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你怎么知道你是孩子的亲爹 -- 沙海

共:💬391 🌺1849 🌵1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27
下页 末页
    • 家园 【原创】第三十九章 母子情深

      赵小蕊打完了电话,拧亮床头的电灯,胡乱地收拾出几件日常的衣物。她再找来一个装垃圾用的大黑塑料袋,随便的把那些衣服装了进去。将柜子里放着的存折还有现金都拿手里,想了想还是没有拿存折,连已经装好的衣服都没有拿。只是将所有的现金拿在手里,就像屋里有鬼一样,飞跑着离开了那间屋子。

      今天晚上,她是绝对不敢再回去了。在最后地那一瞥,她看见的象是一个铅筒。一个用来装放射源的铅筒。以前无意中,在院里修理X光机的时候见过一眼。分明就是他装在够裤口袋里的那东西。她虽然也不十分确定就是那样东西,但从他最后的表情与语气来看,这老不死的一定有这样的想法。这个老不死的,他居然想用这么阴毒的招数。

      她不能确定张副院长到底有没有做,做了什么。只不过她可不想冒那样的风险,由她自己做小白鼠在家里来确认。院里放射科有专用的检查仪器。还是等明天弄清楚了再说吧。

      下了楼,她马上拦了辆出租赶到最近的超市里。买了两套内衣以及其他的衣服、鞋、袜将身上穿的东西,从内到外都换了个遍。在家里穿过的衣服,也另外用个大袋子装着寄存在超室里的柜子里。就近找了家洗浴城,从头发根到脚趾头缝,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冲洗了几遍之后,再换上新买的另一套内衣。这才算是收拾停当,钻到小胖家里。

      第二天是周三。出乎赵小蕊的预料,经过检查之后家里居然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出现。这让赵小蕊感觉,应该是自己多疑了。毕竟那东西,自己也就远远地瞥见一次。张副院长昨天晚上好像还挺开心,说是要给自己闺女过生日的。怎么会是那东西呢。打消了疑虑的赵小蕊,当天晚上还是搬回了自己家住着。只不过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没有底。总觉得家里的那扇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悄无声息地打开。而她在睡梦中就稀里糊涂地说了再见。

      已经12月了。产科病房里还是老样子。每天都有产妇送来,每天也都有产妇在这里完成了从女孩到母亲身份的转变。周四那天的晚上,长沙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先是象漫天飘舞的柳絮一样在风中打着卷儿飘洒下来。接着,柳絮变成了棉花片儿,一团一团的。随风飘舞的劲头没有了,直上直下地一团团坠落着。风,也小了。周围安静得很,安静得可以听见雪片落下与树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赵小蕊,静静地坐在护士站的台子后面。今天许豆豆家里有事,想找人帮忙顶一个晚班。小胖还在推脱,她想也不想,就应承了下来。只是想不到今天晚上,居然下起雪来了。以往,她就特别地喜欢雪。以前每年冬天,她都会像个男孩子一样,和人在雪地里疯玩。

      她走到窗边,把扣好的窗户拉开一道小缝儿。一股夹杂着泥土腥味的湿冷空气,顺着这道缝儿奋力地向屋里钻着。她索性整个儿的拉开了窗户。享受着这雪天的美景,也享受着那丝丝寒风掠过耳边的感觉。屋内的灯光映在屋外的雪地里,便像是给那些正灰蒙蒙坠下来的雪花提了个醒——原本它们是那样的透彻、晶莹。

      躺在6号床的产妇,已经开始阵痛了。她拖着长长的尾音,与加颤音、加咏叹、加抒情的调子,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唤着。王晶刚刚才去看过。孩子还没有完全进入产道。宫口,也才刚刚有点要打开的架势。从时间上来推算,可能要到明天去了。可是那产妇,自己紧张得很。来了一阵宫缩又赶紧叫了陪床的丈夫来护士站。说是疼得厉害,看是不是要提前生产好快做准备。不是提前生产的话,能不能给吃点止疼片,或者是打上点麻药什么的。不能打麻药,打催产针快点让孩子生下来也好。

      赵小蕊也不知道,还应该向他们解释多少遍才行。“你爱人目前的情况很正常。没有必要进行催产。孩子如果自然分娩的话,产妇恢复得也快些;对孩子也等于是做了一次按摩。这样对孩子对大人都有好处。你还是去休息吧。我看你爱人,应该要到明天上午才会生产。你也不用太着急了。好好照顾好她吧。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那位病人家属走了。一转眼,已经到了晚上10点多钟。赵小蕊拿着记录卡,打算在病房里巡视一下。

      1号病床上的段雅琴,已经躺了快3个月了。整整3个月的时间,不能下床,不能做起,不能翻身。整个人,只能平躺在病床上,瞪着两只大眼睛数天花板上那些星星点点的小坑儿。丈夫也要上夜班,婆婆已经在病床边临时搭起的折叠床上睡着了。看见赵小蕊进来,段雅琴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赵护士,晚上你也在啊。”

      “恩。今天许豆豆家里有点事情,所以我顶她一个班。小胖还不愿意。其实明天就是周末了。我顶豆豆这个班,等于多出来一天休息的时间呢。”赵小蕊很平静地答道。

      “我们家宝宝,刚才还动了。外面下雪了吧?我刚才还在给我们家宝宝讲故事呢。我跟他讲雪孩子的故事。呵呵……赵护士你别笑我啊。我觉得我们家宝宝生下来,一定特别漂亮,一定特别可爱。我婆婆也说,我肚子尖尖的,一定是个男孩。其实要我说啊,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我肚子里钻出来的宝贝!要是男孩呢,我和他爸爸就要多操心一点。要考虑他将来娶媳妇,那就还要多努点力,得再建一栋房子。虽然我在这里住院花了不少钱,但我和他爸爸以前身体都挺好的。我们家宝贝要结婚起码也是20年以后的事情。到那时候,我一定变得我婆婆现在这样了。所以我和我婆婆关系可好了。大家都不容易,谁不想过舒心日子呢。赵护士,你说是不?”

      赵小蕊没有正面回答她。段雅琴因为长期卧床,又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双手与双腿的肌肉都已经出现了萎缩的迹象。两只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已经完全不是她刚来时,那种圆润的模样。虽然颜色变得白皙,但手臂上的肌肉,已经变成窄窄的一条附着在她的尺骨上。被皮肤包裹着的血管很清晰地暴露在外。一眼就可以看得见。她腿上的情况也差不多。如果不是她高耸的肚子,无论如何都让人想不到她会是一个孕妇。

      “要是女儿呢?女儿就不用你们盖房子了,你们就可以轻松点了。”赵小蕊收回自己的视线赶紧转移话题。

      “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啊!要是个女孩,我也喜欢!现在每天我都跟他说话。要是个小丫头,那她就应该记得她妈妈我在这些天都对她说了些什么。”

      “你到底说了些什么啊?是男孩子就不需要记了吗?”

      “我对她说了这些天有多辛苦啊!为了把她生下来,她爸爸,她爷爷,她奶奶,还有我都吃了多少苦啊。”段雅琴浅浅地笑着轻声地说:“当然,还有你们医生和护士,给了我们家多少关心和爱护啊。这3个月来,虽然我不能下床感谢,可大家对我们娘俩的关心,却一点都忘不了。要是个小闺女。以后长大了,我就教她,做女人有多难。在家里,得好好伺候公公、婆婆。出了门,得时常想着家里的丈夫和孩子。有了宝宝,得担心他吃,担心他喝,担心他别着凉感冒了。我的闺女,以后一定会是我的好朋友。我现在就可以想象以后我和她一起织毛衣,一起绣花,一起唱歌,一起看别的臭小子给她写的情书的样子。呵呵……”段雅琴会心地浅浅地笑着。那种掩饰不住的幸福,就像是空调里缓缓吹送出的暖风一样,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洋溢着。

      赵小蕊知道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别。可那有怎么样呢?那是她自己的孩子,那是她受尽千辛万苦才保存下来的孩子。这个孩子这么多天以来陪她聊天,陪她解闷。已经是段雅琴最亲密的朋友和最知心的伙伴了。

      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段雅琴,赵小蕊的心中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好像也起了变化。这个小家伙,好像也在伸手伸脚地在做着运动。而她自己好像也与段雅琴一样,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他或者是她来说、来讲。她也想告诉他,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经过了多少的磨难,抵御了多少的诱惑,才保住了你这条小命。这种感觉只要一经出现,赵小蕊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再也无法将自己与肚子里的孩子割裂开来。

      巡视病房的时候,看见那些高耸着肚子的产妇,会不自觉地代入自己大腹便便的样子。看见那些在妈妈身边甜甜地吮吸着乳汁的宝宝;也会想自己的乳房比他妈妈的大,将来宝宝找起来一定比较方便。看见熟睡的宝宝,心里平白的多了很多想要抱一抱的冲动。她拿来听诊器戴在自己耳朵上,仔细地在自己肚子上搜索着。希望可以听见宝宝微弱的心脏汩汩博动的声音。

      窗外的雪停了。刚才拉开的窗户没有关严,还留有一道缝嘶嘶的往屋里灌着风。这是刚才她觉得气闷,特意留下的。现在,她赶紧起身去把窗户关严。她怕自己感冒了,怕因为感冒而威胁到肚里宝宝的健康。当妈妈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处理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因为她也想能有这么一个可以陪着自己聊天,可以陪着自己解闷,可以让自己操心、劳神、费力的小冤家在自己的左右。

      明天是周五了。昨天晚上说好了周末去武汉的。赵小蕊的心,被猛地揪了起来。难道自己当妈妈的时间,就只剩下这最后的一天两晚了么?人总是在即将或者已经失去这样东西的时候,才会真正体会到这样东西的价值所在。

      凌晨1点,已经停了的雪又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一辆湘A打头的日产小轿车,在环线上跑得飞快。车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显然刚刚玩得非常开心。他们两正在车里毫无顾忌地调笑打闹着。突然轮胎一滑,汽车瞬间失去控制。车头打横,车身右侧结结实实地撞在绿化带上。整辆车被惯性带得飞了起来倒扣在绿化带的中央……

    • 家园 【原创】第三十八章 夜归人

      一楼里的声控灯,不知道为什么坏了。打开楼门的时候,没有象往常一样亮起来。赵小蕊使劲咳嗽了两声,又用脚在楼梯上跺了两下。灯终究还是没有亮。楼道里暗暗的。等了这一会,眼睛多少有些适应,可依然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一些景物。赵小蕊只能慢慢地摸索着往前走。她每一步都非常的小心,生怕踏空了摔倒。越往上走,外面透进来的光越多。上到了2楼,终于看见另一个幽幽发着红光的触摸开关。伸手往上一按,路灯一下亮起来。眼睛略微有些不适应这突然亮起的灯光,被刺得生疼。

      她一路摸索着开关,一路往上走。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种莫名地恐惧。总觉得,什么吓人的东西,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楼道里静极了,只能听见她自己的脚步声。她壮着胆子咳嗽几声,想替自己增加点勇气,也可以提醒别人注意她的存在。寂静的楼道里传来地却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想逃跑的念头。可逃到哪里去?这里不就是自己的家么?

      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上爬。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到了六楼自家门口。想想这一路担惊受怕的,总算是可以送一口气。她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刚打算扭开门锁,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赵小蕊“啊!”地惊叫一声。

      “不许叫!”那男人低吼一声。赵小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门内那个男人一把抓住胳膊扯进屋内。

      屋里没有开灯,可刚才那声吼赵小蕊已经听出了是谁的声音。她没有再惊叫反而平静地任由那个男人将她扯进屋内。“你今天到哪里去了?”还是那个男人首先发问。

      “我还能去那里。下了班,在外面跟人吃饭而已。”赵小蕊若无其事地答道。

      “和谁吃饭?!”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还当你再也不来了呢。”

      赵小蕊伸手要去按开关,被他一把拉住。“别开灯了。我马上就走。”

      “你想走就走。你不让不开灯,我看不清楚。拦住我开灯干什么?”赵小蕊气呼呼地把包甩在床上。

      那个男人强忍住怒火,柔声说道:“小蕊。你怎么就一点都不体谅我呢。现在是什么时候,江院长已经年纪大了。眼看着他明天就要退休了。你现在给我整出这么个孩子来,不是正好给他们那些人送把柄嘛!”

      “我只是想要一个我自己的孩子。我也没有想到会有的。可他就这么来了。你知道,当我知道我要当妈妈了,有多开心吗?!我天天看见的,都是人家的欢笑,都是人家的温馨,都是人家的相亲相爱。你想我我的感受没有?”赵小蕊一下挣脱那人的手臂坐在自己的床上,“呜呜”地小声哭着。

      那个男人一怔,接着说道:“小蕊。你还年轻嘛。今年才22岁。为什么一定要现在要孩子呢?再说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家那只母老虎,怎么可能和我离婚嘛。你放心,你的手术费院里可以全额报销。明年,我再安排你当产科的护士长。你说好不好?要不这样,我再给你买条金项链怎么样?这样该开心了吧?”

      赵小蕊撅着嘴坐在床上并没有说话。那男人见她不说话,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抚着她的背说:“小蕊,你听我说嘛。现在院里又不光我一个副院长,还有卫生局上面那人都盯着咱们院江院长的位子呢。你想想,你到我们院差不多4年了吧。就这几年变化多大呀。我还不到50岁。只要是我当上了院长,你还怕今后没有好日子过嘛。我知道你乖,你听话。这几年都委屈你了。我也想多给你写东西啊。这房子,虽然小是小了点,但是卖出去也要几千一平米的。我不是已经把产权过户到你的名下了嘛。乖,听话啊。这个孩子咱们不要了。今后下岗怀机会还多着呢。你现在要多考虑我的难处。我过好了,难道还会让你吃亏吗?生孩子是为什么啊?你说生孩子是为什么?”

      赵小蕊虽然背对着他,但是张副院长的每一句话都落在她的耳朵里。她觉得他说的确实也没有错。这套小房子面积虽然只有32平米,但是实实在在的是自己的房子了。这一点,她谁都没有告诉过。现在房价涨得厉害。和她一起进院里的护士,有几个能自己买房子的。这些还真的多亏了他。

      张副院长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继续自说自话地说着。“生个孩子,不就是为了防老嘛。现在国家社保这么全面那里还像以前一样需要养儿防老呢。真正能防身的就只有钱!有了钱,做什么不好啊!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要没有钱再多的儿子闺女都会逃个一干二净。这样的事情,你难道还看的少了。你现在要是硬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说我能怎么办呢?再怎么样这都是我的亲骨肉啊。我也舍不得的。”

      赵小蕊听他这么说一下转了过来。“你也知道是你的亲骨肉。你也舍不得,那你昨天还那么说我。呜……呜……”赵小蕊伏在张副院长的肩头抽抽嗒嗒地说:“你不知道,现在外面说的有多难听。非说是我和我们科的朱达昌有的孩子。还说我平时装清高对院里的几个医生都不理,原来是想老牛吃嫩草。你说我老吗?!我老吗?!”赵小蕊一边用手轻轻的捶打着张副院长,一边晃动着她的上身。一对巨大的胸器令她上身晃动的幅度明显加大。

      “不老!不老!你怎么能说老呢!你是最年轻最漂亮,我最喜欢最心疼的宝贝儿!谁要说你老看我怎么收拾他。你想,我不能离婚。你如果一定要生下来。没有准生证,那就只能是按黑户头处理。你一个女孩,要一个人带大一个孩子那对多难啊。就不说孩子以后的教育读书花多少钱了。就是眼前的,护理费用、吃的奶粉、用的尿不湿、孩子的衣服那养不是钱啊。你是产科的护士,这些情况比我要熟悉得多的。相信我,咱们不要这个孩子啊。不要这个孩子绝对是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好了,你就听我的话啊。我明天有事情。要不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武汉挑金项链好不好。你看还要什么,我们到了那边再说怎么样?”

      “我真的好想要个孩子。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好。如果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那以后肯定再难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你刚才也说心疼我们的孩子的。你刚才也说,舍不得我们的亲骨肉的。你都舍不得,我这个做妈妈的怎么就能忍心能舍得呢?!我不要你离婚,我也不要你的财产。有这个小房子给我们娘俩住也够了。我只要你想办法帮我瞒住大家,保住我的工作就好。这样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吗?!”赵小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一边抓着张副院长的手一边摇晃着恳求他。

      可惜她面前的不是朱达昌,而是张副院长。张副院长丝毫不为所动。“不行啊!小蕊。院里的规定都是死的。我又不是院长,我说的话也还要多考虑影响才行。你想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能够瞒得住呢?你想你现在就在妇产科上班,身材也还没有变。这还没有怎么样呢,就已经风言风语按满城皆知了。要是再等上两个月,你的身体藏不住了。那就更不好说了。现在最妥当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尽快向办法把这个孩子打掉。这个事情只要你自己一个人处理就好了。倒时候,你要请几天去休息一下。那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你说呢?”

      赵小蕊听他这么回答,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伏在张副院长肩头,默默地流泪。她越是不说话,张副院长心里越是有底。果然,“这个周末?!你说话要算话!”赵小蕊终于被张副院长的说辞所打动。现在这个社会,做什么不是以金钱作为衡量呢?!老张,你可不要骗我!”赵小蕊在张副院长循循善诱的引导下总算是松了口。虽然说,还没有明确的答复,同意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但是买金器的代价,就是要处理掉这个祸根。

      张副院长按说年逾五旬且只有一个读大学的女儿,应该能够接纳赵小蕊的这个孩子。但天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这个死丫头,居然还知道去求了吴老的女婿来说情。鬼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一腿。院长这个位置,论经验、论学识、论资历轮也应该轮到我了。周围还有谁能比得上我的条件优厚的。这个死丫头,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要什么孩子。这不是成心破坏我的计划吗!你最好乖乖的识抬举。否则别怪我给你好看!

      两个人的矛盾哪怕是再尖锐,两个人的分歧哪怕是再巨大,哪怕到了刀兵相向的地步;只要有了合适的利益作为交换,总有人愿意妥协。而两个人的关系哪怕再密切,两个人的相处哪怕再融洽,哪怕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只要有了足够的利益做驱动,也一样会有人想要背叛。

      赵小蕊心里其实已经同意了张副院长关于周末去武汉的提议。她终究还不是一个母亲。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最多也就一颗核桃大小。现在这个生命,已经完全变成了她的一份筹码。一份可以换取一根金项链或者更多一点其他什么东西的砝码。只不过她并不想这么快就妥协。

      她靠在张副院长胸前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在他胸前画着圈。“我不想在咱们院做人流。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答应你,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女人让男人无法抵受的武器,往往不是拳头而是舌头。赵小蕊这番温情脉脉的样子,正是张副院长说欣赏、所喜欢、所习惯的状态。他惬意地躺倒在昨天他还愤然离去的床上。享受着这个,昨天他还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的女人,所带给他的温情。这种温情,让他有种莫名的成就感与优越感。也只有在赵小蕊这里,他才能找到那种彻底的大男人的感觉。

      “今晚,还走么?”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声音能够让意志力最坚强的男人都俯首称臣的话,那一定是一个女人努力挽留他地呼唤。特别是一个漂亮女人的呼唤。当然,除非他不是一个男人。又或者他是一个意志坚定,连耶稣都得让他三分的坚定共产主义份子。当然,张副院长是个男人,而且他显然不是什么坚定的共产主义份子。但是他却依然不能留下来。

      “不行啊。今天晚上我闺女生日。我已经答应她了。”张副院长坐了起来。伸手在赵小蕊的屁股上拧了一把。“在你这我最开心。不过你可得给我记好了,现在这些是谁给你的。吴家的那个败兴女婿,你也别去找他了。那小子,自己媳妇都看不住。我走了,你还是好好待着。等我升了院长,你要什么尽管说好了。呵呵呵……”说完,抽身刚想站起来。

      “咚”的一声闷响。好像有个极沉重的东西砸在楼板上的样子。张副院长赶紧弯下腰在地板上摸索着什么。很快,他找到了那样东西。赵小蕊侧着身子懒懒地问道:“是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是送我的东西吗?”

      张副院长“呵呵……”咧着嘴露出嘴里的白牙一阵怪笑。“本来是想给你的。不过你今天这么乖,我还是留着等以后你不乖的时候再给你好了。好好睡吧。周末我们一起到武汉去。”他说完站了起来。将那样东西差进裤口袋里,在屁股后面鼓起老大的一团。

      “哼,小气鬼!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我才不稀罕呢。”赵小蕊滚到一边,背对着张副院长,不打算理他。张副院长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赵小蕊,打开门走了。

      赵小蕊背对着门口,侧躺在自己的床上。屋里依旧没有亮灯,只有挂在墙上的闹钟“卡卡”走动的声音。赵小蕊支着耳朵,直到确信张副院长肯定已经离开以后,才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张副院长以为她不知道他手里的是什么。虽然她是一个女人,但不是一个笨女人。她哆哆嗦嗦地掏出自己的电话,拨通了小胖的号码“喂,小胖吗?我小蕊啊。什么事情?我家里漏水了。我想上你那住两天,怎么样?哎。好的。我就过来。你给我留门啊……”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27
下页 末页


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Copyright © cchere 西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