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嫁了 -- 阿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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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先花后看:)
    • 家园 【原创】嫁了 一

      事实上,玲玲是我在凤凰城,一个随时可以不打招呼就敲门的朋友。她有钱,确切地讲,是她老公王保罗有钱。

      她有一手好厨艺。

      更重要的是她有闲,孩子读小学三年级了,她也不用上班。

      就像那一次,我拔牙,一大早将刚一岁多的小儿子丢在她家。

      拔完牙再折腾到她家,已经是午饭时分。

      吃饱喝足,尿片换好的小儿,睡在凉爽的书房里。

      我鼓着象含了两个核桃似的腮帮子,躺在她家客厅的长沙发上,麻药过后的牙床,疼痛象潮水般一波波漫上来。

      她先是煮了清爽的菠菜面,我苦笑着摇摇头。

      她又去鼓捣出两大杯加了牛奶和糖的冰咖啡,插上吸管,摆在我面前。

      看看如此养眼的她,着了随意的家居背心和碎花布裤,在硕大的房子里走来走去,再侧脸看看墙壁上巨大的他和王保罗的彩色结婚照,心里还是有点点遗憾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玲玲斜着眼睛看我。

      我不敢说话,只伸手捧了腮帮子,做疼得不能忍受状。

      “你是没事找事拔智齿。看看我,被人打落了牙齿再去补。”她指点着自己的一颗门牙。

      我坐起来,有点惊讶地看她那颗牙。这可是我从来都没听到过的新鲜事。

      “都说川湘女子泼辣,你是没领略过,她们的彪悍。要不老毛,老邓都掌管过全中国了呢。”

      我不敢动,也不能问,只捧了那杯冰咖啡,小心地啜着。

      “知道你觉得王保罗老,是老,老我二十五岁,你看照片上,还有平时,他头发很漂亮,是吧,那是假发。晚上,睡觉脱了假发,我都不敢看他,不敢开灯,你都不知道那头皮多亮,都能反光了。有时候吧,想着这样一个男人躺在身旁,我都起鸡皮疙瘩。”

      玲玲的声音低下去。人站起来,去书房张望一下我那小儿子。回来时,顺手一个靠枕塞在我身旁。

      “我看你还是躺下吧,脸肿得猪八戒似的,我都替你疼得慌!”

      “你刚才看了我这颗牙,对吧?不注意看不出来是假牙吧?这是被我前夫就是我家小美的爸爸和他的情妇,一个四川女子打的。”

      她悠悠地,不带任何表情地说,我睁大眼睛,心里布满了疑团的听。

      “你不知道,男人变了心,真是猪狗都不如,什么情分,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哼!见他娘的鬼吧。”

      “读大学时,死追活追得,我满寝室的朋友都觉得他配不上我,人矮,又丑。我家小美那厚嘴唇,小眼睛,塌鼻梁,跟她父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你不知道,我家姐妹五个,我是老幺。初中没毕业,父亲就没了。读到高中毕业,第一年没考上大学,母亲又没了。是大姐又供我复读了一年,才考上的。”

      “我入学的时候,他刚考取研究生,他去接的我,并把我送进宿舍。研究生阿,你知道,在咱那个时代,还是不多的阿。”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就看他有才,大几岁更好,会照顾人。冬天,水多冷啊,都是他帮我洗被单,说是女孩子的手粗糙了,就不好看了。”

      “我家穷,他家比我家更穷,为了在我生日的时候,送我一本牛津双解字典,他当掉了唯一值点钱的,还是他叔叔送给他的手表。请我看一场电影,要吃两天的咸菜。”

      “苦是苦了点,心里甜。好在他很快毕业了,进了一家银行。我们的日子也好起来了。一年后我毕业,他托关系,找路子,把我也弄进了那家银行。”

      “上班两个月我们就结婚了,我还差二个月不到二十三岁呢。单位给了一间筒子楼,买了一张双人床,上学时候的被子一合,我给家里姐姐们写了封信,就把自己嫁了。”

      “不觉得自己穷,两只春卷,一只茶鸡蛋,路边摊的萝卜丝饼,冬日里的烤白薯,糖炒栗子…..那大概是我有过的最快乐的日子了吧!”

      “那时候,我的同学们都说,就算天底下所有的夫妻都散了,王玲玲这一对也不会散了。嗯!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大树,我的山。”

      讲完上面一大段话,玲玲停下了,捧着冰咖啡,慵懒地陷在在我对面的沙发里,她并不看我,好看得像毛边儿月亮般的眼睛,不聚焦似的散漫在空气中。

      我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也许她根本也不需要安慰,她需要的是个因为牙疼,不能废话的听众,我在心里揣测。

      “他聪明,能干,不到二年就成了我们银行的信贷部副主任了。作了副主任没几个月,银行发展深圳业务,他被调往深圳做了信贷部主任。”

      “那年头,深圳多火啊,好像全国的年轻人都往哪里涌,重要的是,年轻的女人多于年轻的男人啊,一小小信贷部主任,有点小权,就膨胀成人中凤凰了。”

      “后面的故事,猜你都能猜到吧?跟天下出轨的大多数男子一样。”

      “应酬多起来,会议多起来,回家越来越晚。偶尔的夜不归宿,就编出各种理由来搪赛我。那是真聪明啊,我想你能编出一部西游记,都未必编得出那每次不重样的理由。”

      “只觉得,话越来越少,人越来越远。”

      “终于有一天, 他提出,我们离婚吧。”

      “你想,我会离吗?没错,我有工作,我能养活自己。可是我已习惯了有他在身边,有个丈夫,哪怕是名义上的,我都能骗自己说,我不孤单。”

      “哭得眼泪都干了,人瘦的纸片儿似的。更可恨的是当时死缠他的湖南女子,明目张胆打我电话,要我滚蛋,说老公不要我了,还不知羞耻,赖着不走。”

      “到底谁不知羞耻?,你没见过,你不知道,那么年轻文静漂亮的一张脸,堵着我下班回家的路,骂我不要脸,霸着男人不丢手。看热闹的人,都认为是我抢了人家老公,而我却百口莫辩,凶悍吧?”

      “你奇怪我的牙是怎么掉的吧?这是另一回事了。”

      “我不肯离婚,那等不及的湖南女最后跟了个香港人走了。”

      “我以为我的日子太平了。而事实上也的确太平了一段日子。”

      “但是,有一天,他说要带一朋友回家住,说那朋友在深圳没房子,我们有三个卧室,让一间出来,也没啥关系,不会住长了。”

      “心里虽然不舒服,我还是答应了。但我做梦都想不到,他带回来的朋友竟然是个年轻女子呢,。”

      “你猜到了吧,就是那四川女子。”

      “恰恰在那时,结婚几年不怀孕的我,竟然怀孕了。”

      “接下来上演的戏码是什么?吵架,摔东西,拼了命地吵,拼了命地摔。那四川女从来不与我正面交锋,她很聪明,她所做的只是煽风点火,挑起战争。然后冷眼旁观。目的其实很明确,就是逼我离婚。”

      “一天晚上,忍无可忍的我,把那狐狸精的东西一古脑儿全丢到楼下,那狐狸精一把把我推倒在桌角上,我爬起来,进厨房就操了把菜刀。砍是没砍着,但那小狐狸精,再没敢登门了,我前夫也再没回来了。”

      “牙齿就是那次磕掉的。我们小美真结实阿,我那么跟人打架,她都在我肚子里呆得好好的。”

      “那时候真傻,我就不想离,吊也要吊死在这棵并不大的歪脖子树上。我也不敢跟单位告状,我不想他丢了那还没半个芝麻粒大的官职。那时我想,他丢了官职,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我幻想他有一天会回来。”

      “傻得不透气了吧,我?”

      “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腿脚肿得走不了路。我前夫,除了丢给我一句话,说孩子他是不会要的,生了孩子他也要离婚,就再没管过我死活。”

      “临产前,我万般无奈地回到苏州乡下,大姐家。在乡下卫生院里,生的小美。孩子生下来,只有五斤重,瘦得猫娃子似的。那是阴历腊月,嫁出门的闺女在大姐家生孩子过年。姐夫倒没说什么,大姐的婆婆,那脸色可是一天比一天难看。”

      “孩子还没出满月,年前两天,我就抱着小美回深圳了。”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对吧,我前夫不但不来看孩子,还在电话里要我一头去碰死。说我没本事,生个女崽,压根儿不是他家坟上的苗。”

      “孩子长到半岁上,我大姐和姐夫,来看我,看我可怜。踅摸着想为我出口气。”

      “那真是月黑风高的晚上啊。我前夫和那四川女,看完电影回姘居处。被老早等在那里的大姐和姐夫逮个正着。那对狗男女,哪是我那做砖坯出身的大姐夫的对手阿。一棍子下去打折我前夫一条小腿,再一棍子下去,又打断我前夫一条手臂,幸亏有我姐姐拦着,要是第三棍子再下去,我前夫那小命怕要归西了。”

      “那四川女也够不要命的,不但不跑,反而抡起手里的包包要砸我姐夫。被我大姐,一把揪过来,硬生生撕烂半个耳朵不说,胳膊上还被我大姐,连皮带肉咬下那么大一砣…...不知她此生还敢不敢穿短袖了呢。”

      (待续)

      通宝推:虽然很丑,齐若散,踢细胞,jcdh836,daharry,
      • 家园 这是奖励你大姐和大姐夫的!

        恭喜:你意外获得【通宝】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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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花了,得了通宝,农狗这个感激呀,新年上班第一天,有宝!!
      • 家园 文笔不错啊

        你这是创作啊还是真事啊,不管怎样花一个

      • 家园 打得好!打死狗操的!

        “那真是月黑风高的晚上啊。我前夫和那四川女,看完电影回姘居处。被老早等在那里的大姐和姐夫逮个正着。那对狗男女,哪是我那做砖坯出身的大姐夫的对手阿。一棍子下去打折我前夫一条小腿,再一棍子下去,又打断我前夫一条手臂,幸亏有我姐姐拦着,要是第三棍子再下去,我前夫那小命怕要归西了。”

        “那四川女也够不要命的,不但不跑,反而抡起手里的包包要砸我姐夫。被我大姐,一把揪过来,硬生生撕烂半个耳朵不说,胳膊上还被我大姐,连皮带肉咬下那么大一砣…...不知她此生还敢不敢穿短袖了呢。”

      • 家园 我大大咧咧地坐上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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