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西方,西方媒体,中国,俄国,智者。 -- CaoM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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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管窥

      莫斯科大公国的糜烂

      这部分是网友穿越同学接力翻译的,草蜢在此继续借花献佛:

      到八月下旬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俄罗斯已经采取了几乎史无前例的一步,同时对内贬值和对外违约。在莫斯科的地铁站里,感觉就像是世界的末日。卢布崩溃,银行倒闭,数百万人失去了微薄的积蓄。店铺的商品一扫而空,因为人们急于把他们迅速萎缩的卢布换成看得见的货物(德国洗发水很受追捧)。少数刚刚当上中产阶级的俄罗斯人突然发现自己失了业,贫困潦倒。同事们纷纷从国外打来电话,谈论着在伦敦,在纳斯达克版上不断发展壮大的硅谷,甚至包括在阿根廷的巨大机遇,督促我离开这个至少在未来20年内是失败的、没有未来的俄罗斯,转进其它地方。“俄罗斯金融”今后将成为一个相当于“(欧洲的)军事情报”或者“澳大利亚文化”这样子的名词。听上去不错,实际上糟糕。

      可是我的特点就是顽固。末日预言者们只是加强了我的决心。我才刚刚来这里,只想在我想离开的时候才会离开。幸运的是,在这个春天,由于意识到即将到来的风暴,我找了份新工作,成为一家德国主要银行一个部门的莫斯科区负责人。一个可以观察迎面而来的大屠杀的避风港,也是一个重新进入风暴过后的新俄罗斯时期的好跳板。让其他人离开吧,虽然我是迷迷糊糊地意外来到莫斯科的,但我决心成为当地人。

      在我上班的第一个星期,我被邀请和爱德华 卢卡斯共进午餐。他是《经济学人》驻莫斯科的记者,也一个在莫斯科住了几十年的非常资深和备受推崇的人。在所有的这些喧哗与骚动之中,他应该能够看透事实,得到结论,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可是我没有得到我所希望的东西。爱德华很权威地解释说,俄罗斯的汇率将崩溃至一美元兑换10,000卢布,经济至少萎缩25%,共产党人将成群结队地席卷莫斯科,占领克里姆林宫,而目前这个千疮百孔的俄罗斯联邦将分裂成四个拥有核武器,相互对立的小国家。我试图的争辩得到了完全的蔑视。他说这不是观点之争,这是基于事实,所以不用争。《经济学人》拥有独特的军队渠道,并在政府和各地区有广泛接触。所以当我们说话的时候,俄罗斯联邦事实上是在垂死挣扎。

      我离开了午餐会的时候动摇了,但我仍然相信爱德华是错的,或者至少严重夸大了他所知的。不是说我不害怕,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这些当时经历了危机的人都希望能说我们当时就一直都知道事情会好起来的。当然,我们其实不像我们希望的那样知道!像所有真正的危机一样,1998年崩溃是前所未有的,令人措手不及,而且没有明确的前景,也没有历史可借鉴。

      草蜢注:以上蓝色的部分如作者所说是原被伦敦的编辑剔除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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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莫斯科大公国的糜烂

      廉价坐位上的啦啦队

      这部分是网友穿越同学接力翻译的,草蜢在此借花献佛:

      接着讲莫斯科吧,现实比我早些预期的悲惨多了。除了严寒和俺无法理解的语言,还有些别的严重不对劲的东西:莫斯科是贫困,但物价仍然高于东京和伦敦。商店的货物济济一堂,但是就是没有俄国造的 - 连水都是芬兰产的。虽然外国人带来了大量美元,但是我认识的俄国人几乎一致悲观 –或者是他们悲惨的历史经验蒙蔽了他们的眼睛,使他们看不见面前美妙的现状,或者就是他们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由于我个人是在拉丁美洲出生和长大,我认为我能看出点什么,所以我猜是后面那种可能性。我预测,“这一些都将结束在眼泪中”。可是我更有经验的同行们都不以为然。我真诚地希望他们是对的。

      我的第一个住处Chistye Prudy按莫斯科标准是一个很好的地方。虽然有一部分是老旧的kommunalkas - 肮脏的革命前的六个家庭共享一个厨房、卫生间的那种公寓楼,但也有一部分是在私有化运动中被刚兴起的中产阶级改造的房子。可是,我并没有看到那些经济复苏的“绿芽”:咖啡厅,流行餐馆,在布拉格或华沙能看到的小型活动。只有一个咖啡馆,几个寡头俱乐部,和少数苏联时代的食品商店。那里摆放着令人吃惊的价格过高的西方商品,但是周边没有一家理发店,也没有快餐店。

      最令人不安的是,我早上去办公室的时候,总能看见至少四、五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在雪地跋涉,在垃圾桶里翻找玻璃瓶来换取几个戈比。这些人不是巴黎或洛杉矶人民所熟悉的乞丐,她们既不是流浪汉也不是疯子。她们曾经是苏维埃联盟的好公民,正如那些西方国家的好公民一样。她们信仰每天早起辛勤工作,作为对忠诚的回报,她们的合理需要也能被满足:一个小小的退休金,一个社区公寓,便宜的水电费、交通和医疗保健。但是在这个我们正在经历的大事件中,她们被生活抛弃了。 由于历史的偶然意外,她们只能通过翻垃圾桶来生存。

      苏联解体六年后,虽然俄罗斯的社会和经济指标非常明显的恶化,但出于一个相信奇迹的顽固愿望,人们普遍预测经济该回升了。新闻报道里充斥了一种奇异的不切实际的乐观 , 对无序但强壮有力的自由精神的令人生厌的称赞。但是在这些为俄罗斯的自由经济实验进行讴歌的同时,也夹杂了嗜血的经济寡头和街头杀戮等等耸人听闻的故事。

      今天的人们很容易忘记那时候令人耳目一新的新闻透明度。 每个人都知道谁从国有资产中变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富有,谁在大块吃肉,谁最有可能使用了些“特殊手段”对付对手。有很多读者都熟悉“嗜血的经济寡头”这个词以及各种关于性和枪的耸人听闻的故事,出于诽谤法和人身安全的考虑,新闻里对当事人匿了名,但图片已经足够了。由于绝大部分富豪都是不干净的,他们并不花力气去掩盖他们的行为。事实上,笼罩在恐惧气氛中对某些人来讲是有利的,因为让对手害怕比买凶杀人更加容易和有成本效益。其中,霍多尔科夫斯基和他的梅纳捷普集团是最让人恐惧和残酷的。但是几年以后, 他在西方媒体中成为了一个倡导“俄罗斯改革”的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标兵。

      Andrei Makine指出过,“法语有26个不同的动词时态,俄语只有三个。对过去怀旧,对现在不知道,对未来假想”。 1997年,莫斯科疯狂地重视现在。过去已经死了,名誉扫地,面目可憎。而未来是一个未知的的火车残骸,每个人都在相互推挤来抢夺面前饲槽的一个位置。由于完全没有虚伪或政治正确的讲究,使得俄罗斯对于那些堕落的自我放逐的西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盛宴永不停止。作为经纪人,我们把客户分成两种。爱冒险的人跟我们去臭名昭著的饿鸭子夜总会。那里是《Mad Max》,迪斯尼和的萨德侯爵的混合体。

      草蜢注:

      《Mad Max》或《疯狂麦克斯》,是Mel Gibson梅尔·吉布森童鞋还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拍的成名作电影,讲述文明终结以后的澳大利亚西部片。

      Marquis de Sade 萨德侯爵, 法国贵族,著名的色情和哲学书籍的作者,性虐待的代名词萨德主义,也就是SM中的S就是以他命名的。

      饿鸭子夜总会当年在莫斯科的确是臭名昭著。Exile 作者也反复提到其中的荒唐。这夜总会的办法很简单,最早两个小时只对MM开放,而且门票喝酒免费。等MM们大醉以后,再对外面排长队的色狼们开放。。。饿鸭子夜总会还有一个吸引人的表演,就是让脱的一丝不挂的黑哥们儿和俄罗斯MM们在台上表演真人XOXO。。。

      我们将那些不愿冒险而希望坐享其成的客户直接带到Night Flight(夜飞)妓院。因为那里比较靠铺,所以他们的客户不会在酒醒之后发现自己头部剧痛,光着脚,身上没钱包,躺在莫斯科郊区的某处。

      作者注:以后的金融史学家应该注意到这可能是历史上唯一记载到的几十亿,上白亿的投资资本是从同一个妓院流入市场的。

      在俄罗斯做投资人有乐子,很让人兴奋,特别是给人一种身在一个小的、排外圈子的归属感。在1997年的那个泡沫越来越大的夏天,不断上涨的物价暂时证明了早期的怀疑论者错了。当许多人投降,并越涨越买的时候,物价达到了另一个高峰,天空似乎是唯一的限制。不幸的是,俄罗斯人没有参与到这个自己家里的盛宴。

      凡是不可持续的,最终都将无法持续。尽管大家普遍都拒绝相信这是一个失败,因为俄罗斯似乎太大,太重要了,核武器太多而导致它不能出现失败,但是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终于起作用了,到1998年春季的时候,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我们母公司的年度会议,名为“即将到来的俄罗斯繁荣”,定于五月初召开。我讲了一个在莫斯科金融界当时很时髦的黑色幽默,然后接着说,“俄罗斯里的噪音不一定都是好消息”。可惜管理层并没有被逗乐。事实上,我在年会上的发言机会被转给了一个竞争对手的首席参谋。他给了一个辉煌、富有诗意、激动人心的讲演,声称俄罗斯将能偿还它的债务,改革它的财政政策,迈进一个光明的、自由的未来。虽然我和我的同事很想相信他,但我们无法想象还有一个更高的力量可以拯救我们,所以我们只能沮丧地等待着最后的危机爆发。

      草蜢注:以上蓝色的部分如作者所说是原被伦敦编辑和谐的段落。

      通宝推:xiaobail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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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新闻透明度

        今天的人们很容易忘记那时候令人耳目一新的新闻透明度。 每个人都知道谁从国有资产中变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富有,谁在大块吃肉,谁最有可能使用了些“特殊手段”对付对手。有很多读者都熟悉“嗜血的经济寡头”这个词以及各种关于性和枪的耸人听闻的故事,出于诽谤法和人身安全的考虑,新闻里对当事人匿了名,但图片已经足够了。由于绝大部分富豪都是不干净的,他们并不花力气去掩盖他们的行为。事实上,笼罩在恐惧气氛中对某些人来讲是有利的,因为让对手害怕比买凶杀人更加容易和有成本效益。其中,霍多尔科夫斯基和他的梅纳捷普集团是最让人恐惧和残酷的。但是几年以后, 他在西方媒体中成为了一个倡导“俄罗斯改革”的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标兵。

        这种事情对社会真是有巨大的破坏力量。很难说新闻透明度在这里的角色对整个国家和社会到底是好还是坏。

        • 家园 俄罗斯寡头们和当权者的所作所为才是对社会的巨大破坏力量

          俄罗斯老百姓即使知道,也不能改变现实。正因为如此,所以寡头们和当权者才对新闻透明度不在乎。

      • 家园 这两段

        接着讲莫斯科吧,现实比我早些预期的悲惨多了。除了严寒和俺无法理解的语言,还有些别的严重不对劲的东西:莫斯科是贫困,但物价仍然高于东京和伦敦。商店的货物济济一堂,但是就是没有俄国造的 - 连水都是芬兰产的。虽然外国人带来了大量美元,但是我认识的俄国人几乎一致悲观

        苏联解体六年后,虽然俄罗斯的社会和经济指标非常明显的恶化,但出于一个相信奇迹的顽固愿望,人们普遍预测经济该回升了。新闻报道里充斥了一种奇异的不切实际的乐观 , 对无序但强壮有力的自由精神的令人生厌的称赞。但是在这些为俄罗斯的自由经济实验进行讴歌的同时,也夹杂了嗜血的经济寡头和街头杀戮等等耸人听闻的故事。

        这两段内容是不是有点儿冲突啊,特别是粗体字部分。前面一段写俄国人悲观,后面一段写俄国人乐观。

        • 家园 这后面一段的”人们“是指在西方媒体工作的人们

          俄国人悲观,外国人乐观。作者认为俄国人悲观应该是有原因有道理的。

    • 家园 真是出色的翻译

      草蜢辛苦了。希望能继续啊。。

    • 家园 有没有原文连接?
      • 家园 在此

        原文连接

        • 在此
          家园 这段写的很好

          We of the West are inordinately proud of our civil liberties, our periodic bouts of voting, our law-abiding, rule-based governments, and of course, our free and fair press. We are less likely to dwell upon the Patriot Act, the lack of real lternative political choices, nor of course on the complicity of that press in the egregious campaign of disinformation that opened the door to the illegal occupation of Iraq. Indeed, since the advent of mass media in the late 19th century, every war in every country – from the Opium Wars to the Spanish-American, from Vietnam to Kosovo, Iraq and So. Ossetia – has been characterized by the systematic manipulation and misinformation of public opinion by a press largely subservient to whatever government is in place. This is unlikely to change.

          Indeed, there was something refreshingly straightforward about press manipulation in the USSR. The newspapers were told what to write – and they wrote it; everyone over the age of 14 realized this, reading Pravda with a jaundiced eye. The situation in the West is rather more complex. Much of the mass media is owned by financial conglomerates with their own political and economic agendas. Publishers sit down to dinner with senior politicians,and are briefly made to feel important – part of the inner circle. There is a thick network of think tanks – some strongly ideological, others available to the highest bidder – feeding journalists pre-packaged spin. There is huge peer pressure to conform – imagine the fate of a junior reporter who failed to remind the reader that (like George Bush Sr.) Putin had once headed the security services, or noted that he remained overwhelmingly popular with the denizens of Russia’s provinces. Their readership remains absurdly credulous – given how often they have been spun, misinformed or simply lied to.

    • 家园 这些都是一帮俄裔犹太人吧

      只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相信做出选择的俄国人不会幼稚到认为抛弃苏联就自动会带来面包与黄油(对俄国民主化的批评似乎都是围绕着西方的忽悠与许诺),那是太小瞧的俄国人的智力了。揭开媒体的表象也不是自动就等同了抓住时代的脉搏.

      • 家园 有的时候俄国人真的是幼稚的可爱

        幼稚到无法想象的程度,我觉得他们是真的相信抛弃苏联就自动会带来面包与黄油

        这里有个我们欧洲史老师的例子,他当年年轻气盛的时候还真跑去过苏联,在莫斯科玩过。他给我们说了两件事情。

        第一:他见了一个俄国人,这个家伙是叶利钦的寡头帮里面一个中层的宣传干事。两人见面之后坐在饭店里大嚼的时候,这个人给他神吹了一顿民猪食油,结果他就问这个人你们知不知道西方也有很严重的社会问题?(吸毒,法律处罚机构失效沦为福利机构)这个人面现惊异的说道,我对您说的闻所未闻。

        第二:一天,他坐莫斯科地铁,当时他穿了一条牛仔裤,结果车上的人把他围起来,带着激动到滑稽的面部表情狂指他的裤子(意思是要买)。结果因为我们老师不会说俄语作罢。

        俄国人当然是智慧的,而且它的智慧还是可畏的,像门捷列夫这样的名字放到一万年后也是不会腐朽的,但是智慧也有蒙尘之时,尤其是当肚子饿了的时候,那个时候人就只能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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