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侠影琴心》楔子（二） -- 魂与梦

司徒南背了杨成志，施展轻功，出庄往西南方疾跑。跑了约有一个时辰，离庄已远，沿途也不再有溃兵。司徒南暗自侥幸道：“看来今天躲过了这一劫，幸而没有听杨仲明话，不然必定陷入溃兵包围之中。”

见天色已渐黑，自己与杨成志均未吃晚餐，就在沿路小摊上，要了两碗面条，聊以充饥。

正想告诉杨成志今日的凶险，忽听一阵马蹄疾驶，从北往南的官道上，飞驰过来十余匹骏骑。

这队人马，一看便知是正规官军，人人明盔亮甲，耀武扬威。当先一人，七尺以上身材，面如锅底，左颊一个肉瘤，却是鲜红透亮，中间一道疤痕，显得分外夺目。

司徒南一见此人，心头一震，冷汗不禁涔涔而下。认得此人正是初从黄巢，后降朱温，官越做越大，人越杀越多，刚领兵破了德州的魔头葛从周。

司徒南十五岁离家，先随泰山派掌门玄风禅师学了三年剑法。十八岁学成下山，途经曹州。曹州牡丹名扬天下，那时正是四月花开之时，司徒南顺便赏花。却见花丛边一对父女正在卖艺，周围观者甚多，叫好的也不少。正练到精采之处，挤过来几个大汉，为首的黑脸上一个鲜红的肉瘤。这几人一露面，人群中悄悄传言道：“鸳鸯太岁来了，快走吧！”登时散去大半。

只见这几个大汉往前一站，喝道：“别练了，在葛大爷这儿上过捐没有？”

卖艺老汉抱拳道：“我父女是异乡人，在此混口饭吃，请爷们开恩放条生路。”

那脸带肉瘤的人冷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曹州鸳鸯太岁葛大爷，什么时候对你们这些人开过恩？乖乖交上五两纹银，今日放你们一马！”

旁边一个无赖淫笑道：“没钱也成，要这女娃儿侍候我们五晚，就顶了五两纹银吧。”

几个无赖一阵哄笑。那老汉脸上挂不住，怒道：“口中不积德，小心长疔疮！”

鸳鸯太岁一声狂笑道：“口不积德算老几？大爷我手还不积德呢！”

声犹未息，身形往前一蹿，已将那姑娘捞在手中。顺起一脚，将那老汉踢翻，倒在当场。

那少女失声狂叫，却挣扎不脱。

司徒南见了，心中大怒，只是见那葛太岁身手甚为矫健，自己并无必胜把握。稍一迟疑，旁侧飞下一条绿影，听一个少女怒斥道：“狂徒放手！”随手一鞭，往葛太岁身上抽去。

葛太岁奇道：“哪来的女娃子？竟敢送上门来！”身形一转，抱着那少女躲过这一鞭，睁一双三角眼，盯着那绿衣少女看了看，笑道：“这个更漂亮些！既然你送上门来，大爷就要了你吧！”一伸手，把怀中的那个少女扔将出来。

司徒南站前几步，横臂一拦，将那卖艺少女接住。低声道：“扶起你爹爹，赶紧走！”

那绿衣少女脸泛红霞，银牙一咬，骂道：“不给你点厉害，你也不认识我是谁！”银鞭一起，盘头盖顶，往葛太岁身上卷去。

那少女鞭法得过名人指点，撒开如满天花雨，银龙飞舞。只是葛从周亦非等闲之辈，见那少女来势凶猛，拔出一柄七环刀，刀光如江潮汹涌，环声叮当中，竟把那少女鞭光，压得不断退缩。

司徒南见少女势危，喝道：“狂徒休要逞强，司徒南在此。”剑光一起，先点葛从周胸口膻中穴。

葛从周大怒，七环刀连劈三刀，叮当之声不绝，将司徒南逼退数步。

那绿衣少女松了口气，鞭光复又转盛。连着几鞭，又将葛从周缠住。

二人这一配合，葛从周却不是对手，渐渐左支右绌。刚想退步，被那少女一鞭，葛从周挡得慢了一步，鞭梢正打在那肉瘤之上，顿时皮开肉绽，疼得葛从周惨叫一声，回身就逃，临走咬牙骂道：“两个小贼等着，我不杀你们，把名字倒过来写！”

绿衣少女尚想追赶，被司徒南劝住。两人见面，司徒南才知道那少女是武当名宿三才剑艾知侠之女艾青。二人一见如故，甚是投缘。司徒南知道艾知侠武功甚好，决定随艾青上武当，拜了艾知侠为师。

葛从周回去后伤口发炎，得了一场大病，差点命归黄泉。病好后投奔黄巢，不久成了黄巢军中一员大将。黄巢兵败，他又投靠朱温。朱温原本也是黄巢手下，后来降了大唐，反过来攻打黄巢。多次屡反屡降，和葛从周臭味相投，一丘之貉，葛从周很快受到重用。十余年一过，朱温灭了大唐，建了梁朝，葛从周也已成了海内闻名，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今日领兵破了德州，斩了刘仁恭手下的德州剌史傅公和，正在志得意满之时，却接到朱温密诏，要他立即赶回魏州听命。因此带了几名亲将，星夜回驰。

司徒南一见葛从周，忙将身一转，背朝官道，满心希望这几骑马呼啸而去，避过此劫。

不想正在此时，杨成志忽然叫道：“司徒叔叔，这个人怎么那么难看，脸上是个什么啊？”

葛从周本率军赶路，猛听到司徒二字，顿时旋过马来。他自那年被艾青一鞭打破肉瘤，脸上多了一道疤痕，十余年来，一直把此仇牢记心中。只是不知女的姓名，只知男的叫司徒南。这十年中，凡是逢到姓司徒的，全都格杀不误，却始终未能找到仇人。今日一听，策马往道边上来。

司徒南情知不好，猛然起身，左手一把已把杨成志抱在手中，右手单手拔剑。双脚一点，身形从葛从周头上跃过，空中一腿，将一个随从踢下马去，乘势落在马身上，带转马头，沿官道就跑。

葛从周一时未及防备，见这身手，已知是仇人无疑。大喝一声，领兵直追上去。

这十余匹马都是骏马，行速基本相当。司徒南马术甚好，又占了先手，多跑出去数十丈，后面马一时却赶不上。眼见天色渐渐断黑，葛从周大怒，吼道：“放箭！”登时十多张弓一齐拉起，箭如飞蝗般向司徒南射来。

司徒南一手抱着杨成志，一手持剑拨打，却挡不得来箭越来越多，他又怕杨成志被伤，慌乱之中，一不小心，背上已中了两箭。

司徒南知今日事危，将杨成志往马颈上一按，和身伏在马鞍上，听凭背后箭飞也似射来，只是策马狂奔。一眨眼时，腰臀之间，又中了二箭。幸得司徒南在泰山、武当学艺之时，马术甚是精通，虽已身负重伤，仍拼命纵马飞驰，渐渐将追兵扔在后边。

见前面有股岔道，司徒南纵马奔入，以后见岔道就拐，又跑了三四十里，不闻后面还有人追赶，这才渐渐让马缓下步来，却已不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