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试挖新坑一口 疾风 -- 苹果核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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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疾风6

      初战

      当最后一辆车的后轮碾上对岸的江堤,谁都知道,自己的两只脚虽然还踏在车的地板上,但是身子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国家。诚如情报显示,这只是一条走私者的小道,最适合的交通工具是人的两只脚,其次是自行车,再次是摩托车,大型轮式装甲步兵战车大约要排在十名朝外。车子的颠簸比游乐园里全力运行的海盗船稍微好一点。经过工兵前期的秘密加工,当然时间是相当急促的,而且都是用铁锹而不是大型施工机械,某些上下坡从令人畏惧的七十五度变成了依旧令人畏惧,但是加一脚油门还能通过的五十度。四乘四的侦察车通过性要好于步战车和炮车,而后勤卡车几乎就是依靠特侦连的士兵们推过最艰难的路段。

      一过江,每个人的心态都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握紧了靠在怀里的自动步枪,有的人还特地检查了一下子弹有没有上膛,即使是军官也不例外,一支装满子弹的自动步枪比为了好面子只佩戴手枪要实际的多。但是,军官当中只有老胡是个例外,他抱着的是一挺机枪。老胡第一年兵并不是在炊事班渡过的,一般人都会以为司务长多数是炊事班长出身,而炊事班都是那些军事训练成绩不好的归宿。正相反,在新兵连的时候,老胡就是个训练标兵,而且拿了两次嘉奖。下老连队,这个个头一般,但是身体异常结实的新兵引起了领导的注意,于是他当上了机枪手。老胡的机枪打得相当不错。俗话说天妒英才,一次夜间山地拉练,下大雨,山洪爆发,老胡连人带枪被洪水冲出去好几里。人受了重伤,康复后体力就没怎么恢复。领导觉得挺可惜的,就让他去炊事班。炊事班没啥事,外加老胡文化底子不错,第二年的时候居然考上了后勤学院,再接下来就成了司务长。但是从心底里说,老胡还是想打打机枪。

      于是,在军区食堂吃饭的时候,老胡吃完饭,就到处转。他是机枪手出身,知道备用枪管的重要性,于是,他想为连里搞几根备用枪管。当他看到一个面孔看上去很和善的中校的时候,就上去搭讪,当然,一个司务长去要备份枪管是一件莫名其妙的的事情,于是他自我介绍是火力排的排长,说是机枪膛线有些过度磨损了,如果兄弟部队有富余的话……人家中校有点吃惊,这就要上前线玩命去了,枪出问题怎么了得,于是答应去帮忙解决。

      过了一会,中校带着几个新兵大包小包捧了不少东西了。计全新八八通用机枪一挺,备份枪管三根,单箱两个,子弹三箱。中校让老胡办了一个很简单的手续,就把东西都移交了给他。这在平时几乎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到了战时,每个人都觉得非常正常。老胡乐呵呵地把东西一样样搬上装甲车的时候,让炊事班长妒忌的眼睛都要凸了出来。最后,老胡承诺,教会炊事班每个士兵都会熟练打机枪才平息了一次可能爆发的“内乱”。

      剧烈的颠簸使得人很不舒服,头晕,恶心,脸色发白,大量出虚汗的现象几乎出现在每个人的身上。终于,第一个士兵开始呕吐了,很多人也跟着吐。连长知道,这不单单是晕车,更多是出于恐惧,面对可能面临的死亡,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恐惧。连长自己也不例外,他看到甚至连不苟言笑的秦参谋在解开头盔擦汗的时候,手也在微微发抖。枪声一响,一切都会好的,连长默默祷告,希望战斗能让年轻的士兵们唤醒沉睡的血性。记得出发前,军长对他们说的,七零后的指挥,八零后的军官和几乎全部由九零后士兵组成的小分队,准备了吗?这些诞生在信息时代,集家长宠爱一身,没有经过任何困难年代的年轻士兵们准备好了吗。连长也在问自己,我准备好了吗?人已经进了考场,如果不是满分交卷,每错一题的代价,都会令一个家庭甚至几个家庭付出巨大的悲痛。不管怎么样,回头路早已不存在,只有努力完成这场考试,才有机会看到最后的成绩。

      车队忽然停了下来,连长忙把脸凑到夜视仪上,这时电台响了起来。

      “老板,这是采购,前面有散货,要不要买?”

      “什么货,价钱好不好?”

      “数量不少,价钱比较低。水涨起来了”

      “”

      翻译过来其实很简单

      “指挥部,这是前卫侦察,前面有很多人,要不要交战?”

      “是什么情况,对我们的威胁程度如何”

      “人不少,应该是难民。道路被他们占满了。”

      从夜视仪里看出去,大约一百米外的一条公路上,星星点点的火光,很多人拉家带口,或步行,或赶着牛车马车驴车,条件好的有汽车和拖拉机。几乎每家都带着他们的全部家当,这群不见首尾的难民将整条公路挤的水泄不通。

      根据地图显示,疾风必须越过公路,通过公路那边的千里马农场,才能进入试验场专用公路。参谋长和秦参谋交换了一下意见,秦参谋拿起话筒,用K国语说了几句。连长看到首车径直开到公路下,然后猛地窜上公路。动作太猛,以至于将一辆龟速行驶的卡车挤下了路肩。惊出一身冷汗的卡车司机跳出驾驶楼破口大骂,侦察车上跳下个黑影,抓住司机,几个大耳刮子一扇,人就老实了。公路被侦察车截断,整个车队迅速通过了公路。然后侦察车才又重新跟上了车队。指导员觉得很神奇,放在国内,当兵的打人,老百姓早就闹了。权且这还是在外国,打得外国人。秦参谋看出他的疑问,只是笑笑“他们搞了几十年先军政治,老百姓看到军人是最害怕的。”

      公路这边是大片平整的农田,地图上标示是千里马农场。而情报上则清楚的显示,这个农场是整个核基地的配套附属工程,主要为基地提供粮食和蔬菜。社员几乎全部是从基地退役的士兵和他们的家属组成,而这些退伍兵在战时,则是包围基地的第一道屏障。因此,车队进入极高的警戒状态。

      庄稼早已收割干净,田里隔不多远就有一个一人多高的稻草垛。指导员很担心哪个稻草堆里会突然飞出个火箭弹来。他们的车不是美国的斯特瑞克,没有装反火箭的鸟笼装甲。任何一枚RPG7火箭弹,只要命中,就会遭到致命打击。比农田更可怕的是,路上要经过三个村子。巷战无疑是大多数战车的噩梦。而格罗兹尼则是每个装甲兵的梦魇。好在,他们是装甲步兵,有装甲,也有步兵。每个村子都被下车的步兵仔细检查过后才得以通过。

      然而,就像常说的那样,哪壶不开提哪壶,怕什么来什么。步兵们搜过了最后一个村子,公路就在眼前,还没等车开上公路,公路那头突然冒出几个黑影,在公路上朝车队又喊又叫又招手,热情的不行,听口音像是北K人。连长手一搭电台的通话键,只要一开口,侦察车上的12.7机枪就可以把这些打得粉碎。秦参谋拉了连长一下,示意自己来处理,他脱掉了迷彩服,里面居然是一身北K军的军装。

      秦参谋下了车,朝公路那边走去。连长和指导员看到,东北军区特侦连的人跟在秦参谋背后,他们居然也换上了北K军的军装。秦参谋在公路上和那些人搭上话,然后随那些人下到公路的那一边。时间过了五分钟,而这五分钟对于钟参谋长和连长指导员来说,比五年还长。

      忽然,公路那头传来疾风暴雨搬的枪声。参谋长猛的抓过电台话筒,“侦察排去支援”两辆侦察车迅速越过公路。这时枪声倒停了。一切又恢复了安静。“没事了,上公路吧,秦参谋解决问题了。”侦察车回报道。

      秦参谋回到车上,手里提着一支北K国生产的AK74步枪。

      “什么情况?”三个人同时问。

      “没什么”秦参谋喝了口水。“一个坦克连,去增援基地的,不是我们的人。开到这里油没有了,在等油车,以为我们是送油来的。统统解决了。”

      钟参谋长有点不相信“全部?”

      他点点头“全部,我的军衔高,让他们集合一下。然后”

      “他奶奶的,大屠杀啊”三个人心里想。

      后面传来爆炸声,秦参谋和特侦连安放在那些没有坦克兵的坦克里的定时炸弹炸响了。

      “从哪儿缴获到一份情报”秦参谋摊开一张地图。这是一张基地的平面图,上面勾画了一些符号。“这是他们最新的战场态势图。我们的人现在三面被围,一面是大山,正东是一个步兵团加强一个炮兵营,东南最强,是一个坦克团,配属一个炮兵营,一个步兵营,最弱的是西南,三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连。我们的人才两百多,坚持到现在真不容易。”

      参谋长看了一会,缓缓地说,“我看,该这么打,你们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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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疾风5

      过河

      东北军区的首长很“大方”,给了两辆油罐车一辆弹药车一辆食品车一辆救护车和一个医疗队一个战斗工兵分队。在参谋长表示没有多余兵力来保护这么“庞大”的后勤车队后,又加拨了一个特侦连来保护后勤车辆。“疾风”分队的每辆车上还都派了一个能讲流利K语的K族官兵作为联络员。分在指导员车上的,居然是那个不苟言笑的秦参谋。指导员很好奇,他认为K族么不是姓金就是姓朴。中国人的百家姓,在人家地头上可能用了十个不到。秦参谋很谦虚的表示,虽然他是K族,但是他是随母姓,母亲是汉人。指导员做了一个很夸张之极的表情表示恍然大悟。

      车队再次出发是十分钟后,人车都被填得很饱,修理部门还特地检查了一下机械部件,并且换上了充满电的新电瓶。依旧是两辆警车开道,不过车已经换成了警备司令部的纠察车。现在的行军序列是,侦察排,二排,连部,三排 突击炮排 迫榴炮排 一排 后勤车队 四排,现在,整个车队足足有近二百米长。县道显然没有高速走得那么舒服,双车道的公路让重型装甲车一走,占了一条半,好在,几乎所有的道路都被军事管制了。隔不多远,就可以看一个武装的民兵预备役在那里站岗,十字路口则有专门的调整哨在路口指挥。

      指导员很不解的问程参谋,这次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用东北军区的部队?按道理,东北军区在这块几十年,上顶老毛子,下看美帝南K,各种预案肯定纯熟无比,不至于要一个来做客的外军区部队来做主力。

      秦参谋苦笑道“你不知道,我们军区两个集团军,一个按计划去了西北演习,现在星夜兼程往回赶。还有一个是重装军,虽然现在已经集结,准备展开了。可是对方现在那边的道路桥梁的确切情况还不掌握,北边山多,我们现在不是当年了,倒是和当年的美国佬一样,严重依赖公路。现在反坦克武器那么普及,万一贸然冲进去被人打个三所里龙源里什么的,就不是栽面子的问题了。”

      他叹了口气,“剩下都是守备部队,特大被派去抢蘑菇了,其他侦察部队也都撒进去了。看看几十万人的大军区,真干起来,也挺捉襟见肘的。”他想抽烟,刚拿出烟卷,看看车里的环境,又放了回去。“你们知道吗,如果不是你们在这里,上头已经下命令让十五军不惜一切代价跳进去。”

      指导员傻笑几声,“格老子,这次挺有面子撒,打完仗看来主席都要接见撒”

      秦参谋看了他一眼“只要你能完整得活着回来。”

      车队在一座小城外停了下来,开始大家还以为要过江了。结果是在一个路口让调整哨给拦了下来。侦察排长章于以为前面出什么事,跑去路口问情况。调整哨告诉他,有重要车队要优先通过这个路口,让等着。

      章于当时就毛了,在他看来现在除非是政治局常委的车队,不对,只有军委主席的车队才比他们有优先通过的资格。他一边让手下的战士跑步向连部报告,一边准备带人放倒在这个路口执勤的几个士兵。

      刚要动手,就让参谋长和连长制止了。指导员也跑了出来,想看看是什么重要车队这么神秘。他还没看到车队,倒看到了那个在军区指挥所碰到过的空军少校,他居然在连长车上。搞啥子,空军也来凑热闹。

      话没说几句,车队倒是已经来了。一辆辆墨绿色的十轮巨型越野车缓缓通过路口,有的驮着巨大的发射筒有的背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设备。空军少校有些见怪不怪,自言自语道“红九,难道他们要发射了?”

      参谋长听到了,就回过头问“小沈,这个你是专家,说说看。”

      “首长,这是红旗九型防空导弹,能拦截弹道导弹。之前有情报说,那边有人准备我们一攻击他们的要害,他们就朝我们打导弹。红九部署过来,应该就是防着这个。”

      “他们的导弹能打多远?”

      “劳动这样的能覆盖东北,大铺洞,舞水端最远能覆盖到武汉,北京上海都在射程之内。”

      钟知兵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这些巨大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通过自己的面前。

      空军的怪物车队走了整整一刻钟才走完。疾风车队再次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三刻了,距离边境线还有五公里半。如果要赶在零点前全体过江,则只能冒险穿城而过了。有时候时间也是一种保密。

      整座小城已经被完整的军事管制。城外的道路被陆军和民兵预备役控制,而城里的大街小巷则布满了穿制服的警察和武警。道路上早就没有闲杂人员,居民和商店的玻璃窗都用纸条黏贴成一个米字,战争气氛浓郁得让任何一个搞军事题材的导演羡慕到发狂。

      车队驶过市中心的一个广场,让人诧异的是广场上蹲坐着很多人。广场周围有探照灯不停地照射着他们,周围的武警荷枪实弹,如临大敌。一辆广播车停在广场边,高音喇叭不停地在用K国语广播着什么。

      指导员好奇地问秦参谋,广播里说得啥,秦参谋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还会是什么呢,难民呗,说中国政府会安置好他们的,要求他们暂时就地休息,听从管理。等等等等”

      车长好奇,打开车顶的盖板,探出上身去看热闹。指导员一把没拉住,好奇心使得他一边骂“没出息,这也要看”一边自己也打开舱盖探身出来。

      指导员一边看,一边感慨,“以前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还真的是这个样子,这上面搞权术,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车长指着一个走来的队伍,说“看,看那个。好像是俘虏”

      指导员也伸长了脖子看,那是一列穿着北K国军装的队伍,已经被解除了武装,和难民一样,面无表情,一副茫然的样子。一队持枪的武警“护送”他们进入一个学校的院子。他看完了,对车长说“瓜,他们哪里是俘虏撒,是逃兵撒。肯定送去甄别问情报了撒。莫看了,下来吧。”

      距离江边一公里的时候,车队熄灭了车灯,改用红外灯指示。一路上,车队都保持着无线电静默,只是开机守听。综合战术显示屏上,隔几分钟就会刷新一下,有时候是地图有时候是卫星图。大家都清楚,头顶上有架指挥机在通过联合战场信息发布系统向他们传送更新的情报。

      到了江边,大家有些失望。在中国人的概念里,江总比河要宽,江面没有一百米的都不好意思叫江。而这条正处在枯水期的江,用南方人的观点,勉强可以叫沟。军区工兵已经紧急修了一座可以通过的“桥”,并且表示,经过基本探摸,至少五公里内的道路没有布雷,也有发现有可疑的情况发生,换言之,这儿很安全,请放心过江吧。

      虽然外界一片漆黑,但是在夜视仪里面,和白天区别不大,一切都被一种神奇的绿光所笼罩着。借着工兵指挥车队慢慢通过时,连长感慨地对参谋长说,“头儿,这会我真有点悲壮的感觉了,好像六十四年前那些前辈的英魂都在看着我们。”

      参谋长拍了一下他的头,“别扯了,打不好,你就跟那些英魂一块去了。”

      “孙子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败,咱们一脚踏进去,可真的就两眼一抹黑了。”

      “毛主席说过,不打无把握之仗,我们这次冒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一个统一的,对我们国家有领土要求,有核武装的领国,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就我们核邻居最多。少一个是一个吧。从这点上说,即使我们全部都牺牲,而目的达到了,也是值得的,至少,就像我说的,我们和那些为了国家真正站起来的前辈们,会和了。”

      疾风“刮”过了江面,进入了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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