进他的脑门。忽然双唇间，感觉到一阵湿滑的温润。他猛的睁开眼。赵小蕊已经放开了自己双手。轻声的说：“你是一个好人。谢谢你今晚请我吃夜宵，也谢谢你对我说的话。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不用你送我了。”说完再不管呆立在远处的朱达昌。快步的跑下江堤，拦下一辆的士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下，朱达昌的影子在江堤上被拉得老长。他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努力回想着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做过的每个动作，努力回忆着赵小蕊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可月光下，赵小蕊的表情是那样的迷离。远处的霓虹灯还在闪烁，在朱达昌的眼里周围的景物随着这霓虹的闪烁也都变得迷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