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缅甸见闻录·签证问题&仰光的第一印象 -- Alarm

说到缅甸的老百姓啊……怎么评价呢？老实、太老实了，这是我和好几个同事共同的结论。用中国人的标准来衡量，仰光简直是民不聊生了，拿着北京1/6的薪水、失业率还很高（具体的定量数据我也不清楚，但是定性地说、比中国高得多，这一点经过我所接触的当地二代华人得以证实、也符合我在当地的观感），物价水平普遍高于北京，但是依然维持着社会的稳定，放在中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在仰光接触的当地人，无论是IT公司的小白领还是餐馆、酒店的服务员，无论是高学历、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工程师还是大街上摆摊的小贩，都挺平和、挺乐呵。在“阿拉丁”电玩城吃饭的那天，一帮电玩城的工作人员在旁边择菜干活，边干活边唱歌，我能够感受到他们歌声中透出的那种快乐；合作方那些接受我们培训的小姑娘们，课间休息的时候，也是扎堆聊天、叽叽喳喳像是一群欢快的小鸟。这些场景，和我在中国见到的、亲身经历的如出一辙，也许，乐观、豁达是人类共有的天性吧。

仰光的治安出乎意料的好。我原本担心、在这样一个高失业率、低工资、高物价的城市，盗窃、抢劫等侵财案件会很严重，大街上会遍布乞丐。但是我在仰光五天，每天就把几万缅币（面值一千，好厚的一扎）揣在大短裤的裤兜里面、外面连个扣子或者拉链都没有，居然从来也没有被小偷光顾过。到仰光的第一天晚上，我和另外一个同事出去找小店兑换美元、顺便逛了当地的酒吧、然后又在酒店周围的大街上散步，夜已经深了，一路上灯光昏暗、行人也很少，周围一片平和、除了有一群孩子在街边的小广场踢足球、很安静。那几天，我在仰光的任何角落、任何时间，不要说抢劫、盗窃，就连吵架拌嘴、打架斗殴都没见过。后来听朋友说，军政府若干年前对盗窃、抢劫等犯罪行为搞过“严打”，惩处很严厉、从苦役直到枪毙不等，到今天依然余威尚存。仰光是没有“城管”的，街边小摊贩密密麻麻、违章占道经营现象十分普遍，大街上根本就看不到警察，但是乞丐的数量出乎意料的少，那几天我统共就看见不超过五个乞丐、只遭遇过一次乞丐的纠缠；当然，僧侣不在其列，大街上捧着钵化缘的僧侣是仰光一景，但是这些僧侣从来不会纠缠不休。

仰光的一个特点就是，很多明显一个人就足够的职位，比如说酒店的门僮、商店门口的保安，往往都是俩，我每次进出酒店都享受“双门僮”待遇，有的商店门口有大马力柴油发电机组，总有两个保安坐在旁边、24小时轮班看守。也许这和当地的低工资、高失业率有关吧，人工便宜、多雇一个人也花不了什么钱。

顺便简单提一下当地人吃饭的问题，他们吃饭的时候我注意观察过（当然是不能引起人家注意的前提下），多用一个两层的圆柱型不锈钢饭盒带饭，下面2/3装满米饭、上面1/3是很简单的菜、平时的伙食基本上见不到肉的踪影。普通缅甸人的主食以米饭为主，那个米饭啊……拿去给国内工地上的民工吃，民工都会骂娘的；酒店、餐馆里的米饭也很难吃，就是咱们国家80年代用购粮证供应的那种籼稻的水平，味同嚼蜡。仰光的胖子不多见，身材普遍苗条，少数中年男性或者大妈稍微有点发福；当地的姑娘普遍没胸、但是屁股比较翘，估计是日常饮食、特别是青春发育期的脂肪、蛋白质摄入不足造成的。

从中国人的角度讲，缅甸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变着法子要小费，这是让我们很不适应的地方。我前面说过，在仰光最破烂的货币就是200、500面值的“零”钞，我、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外国人，遇到这种情况会要求换一张新一点的，但是无一例外、对方会翻检一番、然后一脸无辜摊摊双手“没有新钞”，我通常就摆摆手：算了，别找了，当小费吧。不过，一些长期接待中国人的，比如我们酒店餐厅的服务生，能够用发音不太标准的中文和客人无障碍地沟通——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的中文，一开口就是“老板，有什么吩咐”，这TMD谁教的？！——这些人了解中国人不习惯给小费，就明码标价把服务费印到菜单上了。

用中国的眼光评判，缅甸人在某些方面显得很笨，比如说大街上的小贩卖东西，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用秤，卖东西并不以重量或者体积为单位，而是论个、论堆，就这么估算着定价。我见过缅甸小贩用的秤，其实就是一个吊挂式小天平，称点东西都要手忙脚乱拿一堆砝码拨弄半天、精度很差，整了半天也称不准、最后还是估算着定价。相比之下，中国的商贩用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杆秤，实在是太精巧、太先进、太高科技了，至于现在国内集贸市场上大行其道的弹簧台秤和电子台秤更是秒杀他们。而中国的小贩们从杆秤时代到弹簧秤时代、直到现在的电子秤时代，把小小一杆秤玩得是花样百出，其中的道道恐怕是这些缅甸的小贩连想都想不到的……就连超市里面，所有的水果都是不厌其烦、一个一个地预先贴好了价签，超市里并没有称重划价的地方。但是呢，缅甸人也有自己的长处，只要受过教育的、多少都能讲点英语，如果是大学毕业的小白领，用英语交流问题不大，而且大多数人口音很轻、交流起来并不困难（当然，那种看起来有印度血统的就不行了，印度的“板砖英语”不是吹的），有的人还会点简单的中文；相比之下俺就很有些汗颜，十来年不用，读书的时候学的那点口语大部分都还给外教了。这些人也有很聪明、一教就会一点就透的，而且喜欢琢磨、喜欢提问题，落落大方，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缅甸还有一点比中国强，那就是仰光的出租车司机大部分都会修车……

相比于仰光的普通老百姓，缅甸公职人员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坏！进关的时候，因为是合作方派人来机场接我，找到了专门做走私通关生意的掮客、直接进到海关控制区把我领了出去，所以只觉得缅甸这个国家很神奇、只要有关系有贿赂、可以办成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等我一个人出关的时候，终于见识到传闻中大名鼎鼎、声名狼藉、要钱不要脸的、腐败的缅甸政府官员。从仰光机场离境、乘客会面对非常独特的两道安检体系（相比之下，从中国的任何一个机场离境，只需检查一次，安检、海关就都齐活了），只要带了诸如翡翠、木雕之类的缅甸特产离境，就会有“惊喜”等着你。

第一道在进入机场服务区、换登机牌之前，那一道检查因为周围人很多、安检人员纵然索贿、也很收殓，只是用英文暗示你“你怎么向我表示感谢呢”——我因为已经把剩下的美元藏好了、剩余的缅币也全部交给送我来机场的同事，把口袋一翻，向他示意我已经身无分文，对方于是看上了我剩下的半盒香烟和一个打火机、拿走了，通过。

真正的考验在第二道，这一道在通过边检、进入登机口之前，这里不是索贿、而是明抢。我刚刚通过边检、还没到安检门，就有人朝我用中文招呼“昆明、昆明，快点、快点”——就像大街上的小巴拉客似的；开始我还以为是招呼我赶紧过安检、好提早等飞机，后来才知道，感情他们是见到肥羊到来、兴奋！一过X光机，他们让我打开行李、指着我给老婆买的翡翠戒指发难，我如法炮制、摊摊手表示身无分文，结果对方一群人围了上来“小费、小费，快点、快点”。我把钱包打开，示意他们我只有一点点人民币了——因为在仰光，我在很多场合多次询问收不收人民币，答案都是否定的，我认为他们也不会要人民币——结果我错了，其中一个当头的一指人民币、示意我“这个也可以”。我的钱包里有一张50、两张10块，于是我把那两张10块的递给他，他不接、自己伸手直接抽走了那张50的，然后又要从我手里把两张10块的给拿走，结果我不干了，一边摆手一边说“This is my last cash，no more，no more”、然后楞从他手里把那20块抢了回来（这个场景，和十几年前、我从小偷手里把被偷走的钱抢回来的那次，真的很像哈）。然后呢，他也就不纠缠了，还帮我收拾行李来着……看来，这帮孙子也知道，拿了人家的钱、多少也要帮人家办点事情:-)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以前只在电影电视上看见的场景，可算是亲身经历了，这次仰光之行、可算长见识了。后来在等飞机的时候，和同机的中国人一交流才知道，原来这第二道关口那是人人过筛子、无一幸免。其中有个北京的大哥够火爆，他什么都没带、对方也想从他钱包里掏钱，被他一巴掌把手打了回去；而另外一个山西的大哥、技术工人，在缅甸修化肥厂的、一年多了第一次回国探亲，他比较老实木讷，身上剩下的30块钱人民币现金全都被“拿”了去。回国的飞机上，大家骂缅甸的这帮孙子骂了一路，包括在昆明机场过边检的时候都忍不住骂个不停，边检警官看着我们骂、只是微笑、最后说了一句：他们一向如此——这种场景、估计这些边检警官也是见多不怪了（仰光和北京之间的航班都在昆明办理出入境手续）。

老规矩，土鳖扛铁牛中，喝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