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重庆在北,灵甫在南 -- 魔法の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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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重庆在北,灵甫在南

    1949年2月24日夜,吴淞口。一艘军舰上人影晃动,急促的脚步在甲板上咚咚作响。很快,电话电源被切断,无线电台被控制,甲板上的的哨兵被缴械,三四十发4英寸的炮弹被堆放在弹药库的走道上。数个小时后,这艘7000吨级的军舰驶出复杂的长江水道,消失在北面的大海中。

    很快,隐居奉化的蒋介石得到消息,自己的坐舰——重庆号投共了。几个月前,在一次军事会议上,蒋介石大骂援锦的东进兵团的将领们,骂他们饭桶无能,革命意志消退,连个小小的塔山都拿不下来,白白浪费重庆舰20发24生的炮弹,骂完陆军骂海军,说重庆舰到处是灰尘,腐败堕落成这样,要亡国的。这下可好,把重庆舰的一票大爷骂火了,此处不留爷,爷爷投八路,结果就跑到共军那里接着“腐败堕落”了。重庆舰投共也到罢了,却留了个尾巴,先把通讯官欧阳晋外派到江防第二舰队,把林尊也倒腾的投共了,后放了个海军司令部人事署人事参谋何友恪(重庆舰舰长邓兆祥的秘书),在永兴舰,灵甫舰,联荣舰上玩阴谋,玩的陈诚的心腹,海军司令桂永清丢了官,到了台湾都不敢见老蒋。

    重庆舰和灵甫舰都是英国的礼物,不同的是重庆舰是赠送,灵甫舰是租让,租期5年。在英国一旦需要灵甫舰的时候,国民政府必须在三个月内交出灵甫舰。重庆舰是一艘武装精良、设备先进的巡洋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曾经参加过追击德国“俾斯麦”号战列舰的任务,当时担任的是英国“胜利”号航空母舰的护航舰,还随英国舰队参加过大西洋、地中海的多次海战,曾经担任过英国皇家海军地中海打击舰队——K舰队的旗舰(由2艘巡洋舰和2艘驱逐舰组成,不是网上很多资料里面提到的地中海舰队旗舰),并参加过登陆西西里岛和攻取土伦的战役,由于“阿罗拉”号的战绩,吃尽了它的苦头的意大利海军给它取了个响亮的绰号——“银色魔鬼”。而灵甫舰原为英国海军“亨特级”护航驱逐舰曼狄甫号,排水量1000吨,舰配有现代化的枪炮、雷达、电讯、防潜等装备,曾编属英海军第21驱逐舰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多次护航作战,并参加过著名的诺曼底登陆战役。两舰在1948年8月抵达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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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庆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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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庆舰长邓兆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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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甫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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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甫舰舰长郑天杰和邓兆祥

    共军策反了重庆舰,又把目光瞄准了灵甫舰。英国人也觉得不妙,与其你拿俺的东西跟共产党套关系,不如俺自己来跟共产党套关系。(后来英国人在香港和共产党做生意打的火热。)英国远东舰队司令白林德跑去跟桂永清商量,桂永清也感觉灵甫舰和重庆舰纯属一丘之貉,投共估计是早晚的事,不如还给英国,降低点危险性。桂永清哪里知道,地下党的“灵甫舰起义核心领导小组”已经成立快半年了。

    灵甫舰当时驻防上海,进行维修。张灵甫的遗孀曾经上舰献花,蒋纬国夫妇等要人也上舰参观。舰长郑天杰没事就到处赶饭局,逛逛大上海。数十年后他回忆道,在上海有两件事情比较触动,第一就是金圆券的崩溃。世传都是财政部长王云五的错,王云五却争辩说,他曾经向蒋介石提出先决条件,发行金圆券必须先解决共军才能发行,蒋介石问手下人,共军几时能解决?手下人回答说,两三个月就能解决。蒋介石遂决定发行金圆券,结果共军没有被解决而国军差点被解决,再加上经济管制失败,金圆券崩溃,上海抢购成风,连郑舰长都抢购了五两当归,以作不时之需。第二就是汤恩伯的军纪。据郑舰长观察,汤军喜欢把碉堡修在商店门口,正好把门堵死,商家就得掏搬迁费,不然就没法做生意。

    地下党在灵甫舰总共有两条线,一条是通过人事参谋何友恪搭线,发展了反潜官陈克,电务员何鹤年、轮机长王民彝、枪炮官鲁德恩等军官;一条是通过前重庆舰舰员边矢正(重庆舰不惭愧是国民党海军的小延安呀)和灵甫舰反潜士官尚镭,发展了十余名士兵。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到49年3月,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等待的就是时计了。

    此时郑天杰也坐立不安,邓兆祥投共也让他有很大触动,他们同属闽系,又是赴英国接舰的搭档,但自己家人此时已到台湾,而舰上士气低落,士兵不稳也是有所察觉。而桂永清原属陆军,调任海军司令趁机安插自己人,让闽系人人自危。

    想来想去,郑天杰找到桂永清,提了三条建议,1:改灵甫舰为训练舰,驻台湾左营基地。2:限制该舰油量在5个小时训练航程。3:分批调换舰上人员。桂永清满口答应,送走了

    一腔忠心的郑天杰,转个身就下达命令,灵甫舰开往广州,归海军第四军区司令杨元忠管辖,并且告诉有一艘英国军舰将同行。

    郑天杰不知有诈,回舰后向全舰军官传达了桂永清令该舰于24日开往广州的命令。23日晚,“灵甫舰起义核心领导小组”秘密开会研究,地下党代表林城陈克,在灵甫舰此次南下航行途中发动起义,将舰开往北方解放区港口,并示陈克回舰与尚镭联系,共同行动。陈克在会上提出,这次航行有火力较强的英国驱逐舰随航,起义难以举行。最后确定:让陈克根据情况相机起义;如实在有困难,等到广州再说,但不能暴露。3月24日上午,灵甫舰离开上海码头启航。果然一艘2500吨英国军舰尾随航行,灵甫舰已被英舰监控,在航行中发动起义已不可能。3月28日,灵甫舰抵达广州抛锚待命。。4月中旬,陈克转告尚镭,灵甫舰将开往香港加油,然后送杨元忠去海南岛巡视。尚镭马上在广州体育场召集了“灵甫舰起义核心领导小组”开会。会议决定:待舰在香港加油后即举行起义。尚镭回舰后将会议精神告知陈克,陈表示同意,然后分头进行准备。4月21日,杨元忠上舰后,灵甫舰开往香港加油,到香港后,英国海军当局宣布提前将灵甫舰收回。至此,灵甫舰武装起义计划完全被打破,组织带舰投共不可能。英方收回灵甫舰后,国民党海军当局立即对舰上官兵进行威胁利诱,拉拢他们全部去台湾。陈克和尚镭商议,立即找中共地下党组织联系,组织灵甫舰人员起义到解放区。陈克以探家为由,4月25日乘飞机回上海向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汇报情况,之后陈被组织决定留沪工作。尚镭在香港与中央驻港新华分社负责人乔冠华取得联系,乔指示他设法组织舰上人员起义返回解放区。 这时,摆在灵甫舰全体官兵面前有3条路可供选择:第一是去台湾,可以升官发财,受到国民党重用;第二是留香港,上外轮当水手,待遇优厚;第三是回大陆,参加新中国建设。灵甫舰半数以上官兵选择了弃暗投明的革命道路,变卖贵重的手表、照相机、西服等物和准备结婚的戒指作路费,秘密办理出港手续和离港船票。5月21日,第一批起义人员31名,乘坐英船“北海轮”,途经南朝鲜仁川港转赴天津;5月28日,第二批起义人员22名,乘坐英船“湖南轮”到达天津;6月4日,第三批起义人员20名,乘坐英船“湖北轮”回到天津;灵甫舰与重庆舰一样,被国民党视为王牌舰之一,77名官兵的起义,使国民党受到沉重的打击,在国内外产生了强烈的影响。1949年6月10日,灵甫舰3批起义人员齐集辽宁安东(今丹东)海校,与先期到达的重庆舰起义官兵一起学习。6月20日,这些入校起义官兵又联名发表了《灵甫舰官兵起义宣言》。半年后,大部分人员又转入大连海校继续学习,其余人员分配到海军各单位去工作。

    舰长郑天杰率部分官兵回到台湾,桂永清委派为汾阳舰舰长。但对国民党的失望,郑天杰考取了交通部海河航行人员执照,打算一旦退役就去跑商船。哪知有一日深夜,老婆突然被特务逮捕,声称该妇人是共产党情报员,精通枪法,能双手开枪,可跟少林高手蒋纬国一拼。郑天杰心想,我夫人能不能双手绣花我知道,能不能双手开枪我也不清楚。跑去探监,未遂,又被逮捕,控告郑天杰密谋炸毁基隆港务局。

    可怜郑天杰,连基隆港务局都没去过,就被关押了十个月,虽被关押,却没有受刑,整天和同牢房的国大代表,游击司令吹牛。直到某日,桂永清请美国帮忙培训海军人员,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柯尔反问,你们国家有那么优秀的人员,为什么不予派任?桂永清这才向情报机关询问,郑天杰因何入狱,如果没有问题,应交还海军。这才把郑天杰放出来。

    在“匪谍就在你身边”的年代,郑舰长也无可奈何,自认倒霉,只好拿易经上的话安慰自己,“无妄,灾也”。还好以后人生倒是平坦,后出任驻美武官,总统府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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