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翻译】弗·福赛思的最新作品《眼镜蛇》第一章 -- 简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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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翻译】弗·福赛思的最新作品《眼镜蛇》第一章

    翻译得不好,请大家指正。

    外链出处

    第一章

    一个少年将要孤零零地死去。没人认识他,只有一个人关心他。在一座废弃楼房的一间脏兮兮的房里,他躺在角落里的一张散发着恶臭的草垫子上,身体已经被毒品摧残得瘦骨嶙峋。这个贫民窟位于华盛顿特区的安那考斯迪亚区,属于某个失败的房屋规划,这个规划还被命名为“工程”。这座城市羞于提起这个工程,游客也敬而远之。

    如果这个少年知道他的死会引起一场战争,他也不会理解,更不会在意。毒品就这样摧毁了一个少年的精神世界。

    以总统宴会的标准来衡量,这个白宫的仲夏晚宴算不上豪华。只有10对夫妇20个人在接待室喝过饮料后就坐,其中18个人十分激动能来到这里。

    有9个人是海外战争退伍兵协会重要志愿者,这个协会是一个全国性组织,为在武装部队效过力的人谋福利。

    2010年之前的9年里,一大批男性,还有一些女性,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场归来,非伤即残。作为武装部队总司令,总统在向这九个海外战争退伍兵协会的客人表示感激,为他们所作的一切。所以他们和他们的配偶受邀来到伟大的亚伯拉罕?林肯吃过饭的地方。他们已经由第一夫人亲自带领参观了很多房间,然后在管家悉心的目光下就坐,准备倒汤。因此,当一位年老女侍哭起来时,气氛有些尴尬。

    她没有出声,但手里的碗盖却抖了起来。桌子是圆的,第一夫人坐在另一边,她的目光从被照料的客人身上抬起来,看到眼泪静静地流下女侍的脸颊。

    事无巨细为总统忠心服务的总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然后悄无声息地快步绕过桌子。他急切地向一个附近侍者颔首示意在灾难发生之前拿住碗盖,然后安抚着这个老妇人离开桌子向通往贮藏室和厨房的回转门走去。当这两个人从视线里消失之后,第一夫人轻擦了下嘴,悄声地向她左边的退役将军道了个歉,起身跟随而去。

    在贮藏室,女侍者已经坐下来了,她颤抖着肩膀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总管的表情暗示着他不想原谅此事。你不能在美国总统面前失控。

    第一夫人向他做了个手势,让他回去倒汤。然后她向这个抽泣的妇人俯下身去,这个妇人一边用围裙边擦拭着眼睛,一边重复着道歉。第一夫人轻柔地提了几个问题,女侍梅贝尔解释了她的巨大损失。警察发现了她唯一孙子的尸体,这个孩子的父亲在9年前被埋在了世界贸易中心的废墟里,当时孩子才6岁。

    警方向她解释了验尸官提出的死因,通知她尸体在城市太平间等待认领。

    就这样,同为奴隶后代的美国第一夫人和年老女侍在贮藏室的角落里互相抚慰,而几英尺之外,海外战争退伍兵协会的几位头面人物在干巴巴地谈论着汤和油炸面包丁。

    总统在餐桌上没多说什么,直到两小时后在私人房间里脱去燕尾服时,他才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五个小时后,卧室里几乎全黑了,只有华盛顿的城市灯光微微地穿透防弹玻璃窗和窗帘,第一夫人意识到,睡在她旁边的那个人还没睡着。

    总统基本上也是他祖母带大的。他极为理解一个男孩和他祖母的关系是多么重要。尽管他习惯早起进行严格的体操训练以保持身材,但他睡不着。他躺在黑暗中思索着。

    他决心不让这个15岁的孩子,不管他是谁,葬在穷人的墓地,而应该在合适的教堂墓地为他举行一个体面的葬礼。他对这个孩子的死因始终不能释怀,因为这个孩子那么年轻,而且出身于一个贫困但绝对值得尊重的家庭。

    才3点钟时,他就抬起长腿下床,伸手去拿长袍。他旁边发出了睡意朦胧的声音“你去哪儿?”。“马上回来,”他答道,随手系上了袍带并轻轻走向更衣室。他拿起话筒后两秒钟就有回答了。在这个时候,人的精神状态是最差的,如果值班接线员困了,她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她的回应明晰果断。

    “是,总统先生。”

    控制台上的灯明白地告诉她是谁打电话。而就他自己来说,这个芝加哥来的男人还得时不时提醒自己,在白天或晚上的任何时候他都可以提出要求,只要他喜欢。

    “你能把联邦缉毒署的署长叫起来吗,不管在家还是在其他任何地方?”他问道。接线员一点也不吃惊。如果你是“那个人”,即使你想和蒙古总统说说笑话,这也是可以安排的。

    “我马上接通他的电话,”那个在地底深处机房的年轻女士说。她在电脑键盘上快速地敲击了几下。微小的电路运行着,一个名字显示出来。经过对私人电话号码的查询,屏幕上显示了10个数字。这个号码指向了乔治敦的一座漂亮别墅。她拨了号码等着,在铃声响第10下时,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接了电话。

    “先生,总统在线上。”她告诉他。这个中年公务员马上睡意全无了。然后接线员就把这个正式名称为联邦缉毒署的联邦机构负责人转接到了楼上的线路。她没听电话。当两人结束谈话时,指示灯会亮起来,她会挂断电话。

    “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总统说。他立刻得到了保证,根本算不上打扰。“我需要一些信息,也许是建议。今天上午9点钟你能来白宫西翼见我吗?”

    只是出于礼貌他才用疑问句的方式。总统是发号施令的。他得到保证联邦缉毒署署长会在上午9点来椭圆形办公室。总统挂上电话回到床上。最后他睡着了。

    在乔治敦的一座红砖房子里,卧室的灯亮了,署长向一位带着卷发夹,迷惑不解地女士……。被他们的上级在3点钟叫醒后,一些高级公务员们不由得想到,出岔子了。或许很严重。署长没有回去睡觉,而是下楼去厨房弄了些果汁和咖啡,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在大西洋另一边,天刚破晓。在德国北部库克斯哈文港的外海,大雨落在灰蒙蒙的海面上,商船皇家水晶号开始了她的航程。船长何塞-马里?瓦加斯在掌舵,领航员在一旁小声地发出指示。他们用海空航行通用的英语进行交谈。皇家水晶号转向进入了易北河口外的水路。经过60英里的航行,她就会被引入欧洲最大的河港汉堡。

    皇家水晶号是挂巴拿马旗的杂货轮,吨位为3万吨。驾驶室里,这两个人努力地在黑暗中寻找标示深水区的航标灯,驾驶台前是一排排的钢制海运集装箱。

    这艘船的甲板下面有8层,上面有4层。从船首到驾驶台纵向有14排集装箱,而横向宽得足以容纳8排集装箱。

    她的文件会明白无误地说明:她从委内瑞拉的马拉开波起航;然后朝东去苏里兰首都和唯一港口帕拉马里博又装上了80个集装箱的香蕉,使船满载。文件不会说明的是:那些最后装载的集装箱中有一个很特别,因为里头有香蕉和另一种货物。

    这另一种货物曾被装进一架作为二手货从南非买进的破旧“特兰萨尔”型运输机,离开哥伦比亚北部的一个偏僻种植园,飞过委内瑞拉和圭亚那,降落在苏里兰一个同样偏僻的香蕉种植园里。

    那架旧运输机带来的货物被一块块地码起来,放在钢制海运集装箱的最里头。这一块块的东西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堆满了。当它们堆了7层后,一块假后壁被焊在前面,然后和集装箱内部的其他部分一起磨光上漆。这个时候,没熟的青香蕉才被放在货架上进行冷藏而非冰冻,一路运往欧洲。

    平板卡车喷着青烟轰鸣着穿过丛林,把这些出口订货送到海岸,在那儿,皇家水晶号把它们装上船,完成了载货容量。接下来,她解开缆绳,向欧洲进发。

    瓦加斯船长是个诚实严谨的海员,但他对他运送的另一种货物一无所知,他去过汉堡,从来不停下来惊叹这座城市的规模和效率。这个汉萨同盟时期就有的老城市不像是一个城市,而是两个。在一个城市里,人们住在内外阿尔斯特湖周围,而在另一个城市里,这个有着欧洲最大集装箱转运设施的港口不断扩张。

    这个集装箱港口每年有13,000艘的船舶到港数,1亿4千万吨的货物吞吐量和320个泊位。港口有四个终端码头,皇家水晶号被分配到了阿滕韦德码头。

    船以5节的速度缓缓驶过汉堡,驾驶台前的两个人喝着浓烈的哥伦比亚咖啡,德国人很陶醉地闻着咖啡的香味,到西岸的时候,两人清醒了许多。雨停了,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船员们也盼着上岸。

    当皇家水晶号驶入分配给它的码头时,已经快中午了,与此同时,阿滕韦德码头15个龙门吊中的一个迅速就位,开始把货物从船上吊到码头。

    瓦加斯船长告别了领航员,后者下班回他阿尔托纳的家。引擎已经关了,备用电源在维持必要设施的运转,船员们拿着护照上岸直奔雷佩尔的酒吧,皇家水晶号也安静下来,瓦加斯船长最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她就是他的家,他的赖以谋生的地方。

    他不知道的是,有个集装箱在驾驶室上方第4排,从上往下数第2层,靠右舷的第3排,里头有个货柜旁边打了一个很小但不寻常的标记。得仔细看才能发现,因为海上集装箱有各种擦痕,抹了很多涂料,打了很多标识码,货主的姓名也涂在上面。这个特殊的标记是两个同心圆,里面较小的一个圆里有一个马耳他十字。这是Hermandad,即兄弟会的秘密识别码,这个组织控制了90%的哥伦比亚可卡因交易。在码头上,只有一双眼睛能认出这个标记。

    龙门吊正在把货柜从甲板上移到一列由电脑控制的轮式遥控车上,也叫自动导引车或无人搬运车。在码头上方控制塔的操纵下,这些车把铁箱子从码头运到存储区。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在自动导引车之间秘密巡视的官员发现了这个有两个圈的标记。他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匆匆赶回办公室。几里之外,一辆平板卡车开始向汉堡驶去。

    与此同时,联邦缉毒署的署长被带进了椭圆办公室。虽然他以前来过多次,但古老的大办公台,垂下的巨幅国旗和国徽依然让他感到震撼。他欣赏权力,而这个地方正是权力所在。

    总统已经健过身,洗了淋浴,吃了早饭,他穿着便装,态度和蔼。他请他的客人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了另一张沙发上。

    “可卡因,”他说。“我想了解可卡因。你有数不清的材料。”

    “有满满一屋子呢,总统先生。如果把文件叠加起来得有好几尺厚。”

    “太多了,”总统说。“我需要一万个字的材料。不要一页接一页的统计数据。只要事实。一份综合材料。它是什么,从哪儿来的——你就假设我一无所知——谁制造的,谁运输的,谁买,谁用,它的价值,利润上哪儿去了,谁是受害者,我们采取了哪些行动!”

    “只是可卡因吗,总统先生?没其他的?海洛因,幻觉剂,天使粉,麻黄碱,以及四处泛滥的大麻?”

    “只是可卡因。只给我看。‘绝密。’我要了解基本事实。”

    “我会下令起草一份新报告,先生。一万字。通俗的语言。最高机密。6天行吗,总统先生?”

    总司令站起身来,微笑着伸出手。会谈结束了。门已经打开了。

    “我就知道你是可以信赖的,署长。3天。”

    署长的皇冠维多利亚车在停车场候着。接到命令后,司机把车子驶向西翼的大门。四十分钟后,署长穿过波托马克河回到阿灵顿,在位于海军大道700号的办公楼顶楼坐了下来。

    他把这个活交给了他的行动主管,鲍勃?贝利甘。这个年轻人的工作成绩是靠出外勤而非坐在办公桌后面得来的。他闷闷不乐地点点头,抱怨着,“3天?”署长肯定地点点头。

    “别吃饭,别睡觉。多喝咖啡维持生命。另外,鲍勃,大胆一点。把情况说得越糟越好。也许预算会有很大的提高。”

    这个前外勤行动官穿过走廊找到他的助理,让他取消这三天的所有会议,约谈和约会。办公室官僚,他想,无非就是使唤人,强求做办不到的事,出去赴宴,找钱。

    太阳落山时,皇家水晶号的货物都运上岸了,但还在港口里面。平板货车堵在了去提货路上的3座桥上。堵在尼德费得大桥的车队长龙中,有辆车是从达姆施塔特开来的,驾驶员是个皮肤黝黑的人。他的证明文件表明他是个土耳其裔德国人,是德国最大少数民族的一员。这些文件没说他是土耳其黑帮成员。

    港口里面不会再有堵成长龙的车辆了。为苏里兰的某个钢制货柜清关一点不成问题。

    从汉堡进入欧洲的货物量太庞大,所以几乎不可能对每个集装箱进行严格检查。德国海关,即联邦海关警察,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大约5%的进口货物会受到仔细检查。有些检查是随机的,但大多数检查是源于线报,或由于对货柜的奇怪说明以及它的出发港(例如香蕉不可能从毛里塔尼亚运来),要不然就是它的证明文件不规范。

    检查可能包括启封集装箱,丈量货柜找出秘密隔间,利用仪器现场进行化学检测,使用嗅探犬或对载货卡车进行X光探测。一天大约会对240辆卡车进行X光探测。但一个装香蕉的货柜是不会让人费心的。这个货柜不会送到汉堡港务仓储股份有限公司的水果冷冻库,这么做不值得,因为货柜标签表明它会快速离开港口。汉堡港的清关主要是由信息化ATLAS系统完成。货物的21位数登记号已经输入了德国联邦海关警察的电脑,在皇家水晶号转向易北河的最后旅程之前,清关放行的程序已经完成了。

    当这个土耳其司机一寸一寸地挪到车队前面,到达港口大门时,他的钢制货柜已经完成清关,等待领取。他出示了证明文件,门口岗亭的海关警察把它们输入电脑查询,为这一小批达姆施塔特某家普通水果公司进口的香蕉做了清关记录,然后就点头放行了。半小时后,这个土耳其司机又回到桥上,开始进入四通八达的德国高速公路网。

    他身后拉了一吨重的纯哥伦比亚可卡因。在卖给最终消费者之前,它会被加入苯佐卡因,肌酸,麻黄碱甚至马用麻醉剂等化学药品,这样体积就变成了原来的六七倍。加这些药品是为了使毒品经过鼻腔时带来比吸食同等剂量可卡因更强烈的快感。加入一些简单但无害的小苏打和糖霜之类的白粉还可以使体积变得更大。

    每公斤1千克的可卡因最后变成了7千克,买主每克付10美元,每公斤纯可卡因最后会以7万美元的价格卖出。司机身后拉了1千公斤这样的货,到了街头会卖7千万美元。按照哥伦比亚丛林里的农民售出的成本价,这些“面粉”每公斤值1千美元,因此,除了支付运费给苏里兰的货机,付款给香蕉种植园,以及皇家水晶号那点微不足道的运费,再给汉堡的某个腐败官员在大开曼群岛的账户划入5万美金后,还剩下大笔的钱。

    欧洲黑帮会承担成本,把这些可卡因硬块加工成像滑石粉状的细粉,增大体积以及出售给消费者。但如果从丛林到港口大门的费用占5%,欧洲内部的费用占另外5%,欧洲和美国各地的毒品卡特尔,黑手党和帮会仍然会分走90%的利润。

    美国总统会从《贝利甘报告》中读到这些,这份报告已经在3天后如期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当总统饭后阅读这份报告时,又有两吨纯哥伦比亚可卡因由一辆小卡车装载着偷越了一个叫新拉雷多的德克萨斯边界小镇,并消失在美国腹地。

    亲爱的总统先生:

    我很荣幸应您的要求提交这份关于成瘾可卡因的报告。

    起源:可卡因来源就是古柯,这种植物是一种像杂草一样不起眼的草本植物,自古以来就生长在南美洲西北部弧状地带的丘陵和丛林。

    当地土著人有咀嚼古柯的传统,因为他们发现它有抑制长时间饥饿和提神的功效。它很少开花结果;其枝茎为木质,无实用价值;只有叶子含有药性。

    即便如此,可卡因成分也不超过叶子重量的1%。收割后的375公斤古柯叶——可以装满一辆小货车——只能制备2.5公斤的古柯膏——这种半成品可以产出1公斤也是白色的粉状可卡因。

    分布:玻利维亚的供应量占全球供应的大约10%,秘鲁占29%,哥伦比亚占61%。

    但是,哥伦比亚黑帮在古柯膏的生产阶段就控制了那两个较小供应者的产品,并实质上提纯并制造了100%的可卡因。

    化学制备:把收获的叶子制成最终产品只需要两个化学过程,并且成本都很低。农民们极度贫困,只能种这种坚韧耐寒的植物,因此,迄今为止,从源头上根除种植是不可能的。

    将原料叶浸泡在装了酸液的旧油桶里——便宜的电池酸就行——即可分离出可卡因。泡过的叶子捞出来扔掉后,剩下的是一种棕色液体。把液体和酒精甚至汽油一起摇匀,就会产生生物碱。

    把生物碱撇出用苏打重碳酸盐之类的强碱进行处理。二者混合就可以产生灰白色的沉淀渣,这就是古柯膏,也称为“意大利面团”。在南美进行交易的就是这种东西。黑帮从农民手上买的就是这种东西。150公斤的叶子变成了1公斤的“面团”。上述的化学品很容易买得到,产品也很容易从丛林运到提炼厂。

    最终环节:在同样隐藏在丛林的秘密提炼厂里,通过添加盐酸,高锰酸钾,丙酮,乙醚,氨水,碳酸钙,碳酸钠,硫酸,以及更多的汽油等化学品,“面团”在那里变成了粉状的盐酸可卡因(全称)。把这种混合物浓缩后烘干,剩余物就是可卡因粉。所有的化学原料都很便宜,并且合法工厂都用得上,因而很容易得到。

    成本:古柯种植农,或cocalero,在丛林里的小块土地上辛勤劳作,一年可以达到6次收获,每次收获125公斤古柯叶。750公斤的收成可以提炼出5公斤“面团”。刨去各项开支,一年只赚5000美金。即便是提炼成粉后,每公斤的标价就有大约4000美金。

    利润:这是世界上利润最高的产品。从哥伦比亚海岸旅行3000英里到美国,或5000英里到欧洲,每公斤哥伦比亚“纯货”的价格会从4000美金涨到60000或70000美金。这还不算,在到达最终消费者手上时,可卡因重量和体积已经“翻番”(掺入杂质),达到原来的6到7倍,而每一克的价格都不会变。最终使用者要想从销售链最后一环的毒贩拿到和一包糖等重的可卡因,得付70000美金,这个重量的可卡因离开哥伦比亚海岸时只值4000美金。

    后果:这样高的利润率使大毒枭有足够的资金购买最好的技术,设备,武器和专业知识。他们可以雇世界一流的专家,贿赂各级官员——在某些情况下达到国家元首一级——而让人尴尬的是,有很多人强烈要求在运输销售他们的产品时参与进去,以便分一杯羹。无论有多少低级别的“骡子”被抓进监狱,总有几千名穷人或者蠢人,或两者兼有,愿意承担风险。

    组织结构:随着麦德林集团帕博罗?埃斯科巴的死亡和卡利集团奥乔亚兄弟的退休,哥伦比亚的黑帮分裂成了100多个小集团。但在过去3年中,一个新的大型卡特尔出现了,把所有小集团兼并,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两个想进行抵制,自己单干的人被残酷折磨致死,对新兼并者的抵抗从此消亡。这个巨型卡特尔自称“hermandad”,即兄弟会,运作起来像一个大型工业企业,而暗地里它豢养了一支私人武装来保护财产,并且建立了一支残忍的行刑队来执行纪律。

    兄弟会不制造可卡因。它买下了所有小集团生产的全部成品白粉。它出价公道(以它自己的标准),但不是“自愿交易”,而是“不交易就死路一条”。就这样,兄弟会成为唯一的世界供应商。

    数量:总产量大约是每年600吨,美国和欧洲两个目的地各300吨,因为几乎只有这两个大陆使用这种毒品。根据上文提到过的利润率,总利润不是以几亿美元衡量,而要以几百亿来计算。

    困难:因为利润惊人,在卡特尔和最终使用者之间可能有20个交易者。这些交易者可能是运货商,中转商和最终零售商。因此各国的执法部门要抓住大玩家是极其困难的。大玩家处处得到保护,使用极端暴力进行威慑,而且自己从不碰产品。小鱼小虾虽然不断被逮捕,审判,入狱。但他们很少“告密”,而且很快被取代。

    堵截:美国和欧洲的执法部门和可卡因工业进行了不懈的斗争,不断在运输途中拦截货柜,经常在仓库起获毒品。但两地执法部门的缴获只占可卡因市场交易量的10%-15%,考虑到惊人的利润率,这些缴获是远远不够的。要沉重打击可卡因工业,必须“拦截”和“缴获”80%或更多的可卡因。如果可卡因卡特尔损失达90%, 他们的规模会大大缩小,可卡因工业 最终会被完全摧毁。

    后果:30年前,可卡因还仅仅是流行在社会名流,股票交易人和娱乐界人士圈子的“鼻嗅糖”。今天,它已经演变成大规模的国家灾难,给社会造成灾难性的损失。据两个大陆的执法部门估计,大约70%的街头劫财犯罪(偷车,行窃,抢劫等等)都是为满足毒瘾筹集资金。如果一个“混混”吸食了一种叫“快克”的烈性可卡因副产品,他会极其亢奋,在抢劫的同时可能毫无理智地实施暴力。

    除此之外,可卡因的利润经过洗钱后,被用于资助其他犯罪,尤其是武器走私(同样用于犯罪和恐怖活动)和人口走私,主要是非法移民和为性奴交易诱拐女性。

    结语:2001年秋天,世贸中心的倒塌和五角大楼的遇袭使我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有近3000人丧生。从那时起,我国国土上,再没有美国公民死于外国发动的恐怖袭击,但与恐怖主义的斗争仍在继续而且必须继续。然而在同一时期,据保守估算,因成瘾毒品而丧生的人数10倍于9/11死亡人数,其中有一半人死于这种叫可卡因的化学品。

    本人深感荣幸,总统先生,

    罗伯特?贝利甘

    特勤部副主管

    联邦缉毒署

    在信使把《贝利甘报告》送往白宫的时候,一个英国前海关官员坐在位于里斯本港区的一间不起眼的办公室,厌烦地看着一张一艘破旧拖网渔船的照片。

    蒂姆?曼海尔做了一辈子税务员,这工作算不上最受欢迎的职业,但他认为这是不可或缺的工作。替贪婪的政府向某个倒霉游客征税固然不会让人热血沸腾,但他倒很满意在里斯本港区的某条脏巷子里工作,要是没有那些老对手,来源可疑的货物,引起困扰,他就更惬意了。

    他领导的部门叫MAOC-N,是执法领域的一个部门缩写。这个部门全称是海上反毒分析行动中心,这个中心汇集了7个国家的专家。英国和六个伙伴国一起工作:葡萄牙,西班牙爱尔兰,法国,意大利和荷兰。葡萄牙是东道国,而主管是一个英国人,他从英国皇家税务及海关总署调到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来主持这项工作。

    海上分析行动中心的职责是协调欧洲执法部门和海上力量,打击从大洋彼岸加勒比海到西欧和西非海岸的可卡因走私。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让蒂姆?曼海尔烦恼的是另一条大鱼要漏网,还带着大量价值可观的货物。

    照片是从空中拍摄的,但巡逻机除了拍些漂亮照片之外干不了任何事。它只能在几秒钟之内把影像传给很多英里之外的海上分析行动中心。

    照片上是一艘破旧的侧拖网渔船,船舷上写着“艾丝美拉达号”。她被发现全是碰上了东大西洋天将破晓的好运气,没有航行的尾迹说明她在连夜偷偷航行后刚停下来。曼海尔通过放大镜仔细分析照片,发现船员正要用蓝色防水布把她从头到尾蒙起来,掌握了这些就够了。这是海上可卡因走私的标准做法,为的是尽可能规避侦查。

    船员们晚上开船,白天静静地躲在和海水颜色融为一体的防水布下,从上方很难发现。日落时船员们又将防水布卷好继续航行。这得花点功夫,但更安全。在拂晓时被发现准备铺防水布纯属偶然。这艘船不打渔。她的货仓已经装满了上吨的白粉,在委内瑞拉某个小港朽坏的木船坞运上船,被分装打包防止盐渍水损。

    很明显,艾丝美拉达号开往西非,目的地可能是几内亚比绍这个毒品王国。曼海尔叹了一口气,要是她再往北边开一些,经过西属加纳利群岛或葡属马德拉或亚速尔群岛,那就太好了。两个国家都会派出海岸警卫队的快艇出海拦截毒品走私犯。

    但她朝南开,在佛得角群岛以北100英里——佛得角方面帮不了什么忙。没装备。从塞内加尔到利比亚这条弧线上有一系列失败国家,向他们求助也没用。他们是问题的一部分,而非问题的解决者。

    因此蒂姆?曼海尔得向6个欧洲国家的海军和美国求助,而他们在临近海域没有部署护卫舰,驱逐舰或巡洋舰。艾丝美拉达号看到了给她拍照的飞机,可能意识到被盯上了,会不再玩防水布的小把戏,全速向陆地行驶。他们还剩两海里的航程,即使以10节的速度,也可以穿过几内亚海岸外的红树林湿地,在第二天前到达。

    即使在海上拦截成功,麻烦也没结束。有次他交了好运,和一艘法国护卫舰联系上了,在海上分析行动中心的指引下,护卫舰在400英里外发现了一艘运可乐的货船。但法国人却被法律捆住了手脚。按他们的规定,抓获的毒品走私犯必须押到最近的“友好”港口。这个港口恰好属于另一个失败国家——几内亚(科纳克里)。

    接着一个法国法官不得不从巴黎飞来,办理这艘船的“相关手续”。和人权有关的什么手续——。

    “??????”,和曼海尔一个部门的法国同事让-路易嘟哝着。这句话连英国人都勉强能听懂,意思是“狗屁人权”。

    就这样,货船被扣留,船员被控告,可卡因被没收。不到一个星期,货船就溜出了她的锚地开走了。船员还是同一批人,他们从一个法官那里获得保释,而法官的座驾已经从一辆脏兮兮的标致升级到亮崭崭的梅赛德斯,没收的货包,不知怎么搞的,蒸发了。

    所以海上分析行动中心的主管叹了口气,把艾丝美拉达号的名称和图像存档。要是再被发现??????但没有下次了。巡逻机的出现发出了预警,她会被改装成一艘三文鱼船,换个名称,再次进入大西洋。即使她以原来的面目出现,还会有某架欧洲国家海军飞机碰巧飞过,而船员与此同时在微风中铺防水布这样幸运的事吗?连千分之一的概率都没有。

    问题就在这儿,曼海尔想,缺乏反毒手段和对走私贩的法律威慑。就算逮着他们也没办法。

    一周后,美国总统和他的国土安全部部长坐在一起,国土安全部整合并统率13个美国主要情报搜集机构。部长吃惊地瞪着他的指挥官。

    “您是认真的,总统先生?”

    “我想是的。你有什么建议?”

    “嗯,如果你想摧毁可卡因工业,得起用一些世界上最老辣,最暴烈,最无情的人。”

    “那我觉得我们需要更棒的人”

    “我想,先生,你指的是更可怕的人”

    “我们有这样的人吗?”

    “嗯,我想到了这么一个人,一个有这样名声的人。他领导中情局的反间谍机构多年。在最终得到授权后,他诱捕并除掉了奥尔德里奇?埃姆斯。后来他在公司领导特别行动处。差点诱捕并暗杀了奥萨马?本?拉登,那事发生在9/11之前。两年前被遣散。”

    “遣散?”

    “解雇。”

    “为什么?”

    “太残忍。”

    “对我们的人?”

    “不,先生,我想是对我们的敌人。”

    “这算怎么回事?我要他回来。他叫什么?”

    “我忘了,先生。在兰利,人们只叫他的绰号。他们叫他眼镜蛇。”

    通宝推:北极星光,seaz,奥森,端履门,树袋熊毛毛,黄袍怪,不远攸高,萧萧易水,
    • 家园 【翻译告一段落】《眼镜蛇》出书了,译者不是我。

      原想在忙完私事后把《眼镜蛇》翻译完成,但等我忙完了,黄山书社也把书出了,可惜译者不是我。

      看了一下实体书,我只能说,我和译者在对有些句子的理解上有些不同,不过这些差异对阅读影响不大。

      所以,喜欢福赛思的河友不妨买一本看看。后续内容就没必要翻译完成了。

      谢谢大家对我翻译工作的认可!

      国庆节后,我想翻译一下福赛思的处女座《比夫拉故事》,请大家继续关注。

    • 家园 向各位河友道歉并剧透兼商榷。

      最近有些杂事,估计翻译要告一段落,最迟恐怕要等到10月份再更新了,如果事情提前办完或有一定余暇,在10月前更新也说不定。

      谢谢大家对我的谬赞。有了大家的鼓励,我一定尽量把活儿完成。

      从第十章起,眼镜蛇就要动手了。

      经过一番海陆空稽查行动,兄弟会的动脉被截断了,而眼镜蛇在兄弟会和购买可卡因的各个黑帮中挑拨离间,散布误导信息,引得各个黑帮在街头自相残杀。

      这种自相残杀给西方公众带来强烈的不安全感,正值大选年,为避免影响奥黑的选情,西尔维强令眼镜蛇计划终止。

      感觉受到国家欺骗的眼镜蛇转而同兄弟会做交易,而德克斯特搅黄了交易。

      最后,被得罪的兄弟会干掉了眼镜蛇···

      其实本书分为四个部分,而我没有把这几个部分的标题翻译出来。

      第一部标题是COIL,包括一二两章。这个coil是形容眼镜蛇盘绕或蜿蜒而行的动作。

      第二部标题是HISS,包括一至九章。hiss是眼镜蛇发出的嘶嘶声。

      第三部标题是STRIKE,包括十至十四章。strike就是攻击的意思。

      第四部标题是VENOM,包括十五至十七章。VENOM指毒液,放毒,怨愤等含义。

      看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了,每个部分的标题都和眼镜蛇这种动物的活动有关。标题翻译的难度就在于,它们都是用一个单词和书名相呼应,而我搜肠刮肚却找不到合适的,结构相同的汉语来翻译。

      各位高手有什么意见?恳请指教!

    • 家园 《眼镜蛇》第九章

      在波多黎各岛以北100多海里处,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也登上了伪装武装船,美军在该岛的军事基地是罗斯福锚地,补给船在那里装载了人员和物资。

      海豹突击队的规模至少是特种水上勤务团4倍。突击队隶属于海军特种作战司令部,有2500名成员,只有不到1000人是有资格佩戴徽章的战斗人员,其他人是支援部队。海豹队员被分成8个分队,佩戴人人渴求的海豹三叉徽章,每个分队又分为3个40人的小队。被派遣驻扎在切萨皮克号上的有半个小队,他们来自海豹2队,基地位于弗吉尼亚海岸东部的小克里克。

      这支队伍的指挥官是卡赛迪克松中尉,和在大西洋执勤的特种水上勤务团同行一样,他也是一名老兵。他作为一名年轻的少尉参加了“蟒蛇行动”。当特种水上勤务团的人在夸里让济目睹那场大屠杀时,迪克松少尉正在托拉博拉的白色山脊间追捕基地分子,当时战事出了岔子。

      迪克松所在的部队正准备在高山上的某处平地降落,山岩间一个隐蔽阵地发出的机枪火力击中了他乘坐的“支奴干”直升机。这架大型直升机的要害被击中,在飞行员全力控制下仍然剧烈摇晃。一名机组成员踩到了四下溢出的液压油,被尾部舷梯绊倒,摔到了直升机外面的冷冽黑夜中。还好他的栓绳没让他摔倒地上。

      他旁边的海豹战士,副驾驶内尔罗伯茨想抓住他,但是也滑倒了。他没有系栓绳,结果摔到几英尺之下的地面上。卡赛迪克松疯狂地伸出手去抓罗伯茨的缚带,但只差几英寸,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摔下去。

      驾驶员把直升机控制住,虽然不足以恢复正常飞行,但还是踉踉跄跄地飞了3英里,使“支奴干”脱离了机枪射程。但罗伯茨落在山岩上被20个基地杀手包围。海豹突击队一向引以为豪的是,无论生死,从不丢下一个战友。迪克松和其他战士转移到另一架“支奴干”上回来救他,在路上还捎上了一个班的“绿色贝雷帽”和一支英国特种空勤团的队伍。接下来发生的事足以载入海豹突击队的史册。

      内尔罗伯茨激活了他的信号发射器,让战友知道他还活着。他还意识到机枪阵地仍然在活动,准备击退任何空中救援。他用手雷干掉了机枪手,但他的位置暴露了。基地分子向他扑过来。他战斗到最后一颗子弹,英勇地牺牲了,手里还拿着战斗匕首。

      救援部队回来了,但为时已晚,不过基地分子还在那儿。另外几百个圣战分子前来支援那60个伏击“支奴干”的基地分子,双方在山岩间进行了8小时的近战交火。六个美国人战死,两个海豹队员负重伤。但天亮时,300个基地分子留下了尸首。战死的美国人,都被带了回去,包括内尔罗伯茨。

      因为大腿受伤,卡赛迪克松把尸体带回疏散直升机后回到美国,一个星期后,他在小克里克的基地教堂参加了悼念仪式。从此以后,只要一看到右大腿上的粗糙伤疤,他就会回想起在托拉博拉的白色山岩间度过的炽烈一夜。

      九年后的一个温暖的夜晚,他站在特克斯和凯科斯群岛以东的海面上,注视着他的部队和装备从母船转移到他们的新家,原来的运粮船,现在的“切萨皮克号”。从罗斯福锚地起飞的EP-3在高高的天上巡逻,它告诉他们,海上是空荡荡的。没有观众。

      为应对海上战斗,他带来了一条长11米的硬壳充气艇,简称RHIB。这条艇可以容纳他的全部人员,静海航速可达40节。他还带了两条小一点的“罗盘”式橡胶冲锋舟,简称CRRC。每条冲锋舟只有15英尺长,不仅速度一样快,还能绰绰有余地容纳4名武装人员。

      一同上船的还有美国海岸警卫队的两名船只搜索专家,两名海关训犬员,两名司令部的通讯人员,以及等在母船甲板直升机起降场上的两名海军飞行员。他们坐在海豹队员很少见过也从没用过的 “小鸟”直升机里。

      如果要乘坐直升机执行任务,他们通常会使用波音公司的新式“骑士鹰”型直升机。而当“切萨皮克号”的舱盖打开时,只有“小鸟”这种监视直升机可以在旋翼打开时放进隔舱。

      运上船的装备包括海豹突击队在近战时经常选用的黑克勒—科赫 MP5a型轻型冲锋枪;成套的德雷格潜水装备;4名狙击手所用的步枪和一大批弹药。

      天越来越黑,空中的EP-3告诉他们海面仍然是空的。“小鸟”起飞了,像一只愤怒的蜜蜂盘旋着,最后降落在“切萨皮克号”上。当两个旋翼停转后,甲板起重机抬起这架小直升机并把她放进隔舱。甲板罩沿着轨道平滑地将隔舱关上。为防止雨水和水沫的侵袭,甲板盖上还蒙了一个罩子。

      两条船分开了,母船缓缓地消失在黑暗中。在舰桥上,一些爱开玩笑的人用手提信号灯发出一组信号,这是100年前的通讯方式。站在“切萨皮克号”舰桥上的海军船长弄清楚了信号的含义。它的意思是“一——路——平——安”。

      当天晚上,“切萨皮克号”溜过群岛到达巡逻区域;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如果有人在网上查询这艘船,互联网会告诉他这是一艘手续齐备的运粮船,从圣劳伦斯湾出发把小麦运往嗷嗷待哺的南美洲。

      在甲板下面,海豹队员们正在再次清洗和检查武器;技师们正在维护小艇和直升机使其可以随时投入战斗,厨师忙着用储存柜和冰柜里的东西做饭;通讯人员正在调试设备,准备使用一个加密频道24小时监听来自华盛顿安那考斯迪亚区某个破仓库发来的密码信息。

      他们接到命令,他们要接收的信息可能在10周后到,也可能在10天后或10分钟后。收到信息后,他们必须做好战斗准备。

      豪华的圣克拉拉旅馆位于卡塔赫纳历史最悠久的中心区,由一所具有数百年历史的女修道院改建而成。英国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的那位伪装成海军官校教师的特工已经把旅馆的所有细节发给了卡尔德克斯特。德克斯特研究了结构图,选定了一个特定的套间。

      在约定的星期天,刚过中午,他就以“史密斯先生”的名义入住。他在树荫下的露天座位上简单地吃了午餐,并清楚地看见了5个肌肉发达的流氓,他们毫不掩饰身份,要么什么饮料都没点就坐在天井里,要么研究着钉在走廊墙上的告示。在吃饭时,一只犀鸟从枝头飞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一边扇着翅膀一边盯着他看。

      “伙计,我觉得在这里你可比我要安全多了,”史密斯先生低声说。吃完后他签了单并乘电梯去了顶楼。这一切都表明他已经来了,并且是一个人。

      从来不担心的德弗罗少有地提出了关切的建议,他不是调遣过那几个克拉克堡的绿色贝雷帽吗,这次可以把他们带上作为“后援”。他拒绝了。

      “他们都很棒”,他说,“但他们藏不住。如果卡德纳斯闻出味道不对,他就不会露面。他会假设这些人的出现是为了暗杀或抓捕他。”

      他在顶层5楼走出了电梯,在沿着开放式走廊前往他的房间时,他知道自己是在遵循孙子的建议:能而示之不能。

      快到房间时,他看见开放通道里有个男人拿着拖把和桶。有些明显。在卡塔赫纳,拖地的是妇女。他进了房间。他知道他会看到什么。他看过房间的照片:有空调的通风大房间;瓷砖地面,黑色橡木家具,开向阳台的宽折叠门。现在是3点半。

      他关掉空调,拉开窗帘,打开玻璃门并走进阳台。头顶上是哥伦比亚的清澈夏日蓝天。在他脑后上方3英尺处是,是排水槽和赭石瓦屋顶。他面前的5楼以下,游泳池在向他闪着光。来个燕式跳水他可能会栽到浅水区,更有可能在石头上摔个稀巴烂。当然这压根不在他计划之内。

      他走回房间,把扶手椅拉到背对折叠门,坐上去看得清房门的位置。最后,他穿过房间打开房门,和所有酒店房门一样,这个房门也是可以自动关上的弹簧门,他在门口挡了一个楔子,让门留了1/4英寸的缝,然后回去坐下了。他眼睛盯着房门等待着。4点钟时,门被推开了。在外面蓝天的照耀下,罗伯托卡德纳斯,这个杀人如麻的职业歹徒,站在了门口。

      “卡德纳斯先生。请吧,进来,坐一坐。”

      那个年轻女儿被关押在纽约拘留中心的父亲向前迈了一步。门合上了,黄铜锁舌搭上了。要想从外面进来,要么用合适的塑料钥匙卡,要么用锤子。

      卡德纳斯给德克斯特的印象是一辆长了腿的主战坦克。身材孔武有力,如果他自己不动,似乎就没人能推得动他。他或许年过50,但肌肉很结实,脸庞长得像阿兹特克血神。

      卡德纳斯得到报告,这个截住他的马德里信使送给他一封私人信件的人是独自前来,没带武器,不过他当然不会相信。他的人从黎明时分就开始在旅馆内外监视。他把一支格洛克9毫米口径手枪插在了背后的腰带,右裤腿里面还绑了把锋利的宰牛刀。他的眼睛四下张望,想找出暗藏的玄机,看看是不是有一队美国人在张网以待。

      德克斯特已经把浴室的门打开了,但卡德纳斯还是朝里迅速地看了几眼。是空的。他怒视着德克斯特,眼神就像西班牙斗牛场的公牛,看得出对手不堪一击,但又对他毫无防备地站在那儿颇感不解。德克斯特指着另一把扶手椅。他用西班牙语说。

      “我俩都知道,很多事情只有用暴力才能奏效。但现在不是用暴力说话的时候。让我们谈谈吧。请坐。”

      卡德纳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美国人,低身坐到一把软垫椅子上。因为枪抵在腰背上,他的坐姿略微有些前倾。这一点没有逃过德克斯特的眼睛。

      “你抓了我的女儿,”他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

      “是纽约执法部门抓了你的女儿。”

      “她要是平安无事,你的下场会好些。”

      差点被吓得小便失禁的胡里奥鲁兹向他转述过博斯曼巴罗对某些州级女子监狱的评论。

      “她很好,先生。当然情绪很低落,不过没有受到虐待。她被拘押在布鲁克林,那儿的条件不错。实际上,她被严加监控以防自杀”

      卡德纳斯正要咆哮着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举起了手。

      “但这只是一项保护措施。这意味着她在附设医院里有自己的房间。没必要把她和其他犯人,比如说,社会渣滓,关在一起。”

      这个人从贫民窟的臭水沟里爬出来,最后发迹为兄弟会这一世界可卡因垄断巨头的头面人物,他的眼睛冒着火,但依然看不透德克斯特。

      “你是个傻瓜,外国佬。这是我的城市。在这儿我可以把你抓在手心。不费吹灰之力。跟我呆上几个小时你就会求着打个电话。用我的女儿和你交换。”

      “的确如此。你做得到,我也会打电话。问题在于,另一边的人是不会同意的。他们有他们的上级。你最理解什么是绝对服从。我是个小角色,当不了人质。不会有人质交换的。只有一件事会发生,拉蒂泽雅会被解往州一级的监狱。”

      那双充满仇视的黑眼睛眨都没眨,但理解了话中的含义。

      他不再认为这个精干的白发美国人是个主力队员而非小角色。既然他自己绝对不会一个人赤手空拳进入敌人的势力范围,那美国人干嘛要这样做?对他们两个人而言,抓人是没用的。他自己不会束手就擒,而抓美国人也没有意义。

      卡德纳斯想起了鲁兹向巴罗咨询的结果。20年,一个惩戒性的判决。很难进行有力的辩护,一件开审就知道结果的案子,没有多明戈德维加这个人会出面说全是他策划的。

      卡德纳斯还在想着,卡尔德克斯特伸出右手去挠胸口。他的手指伸进了夹克领子后面片刻。卡德纳斯身子前倾,准备抽出他秘密隐藏的格洛克。史密斯先生抱歉地笑了。

      “是蚊子,”他说。“他们老不放过我。”

      卡德纳斯对蚊子不感兴趣。他放心地把右手拿出来。如果他知道有个薄薄的传感器被夹在内口袋上,传感器上敏感的触发键被指尖碰了一下,他恐怕就不那么放心了。

      “你想要什么,外国佬?”

      “嗯,”德克斯特说,似乎对这个粗鲁的话题无动于衷。

      “除非进行干预,否则我幕后的那些人不可能让司法程序停下来。在纽约行不通。判决买不到也改判不了。甚至让拉蒂泽雅远离布鲁克林的险恶环境的好意很快就会被叫停”

      “她是无辜的。你清楚,我也清楚。你要钱吗?我会让你一生富贵。把她从那儿弄出来。我要她回来。”

      “当然了。不过,就像我说的,我只是个小角色。或许有个办法。”

      “告诉我。”

      “如果马德里的打击贩毒和有组织犯罪署抓获一个腐败的行李员,对罪行供认不讳,并作证说他在例行安检后随机挑选行李箱放入可卡因让纽约同伙去取,那你的律师就可以要求进行紧急听证。纽约法官很难抓住这个案子不放。如果继续审理案件就意味着对我们大洋彼岸的西班牙朋友不信任。我诚心实意地认为这是唯一的办法。”

      一阵隆隆声传来,似乎是乌云在蓝天聚集。

      “这个行李员。他会被曝光,还会让他招供?”

      “有可能。这取决于你,卡德纳斯先生。”

      隆隆声越来越响。接着变成了有节奏的轰隆声。卡德纳斯重复了他的要求。

      “你想要什么,外国佬?”

      “我想我们都知道。你想要交换?那我们就来交换。用你手头上有的东西来换拉蒂泽雅。”

      他起身把一张小小的硬卡片丢在地毯上,然后穿过折叠门向左拐。一条钢丝绳梯从旅馆屋顶的一角出现,摇摇晃晃地降下来。

      他朝栏杆方向冲去,向绳梯的横档猛地一跃,心里想着,我太老了,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这个该死的动作。尽管头顶上机翼在轰鸣,他还是能感觉到卡德纳斯跟在他后面跑到了阳台上。他等着背部挨上一枪,但枪声没有响起。无论如何都来不及瞄准了。即使卡德纳斯开火,德克斯特也听不到。他感觉绳梯横档勒住了他的手,他上面的人把身体拼命向后仰,“黑鹰”直升机像火箭一样一下就飞起来了。

      几秒钟之后直升机就掠过了圣克拉拉旅馆的围墙,把他放在围墙外的海滩上。两三个遛狗的人傻呆呆地看着直升机停稳;他迅速钻进机组人员登机门,直升机随即再次上升。20分钟后,他回到了基地。

      唐迭戈伊斯特万为自己把兄弟会管理得井井有条而感到自豪,这个超级毒品卡特尔可以跻身于世界最成功企业的行列。他甚至总在幻想自己不是独裁者,说了算的是董事会,而谁都看得出来事实并非如此。他老是坚持开季度会议,尽管他的同事要花两天时间甩开多斯桑托斯上校的跟踪,十分麻烦。

      他总是喜欢在他拥有的15个大庄园中挑一个举行秘密会议,再通过他的私人密使通知下去,他希望他的同事来的时候没有尾巴跟踪。像帕博罗埃斯科瓦尔那样买通半数警察力量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多斯桑托斯上校是条无法收买的警犬,唐对他是又敬又恨。

      他总是挑6月底召开夏季会议。他召集了6个同事,唯独没有请执法者帕科瓦尔德斯,只有在需要执行内部纪律时才会去请这个“野兽”。这一次不需要。他听到农民的产量增加而价格保持不变的报告后,他表示赞许。生产主管埃米利奥桑切斯向他保证,会增加足够的“面团”生产基地,以满足卡特尔其他部门的任何需求。

      罗德里格佩雷斯向他保证,出口前的内部失窃率在不断降低,因为很多自以为可以骗过卡特尔的人被秘密抓起来树了典型。私人武装的大部分士兵来自原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的丛林恐怖分子,他们纪律严明。

      唐迭戈是一个和蔼的主人,为了表达敬意,他亲自给佩雷斯的酒杯加满了酒。

      律师/银行家胡里奥鲁兹在做报告时完全不敢和罗伯托卡德纳斯进行眼神接触,他说世界各地的10家银行帮他洗了几十亿欧元和美元,他们很高兴能继续服务,而且他们没有被银行监管部门渗透,甚至没被怀疑。

      何塞-马里亚拉戈从销售前沿带来了更好的消息。美国和欧洲这两个目标大陆的胃口已经提高到了史无前例的水平。卡特尔的40个黑手党和黑帮客户已经下了更大的订单。

      西班牙和英国的两个大帮派的成员全部被逮捕,审判,和宣判,已经退出市场。他们很快被急切的新人顺利取代。来年的需求会达到创纪录的水平。大家把头凑在一起看他列出一个个数据。他必须确保每个大陆的交接点都完好无损地收到至少300纯货。

      听到这些,大家的注意力就转到负责确保货物抵达的两个人身上。被罗伯托卡德纳斯拉下水的官员遍布两个大陆的机场,码头和海关,形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国际网络,冷落他可不好。但唐就是不喜欢这个人。他把阿尔弗雷多苏亚雷斯当成了主角,后者是把货从哥伦比亚运给北方买主的行家里手。苏亚雷斯趾高气扬得像只孔雀,他只向唐一个人献媚。

      “刚才的报告大家都听到了,我能够保证达到运送600吨的目标。如果我们的朋友埃米利奥能生产800吨,再将因为稽查,没收,海上失窃或失事而损失的25%计算在内。而我的损失从来没有超过那个比例。”

      “我们有100多艘船,另有1000多条小船给他们提供协助。我们有些专用船只是大货轮,在海上装载我们的货,在到港前卸货。其余的船负责从一个码头到另一个码头的运输,两边都有官员进行协助,他们由我们的朋友罗伯托发工资。”

      “有些船运的是集装箱,现在全世界都用集装箱来运各种各样的货,也包括我们的货。还有些船使用秘密的隔舱,它们全都出自一个聪明的小电焊工的手笔,这个卡塔赫纳人前几个月去世了。我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科特斯,”卡德纳斯叫道,他是卡塔赫纳人。“他的名字叫科特斯。”

      “对。嗯,管他叫什么。接下来还有小船,不定期货船,渔船,私人游艇。这些船每年可以运将近100吨。最后还要算上50多名自由飞行员,开飞机把货送到地面或空投。”

      “有些飞机飞到墨西哥把货交给我们的墨西哥朋友,他们再穿越美国边界把货送到北边。有些飞机直接飞到美国南部海岸数以百万计的海湾河汊中的某一个。还有一些飞机飞越重洋抵达西非。”

      “去年以来我们有什么新招吗?”唐迭戈问。“对于我们潜水艇队的下场,我们一点也不高兴。巨额的投资全都打了水漂。”

      苏亚雷斯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他想起了他的前任青睐的运输方式,潜水艇以及一大群一去不回的“骡子”。哥伦比亚海军发现并摧毁了潜艇;两个目标大陆到处都采用了新X光技术,把体内藏毒的成功率降低到50%以下。

      “唐迭戈,那些招数基本上不用了。您知道,在海军开展行动时,有一艘潜水艇在海上,后来在危地马拉的太平洋海面上,它遭到拦截,被迫上浮,乘员被捕。我们损失了12吨货。另外,我正在减少 “骡子”的工作负担,一次只运一公斤。”

      “我针对每个目标大陆都实施100次运输,平均每次运3吨货。我保证,我的唐,除去10%由稽查和没收造成的损失,以及5%由海上失事造成的损失,我可以将300吨货安全运抵每个目标大陆。这远远低于埃米利奥根据产量800吨和安全运抵600吨得出的25%的损失率。”

      “你能做出这样的保证?”唐问。

      “是的,唐迭戈。我相信我能”

      “那我们就相信你的保证,”唐喃喃地说。整个房间泛出一股寒气。马屁精阿尔弗雷多苏亚雷斯夸下了海口,性命危在旦夕。唐受不了失败。他满脸堆笑地站起来。

      “请吧,我的朋友们,午餐在等着我们。

      卡尔德克斯特丢到旅馆房间地板上的那张卡片记着一个安全房的地址,一封挂号信寄到了这栋只使用一次的安全房。这封信很不起眼,信封里似乎没什么内容。里面是一张存储卡。他把卡交给杰里米毕晓普。

      “里面存的是什么?”这个电脑怪才问。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给你了。”

      毕晓普的眉毛一扬。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把它插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

      德克斯特有些不好意思。他擅长的很多事会让毕晓普手忙脚乱,但他对数码技术的掌握程度连入门都谈不上。他看着毕晓普操作,对后者来说,就像幼儿园的游戏一样。

      “名字,”他说。“一排排的名字,大部分是外国名字。还有城市——机场,港口,码头。还有头衔——似乎是某种官员。还有银行帐户。账号和存款记录。这些人是谁?”

      “替我打印出来就行。对,黑白打印。打在纸上。迁就一下我这个老头子。”

      他走到电话那里拨通了亚历山德里亚老城的一个号码,他很清楚那部电话是非常安全的。眼镜蛇拿起了话筒。

      “我弄到了鼹鼠名单,”他说。

      乔纳森西尔维当天晚上给德弗罗打了个电话。这位幕僚长没有表现出什么幽默感,反正他也不以幽默闻名。

      “你的9个月时间到了,”他严厉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一些行动?”

      “你能打电话过来真是太好了,”那个来自亚历山德里亚的声音说,温文尔雅,带着波士顿拖腔。“真让我喜出望外。实际上,行动在下周一开始。”

      “那么我们会看到发生什么事?”

      “刚开始时,什么都不会发生。”

      “那以后呢?”

      “我亲爱的同事,我做梦都不想破坏你的好奇心。”说着他就把电话放回原处。

      在白宫西翼,幕僚长盯着发出忙音的话筒。

      “他挂了我的电话,”他难以置信地说。“这是第二次了。”

      通宝推:imres,水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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