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官渡杀人事件 本帖拒绝御免 -- 马伯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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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哈哈哈哈

        张郃和我想象中的大将形象截然不同,他是个瘦长清秀的年轻人,手指修长而白皙,眉宇间甚至还带着几丝幽柔的女气,没有寻常武将身上那种强烈的煞气。

        亲王是不是玩过真三国无双?

      • 家园 想来郭图也很厉害,一边在袁绍那儿说怪话,

        一边放话给张郃,高览,逼迫二人投降。再用二人投降证明自己英明。实在高。

      • 家园 那么敢问许大夫是那个科的主治医师呢?
      • 家园 赞“错杀之憾,胜若错失”

      • 家园 无双版张郃。。。。。
      • 家园 “极端小心”的张颌

        别人是越活越谨慎,他却是越活越勇敢了。

        现在还是谨小慎微,犹如投了刘备的马孟起,几十年后却勇敢得有如疯狗,在剑门追蜀军

        天马行空的亲王大大,可以考虑把这些事件都串起来么?

        • 家园 张是被逼的啊!

          要不是司马懿硬要他追,他哪里会干这样的傻事。兵法云:“归师勿掩”,这道理我相信他还是明白的。

      • 家园 一口气看到了五

        贪心不足来催更。

    • 家园 抢个亲王的座,感觉亲王搬起石头......

      我什么也没说

    • 家园 四 螺旋的迷局

      这个徐翕,可是个麻烦的人物。

      他以前是曹公手下的一个将领,在吕布在衮州发动叛乱的时候,他背叛了曹公。等到衮州被平定之后,徐翕害怕曹公杀他,就逃去了青州投奔琅邪相臧霸。曹公找臧霸要人,臧霸却不肯交出来,曹公没办法,就随便封了他一个郡守。一直到现在,他还是一直不敢离开青州半步。

      如果说徐翕出于恐惧,派自己的弟弟来杀曹公,这倒也说的过去。

      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徐翕无权无势,曹公若真想对付他,一万个也杀了。真正麻烦的,其实不是徐翕,而是站在徐翕背后那位琅邪相——臧霸。

      这位大爷是青、徐地界的地头蛇,在当地势力盘根错节,无比深厚。就连曹公都要另眼相看,把两州军事尽数交付给他。曹公与袁绍争霸,全靠臧霸在东边顶住压力,才能全力北进。现在他保持着半独立的状态,只听调,不听宣。

      假如藏霸对曹公怀有反意——这是曹公身边许多幕僚所一直担心的——然后通过徐翕和徐他之手,行刺曹公,这将会把整个中原的局势拖入一个不可知的漩涡。

      “现在您明白我为何要那么做了?”许褚问我。

      我谅解地点了点头。难怪许褚要偷偷把徐他的皮肤割下来,这个细节如果要传出去,影响实在太坏了。且不说徐翕、臧霸是否真的参与刺杀,单是旁人的无穷联想,就足以毁掉曹公在青、徐二州的苦心安抚。

      许褚看来要比他的外貌精明得多,一个侍卫居然能去这个高度去考虑问题,实在难得。

      “曹公知道这件事吗?”

      许褚摇摇头:“徐他已经死了,我当时希望这起刺杀作为普通的徐州人复仇案来结束,免得节外生枝。”

      “我也希望如此,这会让我省些力气,可惜事与愿违。”我苦涩地笑了笑,“你也知道,这起刺杀和那一封给袁绍的密信有关系。不把密信的作者挖出来,我们谁都别想安生。”

      “我会去虎卫详细询问一下徐他最近的活动,也许会有发现。”许褚说,然后站起身来。

      “嗯,很好。我认为这营中至少还有一个人与徐他有接触。这个人的身份很高,有机会接触到木牍,而且有资格给袁绍写信。”

      “我知道了。”

      无形之中,房间里的气氛缓和起来。共同的压力,让我和许褚由一开始的敌对转变成了微妙的同盟。整个宿卫都是他来管理,他去调查要比我更有效率。

      可惜在下一刻我还是硬着心肠把这种气氛破坏无余。许褚正要离开,被我叫住。

      “许将军,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与你澄清一下。”我眯起眼睛,“我认为您还没说出全部事实。”

      许褚回过头来,出乎意料,他没有流露出气愤的表情。

      “在之前的叙述里,你提到你在刺杀前回到营舍准备睡觉,忽然心中感觉到有些不安,所以才回到曹公大帐巡视,撞见了刺杀。你对此的解释是你们这些从事保卫工作的军人,直觉往往都很准确。可是我不这么认为。”

      “哦?”许褚抬了抬眉毛。这个小动作表明他既惊讶又好奇。

      “你突然返回曹公营帐,极其凑巧地赶上了徐他行刺。这太巧合了,我觉得用直觉解释太过单薄。”

      “先生的意思是,我也有份儿吗?”

      “不,我只是忽然想到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考虑……”我眯起眼睛,缓缓说出我的猜想,“也许主使者压根没打算让徐他行刺成功,而是让他故意暴露在你的面前。”

      “可目的呢?”

      “很简单。你知道徐他是徐翕的弟弟,又了解他身后的霸字烙印。如果徐他这个人意图行刺曹公,那么你会得出什么结论?”

      “徐翕和臧霸在幕后主使。”

      “没错,这样曹公就会和臧霸之间互相猜忌,整个东方都会陷入混乱,而袁绍则可以趁机从中渔利。这是那个主使者的意图——当然,如果你没及时返回,徐他成功刺杀了曹公更好。这是一个双层计划,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主使者都能获得巨大的好处。”

      许褚似乎追上了我的思路,他把手里的短刀抓的更紧,似乎要把黑暗中的那个主使者一刀砍翻。

      “幸运的是,这个神秘的主使者虽然很了解你,但没料到你为了大局,私自把徐他的身份隐瞒下来,以至于曹公把刺杀当成一起普通事件,交给我来调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还有机会把他抓出来。”

      “可我确实是心血来潮突然返回曹公营帐,那个主使者总不可能连这一点都算进去。”

      “你确定是自己下的决定,而不是被人暗示或者影响?”我盯着他的眼睛。

      许褚的表情变得不自信起来。

      “这个给你暗示的人,也许与指使徐他进行刺杀是同一个人。”我说,“所以许校尉你去调查的时候,可以从这方面多多留心。”

      从许褚那里离开以后,我背着手,在军营里来回溜达。这个军营马上就要被拆除了,大军即将北移,许多士兵吵吵嚷嚷地搬运着木料与石头。

      我又拿出那一片木牍,反复观察,希望能从中读出更多东西。一起失败的刺杀,几乎撬动整个中原的局势,这个布局的家伙,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

      一队袁军的俘虏垂头丧气地走过,随队的曹军士兵拿起长枪,不时戳刺,让他们走的更快些。这些可怜的俘虏前几天还是河北强军,现在却脚步仓皇,表情惊恐。所谓成王败寇,真是叫人不胜唏嘘。

      看着他们走过身旁,我忽然停住了脚步,灵光一现。

      我一直在想这片木牍是如何在曹营里写就的,却忽略了一件事,它是如何从曹营流到袁营的?在袁绍营中又是如何处置的?更重要的一点,主使者给袁绍写这么一封信,目的何在?

      这些疑问,有两个人应该可以回答。只是这两个家伙的身份有些敏感。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曹公给我的司空印,心想莫非曹公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种状况?

      我拉住一名军官,打听他们所住的帐篷。军官警惕性很高,直到我出示了曹公的印信,他才告诉我具体位置。

      原来他们所住的帐篷,居然距离曹公的中军大帐只有三帐之远,这可真是格外的殊荣。曹公在笼络人心方面,就象是他对付反对者一样不遗余力。

      这两顶帐篷前的守备十分森严,足有十名士兵围在四周。我刚刚靠近,就有人喝令站住,然后过来检查。士兵见我是个陌生人,便冷着脸问我干什么。我恭敬地回答道:

      “在下是典农中郎将任峻,受司空大人所托,求见许攸许大人和张郃张将军。”

      通宝推:龙驹坝,
    • 家园 三 徐他的身份

      曹公对徐州民众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在初平四年和兴平元年,曹公的军队两次进攻徐州,屠戮了数座城池。在一些诗人的夸张形容里,泗水甚至为之不流。

      我无意去指摘曹公的作为,但以结论而说,无疑徐州人都不喜欢曹公,或者说十分痛恨曹公。

      徐他是徐州人,虽然他的籍贯是广陵,但说不定他有什么亲戚朋友在那两次大屠杀中丧生。这么来看的话,他的动机很可能是出于仇恨——毕竟对徐州人来说,对曹公恨得咬牙切齿的大有人在。

      可惜徐他已经死了,真实动机无从得知。

      带着遗憾,我来到关押那两名侍卫的牢房。这间牢房只是个临时羁押所,很简陋,如果里面的囚犯想逃跑的话,不会费太大力气。

      守护打开牢门的时候,那两名卫士正蜷缩在牢房里,听到开门声,两个人惊恐地抬起头。他们嘴边只有淡淡的胡子,只是两名少年罢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让每一个青壮男子都拿起了武器。

      我走进牢房,示意守卫把门关上,还不忘大声交代了一句:“如果我被挟持的话,那么先杀死我,再杀死劫持者。”

      这是曹军的一项传统,是从夏侯惇将军开始的:对于劫持人质者,连通人质一起杀死。这个原则貌似粗暴,却杜绝了许多问题。

      “我受曹公的指派,来调查一下徐他的背景,你们要如实告诉我。”

      我和颜悦色地对他们说,不需要多余的威胁,他们已经犯了足以杀头的大错,如果不趁这次机会将功补过,就是死路一条。

      “你们之前认识徐他吗?”

      其中一个点点头,另外一个摇摇头。那个说认识徐他的卫士叫郑观,他跟徐他还算熟悉。

      郑观的描述和许褚差不多,刺杀当天徐他带着两个陌生士兵走到大帐前,自称是从别处调拨过来接替虎卫来执行宿卫工作,郑观查验过腰牌发现无误,就跟他们换岗了。然后他和自己的同伴回到宿营地,一直呆到被抓起来。

      “徐他跟你换岗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话?”

      “例行公事,其他的没说什么。徐他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郑观回答。

      “例行公事的话也可以,每一个字我都要听。”

      郑观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告诉我:“他说本该换港的虎卫被箭射伤了,许将军让他从其他部队抽调两个人来顶替。就这些。”

      “他们当时穿的什么衣服?”

      “普通的粗布服,没有披甲。”

      “不是虎卫的号服?”

      “不是,虎卫是赭色的,两者明显不同。”

      我低头沉思了一阵,又问道:“你对徐他了解多少?知道他平时跟谁来往比较频繁?家里还有什么人?”

      郑观很为难,他跟徐他只是一般程度的熟悉。想了半天,他终于开口道:“徐他性格比较孤僻,不大跟人来往,很少提到自己家里的情况。不过人倒还算热心,经常帮着我们念些布告家书什么的。”

      “他帮你们念布告?他认识字?”

      “是啊,他说是哥哥教的。”

      从牢房出来,我的心情有些沉重。可以肯定,许褚没有完全说实话。这位彪形大汉比他外貌要精细的多,十句中九句都是实情,只在关键之处说了谎,如果稍不注意很容易就会被蒙混过去。

      幸亏我不是这种人。我是个计吏,每天都跟数目打交道,就算是一个数字的闪失也是大麻烦,这让我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

      许褚说他在帐篷里遭遇的杀手,穿着虎卫的号服。而郑观却说换岗的时候,这些杀手穿的是普通卫士装。这是一个矛盾。

      现在还不好说谁对谁错,但许褚一定还有事情隐瞒着。这提示了我,在这之前,我有一个地方得去,希望还赶得及。

      等我做完那件事去找许褚时,已经接近傍晚。我的衣服上散发着恶臭,让路过的人都掩住了鼻子。

      我再次找到了许褚,开诚布公地说:“我相信您对曹公的忠诚,但有些事情您没有说出来。”

      许褚虎目圆睁,似乎被我的话冒犯了。我毫不胆怯,把我的疑问说出来。许褚不以为然,说也许徐他是在站岗时偷偷换的号服。

      “我想知道他换的到底是衣服,还是皮肤?”

      我眯起眼睛,不疾不徐。许褚听到我的话,整个人的锋芒陡然间消失了。我们四目相对,许褚苦笑道:“任先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花了一下午时间挖坟剖尸,在腐烂的尸体上找线索并不容易。”我冷冷说,“你说是用刀刺死了徐他。可我在徐他尸体的刀口附近,看到的是一片剥皮的痕迹。在我看来,与其说这是致命伤,倒不如说是为了掩盖剥皮而故意捅上去的。”

      许褚默然不语,他从腰带里拿出一片东西。我注意到这是一片人皮,一个巴掌大,而且是新剥下来的,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其实徐他的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我只能勉强看到一些细微痕迹,认真起来的话这些证据什么都证明不了。我只能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去诈许褚。

      “这是我从徐他身体上剥下来的。您看了这片皮肤,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了。”许褚递给我。

      我看到那片人皮上有一片烙印,烙印的痕迹是一个字:“霸”。

      “这是泰山郡处理囚犯用的烙记,霸指的是臧霸。”许褚深吸了一口气。“徐他是我招进虎卫的,他还有一个哥哥,这个人你也认识。”

      “叫徐翕?”

      许褚点点头。我的脑袋“嗡”地一声,这次事情可复杂了。

      通宝推:龙驹坝,
      • 家园 【讨论】挟质上有待商榷

        夏侯惇被挟持后韩浩成功处理了危机,太祖令:“自今已后有持质者,皆当并击,勿顾质。”

        个人理解“并击,勿顾质”是一齐攻击挟持者不需顾虑人质的意思。先杀死人质再杀挟持者未免于理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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