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泛希腊三国演义 -- 秉烛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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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泛希腊三国演义

    第1回 巴比伦一代天骄金殿驾崩;东征军七大侍中御帐立嗣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当年一代天骄,马其顿王亚历山大率师五万,东征波斯,降小亚细亚,克泰尔,服埃及,再战而遂灭波斯帝国。又东进粟特大夏,越兴都库什山而入印度。十三年间,建立起横跨欧亚非三大洲、方圆万里之大帝国。然亚历山大久经战阵,亲罹矢石,身被疮多处,兼以军旅劳顿,终于班师巴比伦途中偶染热疾,一病不起。奥林匹亚一百一十四纪之孟年六月十日昏,亚历山大驾崩于巴比伦尼布甲尼撒宫,享寿三十二。

    话说马其顿国人以武立国,军国一体,其王皆推阿吉德王族之英武壮年者立之,王之废立、国之大事必先咨于诸族国人、三军将校而后定,是为国人大会。其中又以七大近卫中郎将及诸“王友”、诸军将之会为先,是为辛尼德里昂之会。及亚历山大之崩也,三军惶惶,人心不定。其夜,营中军士多有执干戈守灵以待旦者。故东征军诸将商定,次日于殿前立御帐,召集辛尼德里昂之会以议决大事,初不意行国人大会也。然三军将士瞩目于此,皆带甲而至,集阵而陈,彻夜不息,围聚殿前,竟使辛尼德里昂之会亦实成国人之大会也。

    次日,七大近卫中郎将召集东征军众将集于殿前所立之御帐中,共议大事。所谓近卫中郎将者,本为马其顿国王之贴身侍卫,平时随王左右,为王爪牙,战时与王共领近卫骑兵,冲锋陷阵,勇不可挡。亚历山大之末年,东征军中之七大近卫中郎将实掌军国大权。七大近卫中郎将者,首曰阿明陀之子赫菲斯琛,次曰奥龙特之子珀第卡斯,次曰林科斯底公子李奥纳陀,次曰拉哥斯之子托勒密,次曰阿迦托克利之子吕西马科,次曰克拉图阿斯之子培松,次曰佩塞俄斯之子阿里斯通。后亚历山大征印度,孤身陷于马尔瓦城下,险丧敌手,幸赖军士佩塞斯塔持雅典娜圣盾舍命相救,乃矫制以佩科斯塔为第八中郎将。赫菲斯琛与帝有断袖之交,竟先帝而卒,故此时中郎将仍为七人,以珀第卡斯为首。

    珀第卡斯置冠冕皇袍于御座之上,又示帝之印戒于众,曰:“天降丧难,使我辈今日痛失英主。想我辈马其顿人,本撮尔小邦,自先王率我等东征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名都大郡,我辈居之;金帛子女,我辈享之。封侯拜守,如取探囊;荣华富贵,岂得尽哉?思本溯源,皆先帝之功也。先帝之英明神武,非凡间所能成之,必天命降之于我辈也,今天命又召其归矣。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且今日我军身处异域他国之中,亿万蛮族之间,帝国新就,百废待兴,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当务之急,必选贤立明,以统全军,以摄国政。罗克珊妮王后已怀孕六月,我辈当祷其生男,则可待其冠成以继大统。然于其时之前,当选立摄政官代其行王政。何人可当此大任,请诸君熟议之。”

    珀第卡斯言罢,水师提督克里特人尼亚科斯曰:“先帝之血胤已在,何必舍近求远,弃亲从疏?巴尔茜妮之子赫丘利,先帝之所亲出也,军中尽知,立之为王,必宏先帝之愿。” 巴尔茜妮者,前波斯帝国之希腊佣兵统帅门农之夫人也,为亚历山大所俘,收于帐中,期年竟生一子,取名赫丘利,然初无夫妻父子之名份也。

    帐外三军闻之大哗,同呼此克里特奸贼假公济私,乃欲立其小舅也。盖尼亚科斯先是已娶巴尔茜妮长女为妻。尼亚科斯争曰:“内举不避亲,吾言何过之有?”众益怒,直欲闯帐而入。

    托勒密乃出座止之,正色曰:“我辈身为马其顿人,岂可立亚洲之妇所出者为王?昔者蛮族之酋大流士、薛西斯带甲百万,樯橹千数以征欧洲,皆不能得其志于希腊。今我军灭其国,奴其民,居其宫室,翦其社稷,乃反臣隶于其子孙?凡马其顿健儿者,岂堪入此言于耳哉?先帝无子,此非我辈所能挽补也。今日之事,当效先贤色诺芬万人远征之故事,广推精选军中德高望重、功著勋卓者而成军中议事会,共商军国大事,待国事粗定,再徐图他举。”众将多有赞其议者,一时争执不下。

    阿里斯通曰:“吾思先帝弥留之时,我辈曾请以后事,问以谁得此位,先帝答曰:‘最优者得之’,乃传印戒于珀君,此我等皆亲睹之也,盖先帝以珀君为最优者也。且珀君亦阿吉德王族之贵胄,左右先帝多年,自赫菲斯琛君薨以来即领近卫之首,我辈又何疑哉?吾人不才,愿推珀君为摄政。”

    众人闻之皆称善,乃共推珀第卡斯上位。珀第卡斯自以德望不孚,再三推辞不从,退于座后不出。此时忽闻众将中有一人大叫道:“事竟至此,天理不容!”珀第卡斯定睛观瞧,原来此人乃步兵方阵统领米烈格。米烈格冲出位列,高声曰:“堂堂马其顿之王位落于此贼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珀第卡斯欲以腹中不知男女之胎儿为王,而居其摄,真乃咄咄怪事。非其自欲取而代之者,岂有他图?其心昭昭,诸君竟视而不见乎?乃又行此虚禅假让之事遮人耳目。诸君听了,忍见先帝之国入辈之私囊,不如今日我辈且先去金库取财,每人分得一杯羹,各自回家散伙罢。彼皆我辈卖死应得之酬,先帝在天之灵,亦当如愿。”说罢,米烈格大步流星冲出御帐,竟穿过军列前往金库劫掠去了,军士中从之者颇多。帐中诸将虽忧之,而未暇理会。

    帐外人声如潮,帐中众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军中忽有一人大呼:“何必内争纷纷,军中自有王者。先帝菲利普之子在此,尔等岂尽忘之乎?”

    拉哥斯之子托勒密闻此言心中一惊。原来托勒密之母名唤阿茜诺伊,出身卑微,生子后蒙菲利普王所幸,召入宫中侍枕,后又转赐予拉哥斯为妻。托勒密自幼随母入宫,知其母而不知其父,菲利普王视如己出,而命王子亚历山大兄视之。故马其顿国人盛传其为菲利普所生也。又竖耳听其下言,乃释然。

    只听军中人曰:“阿里代厄斯者,先帝菲利普之子、亚历山大之兄也,今即在军中,无一滴蛮族之血者,此真马其顿之王者也,诸君竟视而不见乎?”帐中众将闻之皆哂,或曰:“阿里代厄斯天生驽钝,身心皆废,先帝以是故弃之久矣,又岂堪辱玷王位?”

    原来马其顿王室素行一夫多妻之制,王之诸夫人并无尊卑之高下,仅有权位之轻重。菲利普二世前后共娶七房夫人,大夫人伊利米亚国王德达斯之妹菲拉,二夫人伊利里亚公主奥达塔,生女基南妮,三夫人帖撒利之拉里萨城所献舞女菲琳娜,生子阿里代厄斯,四夫人帖撒利之佛莱城公主尼塞西波丽斯,五夫人摩罗西亚国王之侄女奥林匹娅斯,生子亚历山大,生女克里奥帕特拉,六夫人色雷斯女子米达斯,七夫人元老阿塔罗斯之侄女克里奥帕特拉,生女欧罗巴。阿里代厄斯子以母贱,且天生痴呆,不辨黍麦,故素为菲利普所轻,不得即位为王。国人怜之者多云其为王后奥林匹娅斯所鸩故也。亚历山大自度如留其于马其顿本土,不为奸人所乘,即为母后所害,故携其于东征军中,每遇祭祀大典,必与阿里代厄斯共行之,且待之以兄礼。

    军中之人答曰:“此言谬甚。阿里代厄斯老成持重,非驽钝也。且昔时观其大祭成礼,凛凛有先帝菲利普王者之风。且先帝亚历山大天纵英才,岂得有贰哉?欲寻其贰,则举世无双;欲寻一真马其顿王以为守成之君者,则阿里代厄斯足矣。”

    三军之士闻之,皆默然无语,若有所思。片刻,乃齐声大呼曰:“阿里代厄斯当立!”此时米烈格忽从众人群中排闼而出,执身后一人之手,引其入帐曰:“天命真王在此,尔等还不早拜?”众将定睛观瞧,原来米烈格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菲利普二世之子阿里代厄斯。三军将士远观阿里代厄斯身高体长,膀大腰圆,恍然如其父,乃齐声呼曰:“我王菲利普!我王菲利普!菲利普万岁!”米烈格趁势将阿里代厄斯推上皇位。

    帐中诸将不禁大怒。话说马其顿步骑之争,由来已久。近卫骑兵团为王所亲领,将校多由马其顿各邦王公贵胄子弟充任。上下马其顿王国盖分为八邦,每邦之王公子弟各成一营二百五十六骑,全团凡八营二千骑。近卫骑兵团素称精锐,东征以来,每战必先,兵锋所至,无人能敌,赏赐虏获,亦太半归焉,故而居功自傲,藐视步兵,已非一日。而步兵士卒者多为马其顿之乡鄙农人,人多势众,亦多视骑兵为浮华纨绔之徒。且步兵自东征以来,行军接战,多受劳苦,思归念本之心益重,常忆述先王菲利普如父兄,而于亚历山大不免稍有微辞。故今日敢于违令抗命,强拥阿里代厄斯登基。

    七中郎及众王友见此情形,岂能答应。然步兵人多势众,御帐之中,金殿之上,又不便发作,故纷纷出帐上马,绝尘而去。珀第卡斯扬鞭指米烈格曰:“尔等叛国之贼,先帝龙体未寒,即兴叛乱,辱乱朝堂,欺凌重臣,玷污国体,先帝在天之灵,必有惩戒。”乃与众将商议,巴比伦城中街深巷窄,骑兵施展多所不便,遂赶奔骑兵大营,点齐近卫骑兵二千,人皆披甲持矛,如临大敌,于是列队出城门而去,于城外平原安营扎寨,多布斥候,广派游骑于城边,声言不辞与步兵一较高下。内战之势,遂一触即发。巴比伦城内外百姓见此虎狼之徒,方才班师而归,不见牛卧桃林,马放南山,反又兴师动众,不惜自家兵戎相见,于是家家关门闭户,忧心忡忡,惶惶不可终日。欲知步骑之争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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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油菜,^_^
    • 家园 【原创】第2回

      第2回 珀第卡斯擅兴杀伐;巴比伦城大封群雄

      话说马其顿重步兵方阵,天下闻名。其组阵也,以二百五十六卒为一营,四营为一团,四团为一师,一师则四千一百人也。东征军之主力凡七师二万八千余人,米烈格即一师之长也。及步兵诸将喧嚣之中拥立阿里代厄斯登位已毕,方觉近卫骑兵同僚早已悄然离去,又有小校来报,称近卫骑兵团全团带甲,出城门而去。米烈格乃觉不妙,召步兵各师长官于一处,议曰:“七中郎率骑兵备战出城,其意盖不善也,骑兵虽少,然若断巴比伦城之渠道水源,则全城不日必陷困顿,我辈虽众,亦成瓮鳖矣。诸公以为当如何是好?”或曰:“近卫骑兵所依者,珀第卡斯及李奥纳陀二三人也,恃其有王室血统,觊觎王位,已非一日。擒贼先擒王,不如趁其立足未稳,先出一队精兵,潜入其营中,立斩珀第卡斯诸人,悬其首以示诸骑兵,骑兵团必俯首称臣,以就王化。则干戈不行,甲胄不动,可安三军也。”米烈格抚掌称善,乃从军中选有勇力善近战者十数人,扮作扈从打扮,潜出城门,欲入骑兵营寨行凶。不料近卫骑兵诸将早有防备,刺客甫出城门,即被游骑斥候所俘,报与珀第卡斯。珀第卡斯闻之,大笑曰:“此辈奸贼,黔驴技穷,何足惧哉?”乃身自卸甲免胄,单骑而出,至于城下,曰:“步兵兄弟听了,我乃王室之亲,七大中郎将之首,近卫骑兵团长,东征军副帅珀第卡斯是也。你我皆马其顿之手足,自东征以来,浴血百战,同生共死,而今竟一朝反目成仇者何也?尔等之帅米烈格不服上命,弃先帝之骨血而擅立庸主,今又使尔等来害我性命。此岂为马其顿大丈夫之行哉?尔等如甘愿叛上做贼以求富贵,则可自来取某之首级,我必成之!”城上步卒听了,皆有悔惭之色,传于军中,遂渐兴和议。

      且说近卫骑兵之出也,军中之持重君子竟多不从。东征军主簿,卡底亚人攸美尼斯,素以忠义多谋而为先帝所重。闻立嗣乱起,乃杜门不出,或问之孰当立,对曰:“此马其顿国人之事,非吾一色雷斯寒人所宜与闻也。及其立也,我辈即当共辅之尔。”及闻近卫骑兵破城出奔,乃白衣至步兵营中,从容谓米烈格曰:“步骑之争,旦夕则罢,日久恐非马其顿人之福也。且骑兵已出,如鸟入空,如鱼入水,风来电去,皆称自如。而公等之兵,荷矛负盾,行如蜗蚁,非方阵无以成军。城中蛮族之人无虑百万,能持干戈者亦当数十万。今去国万里,孤悬敌境,而自相反目,一旦为异邦仇族所乘,彼骑兵自可走矣,公等欲何所归焉?”米烈格诸将闻之不语,然亦有追悔之意。攸美尼斯遂自荐为步兵之使,单骑前往骑兵营说项。三来五去,终撮合步骑缔成妥协。乃定议,以阿里代厄斯为王,号菲利普三世,王后罗克珊妮如生男亦同为王。以骑兵帅珀第卡斯、李奥纳陀,步兵帅克拉特洛、米烈格同为摄政。遂全军誓于亚历山大灵前,以先帝之灵为证,和好如初。克拉特洛者,东征军之步兵副帅者也,其人勇冠三军,爱兵如子,堪称世之楷模,步兵之卒尤重之,然先帝崩前,已命其帅万余老卒西归马其顿,以代马其顿留守安提培特之职,正行于基里基亚郡道中,故今不在巴比伦也。

      珀第卡斯打理完毕,乃入后宫觐见。内宦总管巴古阿斯不敢怠慢,直领其入王后处。只见罗克珊妮花容失色,以泪洗面。珀第卡斯只请以腹中幼主为重,保重圣体。又问巴古阿斯以宫中近况,答曰宫人闻帝之崩也,多自悲命薄,痛不欲生,前朝王太后茜茜甘比斯尤甚,竟自闭于室中,不食而死。原来茜茜甘比斯乃前朝波斯帝国阿塔薛西斯二世王之女,大流士三世王之生母也,素为亚细亚人所重,伊苏斯之役为亚历山大所俘,亚历山大以母礼待之,深为所感,宣言曰:“亚洲之主者即为吾子。”故其势仍盛于巴比伦宫闱之中。罗克珊妮恨恨曰:“此阿黑门族老妖,蛊惑圣上久矣,今失势自裁,死不足惜。然其余孽尚存,他日必生祸端。”珀第卡斯曰:“娘娘何出此言?”罗克珊妮曰:“斯塔缇拉姐妹尚在苏撒,且谣称亦得圣上之喜也。此二女自恃阿黑门族玉叶,于波斯旧地素有虚名,今又自称身怀贵种,一旦为前朝余烬所劫,必得一呼百应,将军不可不防。”原来斯塔缇拉、德里普缇姐妹皆为大流士三世之女,前年亚历山大与赫菲斯琛于苏撒各娶之为妻,以悦波斯之众,而素为马其顿人所忌也。珀第卡斯曰:“娘娘放心,此事易办。”乃矫诏召斯塔缇拉姐妹速来巴比伦侍圣。及其入宫,竟命巴古阿斯沉二女于井,坑而杀之。

      月余,罗克珊妮果生下一男,近卫诸将大喜,取名曰亚历山大,于襁褓中立为共主,号曰亚历山大四世,传令三军共贺。珀第卡斯密召其党,其弟步兵师长阿尔科塔,近卫中郎将阿里斯通,妹夫步兵师长安德洛米尼之子阿塔罗斯,阿塔罗斯之弟波勒蒙,近卫骑兵团新任团长安条克之子塞琉古,行军主簿攸美尼斯等,议曰:“新王甫降,天下粗定,此正拨乱反正、清灭叛党之时也。”乃定策,宣言曰:“先帝临终有言:‘必于吾葬礼之上大阅三军,以成一极盛赛会。’今成礼之时也。”乃遍集三军于城外校场,号称大蒐,使步兵先居其中,骑兵环之左右,战象摄其后。及其成列也,步兵大惧。珀第卡斯升台曰:“我马其顿人以武立国,纲纪为先,下从上命,上下一心,故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然前日先帝灵前,尔等中竟有悍卒者违令抗命。冲撞朝堂,逼辱大臣,玷乱先帝之灵,致三军失和,邦国不宁。此诚万死不赦之罪也。念尔等一时糊涂,未明所为,故今日歼厥渠魁,胁从罔治。尔等速交出贼首谋主,限一营必出五人,可免一死。”步兵骇然,虽欲抗之,而方阵未成,干戈未备,四面皆弓马白刃相围,无所逃死,遂从其命。共献当日喧闹作乱者三百余人于前。珀第卡斯乃禀报阿里代厄斯,以正刑典。竟将三百余人皆置于战象足前,践踏为肉饼。三军齐观之大骇,自是乃畏服珀第卡斯如虎也。然先明者亦以此知其人不仁,其运亦不久矣。

      米烈格立于阿里代厄斯王之旁,观之亦股栗如梭。阿里代厄斯抚之曰:“吾告于珀第卡斯矣,将军无罪勿惊。”米烈格唯唯而退,欲奔城外,而追兵已至,乃大呼曰:“庸主误我!”遂奔入马都克神庙中,终为游骑执而杀之。

      珀第卡斯既除内患,乃集亲信计曰:“今天下初定,东征之众,滞留巴比伦,群龙无首,日久必生事端。不如将诸将尽皆外放远郡,裂土封侯,各享富贵,亦可树藩攘夷,稳固四边,以为王室之屏障也。安提培特久戍本土,大权在握,先帝亚历山大亦对其多有忌惮,今当使其续领马其顿留守,兼治希腊、伊皮鲁斯,以抚旧人之心。使克拉特洛副之,则二虎相争,我可坐收渔翁之利。安提戈者,先帝留其于弗里吉亚,本欲使其保境安民,以为东征之后方也,数年间竟四面攻伐,得地颇多,有独霸小亚细亚之势,此辈尾大不掉,当稍抑之,分其地于多人可也。埃及,叙利亚,两河,波斯,地大人众,富庶可观,然皆为蛮夷之民所居,武备不修,兵源不广,可与位高权重之人以安其心。米底,赫卡尼亚,为波斯旧臣所据,今仍可令其各居原职。大夏,粟特,印度,旁遮普诸郡者,辽远难治,羁縻而已,亦不必改弦更张。”遂以两王之名草拟诏书,分天下为二十八郡。各郡太守如下:

      安提培特为马其顿留守,兼治希腊、伊皮鲁斯;

      吕西马科为色雷斯郡太守;

      安提戈为大弗里吉亚郡太守;

      李奥纳陀为小弗里吉亚郡太守;

      攸美尼斯为卡帕多基亚及帕弗拉哥尼亚郡太守;

      米南德为吕底亚郡太守;

      菲罗塔斯为基利基亚郡太守;

      阿桑德为卡里亚郡太守;

      托勒密为埃及郡太守,兼治利比亚及阿拉伯;

      米提林人劳密东为叙利亚郡太守;

      尼奥普托勒穆为亚美尼亚郡太守;

      阿科西劳为两河郡太守;

      培拉人阿孔为巴比伦郡太守;

      佩科斯塔为波斯郡太守;

      特利波利穆为卡曼尼亚郡太守;

      波斯诸侯弗拉塔弗尼为赫卡尼亚及帕提亚郡太守;

      波斯诸侯阿特洛帕梯为小米底郡太守;

      培松为大米底郡太守;

      斯吉诺斯为苏撒郡太守;

      阿明塔斯为大夏郡太守;

      斯基泰厄斯为粟特郡太守;

      斯塔桑诺为德朗吉、阿里亚郡太守;

      西比尔提厄斯为阿拉科西亚、格德洛西亚郡太守;

      罗克珊妮王太后之父奥西亚梯为帕洛潘米西亚郡太守;

      波鲁斯为印度郡太守;

      塔西利斯为旁遮普郡太守;

      阿吉诺之子培松为所征印度其余之地太守。

      珀第卡斯乃自封为摄政兼天下兵马副元帅,使其党皆领诸军要职,又遥尊克拉特洛为太师,以收马其顿士民之心。又命迦勒底匠人依亚历山大身形相貌,以纯金打造人形金棺一具,外罩以金椁,中充水银,置亚历山大遗体于其中,又命埃及尸匠治之,以保其千年不腐。又选精兵千人,命将军阿里代厄斯统领,护送梓宫归葬马其顿旧都阿迦伊。及梓宫之西出巴比伦也,主客士民皆涕泪送之,万人空巷,军中有卜者名阿里斯丹德者,素有神名,视之曰:“此梓宫所安之地,必为安定无敌之国。”

      且说珀第卡斯大权在握,乃弃糜烂民力之巴比伦海港之工,止劳师无功之南讨阿拉伯之兵,遂革亚历山大末年之诸弊政。正欲重整朝纲,以固帝国之时,忽有急使自东自西同时来报,乃知希腊人不服马其顿之治久矣,及闻亚历山大凶讯,竟于欧亚两大洲同时发难。欲知珀第卡斯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

      • 家园 【原创】第3回

        第3回 两战拉米亚希腊义军初捷;一求长公主李奥纳陀亡身

        话说亚历山大大帝志大容宇,平生以一统海内为其天命。希腊世界之匹敌者,东有波斯,西有迦太基,故其已东破波斯,乃有西顾之念。亚历山大思西征迦太基必以水师为先,须全希腊之力方可。而希腊诸城邦自古小国寡民,鼠目寸光,嗜好民主,不倾王化,虽有科林斯同盟以羁縻之,然与马其顿终是貌合神离,不堪重用。亚历山大思前想后,终出一策,即以王令大赦希腊诸邦,使诸邦之被流放者尽得归国,意在施恩于众流放者,使其效于王命也。乃使斯塔基拉城人尼卡诺,于第一百一十四届奥运会上当全体希腊城邦代表团之前宣布此敕令。诸邦之流人闻之,多欢呼雀跃,欣喜若狂,其自流地赴奥运会亲聆其令者众至二万人。

        且说希腊城邦多以民主立国。其制每年以国人大会表决,流邦内位高权重之士于外,名之曰陶片放逐法,以此制邦内豪杰巨头之野心,免独夫僭主之暴政。陶片流放之人,非勋贵望族,即富贾任侠,其归国也,必损公仇私,牙疵相报,兴风作浪,以危当途。故诸城邦之民闻之大恐,乃各出说客,组成使团赶奔巴比伦面圣,乞其收回成命。然岁去年来,往复再三,终无其果。

        且说雅典人之惧恨亚历山大者,盖又有二事。亚历山大近随中有名马查塔斯之子哈帕罗斯者,出身马其顿显贵,亚历山大甚亲信之,哈帕罗斯足跛不能从军,乃任其为东征军之司库,执掌财政大权。然哈帕罗斯嗜酒好色,不堪王命,亚历山大东征印度期间坐守巴比伦贪污腐化,图谋不轨,风声败露,只好畏罪潜逃。其宠妾名皮托妮可者,雅典艺妓也,故逃于雅典,以重金赂于雅典政客,竟得庇留,后终亡于克里特。而雅典人以亚历山大必以此罪归咎本邦而惧之。又四十年前社会战争,雅典曾灭萨摩斯邦,尽有其地而分之,逐其民,至今田舍已成。依流人回归令,则萨摩斯人亦当归乡复国,雅典之民遂尽失其田舍矣,故亦恨之。及闻亚历山大凶讯,全城雀跃,以为暴君已死,自由复降之日也。有好事者又以谣称安提培特之子爱奥劳斯鸩弑亚历山大,竟提议授埃奥劳斯以荣誉市民之号云。一代鸿儒亚里士多德,亦以曾为亚历山大之师所累,被国人以渎神罪讼之,乃亡于卡尔基斯,不奈颠沛之苦,次年病故。

        且说雅典有良家子者,名李昂斯谛尼,自幼好武,熟读兵书,弓马娴熟。起家从马其顿军东征,尽得其虚实。乃中途逃归,一路招兵买马以为本邦之用。盖希腊雇佣兵之隶于波斯小亚细亚诸郡守者甚多,及亚历山大之破波斯也,希腊佣兵多困窘无主,欲归国不得而暂留诸郡。亚历山大深忌之,必欲置之于上亚细亚异域蛮荒之死地乃罢,及其归巴比伦也,乃遍诏小亚细亚诸守,尽移希腊佣兵于东。佣兵皆惊惧而逃,故李昂斯谛尼收招颇多,集之于泰纳伦城,众至八千矣。泰纳伦位于伯罗奔尼撒之拉科尼亚,乃希腊世界之兵市也,世之骄兵悍卒,赁身卖武者多麋聚于此。及闻亚历山大凶讯,李昂斯谛尼大喜,急船运八千佣兵归邦,集国人议行大事,且说以亚历山大既亡,马其顿人不足惧也。国人见其军势甚众,遂决意起义。然亦有老成持重之为政者福西昂不以其为然,曰:“此儿之言美矣,然如杉木,硕而无实也。”其同僚希波里德问曰:“此时仍不起兵,阁老以为应待何时?”答曰:“待我邦少年皆勇于从军,富者皆破家纾国,为政者皆清正无私之时乃可也。”

        乃遍发使节于诸邦,说以联兵反马其顿。其从之者,罗德岛,福西亚,罗克里亚,美塞尼亚,伊利亚,阿尔戈斯,特洛埃赞尼亚,弗利亚西亚,埃托利亚,帖萨利。然亚该亚诸邦皆默然不从。盖昔者麦加罗波利斯之役,亚该亚诸邦惨败于安提培特,精锐尽丧,斯巴达王阿基斯死焉。今其弟攸达米达在位,不喜武略,而嗜好玄言,竟日以旁听雅典名士克塞诺克拉底之说教为乐。左右或以斯巴达先王曾以一当千,破波斯百万大军故事劝其举兵抗马其顿,攸达米达答曰:“驱千羊者易,御十狼者难也。”

        且说雅典民主党人之首乃狄摩斯谛尼也。狄摩斯谛尼者,世称天下第一辩士,舌如机簧,口若悬河,平生以抗马其顿求雅典自由为业。然亦以受贿于哈帕罗斯遭劾,逃往埃吉纳岛。雅典人思其机辩多智,遽召之归国。有二亲马其顿之辩士者,名皮提亚斯,卡利米敦也,游历各邦,诘难雅典使节,狄摩斯谛尼遇之于阿卡狄亚,遂以舌战之。皮提亚斯曰:“驴乳所至之宅,其家必有病患,雅典之使所至之邦,其国必有丧乱。其理一也。”盖希腊人之俗,以驴乳为良药。狄摩斯谛尼答曰:“驴乳可以疗病,雅典之使,亦可以解邦国之难。”狄摩斯谛尼战罢二人,乃载誉而归。雅典国人闻之益喜,夹道迎之于皮里犹斯港。

        且说安提培特闻希腊之叛也,亟兴国人以应之。然马其顿本土之丁壮已多随东征军而去,其留守者率多老弱,安提培特涸泽而渔,乃仅得步卒一万三千,骑兵六百而已。又借兵于帖萨利之大邑法萨卢,得精骑三千,由其将门农所统,遂合兵南下温泉关。

        再说李昂斯谛尼率兵自埃托利亚登岸,先抵温泉关,雅典人又以国人步兵五千,佣兵二千,骑兵五百助之,会于关前,先败马其顿爪牙彼奥提亚,卡尔西底亚,埃里特里亚,麦加拉四邦之兵,据关应战。两军战于拉米亚城下,马其顿方阵称雄希腊数十载,诸邦见之胆寒,然安提培特之兵,多老弱不支,安提培特正欲令帖萨利骑兵由侧翼出击袭敌,怎料门农忽率其骑兵于阵前倒戈,反抄马其顿军侧翼而来。安提培特见退路被阻,只得收残兵退入拉米亚城固守。希腊联军进兵围之,起云梯强攻,日夜不休。

        拉米亚之捷,传于诸邦,天下大震。又有弗齐奥塔,多罗皮亚,埃尼亚尼亚,奥泰亚,米利亚诸城邦及摩罗提亚、伊利里亚、色雷斯诸民族群起应之。马其顿人于欧洲之政,一时间乃摇摇欲坠也。

        安提培特求和于联军,李昂斯谛尼立拒之,谓众将曰:“今战胜可也,败可也,和决不可。我虽幸得小胜,然敌我者马其顿之老弱也,其东征主力尚在亚洲,及其归,百战雄师,我军恐难胜之。故今必尽灭此敌,壮我之声,煞敌之气,分而歼之,则强敌可图。若纵其北去,与其东征军主力相会,卷土重来,则我必危矣。”乃亲率联军攻城。马其顿人以所携之投石机应之,李昂斯谛尼竟为矢石所中,伤重而亡。李昂斯谛尼素念国事,以马其顿未攘,无以家为,死时竟未成家,其未婚妻闻之大恸,亦投水而亡。雅典人痛悼之,又推安提菲罗为将,以帅联军。

        且说希腊联军多为各邦国人仓促兴起所成,本无久役军旅之心,围城之战旷日即久,遂多有归心,其中又以埃托利亚人为最。埃托利亚于拉米亚近在咫尺,而稼穑成熟之时日近,故埃托利亚人逃归者甚多。联军既少亚该亚之精兵,本以埃托利亚悍卒为主力,及其归也,联军乃战力大弱,而安提菲罗亦无如之何。

        再说安提培特出征南下之前,早已遍发急书,使卡底亚城主赫卡泰携书求救于诸郡。色雷斯郡距马其顿最近,其太守者猛将吕西马科者也。吕西马科接书一叹曰:“非某不与救老将军也,实乃力不从心。王上赐我此郡,仅得步兵四千,骑兵二千随行,且皆为老弱。下车伊始,伪王修塔斯竟率二万五千之众来攻,今虽幸而克之,我亦伤亡惨重,实不能分兵相助也。”乃送其使渡海至赫勒斯滂面见太守李奥纳陀。

        且说李奥纳陀新任小弗里吉亚郡太守,方及到郡,忽得香书一封,启而观之,乃长公主克利奥帕特拉所寄,略云:忽闻王兄亚历山大崩殒,如天塌地陷。今国中无主,闺中无人,久慕李将军英名,望将军早至王城培拉,以便一叙。李奥纳陀大喜,呼曰:“此真天助我也。”原来克利奥帕特拉乃亚历山大大帝之胞妹,为奥林匹娅斯一母所生,贵幸无匹。自幼由其母作主,嫁与其舅伊皮鲁斯王亚历山大,生一子尼奥普托勒穆,一女卡德米娅。其夫亚历山大欲效其同名大舅兼外甥之壮举,亦跨海西征意大利,竟死于彼。尼奥普托勒穆冲龄即位,克利奥帕特拉摄政,其时奥林匹娅斯与安提培特内斗方烈,遂怒而出居伊皮鲁斯,代其女摄政。克利奥帕特拉乃归马其顿王城培拉孀居。东征诸将,皆欲娶之以自重于朝。

        话说珀迪卡斯自以攸美尼斯为卡帕多基亚及帕弗拉哥尼亚郡太守后,方思其郡中尚有波斯遗孽阿里亚拉梯未服,据特列比宗之地以叛,而攸美尼斯兵少不足以拒之,乃敕命大小弗里吉亚太守安提戈、李奥纳陀各率本部助之。安提戈接书一掷,斥之曰:“竖子亦敢以命老夫?”竟置之不理。李奥纳陀念道:我欲西归娶长公主,必以此成王业;欲成王业,必得贤才相佐,攸美尼斯即其人也。乃整军与攸美尼斯相会,中途又遇赫卡泰携急书求救。攸美尼斯亦卡底亚人也,与赫卡泰有夙怨。李奥纳陀乃欲调解二人,谓之曰:“阿里亚拉梯者,波斯余孽,灭之旦夕,不足挂齿。希腊之叛,动摇国基,不如你我先西平希腊,收勤王定国之功,再回师克复特列比宗,如何?”攸美尼斯曰:“安提培特素信赫卡泰奸人谗言,忌恨在下,将军所知也。故西归之举,实不敢从命。”李奥纳陀笑曰:“吾兄莫惧,平定希腊是虚,取安提培特是实也。”乃出克利奥帕特拉信示于攸美尼斯曰:“待我娶了长公主,培拉上下谁敢不服?到时可自与兄共取富贵也。”

        攸美尼斯见此信,乃一言不发。李奥纳陀见其无从己之意,乃悔示之以密,恐其泄于珀迪卡斯,竟动杀念。攸美尼斯觉之,率其部曲骑兵三百,戎奴二百,星夜出逃,赶奔巴比伦去了。

        奥林匹亚一百一十四纪之仲年春,李奥纳陀率步兵二万,骑兵二千五百,至于拉米亚。安提菲罗乃撤拉米亚之围,集辎重于梅利泰亚城,与李奥纳陀会战于拉米亚城下。

        希腊联军与马其顿步兵旗鼓相当,不分胜负。然帖萨利骑兵又胜之,李奥纳陀大怒曰:“我乃东征大将,此撮尔小贼不足灭也。”乃亲率骑兵冲锋,竟为帖萨利骑兵逐至泥沼之中,奋战而死。门农既歼李奥纳陀,乃率帖萨利骑兵侧击马其顿方阵,方阵不支,结阵退于山丘之上,枕戈待旦。次日安提培特闻败,立率城中之兵出城与其相会,共同结阵徐徐北归。安提菲罗欲歼之,使帖萨利骑兵一路袭扰,然安提培特不为所动,始终阵形不乱,安提菲罗遂无计可施,终纵之渡潘尼乌斯河而归。联军将士多以为马其顿人已退,自由独立大业已成,竟弹冠相庆,各自归邦去了。唯安提菲罗等数人心知此实驱龙入海,放虎归山,希腊大祸临头之时,乃不久矣。欲知安提培特如何平叛,且听下回分解。

        • 家园 【原创】第4回

          第4回 培松平叛伊朗高原;义军败于克拉特洛

          这头再说上亚细亚希腊降卒之叛。上回书说到亚历山大深忌波斯帝国之希腊佣兵,必尽置其于上亚细亚远疆苦寒之地方可安心。因其令而迁于上亚细亚诸郡戍边之希腊降卒凡数万人,皆心念故土,思归心切者久矣。亚历山大生时,慑于其威,怒不敢言,及其崩也,诸郡降卒乃一呼百应,揭竿而起,聚而兴叛,武装西归者众至步卒二万,骑兵三千,推举埃尼安尼亚人菲隆为将。探马报至巴比伦,珀迪卡斯大震,乃于大军中精选步兵三千,骑兵八百,以大米底郡太守培松为将,出兵讨之。培松曰:“彼皆百战之兵,老于军旅,素称强悍,先帝亦惮其三分,今又思归心切,困兽犹斗,兵少恐难济事。”珀迪卡斯乃又修书一封交与培松,遍致上亚细亚诸郡太守,命另调步兵一万,骑兵八千用以平叛,又谓培松曰:“此番讨贼,当以智取,不可强攻,佣兵长于力而短于智,以诈取之,则易与耳。”及其出师,珀迪卡斯亲送之于城门外,于众前宣言曰:“希腊降卒,反复多诈,不可信用,此次讨伐,尔等必尽诛之以绝后患。事成之时,其财产妻孥尽归尔等,吾无所取也。”三军闻之大喜。

          培松与诸郡所出之兵会师,乃直追希腊叛军而来,先张骑兵围之而不攻,阴使人厚赂叛军副将埃尼安尼亚人勒托多洛,勒托多洛见财心变,遂与培松密约。及两军接战,勒托多洛忽率其部三千弃阵而逃,至于山丘之上袖手旁观。希腊叛军大乱,遂为培松所败。培松又遣传令官至希腊军中,曰:“尔等如弃兵归降,我愿与尔等约誓,必遣尔等安然归于边地,并回报朝廷,为尔等请命,令尔等早日西归故乡。”希腊众卒闻之,将信将疑,或信之,乃纷纷弃干戈而与马其顿人约誓。培松见希腊降卒人多势众,军容甚整,乃心思道:如此辈强兵为我所用,则我必为上亚细亚之雄,建功立业又何愁哉?不必仰得志小人珀迪卡斯之鼻息也,始不欲行珀迪卡斯之令。然其麾下三军将士思摄政之前言,又见希腊降卒腰囊之丰,遂不听主帅节制,背信弃义,一哄而上,以标枪将卸甲之希腊降卒悉数射杀,洗劫其财,满载而归。勒托多洛及其三千人亦未能幸免。培松大失所望,只得回报珀迪卡斯以大功告成,自率本部赴米底上任去了。

          再说克拉特洛西归之兵。奥列斯底人亚历山大之子克拉特洛者,东征军之步兵统帅也,其家为马其顿奥列斯底邦贵族,其人忠义勇武,亲民爱兵,素为亚历山大所重,又为马其顿步卒所爱。及亚历山大班师巴比伦也,乃遣其与老将波利伯康率退伍老卒一万一千五百人西归马其顿,以安众心,且于基利基亚诸港督造舰队,以为西征之用。及行至基利基亚,忽闻亚历山大凶讯,众将士皆悲痛失心,遂耽于小亚细亚迟迟未归。及闻拉米亚之败讯,克拉特洛怒曰:“希腊群丑,先帝之灵未泯,竟跳梁而出,乃欺马其顿无人乎?”遂简选步兵六千,率其重披铠甲,快马加鞭,西归欧洲,一路又招兵买马,募集步兵四千,波斯投射手一千,骑兵一千五百。当年夏,渡海与安提培特会于帖萨利。

          安提培特见克拉特洛大喜,抚掌笑曰:“有将军相助,希腊小贼不足平也。”盖亚历山大之遣克拉特洛西归也,曾任其以马其顿留守之职,马其顿国人传言其欲行帕门尼昂之故事,不利于安提培特也。今两军相会,传言不攻自破。遂合兵南下。马其顿有步兵四万,投射手三千,骑兵五千。希腊联军仅步兵二万五千,骑兵三千五百,且埃托利亚人归邦者尚未回也。安提菲洛与门农计曰:敌强我弱,战决不利。乃与马其顿军百般周旋,并遍告诸邦以待援军,然援军稍集者甚少,而避战不及,遂于九月五日与马其顿军遇于克拉农。门农率帖萨利骑兵苦战拒敌,竟逐退马其顿骑兵,然马其顿方阵由克拉特洛亲统,战力远强于希腊步兵,联军不支,损兵五百,只得退于高地之上筑垒相距。门农见状,知大势已去,便率其部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次日,安提菲洛集联军众将商议,定计遣使求和,遂派人赴马其顿营请和。安提培特谓克拉特洛曰:“希腊众邦,合为一体则尚可与我相较,若分而治之,则如鸟兽散尔。”遂谓来使曰:“尔等名曰联军,实为叛贼也,岂得与我相匹言和?归告尔等诸邦:速解散联军,各邦若欲活命者,则速遣邦人来朝我王,可求我王宽赦。”使者归告,联军各邦之将面面相觑,乃解散联军,各奔本邦去了。安提培特亦不理会,先率大军蹂躏帖萨利各乡镇城邑,以法萨卢为首。可怜此帖萨利之首邑大城,竟为马其顿人夷为平地,以儆效尤。希腊各邦闻之大震,纷遣重使来朝,递上降书顺表,以求宽赦。唯雅典人与埃托利亚人未至。安提培特亦不匆忙,徐徐南下,每至一邦,皆与其缔约盟誓,命其邦行流人归邦之令,惩办反马其顿之党人,并扶立亲马其顿之贵族寡头为政。及至次年乃至于雅典城下之卡德米亚,示以攻城之势,然围而不攻。

          雅典国人之政,素以朝夕无常著名,及闻克拉农之败,乃又推主和党之福克昂与狄马德斯主政,论狄摩斯谛尼、希波里德诸人死罪。福克昂与狄马德斯乃厚礼卑辞共来安提培特营中请和,又使雅典名士塞诺克拉底相随,冀或可借重其名望也。安提培特拄杖见之于帐中,塞诺克拉底刚欲开口,即为安提培特立杖止之曰:“叟勿言也,叟之言无益于人之国,徒增其辱尔。” 塞诺克拉底汗颜而出。乃与福克昂议定和约,其略云:雅典割奥洛浦斯与马其顿;萨摩斯复国;改雅典之政,唯国人中有家财二千德拉克玛以上者九千户方得公民权;赔偿战费,交出舰队;严惩反马其顿之乱党;比雷埃夫斯与木尼基亚两港驻马其顿军。和约即成,安提培特乃使曼尼罗斯率兵二千镇守二港,临行,命之曰:“雅典之政,如潮汐涨落无常,干之无益。如无损于我,则但从其自治可也。”乃率军离雅典而去。

          雅典之反马其顿义士闻和约既成,知事已败,纷纷出逃埃吉纳。盖欧亚皆在马其顿帝国之治下,唯西西里、意大利之大希腊可走。然安提培特早已下令各港严查西去船只,漏网实难也。众人乃于埃吉纳相别,各寻死处。希波里德被执于岛上之波塞冬神庙,押送至伯罗奔尼撒之克里奥奈行营面呈安提培特,安提培特斥之曰:“口舌之徒,唯以恶我邦为业,以为老夫不能治汝乎?”百般拷掠而杀之,割其舌以示众。狄摩斯谛尼逃至特洛埃赞尼亚之卡劳里亚岛,入尼普顿神庙,为马其顿爪牙图里乌姆之阿吉亚斯所及,阿吉亚斯欲生擒之以献,乃好言劝之,狄摩斯谛尼伪称欲修书与友,乃出其笔,咬笔端所藏毒药而亡,仆于尼普顿神坛之上,从容遗言于阿吉亚斯曰:“我死于此尚未为马其顿所污之地,甚好。”雅典人闻一代辩士之死,如丧考妣。

          及秋,希腊诸邦皆定,唯埃托利亚尚存。埃托利亚人移其妇孺于深山,征全族青壮一万人为兵,决心誓死与马其顿相周旋。安提培特与克拉特洛议曰:“希腊诸邦者,近世多重文废武,皆不足虑也,唯埃托利亚地处偏远,民风彪悍难治,留之今后必为我心腹大患,不如举族尽迁其于亚细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乃集步兵三万,骑兵二千五百,严令诸军进而围之,至冬不休,必欲尽歼之。然埃托利亚素称穷困,围之数月,仅得羸牲百余头,而金银一无所获。东征将士多曰:“我等于东征中每战虏获动辄以千数,今冒严寒苦守数月竟无所得,真得不偿失。”皆有怨言。正进退维谷之时,营中忽来一人火急求见安提培特。安提培特一见,来人却是弗里吉亚太守安提戈也。

          话说珀第卡斯在巴比伦得攸美尼斯密报,知小亚细亚二将安提戈抗命不从,李奥纳陀心怀叵测,乃兴王师西征,以讨阿里亚拉梯为名,并携菲利普王相从,兵锋直指卡帕多基亚。且说阿里亚拉梯年已八旬,于波斯帝国时即累代割据卡帕多基亚,在其地颇有威势,及闻珀第卡斯来讨,乃集步兵三万,骑兵一万五千迎战。珀第卡斯再战破之,杀四千人,俘其众五千,阿里亚拉梯亦力战而死,阿里亚拉梯无子,乃养其族子米特拉达梯为嗣,及其败,米特拉达梯单骑出走,收其余众以图复兴。

          珀第卡斯既平卡帕多基亚,乃留攸美尼斯为太守,率军南下基利基亚,临行谓攸美尼斯曰:“大军所至,已无强敌,所虑者后方也。亚美尼亚太守尼奥普托勒穆高傲自大,无牧民理郡之才,卿当善辅之。”攸美尼斯自度己为色雷斯人,而麾下以马其顿步兵为主力,骄横难治,不服外人。乃广募卡帕多基亚之民中勇武善骑者以为骑兵,得六千三百人,遂亲率其日夜操练,期月已堪称精锐,乃喜,谓之曰:“此乃我之近卫骑兵也。”

          话说亚历山大之东征过小亚细亚,留三将为小亚细亚太守以镇守后方,联系补给:巴拉克洛为基利基亚太守,巴拉斯为帕弗拉哥尼亚太守,安提戈为弗里吉亚太守。其时波斯之势仍盛,巴拉克洛与巴拉斯竟相继败亡,巴拉斯为比提尼亚诸侯巴斯所杀,巴拉克洛则死于皮西底亚之拉兰底亚、伊索里亚人之手,唯菲利普之子安提戈连战皆胜,又得吕科尼亚、庞菲利亚诸郡,遂傲视诸将也。

          且说珀第卡斯自基利基亚至于皮西底亚,欲降服拉兰底亚、伊索里亚人也。乃先克拉兰底亚,尽杀其青壮,老幼皆卖为奴,夷其城为平地。再攻伊索里亚,不料伊索里亚人众志成城,誓死相抗,马其顿军围攻三日,伤亡惨重,终破其城。城破之时,全城之民皆自焚而死,竟无一人降敌也。

          珀第卡斯既灭二城,乃立王廷于皮西底亚,并召安提戈来朝。话说珀第卡斯于苏撒大婚之时,已娶米底太守波斯诸侯阿特洛帕梯之女,及西征也,留之于巴比伦。安提培特闻珀第卡斯已为摄政,乃请以其女尼凯娅妻之,欲结以联姻之好,珀第卡斯允之。安提培特乃使其子爱奥劳斯送尼凯娅东来,正遇于皮西底亚。然珀第卡斯既闻攸美尼斯所言长公主克利奥帕特拉亦欲寻夫,其心已动,忽又收王太后奥林匹娅斯密信,云欲将克利奥帕特拉许配与摄政,今已命其东渡,至于萨迪斯矣。珀第卡斯左右为难,攸美尼斯来信劝其迎娶长公主以取王位,其弟阿尔科塔曰:“若拒尼凯娅,其父必怒,无益也。不如先娶之以待其变。大丈夫三妻四妾者常情也。”遂娶尼凯娅,婚于营中。婚礼方毕,忽报又有母女二人自欧洲东渡小亚细亚,来嫁其夫。珀第卡斯闻其名,不禁大惊。欲知珀第卡斯所惊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 家园 【原创】第5回 托勒密先取梓宫;攸美尼再胜强敌

            话说此母女二人,正是基南妮及其女攸律底珂。基南妮者,菲利普二世王之二夫人伊利里亚公主奥达塔所出也。基南妮以伊利里亚俗,自幼习武,骠悍难制,甚似男子。又有克夫之命,前菲利普二世将其嫁与其侄、先王珀第卡斯三世之子、菲利普之一字并肩王阿明塔斯四世,仅生一女攸律底珂,阿明塔斯即薨,又改嫁阿格里安人之王兰迦洛斯,未及嫁而兰迦洛斯又死。基南妮遂孀居国中,全力教养其女攸律底珂,不以女子技艺,而专以武功授之,全然以其为男也。攸律底珂又名阿底娅,亦生似其母,勇猛胜似男子。及闻亚历山大之崩,阿里代厄斯即位,基南妮谓其女曰:“此天授汝夫也。”母女遂东渡亚细亚,星夜赶奔王廷,声言必嫁与新王。安提培特命劝止之,竟不及也。

            珀第卡斯与阿尔科塔谋曰:“天之废珀第卡斯三世一系久矣,今基南妮母女如狼似虎,来争王权,岂可令其得逞?”乃密令阿尔科塔率精兵百人,密阻之于途,劝其自归,如若不从则皆杀之,必勿使其至于王廷。阿尔科塔领命而出,未几基南妮母女已近,乃于道中截之,基南妮怒叱之曰;“我乃阿吉德王族嫡系,我女配今王,正所谓金枝玉叶,门当户对,尔等奸贼欲弑上乎?”阿尔科塔乃命手下白刃逼之,基南妮益怒,手刃数人,终为乱剑所杀。又欲杀攸律底珂,马其顿兵卒多不欲,皆曰:“先王珀第卡斯三世之后唯此一女,此真阿吉德族之血脉也,我等岂得下此毒手?”乃共送攸律底珂于王廷,阿尔科塔亦无如之何。

            大军见攸律底珂皆喜,又闻其母之死也,益怜之,乃共诣珀第卡斯请命,将其嫁与今王。珀第卡斯骂曰:“阿尔科塔无能,坏我大事!”然众志已成,只得从之。乃选良辰吉日,使二人成婚。攸律底珂勇悍独断,及嫁与阿里代厄斯也,王之言行皆出于王后意也,史称攸律底珂二世。

            话说菲利普之子安提戈者,世为马其顿将军。兄弟三人皆从菲利普二世之征,兄曰狄米特琉,弟曰托勒麦。安提戈围佩林索斯城时,亲自上阵,一目为矢石所伤,遂世以“独眼龙”称之。狄米特琉死于菲利普二世讨特里巴利亚人之役,其妻名斯特拉托妮珂,乃培拉豪族之女,而安提戈壮年无妻,乃娶其嫂为妻,生二子,长曰狄米特琉,次曰菲利普,皆自幼随父东征。安提戈自留守弗里吉亚,经营有方,军势益壮,渐有轻诸将之意,又巴比伦立嗣之议未得与闻,而赫勒斯滂、帕帕弗拉哥尼亚被他人所分,益不悦于当途,遂违珀第卡斯之令不从。今从王召,珀第卡斯数之以违令之罪,安提戈阳为从容应答,阴使其亲信备舟车行囊,趁营中将士为攸律底珂请命之乱中出逃,率其子狄米特琉及亲信部曲渡海,至于埃托利亚行营,将亚细亚诸事尽告于安提培特。

            安提培特与克拉特洛议曰:“珀第卡斯害基南妮夫人,又欲私诱长公主,其篡立之迹甚明矣。我不可于此坐以待毙也。”乃匆忙与埃托利亚人暂缔和约,收兵归国。安提培特又曰:“珀第卡斯虽不欲娶我女,而欲娶者多矣。”乃以长女菲拉妻克拉特洛,次女攸律底珂妻埃及太守拉哥斯之子托勒密,广结援交,以备珀第卡斯。克拉特洛先已奉王命于苏撒娶大流士三世之弟奥叙亚特里之女阿玛斯翠为妻,无宠而留其于亚细亚。菲拉前亦嫁巴拉克洛,巴拉克洛战死比提尼亚后孀居至今。

            珀第卡斯闻安提戈之亡也,知安提培特必有备矣,乃心生一计。原来亚历山大之梓宫由将军阿里代厄斯监督打造,精益求精,竟历时二载方成,乃由其护送归葬马其顿旧都埃迦伊,一路缓缓而西,此时方抵叙利亚。珀第卡斯与诸将议曰:“若我以大军护送梓宫归国,安提培特老贼必无辞以拒我也,则夺其位收其权岂非易如反掌?”乃速令阿塔罗斯、波勒蒙二将率轻骑一千赶奔叙利亚道中,迎梓宫至军中。不料二将接令而去,不日竟空手而归,报称梓宫已被埃及太守托勒密所劫。

            再说托勒密自珀第卡斯任其为埃及太守后,即日离巴比伦赴任,马不停蹄至于亚历山大新城。埃及留守克里奥米尼奉亚历山大之命督管埃及,营造新城,数年间横征暴敛,无恶不作,民愤甚重。亚历山大以新城未就,尚须用其才,竟无暇治其罪。托勒密下车伊始,阳与之交好,使其官居原职,而阴深备之。又逢昔兰尼佣兵内讧,国中大乱。话说哈帕罗斯之奔克里特也,终为其裨将拉西第蒙人提布隆所杀。提布隆乃据其财以广招亡命,欲为非作歹,而环视海内富庶之虚邦弱邑,以昔兰尼为最,遂乘舟师杀奔昔兰尼而来,败其军而夺其阿波罗尼亚港。昔兰尼国人数战皆败,正欲降之,忽得提布隆之部将穆纳西克利之助,连战期年,互有胜负。提布隆又引伯罗奔尼撒之诸贼寇前来助战,昔兰尼国人无奈,亦引狼入室,先召利比亚及迦太基人,后乃求援于托勒密。托勒密乃自作主张,使培拉人西伦诺斯之子奥菲拉斯为将,出兵轻取昔兰尼,诛提布隆而定昔兰尼之众,未上奏巴比伦即将其并之于埃及,使奥菲拉斯镇之。及闻梓宫至叙利亚也,乃率轻骑密于道中迎之,谓将军阿里代厄斯曰:“先帝生时屡明其志,欲葬于阿蒙神庙圣地也,世所周知,摄政偎于旧俗,不识大体,一叶障目,违先帝之愿,将军又从之,此非忠臣明哲之所宜为也。今我有锐士三千,将以死保梓宫完壁至于阿蒙神所安息。将军若听某之言,则感激不尽。”又出重金赂之。阿里代厄斯不得已,乃交梓宫于托勒密。及阿塔罗斯、波勒蒙二将之来,梓宫已去,追之不及矣。

            珀第卡斯闻报大怒,乃大集众将议之,皆曰:“托勒密胆大包天,竟敢擅劫梓宫,罪在不赦。今当以大军先讨之。”又闻安提培特嫁其女于托勒密,怒曰:“老贼果欲叛我。”乃弃尼凯娅,发使携聘礼至萨迪斯迎娶长公主。又谓攸美尼斯曰:“吾南下讨埃及,卿坐镇小亚细亚,则我无北顾之忧,尼奥普托勒穆、阿尔科塔诸将皆归卿节制。”遂率大军奉二王自皮西底亚经基利基亚南下而去。

            再说阿尔科塔与尼奥普托勒穆接珀第卡斯之令,竟皆不从。阿尔科塔曰:“安提培特前辈也,克拉特洛一世之雄,而攸美尼斯一色雷斯文吏尔,我从其战岂非驱羊拒虎?”乃率部自保不出。尼奥普托勒穆素与攸美尼斯不睦,及闻其令,怒曰:“色雷斯奸贼蛊惑摄政,挑逗内争,待我先诛之。”遣使密结安提培特,又率其部攻攸美尼斯。攸美尼斯笑曰:“尼奥普托勒穆有勇无谋,狂傲自大,此自送其众于我也。”乃设计,以马其顿步兵为饵,卡帕多基亚骑兵为伏兵,佯装溃败,待尼奥普托勒穆穷追阵乱之时,亲率骑兵左右围之,尽俘其众,乃谓之曰:“汝等之帅违摄政之令,举兵抗命,汝等若仍欲效王命,归于我麾下,则我必以诚相待,若不欲,则我必礼送之,绝不为难也。”遂并其众。尼奥普托勒穆率残兵三百骑西投安提培特而去。

            再说安提培特留波利伯康于国,监视希腊,与克拉特洛东渡至赫勒斯滂,尼奥普托勒穆谓克拉特洛曰:“攸美尼斯麾下多我之国人,闻将军威名,必土崩来降,可不战而胜之也。再合兵并力与珀第卡斯一决雌雄,此乃上策。”乃分兵东进,克拉特洛与尼奥普托勒穆率步兵二万,骑兵二千,北上攻卡帕多基亚,安提培特南下基利基亚逐珀第卡斯。

            克拉特洛素轻攸美尼斯,及进军也,亦不为备,轻装冒进。攸美尼斯知之,乃谓其卒曰:“来将非克拉特洛,乃尼奥普托勒穆及皮格里斯所率之卡帕多基亚、帕弗拉哥尼亚人也。”乃尽率其部步兵二万,骑兵五千应之。其夜,攸美尼斯梦有两亚历山大相战,雅典娜与狄米特女神各助一方,而狄米特终胜,并以穗冠赠胜者。及醒,探马来报敌军之号曰“雅典娜与亚历山大”,攸美尼斯呼曰:“此天助我也!”乃传令三军以“狄米特与亚历山大”为号,并以麦穗系于戈上。及战,攸美尼斯自度敌之步兵二万,皆马其顿之精锐,己部蛮兵必不能敌,乃以阿塔比苏之子法纳巴苏与菲尼克斯所率骑兵为前锋,先陷敌阵,以乱其形,使本方步兵不得见克拉特洛,再张两翼骑兵抄之,身自率近卫骑兵三百领右军迎战尼奥普托勒穆。攸美尼斯之军见敌阵甚乱,皆曰:“克拉特洛将兵,不当如此。”乃益信主将所言,其势益壮。克拉特洛见之,骂尼奥普托勒穆曰:“庸人之言误我!”乃谓其众曰:“敌皆蛮族之人也,力弱而财丰,胜之,当以其虏获尽归尔等。”自率右军,使尼奥普托勒穆率左军,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杀敌甚众,然终寡不敌众,被击落马下,为乱马践踏,伤重而亡,右军失帅,遂退归方阵固守。起初人皆不知,后有一百夫长名高吉亚斯者识之,忙下马护其尸,并急报攸美尼斯。

            再说这边攸美尼斯一见尼奥普托勒穆,不由得怒火中烧,分外眼红,大呼一声:“奸贼休走!”催马上前,二将人马相撞,滚到一处,一番恶斗,攸美尼斯虽身背数创,而终手刃仇敌。及起身,有报称克拉特洛已死,攸美尼斯大惊,乃赶至其处,抱克拉特洛之尸痛哭之,又大骂尼奥普托勒穆连累忠臣、离间挚友之罪。乃命人礼送其尸归国,厚葬之。左军见主将已死,亦退归方阵。

            攸美尼斯乃枭尼奥普托勒穆之首,并取克拉特洛之胄,命传令官以示敌曰:“尔等之主帅皆死矣。尔等皆先帝之选材,国家之栋梁也,死于此地实无益于国,当早识时务,弃暗从明。”克拉特洛之众见主将阵亡,又为攸美尼斯骑兵所围,军心大恐,乃纷纷弃兵归降,誓言效忠。攸美尼斯大喜曰:“此辈皆从先帝东征万里,先帝之所爱也,今当善视之。”乃许其散走诸乡,疗伤歇息。不料克拉特洛之众心念其主,趁机裹挟粮草,又重行结阵,南下寻安提培特而去。攸美尼斯闻之,急起于病榻,率骑兵追之,又疮口复发,疼痛难忍,只好作罢。安提培特接克拉特洛败军之讯大惊,思曰:“攸美尼斯新胜,其焰正旺,然终为珀第卡斯之一偏师尔。我当与托勒密南北夹击,先取珀第卡斯,则攸美尼斯不攻自破也。”乃收克拉特洛余众南下。

            不及十日之间,攸美尼斯以一色雷斯文臣,竟再胜马其顿名将,声威大震,正欲整理乾坤,一展宏图之时,南方忽有凶讯传来,竟使攸美尼斯之功,毁于一旦。欲知南方之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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