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十字架与火焰 君士坦丁堡与泰西封的双重奏 6 -- 赫克托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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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七美图》怎么拼?

            《霍斯洛和席琳》我倒是能找到,《蔷薇园》也有,《王书》原来图书馆有,让人偷了

            这里有本还可以的《王书》

            http://www.enel.ucalgary.ca/People/far/hobbies/iran/shahnameh.html

            • 家园 《Haft Paykar》或《Bahram-Nama》

              作者:阿塞拜疆诗人 尼扎米,Nezami Ganjavi(Nizami)

              《七美图》的波斯文音译为《Haft Paykar》,意译为《巴赫兰书》《Bahram-Nama》,另一种意译是《七美图》(The Seven Beauties)。

          • 家园 王子殿下介绍的太平实了,有几个小问题

            1 野驴的哥哥沙普尔,一般好像也不列入萨珊王统,是没继位就被害了,还是来不及正式加冕和建坛?

            2 野驴有没有在对东罗战后搞掉那个表现不佳的宰相?

            3 从您的介绍来看,除了塔巴里书的混扯,只有萨珊方的战败纪录,可是好像吉本也提到,边境地区的一个主教,帮忙出钱赎回了七千多东罗俘虏,这场混战的记录真是没个准的

            4 野驴拥立的亚美尼亚王是谁的亲戚啊,是他哥哥的儿子吗

            • 家园 逐一回答

              1 野驴的哥哥沙普尔和伪帝库萨和都没列入王统,在常见的萨珊世系表中看不到他俩,至于沙普尔是否加冕建坛,我不知道,从他在位时间很短来看,我认为沙普尔还没来得及走完形式,就挂了。

              2 由于东线战事紧急,野驴封三弟泥涅师为呼罗珊王,镇守东线,鉴于泥涅师年龄太小,野驴把米赫尔-泥涅师打发到呼罗珊,做泥涅师的相国。巴赫兰东征时,路过呼罗珊,米赫尔-泥涅师肯定要负责后勤。很难说野驴对米赫尔-泥涅师的这个安排,算不算【搞掉】。

              3 吉本的多数记载,我能找到出处,他说的赎回俘虏的事,我没找到对应的原始记录。再说,按苏格拉底的说法,萨珊胜少败多,怎么会有这么多东罗战俘,道理说不通啊,所以我舍弃了。

              4 这个叫阿塔薛西斯或阿尔达希尔的亚美尼亚王,他爹巴赫兰-泥涅师的身份有争议,有说他是安息王族的,有说萨珊皇族的,我认为他是萨珊皇族,是沙普尔三世的弟弟、伊嗣侯三世的叔叔,按辈分算,阿塔薛西斯是巴赫兰五世的叔叔辈。

              关于这一历史时期记载的史书,多出自教士之手,宗教色彩太浓,剥掉宗教外壳本身就有难度,剥掉之后也不剩啥了,所以我看得很痛苦,写的也难受。我现在知道为何吉本等人写史的时候,为毛有那么多关于基督教的记载,实在是原始资料中宗教的东西太多,根本没法完全剥离。

    • 家园 【原创】第6季 山河破碎 第10章 白日飞升

      萨珊皇帝伊嗣侯的对内政策,可以归结为两句话,压制本国的僧俗权贵,扶植基督徒和犹太人。他的为政之道,获得了基督徒和东罗人的一致好评,基督徒史家们给他扣上了形形色色的高帽。例如普罗柯比 (Procopius)说他是个【以高贵人格赢得了广泛赞誉的国家元首】(Yazdegerd was a sovereign whose nobility of character had won for him the greatest renown),一些基督徒为他祈祷,称他为【胜利与辉煌之王】(the victorious and glorious king),基督教史家Noldeke称他为【善良仁慈的伊嗣侯皇帝】(The good and clement King Yazdegerd),每天【都为穷人和弱势群体做好事善举】(did well to the poor and wretched)。然而在另一方面,伊嗣侯的离经叛道之举,招致本国守旧贵族的切齿痛恨。

      伊嗣侯的皇后叫书珊多科特(Shushandokht),她是犹太塔木德学者Resh-Galutak的女儿。书珊多科特是个复合词,前半部的【书珊】(Shushan)在《圣经 旧约 以斯帖记》中出现过,就是波斯名城苏萨(Susa),以斯帖(Esther)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后半部的【多科特】(dokht)是波斯语,源于雅利安语,它在现代英语中的拼写是【daughter】—意为女儿,所以这个名字合起来就是【苏萨的女儿】,因此我估计书珊多科特不是这位皇后的名字,而是萨珊臣民尤其是犹太人送给她的外号或绰号,暗指她是当世的以斯帖。这位萨珊版以斯帖有2大功绩,一是为伊嗣侯生下2个儿子,次子巴赫兰(Bahram),幼子泥涅师(Narse)。伊嗣侯总共有3个儿子,另一个是长子沙普尔(Shaupr)。

      二是她劝说丈夫允许犹太人在哈马丹定居(Hamadan),哈马丹就是第一波斯帝国的四大首都之一—埃克巴坦那(Ecbatana)。据犹太史料记载,以斯帖的老公薛西斯(Xerxes)死后,即位的新王—不是以斯帖的儿子,把以斯帖及其养父末底改(Mordecai)赶到夏都埃克巴坦那居住,以斯帖和末底改死后就埋葬在埃克巴坦那/哈马丹。由于萨珊帝国在法统上继承了第一波帝国,之后的阿拉伯帝国和伊斯兰教也承认《圣经》中的各位先哲,所以至今哈马丹依然留存有以斯帖和末底改的陵墓清真寺。然而由于书珊多科特与以斯帖的相似性太大,以至于许多学者认为书珊多科特的事迹,是犹太人根据与以斯帖有关的史料编造或衍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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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 哈马丹的以斯帖与末底改清真寺 =====

      伊嗣侯在位期间,与东罗的关系非常好,从未发生过战争。从东罗的角度说,帝国内部权力之争非常激烈,外部的匈人和日耳曼人也经常南下牧马,实在没有东征萨珊的欲望。从伊嗣侯的角度说,他也不愿对东罗动武,原因有以下几项:

      1. 萨珊内部的问题更大,伊嗣侯即位时面临的问题是20年换了3位前任,他的要解决的主要矛盾是稳住宝座。进攻东罗的话,如果打得好当然好,如果打的不好,他必然下课,所以对东罗开战的效费比太低。与他处境相似的清世宗雍正皇帝,就一辈子没离开北京出巡,对毛子、准噶尔都很克制,宁可在《恰克图条约》中吃亏让步,也不轻启战端。

      2. 萨珊四周出现了新的、更强的敌人,东北有刚刚崛起的嚈哒人,东南是月护二世的鼎盛的笈多帝国,西南还有不太引人注目,却正在崛起的莱赫米阿拉伯人。所以萨珊帝国的国防形势比较恶劣,让伊嗣侯无法放手进攻东罗。

      3. 伊嗣侯需要东罗的基督教会的帮忙,打压国内的祆教教会。

      4. 萨珊帝国位于中东,正好在印度笈多帝国、中国南北朝、东罗之间做二道贩子。做生意比打仗来钱快,贵族、百姓都高兴,何必出生入死、黎民涂炭呢。为了发展和维护萨珊、东罗之间的贸易关系,408年伊嗣侯与东罗专门签订了贸易协定。

      与多位列祖列宗相似,太平天子伊嗣侯也喜欢建设城市,他建设的城市中,最重要是伊朗高原中部的,以他的名字Yazdegerd命名的亚兹德(Yazd)。然而伊嗣侯的内外政策,随着时间的推移,遭到了越来越多的反对,国内的祆教神棍们自然激烈反对伊嗣侯支持异教徒的行为,在对外贸易中赚得脑满肠肥的世俗贵族也对伊嗣侯不满,因为传统的萨珊皇帝都要带兵出去打仗,总躲在泰西封的皇帝陛下,违背了列祖列宗的尚武传统。伊嗣侯也深知自己在朝中很孤立,于是他越来越不信任本国的大臣,越来越倚重基督徒和犹太人,晚年的伊嗣侯越发多疑,总认为本国人要暗算自己,连基督徒和犹太人都不可信任,最终结果是他每遇到大事不决,就垂询东罗的使节。

      在410年代末,伊嗣侯任命米赫兰家族(Mihran, 变形为 Mihranid)的米赫尔-泥涅师(Mehr Narse)为宰相(Framadar),总理帝国朝政,这位新宰相的上台,标志着帝国的政局走向掀开了新的一页。米赫兰家族家族是安息皇室的远支,也是萨珊帝国7大家族之一,与著名的苏伦家族不相上下,米赫兰家族盛产名相,而苏伦家族盛产名将。作为米赫兰家族的重要成员,米赫尔-泥涅师非常富有,家里有大量奴隶,他的绰号叫【哈扎尔班达克】,意为【拥有成千上万奴隶的人】。这位出身名门的大臣,是个守旧份子,对外国人、基督徒都毫无好感,可他有着柔软的身段和思维,一直用各种手段和言行,改变王中王的内外政策。

      更为重要的是,深受皇恩的基督徒也不给皇帝长脸。在皇帝的纵容和包庇下,萨珊境内的基督徒数量日增,势力越来越大,如果他们谨小慎微的生活,依然不失为帝国经济、文化生活中的重要一环,然而被解禁的基督徒的胆子越来越大,不仅公开从事宗教活动,而且大张旗鼓的拉祆教徒入教。各怀心腹事的萨珊人,在各种利益驱使下,纷纷成为基督徒,拉皇帝的大旗做虎皮,从事一些狐假虎威的勾当,相似事情在两次鸦片战争之后的中国也曾经上演,酿成许多教案。

      公元420年,是北魏明元帝拓跋嗣的泰常5年和东晋的恭帝司马德文的元熙2年,东晋大将刘裕接受司马德文的禅让,建立刘宋,改年号为永初元年。就在这一年,萨珊帝国发生了一起教案,一伙狂热的基督徒,捣毁了一处著名祆教火庙,熄灭了圣火,洗劫了寺庙中的教产。这一恶性教案引发了祆教僧侣和信徒们的激烈反弹,他们强烈要求皇帝严惩肇事者。虽然伊嗣侯很同情基督教,甚至可能是个隐秘的基督徒,但他本质上是个政治家,信仰必须服务于现实的政治需要。相比于地大人多的东罗马帝国,萨珊帝国的国力与对方有很大差距,坚持祆教信仰,是维持萨珊主权、领土完整和文化独立,进而维持国家和民族独立的重要工具,放弃祆教则萨珊迟早要亡国,在这个关系到帝国核心利益的问题上,伊嗣侯有着清醒的认识。眼见基督徒越闹越厉害,搞得帝国上下群情激奋,伊嗣侯意识到,现在必须改弦更张,对基督教下手,否则自己的宝座和波斯民族都岌岌可危。

      于是,在米赫尔-泥涅师的主持下,对基督徒的迫害开始了,早就看不惯基督徒的萨珊僧俗贵族、百姓,纷纷行动起来,掀起半自发的反基督教群众运动,毕竟基督教在萨珊帝国是个弱势宗教,这20年的发展虽然迅猛,却也有发展过快带来的诸多问题,诸如许多基督徒是不纯洁的投机分子等等,所以很快基督教就在沉重打击下,万马齐喑,转入半地下,所谓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在对基督教的一片喊打声中,伊嗣侯的健康状况和权力基础都在恶化,各路野心家迅速聚拢起来,结成多个秘密政党,为后伊嗣侯时代运筹规划。伊嗣侯的长子沙普尔正担任亚美尼亚王,主管信仰基督教的亚美尼亚王国,手握重兵,占据两河上游的地利,是皇位的最有力竞争者,历史上的霍尔米兹德一世、泥涅师皇帝,在即位前都担任过亚美尼亚王。

      皇次子巴赫兰没有明确的封地,正在希拉城(al-Hirah)居住,职责大概是监控幼发拉底河以西、以南的莱赫米人(Lakhmid)。莱赫米人也叫拉克米德人,是阿拉伯人的一支,祖居阿拉伯半岛最南端的也门。在290年之前,迁徙到幼发拉底河右岸的广阔沙漠中,以游牧和劫掠为生,还信了摩尼教。高宗泥涅师(293~302)夺取侄孙巴赫兰三世的战争中,莱赫米人与泥涅师是盟友,战后莱赫米人成了萨珊帝国的藩属国或附庸国。泥涅师对莱赫米人十分礼遇,为取悦他们停止迫害摩尼教。更重要的是,泥涅师允许莱赫米人在幼发拉底河附近设下牙帐,过了若干年,他们的临时帐棚(叙利亚语叫herta),变成了永久的【希拉】城(al-Hirah, herta 的变形)。莱赫米人为萨珊守边,防范其他阿拉伯人,并经常横渡叙利亚沙漠去侵袭罗马帝国,其地位有些像当年的帕尔米拉王国,萨珊帝国则为他们提供资金支持,以免他们打劫萨珊的城市和商人。就这样,莱赫米人从袭扰萨珊帝国边境的狼群,变成了帝国的牧羊犬,为帝国抵御其他阿拉伯人和骚扰罗马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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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泰西封正南方的城市是希拉;与书珊多科特和以斯帖有关的埃克巴坦那在图片正中央位置;右上的红圈内是赫卡尼亚,伊嗣侯的死亡地;赫卡尼亚正下方的亚兹德是伊嗣侯建设的新城 =====

      伊嗣侯在位期间,很多莱赫米人信仰了基督教,同时代的莱赫米国王是努尔曼一世(Nu'man ibn Imru' al-Qays),外号独眼龙(the one-eyed, 约400~418),在诗歌和传说中,颇受颂扬。萨珊皇次子巴赫兰自幼体弱多病,于是伊嗣侯让他在阿拉伯沙漠中的清新空气中成长。努尔曼一世对巴赫兰非常看重,认为这是奇货可居,相传他不惜重金建筑了著名的赫维尔奈格(Khawarnaq) 堡宫,供巴赫兰居住。赫维尔奈格被称为艺术上的奇迹,据后来的历史学家的记载,它的建筑者是一个东罗马人,堡宫落成后被处死,因为恐怕他替别的人建筑同样壮丽辉煌的堡宫。努尔曼终身是不是基督徒,有一个时期,他曾迫害他自己的信基督教的人民,但晚年时对基督教表示好感。对于常年在莱赫米人中长大的巴赫兰而言,努尔曼一世相当于他的养父,他与莱赫米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由于莱赫米人多是基督徒,所以很多萨珊权贵们视他为半个阿拉伯人和疑似基督徒。

      418年,努尔曼一世去世,其子孟迪尔一世(al-Mundhir ibn Nu'man 418~462)即位。孟迪尔与巴赫兰是发小,自然希望巴赫兰继承萨珊皇位,巴赫兰也把莱赫米人视为最可信赖的依靠和盟友。眼看老爹气数将尽,巴赫兰跑到泰西封探风声。一生工于权谋果于杀戮的伊嗣侯,到了晚年已经不信任任何人,何况巴赫兰从小就离开泰西封,在阿拉伯人中间长大,他们父子二人的感情十分淡漠,对儿子来泰西封的动机十分怀疑的伊嗣侯,没给巴赫兰任何好脸色,泰西封的僧俗贵族也不喜欢巴赫兰。看着苗头不对,巴赫兰决定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鉴于伊嗣侯已经不信任萨珊人,巴赫兰贿赂东罗使节,让他游说父亲,放自己回希拉城,这招果然见效,他才得以回到孟迪尔身边。此时的巴赫兰至少有20岁,绝对是个智勇兼备,精通权谋的有为青年,这次泰西封历险,让他断定波诡云谲的帝都,很快就会有重大变故发生。

      就在420年,伊嗣侯在前往赫卡尼亚 (Hyrcania)的围猎期间去世。赫卡尼亚位于里海东南角和南部海岸,是伊朗高原通往中亚土兰平原的必经之地,与其说伊嗣侯是去围猎,不如说是去巡边。伊嗣侯的死因有2种说法,一是来自亚美尼亚史学家摩西(Moses of Chorene)的病死说;第二种极为吊诡,也流传最广:一股泉水中莫名奇妙的冒出一匹神骏的宝马,这么好的马自然只能由皇帝骑,伊嗣侯也当仁不让的骑了上去,结果杯具了,这匹神马灵驹转身跳进泉水,并消失得无影无踪,马背上的伊嗣侯皇帝也跟着不知去向,相当于白日飞升了。

      对伊嗣侯的2种死法,笔者不想评论,各位读者见仁见智好了。按本文的惯例,笔者要送给伊嗣侯庙号和谥号,以示盖棺定论。伊嗣侯即位时,正值帝国的第二瓶颈期,20年换了3位皇帝,而且无一正常交接班,伊嗣侯即位之后,拨乱反正,重塑皇帝和中央权威,之后的历代皇帝都是他的后裔,以他的作为,足以得到庙号,他在萨珊帝国皇统中的地位,很像明世宗嘉靖帝和清世宗雍正帝,他的执政风格,很像号称【明帝察察】的汉明帝,所以我给他的称号是【世宗明皇帝】。

      随着伊嗣侯的去世,空虚的萨珊皇位需要一位新皇帝,欲知哪位皇子能登上大宝,请看下一章《皇位之争》。

      ================================================================================

      关于以斯帖与书珊多科特的关系,见《Pilgrimage: from the Ganges to Graceland》第40页,作者:Linda Kay Davidson,David Martin Gitlitz。

      • 家园 想问殿下一个问题

        在Caomeng大人的文章里,曾经提到中亚在阿拉伯人圣战后突厥崛起导致宗教伊斯兰化,文化波斯化。我想请问殿下文化波斯化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比如拜火教是波斯文化,可是这不是跟伊斯兰化抵触了么?

        这是链接

        http://www.here4news.com/article/3460908

        • 家园 政治、文化、经济都有

          萨珊波斯有着完整的政治制度,最顶端的是政教合一,皇帝也是祆教的大祭司。下一层是完善的军政制度,一些阿拉伯史料说萨珊有7大长官,虽然不太可信,但宰相、大将军、廷尉分管行政、军事、司法工作是肯定无疑的,萨珊的集权程度和皇权都超过东罗,在地方上也有完善可行的行政层级结构。萨珊中晚期还出现了文官种姓,标志着萨珊的政治制度已经非常发达。

          萨珊最特殊的政治制度,依我说是皇室与七大家族分享政权的制度,兼有罗马共和国的贵族免煮、希腊一些国家的寡头制度和中国的皇权独大的特点。阿拉伯、突厥、蒙古等民族及其国家,都是部族联盟出身,皇族对其他家族没有绝对优势,所以采用萨珊制度最合适,中国式的皇权反而不适合。最典型的例子是突厥领袖往往使用萨珊色彩浓郁的狮日标志,例如我的头像就是花剌子模的国徽。还有就是使用【王中王】之号,这个头衔明显是部落联盟的遗留。

          元朝的政治制度发展史,很多人说是草原祖制与汉法的交锋和争夺,我看不是,蒙元实行的是波斯化制度,特点是皇权比较弱,皇室为代表的贵族权力极大,每次皇帝上台,都要大肆封赏贵族,导致元朝财政永远入不敷出。更有甚者,成吉思汗的四杰:博尔术、博尔忽、木华黎、赤老温,他们的后代世袭担任怯薛军统帅,元末辽东蒙古领袖纳哈出就是木华黎的后代,这四大家族和其他勋戚,有萨珊七大家族的意思。

          文化上,波斯语的影响太大,从巴赫兰五世开始,波斯语诗歌大量出现,对阿拉伯、突厥世界产生的重大影响,我会在后面用很大篇幅说《七美图》和《王书》。文明化的突厥人以说波斯语,乃至用波斯语写诗为荣。

          经济上,这方面我研究的不多。阿拉伯人、突厥人多是游牧民,入主波斯必然采用萨珊的农业和土地制度。

          • 家园 波斯语在文化上的影响确实大

            被阿拉伯征服的地方,叙利亚以西都改说了阿拉伯语,象原来非常流行的阿拉米语(耶稣和摩尼的母语)就逐渐消亡了,但是波斯语不仅保留了下来,而且在伊斯兰向东传播过程中,也向东传播了一段;我国的穆斯林的很多外来词就是从波斯语翻过来的。(这一点非常不容易,因为伊斯兰教不许翻译《古兰经》,所以就形成了一个坚决捍卫阿拉伯语的宗教集团,一个地区的文化人群体同时掌握两门很复杂的语言,难度是很大的,后来的突厥-蒙古统治者也很不容易,除了阿拉伯语和波斯语,还得懂自己本族的语言,晕——阿克巴哭着说,俺就是这么变成文盲的,俺还得懂印地语、乌尔都语.......)

            • 家园 花,这点在粘土鸟里面有反映

              那个伊斯兰学校的老师问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说我叫Tam,然后老师说你不叫Tam,按照阿拉伯语你应该叫Tamid。然后一顿讲。

              这个阿拉伯语的宗教集团,即乌拉马,是绿教到现在还不能革新的最大障碍。基督教的革新起源就是路德等人抛弃拉丁语,改为国教国语传授,才带动了欧洲宗教改革的。

              阿克巴同志想来实在也不容易,估计他还得懂锡克语等等。当代印度光写钱币官方文字就14种

              • 家园 请教

                按说书同文是政治统一的重要标志啊。为什么坚持一种语言的乌拉马和坚持拉丁语的那个基督教派反而做得很差劲呢?

                • 请教
                  家园 我的意见是

                  书同文的确是政治统一的标志,所以之前欧洲各国政治实际上是不统一的。泛国家的教会有着很大的权力,几乎相当于现代的立法机关。教会权力最大的时候破门出教能吓死不少人。

                  权力最集中的英国是因为地方小,王权比较容易控制全国。克伦威尔之前的英国没有完全掌控爱尔兰和苏格兰。完全掌控的仅限英格兰和威尔士。换到了德国和法国就四分五裂了。例如德国八大选帝侯里面三个都是教会的。国家四分五裂,德国最后能统一,路德功不可没的。德国人的国族主义第一信条就是路德宗的“神通过我的母语来到我的心中”。从此统一德国就有了宗教使命的意味。最明显的是俾斯麦上台后排斥奥地利成立德国原则。这是因为奥地利是天主教系而不是新教系。不符合德国国族主义的定义。

                  法国则狂打宗教战争。不过法国好在出来了几个牛人国王,最猛的时候搞过两皇并立。王权较强。所以还是能维持住统一国家。而且法国一直是天主教国家,在教会里势力很强(例如贞德后来也封圣了其实就是天主教会中法国系统的操作)。这和现代乌拉马中最能闹的瓦哈比系基本全是沙特约旦来的是一个情况。但也是反复折腾。直到太阳王上台,有条理的法国国族主义才算初步形成。

                  乌拉马和天主教会首先宗教气氛比较浓郁。在国外就很明显,天主教家庭的女孩子一般比较保守,不太关心政治。新教的女孩就两个极端了(极端保守如井大当年看的深南的美国女或者极端放荡)其次说原教旨的语言比较能吓唬人。在信众普遍比较愚昧的时候利于掌控权力。最后,像我上面说的,教会说是大家是兄弟,实际上根本不能掩饰各国国族主义的渗透。比如最能闹的瓦哈比几乎都是阿拉伯系的。来了就打击当地的苏菲系(例如车臣)这就是为什么乌拉马坚持一种语言,因为它根本就不想当地政治统一,而纯粹是借助宗教幌子来搞不见硝烟的征服。其本质还是个帝国主义。

                  伊朗人的什叶派和东方的苏菲派其实都是个好开头,都已经有国教国授的影子了。但是因为很多原因却没有进行下去。没有进化到路德宗那样的程度。加上瓦哈比崛起。所以绿教在当代我意见已经是没有希望了。我认为从历史角度来讲,绿教必须要经历一场大屠杀,彻底毁灭自己,才有第二次机会获得新生,例如德国也是经历了三十年战争,整个德国差不多打平,文明几乎沙漠化的时候。德国知识分子才认识到了宗教的危害,国族意识才崛起的。当然绿教也可能会因此变得更加落后。选择总是双向的。那样绿教也就只有毁灭一途了。

                  • 家园 绿教也就只有毁灭一途,可是人家肚子争气啊。会耗死咱们的
                    • 家园 他们肚子争气,难道我们肚子就不争气?

                      肚子争气的前提本质还是尊重当地的行为和习惯。如果绿教像现在这么玩,继续不尊重当地的风俗习惯,不与当地人共存,就会被反弹,甚至遭到反击。在当代,任何工业国发起的战争面前人多的结局不过是增加死尸而已,生个孩子要十个月,让他上街闹事要十年,打死这个孩子只需要一颗五分钟就能制造出来的子弹就够了。

                      能耗死的本质,无非是各国都想利用它去对付自己的敌人,维持自己国家的生存,所以给它不停输血罢了。即便当代闹的欢的绿教组织,本质还是沙特和约旦在背后,跟宗教实际上没什么关系。如果所有人都不想再利用它了,那么绿教暴徒根本闹不起来。这跟原子弹是一个原理,你想摧毁对手,但是发现你的武器的使用成本已经高到了你不可控制,已经达到了投掷后目标区人类数百年内不能再利用,已经到了你的支出要大于你的投入成了负资产的时候,你就一定会谈判核裁军的。

                      更有可能的是,随着土耳其的绿化,一个新伊斯兰帝国有形成的趋势,其内部主导权是沙特还是伊朗,是要看这一回叙利亚、也门的最终结果来决定。但毫无疑问美国不可能看着这样一个新伊斯兰帝国的成立——除非美国想退回孤立主义,不过那样的成本我很怀疑美国能不能接受。于是乎三国志将再次上演。美国还在,绿色纳粹正在出现,苏联消失了,但是另外一个邪恶帝国还在坚持。那么历史会重演吗?愿时间会告诉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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