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邪恶国家“任我行 系列之二 波斯游记 -- 顾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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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邪恶国家“任我行 系列之二 波斯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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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凡是“邪恶”的都是好地方

    “邪恶”,是打了引号的,语出2002年初布什总统国情咨文里“赞助恐怖主义的邪恶轴心”,当时包括伊朗,伊拉克,北朝鲜,外围的“邪恶”还有叙利亚,利比亚,和古巴。我呢,则是借用这个名词,来写一些被西方大国目为“邪恶”的国度,组成一个很特别的游记系列,在这个系列里,不仅要写自然风景和文化历史,更要写我去这些地方和当地人的接触,对他们生活状态,世界观,政治体系的感知,尝试像新闻记者一样写一个系列的深度报导。这些年走的地方多了,越来越觉得,那些被认为“邪恶”的国家,作为旅游目的地,都是好地方:你想,外来游客少,物价便宜,人民纯朴热情,你又能满足自己好奇探险的心理,去人所不能去,这辈子都有吹牛的资本了,是不是?

    其实,你想想,“邪恶国家”这个标签从来不是小布什的发明,我们小时候就宣传有邪恶的国家,一曰苏修,一曰美帝。也有邪恶的边缘,那时候叫做“腐朽没落的老牌帝国主义国家”,比如英国,法国。对于很多穆斯林国家而言,“邪恶”国家,自然非以色列莫属。我呢,从小到大都不信“邪”。从那时的苏修美帝,到今天的邪恶轴心,我们可以总结出一个规律:----凡是被贴上“邪恶”标签的,全都是好地方!

    2009年我去过第一个“邪恶国家”北朝鲜,当时贴出过详细的游记,就作为这个“邪恶系列”的第一篇。第二篇是伊朗,第三篇叙利亚。第四篇是缅甸,因为它的军政府被西方社会所抵制。当然最近出现了根本转折,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对世界开放旅游,那就更有必要详细写写这个引人入胜的佛教国度了。虽然有法律麻烦,我还是有不久的将来去古巴的想法,可以作为这个系列的第五篇。伊拉克和利比亚一直是我想去的地方,但最近几年时机并不成熟,就作为将来第六篇和第七篇的规划。所以,这个“邪恶系列”将包括七篇游记:北朝鲜,伊朗,叙利亚,缅甸,伊拉克,利比亚。阿富汗则不在规划之内。

    ----顾剑纵横天下,

    “邪恶”何惧之有?

    1。伊朗-波斯的历史文化背景

    要了解西方文化,必须首先了解其两大渊源:希腊罗马的历史传承,和基督教的宗教传统,而这两者之间经常并不兼容,所以才有“黑暗时期”和“文艺复兴”么。要懂得伊朗人的民族性,一样要了解两大要素:对古波斯文明历史的自豪感,和什叶派伊斯兰的宗教心理。这两者也经常并不兼容。

    先说波斯民族:千万记住,伊朗人绝对不是阿拉伯人!我们一般人总想把中东北非那些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统称阿拉伯人,这在北非基本正确,因为阿拉伯人在历史上通过移民,征服和教化,把原住的古埃及人,柏柏尔人等等民族,不是杀绝就是同化了,所以今天北非的主体民族确实是阿拉伯人。但土耳其就是突厥人,并非阿拉伯民族。而在伊朗高原,公元前6世纪,居鲁士大帝建立的古波斯帝国,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跨越欧亚非三洲的大帝国,这就是“阿赫美尼德王朝”的波斯,它和古希腊争霸,打希波战争,最终被马其顿王亚历山大大帝平灭的时候,阿拉伯民族还处于蛮荒状态呢。对于自豪的波斯人来说,北面亚洲草原上的突厥-蒙古各部,南面沙漠里的阿拉伯民族,那时都是野蛮民族,只有希腊和后来的罗马帝国,才是势均力敌的文明对手。

    第一波斯帝国灭亡之后,从两河流域到北印度的广阔地区,因为亚历山大大帝的征服,有一段“希腊化时期”,虽然马其顿帝国本身,随着亚历山大大帝英年早逝很快分崩离析,但“希腊化时期”的文化影响持续了很久。后来在两河流域和伊朗高原,兴起帕提亚帝国,和强盛的罗马相抗衡。帕提亚帝国在3世纪分解,被伊朗高原新兴的又一个波斯帝国所取代,这就是“萨珊波斯”,或者叫第二波斯帝国。萨珊波斯帝国和罗马帝国几百年不分胜负,打得天昏地暗,在公元7世纪,被南面沙漠里新兴的阿拉伯帝国渔翁得利。阿拉伯人灭亡了萨珊波斯,同时也极大削弱了东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

    所以,把伊朗人叫做阿拉伯人,他们肯定会不高兴,对于一些民族自豪感特别强的伊朗人来说,阿拉伯人的征服,甚至历史上波斯皈依伊斯兰教,都被看作是异族的征服和文化侵略!

    再有就是什叶派穆斯林,和主流逊尼派穆斯林在宗教心理和感情上很不相同,给我强烈的感觉就是,什叶派有着极为浓重的悲情心理,因为他们历史上长期处于被迫害被屠杀的境地。我曾经在土耳其,埃及,北非各国的清真寺见过很多次宗教仪式,第一次接触什叶派的祈祷,是来伊朗之前一站,在叙利亚大马士革,一座伊朗人出资重建的清真寺。什叶派祈祷的时候,很多人都哭,不是慷慨激昂,就是默默流泪,逊尼派主流的祈祷从来不会如此。这里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伊斯兰教分裂的历史背景,否则很多古迹和文化现象,后面都说不清楚。

    先知默罕默德创教,他本身是政教合一的阿拉伯领袖。他身后,没有一个儿子活到成年,于是由他的亲属和亲密助手通过选举来继承大位,哈里发Caliph,既是阿拉伯帝国的统治者,又是伊斯兰教的最高精神领袖,哈里发这个词本身的意思就是“继承者”。默罕默德之后的头六任哈里发,都由选举产生,还没有形成父死子继的王朝,头四位持续了三十年,第四任哈里发阿里,是默罕默德的表弟同时也是女婿,无论后来的逊尼或者什叶派,都承认其地位。可阿里之后就乱了:

    阿里当初登上哈里发大位的时候,阿拉伯帝国的叙利亚总督穆阿维叶Muawiyah 就不服,双方打了一仗不分胜负,穆阿维叶表面上臣服于阿里。仅仅5年之后,阿里遇刺身亡。阿里的长子哈桑继位,很快和穆阿维叶签订协议,自愿让位给穆阿维叶,自己回麦地那隐居,没几年就被毒死了。穆阿维叶因为是以叙利亚总督身份登基哈里发大位,他的宫廷就在大马士革,统治了近20年。到此为止,阿里长子哈桑,和穆阿维叶的交接都还和平,所以后世(起码逊尼派)对这第五第六位哈里发的合法地位也没多大争议。

    穆阿维叶死后,他的儿子雅济德Yazid登位,阿里的小儿子,哈桑的弟弟,同时也是先知默罕默德的外孙(别忘了阿里是默罕默德的女婿),侯赛因Husain前来争夺。公元680年卡尔巴拉战役Battle of Karbala,阿里的儿子侯赛因战败被杀,穆阿维叶的儿子雅济德Yazid坐稳哈里发的宝座。因为雅济德Yazid是父亲穆阿维叶指定的继承人,不是选举出来的,这就是阿拉伯帝国第一个王朝,倭马亚王朝的开端 Umayyad Dynasty。后来侯赛因的所有兄弟和儿子全都一一被倭马亚王朝追捕屠杀净尽。

    后世承认倭马亚王朝正统的是穆斯林主流,就是逊尼派Suni。而不承认倭马亚王朝哈里发,而承认阿里及其子孙为默罕默德继承人的少数派,就是什叶派穆斯林。传统上,什叶派一直处于被屠杀被迫害的境地。所以他们的祈祷,包括哀悼被屠杀的侯赛因和他的后代,也就比逊尼派悲伤得多。什叶派承认阿里的秘密继承人,叫做伊玛姆 Imam,总共有十二代伊玛姆。现在的所谓伊玛姆,比如伊玛姆-霍梅尼,伊玛姆-哈梅内伊这些,都是对什叶派宗教领袖的尊称,并不是阿里正统继承人的那“十二伊玛姆”。

    俗话说,“剃人头者,人恒剃其头”,倭马亚王朝的结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阿拉伯帝国起于今天沙特半岛的沙漠当中,一个封闭落后的文化,一路向北征服了叙利亚,两河流域(伊拉克),再征服波斯(伊朗),而当时波斯的文明程度高于阿拉伯甚多,不可避免地,帝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就会北移。仅仅70年之后,公元750年,以伊拉克和波斯为中心的阿巴斯王朝Abassid灭亡了倭马亚王朝,阿拉伯帝国的首都,也由大马士革,迁往巴格达。(中国史书中,大马士革的倭马亚王朝,叫做白衣大食,巴格达的阿巴斯王朝,叫做黑衣大食)。倭马亚朝的皇室子孙也一个个被赶尽杀绝,只剩下一位王子,只身由北非逃亡西班牙,在科尔多瓦独立,建立科尔多瓦的倭马亚王朝。这就是今天西班牙南部城市科尔多瓦Cordoba,那座大清真寺的由来。

    花这么长篇幅写清楚历史背景,后面伊朗和叙利亚的很多古迹和寺庙,就容易讲解了,也更容易理解当地人对宗教,对历史,对目前的政权和这个世界,是怎么看的。

    (未完待续)[/size]

    通宝推:范进中举,鳕鱼邪恶,下里乡巴人,善良的恶霸地主,同文,煮酒正熟,浣花岛主,西行的风,bluearmy2000,康苏,punishment,流云天下,陈王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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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邪恶国家”任我行 之二 波斯游记 6/6

      “邪恶国家”任我行

      之二 波斯游记

      6。在德黑兰:观察伊朗现代社会

      1795年,德黑兰代替Shiraz,成为伊朗首都,直到今天。如果从Shiraz坐巴士来德黑兰,车程14个小时,显然太长了,我选择飞回来,住在Firouzeh Hotel,挺靠市中心,德黑兰城市很大,旅馆附近有地铁站,相当方便。

      这是德黑兰国内机场Mehr Abad机场附近的Azadi塔,很著名的德黑兰地标性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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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zadi Tower在城西,1971年落成,当时还是伊朗巴列维王朝,为了纪念古波斯帝国2500周年,向全世界招标,征集纪念塔的设计方案。1966年,年仅24岁的德黑兰大学建筑系毕业生Hossein Amanat在设计竞赛中胜出。这位建筑师在伊朗革命之后,移居加拿大,现在还在加拿大工作。顺便说一句,北京广播学院(中国传媒大学)的多媒体图书馆大楼,也是他设计的。

      Azadi纪念塔,用六七十年代流行的混凝土材料,又结合波斯民族建筑的风格,坐落在交通拥挤的闹市街口环岛,不算特别高,50米,顶上有瞭望台,游客乘坐电梯上瞭望台的时候,会有导游陪同讲解。纪念塔的底层,有珍宝玉石展览,还有两个机器人展览,一个会弹琴,还有一个会用语音回答你所问的关于这座塔,和德黑兰的问题。其实,只不过是语音识别技术,加上些外形上的噱头,我对此并不感兴趣。真正有意思的事情,是登上瞭望台,远看现代德黑兰城的风貌,还有远处隐隐的一带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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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黑兰这座1千3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又是伊朗这个神秘国度的首都,看看德黑兰的日常生活众生相也很好。

      德黑兰交通很拥挤,和伊斯法罕,Shiraz两座文化古都相比,灰尘和噪音都比较大。但是德黑兰的地铁相当干净漂亮,所有的地铁站,都有民族风格的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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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地铁车厢内部,和上海地铁,是不是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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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黑兰地铁,和开罗地铁一样,有女性专用车厢。平时地铁不算拥挤,但是我曾经碰到过一次拥挤的时候,当时还不是下班高峰,而是晚上8点钟左右,那个拥挤程度,真的令我望而生畏,比上海地铁还要夸张,我在开罗坐地铁的时候也碰到过拥挤,到站差点下不来车。可是在德黑兰,我瞥了一眼车厢拥挤的程度,根本连往上冲的勇气都没有,心甘情愿在天黑的时候,步行5公里,一个小时,从美国大使馆旧址,回到旅馆。

      伊朗和中东大多数城市一样,也有美式快餐,而且很流行,跟本地传统餐馆比起来,环境干净,但是比较贵。这是德黑兰的一个快餐馆,看上去很像麦当劳和肯德基,也有炸鸡,牛肉汉堡,和可乐,但是全都是伊朗本地的牌子,不可能出现麦当劳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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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美国大使馆旧址,它是1978年伊朗伊斯兰革命中,令世界瞩目的事件发生的中心舞台,自然不可不去到访。

      这就是大使馆墙外著名的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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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9年11月激进的青年学生占领美国大使馆,将66名美国外交官和平民扣为人质,当时伊朗伊斯兰革命爆发已经1年了,双方的是非曲直姑且不论,就算你的行动是正义的吧,还有“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一说呢,即便是处于交战状态的两国,按照惯例也会和平遣返对方的使节。这样把大使馆人员扣为人质,而且为时长达一年两个月,从此以后,伊朗群众在全世界的眼里,就成了无可理喻的极端分子的代名词。人质危机期间,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成立之后,第一次出动执行解救人质的任务,在伊朗的沙漠接头时,直升机和运输机相撞,折戟而回。

      今天的美国大使馆原址,地铁坐到Talaqani站一起来就是,有个名字,叫做U.S. Den of Espionage,“美国间谍活动的巢穴”,目前里面驻扎着伊朗革命卫队的部队机关,内部一般不开放,据说每年只有1月1号到10号可以参观。伊朗的法律,规定凡是政府建筑和军事机关,游客即便从外面也一律不准拍照。Lonely Planet伊朗指南还特别提醒,说此地不准拍照的执法,时松时紧,说不准。这个地方太特殊了,整个外墙,都画满了谴责美帝国主义,支持伊斯兰革命的壁画,很多游客专程来看壁画,因此我事先问过当地人,都说人人拍照,一点事都没有。我去的时候,在大街上沿着外墙,把每幅壁画逐个拍了一遍,我一副东方面孔,拿着相机举着地图,街上的人都知道我是游客,从来也没有人制止过。所以,至少从我的个人经历来看,在美国大使馆原址拍照应该不会惹麻烦。

      既然说到1978年的伊朗伊斯兰革命,除了美国大使馆,我肯定不会错过城南远郊的另外两处景点,一是两伊战争的公墓,二是霍梅尼墓。这两处离城很远,但是非常方便,地铁1号线一直向南坐到头,就是霍梅尼墓,倒数第二站是两伊战争的公墓。

      两伊战争的公墓,名叫Behesht-e Zahra,实际上是德黑兰公墓,占地面积巨大,里面光是两伊战争的阵亡者,就埋葬了20万之多。我在Shiraz城,也见到全城每根电线杆灯杆上,都有两幅当地出身的两伊战争阵亡者画像。那场战争,非正式的统计,伊朗阵亡1百万人,伤残2百万人。直到战争结束之后的今天,留给普通伊朗家庭的记忆,依然创深痛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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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上密密麻麻,全都是战争阵亡将士墓石所组成的方阵,一眼望不到头。总有死者家属在这里哀悼。

      伊朗政治体制,总统总理不是国家最高领导者,总统头上,还有伊朗伊斯兰革命委员会,国家最高首脑,是“最高宗教领袖”。第一任伊朗最高宗教领袖,也是伊斯兰革命的领导者,霍梅尼。霍梅尼时代,哈梅内伊Khamenei是国家总统。霍梅尼死后,哈梅内伊继任宗教领袖。

      按照霍梅尼本人的遗愿,他的墓没有修建成圣殿,而是要给公众提供一个购物,玩耍,休闲的场所,所以周围有特别宽敞的运动场,广场,停车场,还有很多商店。但是霍梅尼墓现在也在重修,仍然计划建成清真寺。在修建期间,霍梅尼墓仍然开放。这是霍梅尼墓所在的清真寺的外部蓝色圆顶。里面必须脱鞋,存包,照相机不准入内,所以我没有照片。从网上找来一张内部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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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梅尼墓所在的清真寺里,大部分地面铺着波斯地毯,墓室是图上的绿色正方体,周围是大理石地面。很多人坐在地上祈祷,冥想,或者休息。在这里,发生了一件趣事。

      我在霍梅尼墓前站了一小会儿,有两个大学男生来和我打招呼,我以为他们想找外国人练练英语,没想到,他们自我介绍是当地大学电子工程系的学生,也是校报的编辑,想在这里简单采访我,问我作为一个外国人,对伊朗现代社会,和伊朗人是怎么看的。我想了想,大胆地说出一番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言论来。

      我说,我来自中国,一个和伊朗在国际社会中非常友好的国家。我已经在伊朗独自走了一个多星期,看了很多景点,也受到伊朗人很多帮助。我知道你们伊朗人比较敏感,不喜欢外界把你们看作都是狂热的伊斯兰圣战者。说实话,我真诚地喜欢伊朗人,我办公室里的同事和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位伊朗老绅士。我在美国生活了很多年,我也知道,对于外界不像我这么了解伊朗历史和宗教的人来说,很多人都会对伊朗人有这种刻板印象,以为你们都是狂热的原教旨主义者。

      ----“难怪外界不了解伊朗的人会这么看,因为,你们的总统,内贾德,在公开场合,听上去实在象是个疯子,这是一群有文化而友善的人们,被疯子所领导着”。

      这是我的原话。地点,在霍梅尼的墓前!

      我自己可不是疯子,说话也得鉴貌辨色。我在伊朗已经走了一个星期,和许多当地人深入了解过伊朗目前的社会现状,如果是两年前在北朝鲜,我绝不会说类似的话,那是对主人的粗鲁冒犯。而今天在这种场合,我敢这么说,就是把准了他们的脉搏,知道大多数伊朗人是怎么想的。果然,这两个学生,还有周围的人听懂以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会心地偷偷微笑起来。

      这就涉及到我对伊朗现代社会生活状态的理解。

      首先,必须澄清一点,伊朗人绝对不是个个都是狂热的圣战者。相反,绝大多数人,对原教旨主义,不是一般的反感。

      总的观点,我觉得今天的伊朗社会,和1976年的中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处于革命,兴奋,高潮,狂喜,射精----之后的“不应期”。

      1978年伊朗伊斯兰革命之前的巴列维国王政府,确实腐败。那时候,伊朗人真诚地想要改革,激进地投入革命,德黑兰大学的学生,占领美国大使馆扣押人质,也许背后有政府的纵容,但是我相信他们的热情是自发而真诚的。1966-68年的中国,学生们投入革命,也有很多过激行动,当时他们也是真诚的。

      现在革命过去了三十多年,该冷静的也都冷静下来了。伊斯兰革命给伊朗带来了什么?我和很多人聊过,他们不约而同都指出,高失业率,政府腐败,伊朗一向是个石油输出国,石油财富却几乎完全掌握在政府手中,进了高官和教士私人的腰包。并没有比巴列维时代好多少,而且,比那时还多了一个宗教对人们日常生活的钳制。

      其实,我在伊朗作为一个旅游者,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们的犯罪率会高,更不会看见吸毒。我真诚地以为,在这样一个宗教保守风气很浓的社会,不会有吸毒,卖淫这类社会问题。直到我问了当地人,才了解,伊朗一样有卖淫和吸毒,尤其是毒品问题,在德黑兰相当突出,因为伊朗和阿富汗一直有联系,阿富汗的毒品会被贩卖到伊朗的地下市场。

      这些,巴列维时代也有,严重程度我不知道。和革命前不同,今天的伊朗严格实施伊斯兰教法,原教旨主义,对人们的日常生活的控制,很多伊朗平民都非常厌烦。

      就我在伊朗看到的一些小细节就能体现出来。比如包头巾:伊朗女子倒是不需要和沙特人一样,从头到脚裹个严实,只需要包好头巾。即便是外国女性游客来伊朗,不论你是中国人日本人还是欧洲人,也必须入乡随俗,否则宗教警察会来管你的。包头巾的尺度,以不露出头发为准,因为按照伊斯兰习俗,女性的头发属于羞体,不能裸露于外。这种严格规定很招人烦,我看到很多爱美的年轻伊朗女性,会故意把头巾向后收,露出前额一片秀发。如果不是惧怕宗教警察的话,没人愿意戴头巾。我坐国际航班的时候发现,大约一半的伊朗女性,一上飞机就把头巾摘下来了。当航班到达北京,下机的时候,全部伊朗女性都把头巾摘了,连老大妈也不例外。半年以后,11月份我在印度旅行,火车卧铺上遇到一群来自伊朗的年轻背包客,女性打扮得都很时尚,运动休闲派,没有一个戴头巾的。这和来自马来西亚,印尼的穆斯林女性,平时主动戴头巾,完全不同。伊朗女性全体必戴头巾,多数出于无奈。

      还有饮酒。伊斯兰禁酒,在中东多数国家执行得没有那么严格。伊朗就不行,宗教警察会来抽查。伊朗人喜欢野餐,我去的时节,正好是5月初春暖花开,气候宜人,周末看到很多伊朗家庭,会开车去郊外,阖家在树林草地河边野餐。这种家庭聚会的场合,也会有宗教警察抽查,看你们有没有喝酒。

      所以,原教旨主义对人们日常生活的干涉,会引起普通伊朗人的反感。尤其有个对比:革命之前,伊朗是中东社会风气比较开放的国家。很多人知道伊朗“伊斯兰革命”,有多少人听说过伊朗“白色革命”?白色革命,是巴列维国王在位期间,自上而下发起的伊朗版的“全盘西化”运动,解放思想,从生活习俗上仿效西方。这个“白色革命”,使得伊朗的社会风气开化程度,在中东领先,但是,也冒犯了以Qom为中心的宗教保守势力,和以巴扎里面富有的地毯商为主的传统商业势力,这两者联合起来,形成反对巴列维国王的核心。再加上巴列维政权确实奢侈腐败,反对派能够吸引不满的民众,于是推翻了王朝。

      不可否认,在伊斯兰革命之前,伊朗民众,尝到过生活世俗化,思想解放运动的甜头。

      在某一次和当地人谈话的过程中,我甚至听到一个比较极端的说法:他说历史上,伊朗人受过两次极大的愚弄和欺骗。第一次,是阿拉伯人征服波斯,带来了伊斯兰教,结果是借宗教之名的文化侵略。波斯被阿拉伯人占领之后,被强迫使用阿拉伯语,放弃波斯语言。幸亏波斯人的文化认同感很强,最后的结果,是保留了波斯语言,但是用阿拉伯文来拼写波斯语。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波斯语叫做Farsi,波斯省叫作Fars么?其实,原本就是Persi, Pars,音译就是“波斯”的发音。阿拉伯人来了以后,阿拉伯语和波斯语不同,里面没有P, sh, g, ng等四个常用音,换句话说,阿拉伯人发不出P这个音,所以,Parsi被改成了Farsi。

      我一开始对这个论点非常惊讶,难于理解,因为伊朗人绝大多数都是穆斯林,怎么会这样说?可是仔细想想,如果你了解波斯人和阿拉伯人不属于同一个人种,如果你了解波斯人的文化优越感,和民族自豪感,这样的观点,也就容易理解了。

      他说,第二次欺骗,就是霍梅尼的伊斯兰革命。当初霍梅尼领导革命的时候,曾经声称“我已经是一个老人,活不了几年了,革命决不是为了权力,只想领导大家推翻腐败专制的王朝,带领大家祈祷,做个纯粹的人”。结果,他一成功,一上台,就是十年的独裁统治,不但比原来的王朝更专权,而且还多了控制人们日常生活的自由。加上两伊战争一打八年,伊拉克固然是侵略者,后来伊朗占了上风也不想结束战争,结果上百万青壮年死亡。因此,伊朗人又一次受骗上当了。

      这是一次聊天当中对方的原话,并不是我自己的阐发。我不能评价这个说法正确与否,个人觉得,应该是有点偏激的观点。但是它所传递出来,普通伊朗人对伊斯兰革命的幻灭感,确实真实。今天一般的伊朗民众,对政府的反美言论,核计划,没有任何热情,大家关心的话题,是找工作,赚钱。

      我觉得今天的伊朗,社会状况和1976年中国的情形很象:一方面,政府仍然象打了鸡血一样高调革命,(那时候中国不是“反击右倾翻案风”,“走资派正在走”吗?),另一方面,普通人经过革命初期的热情以后,渐渐对社会现实感到幻灭。我当时还小,只记得一个细节:某天收音机里中央电台的广播叫《学习节目》,在放些革命社论之类,反正是我听不懂的政治语言,我爸爸突然发起牢骚来,说整天没完没了的政治运动,反击走资派,这个国家根本搞不好。

      如果我爸爸是文革中受到迫害的普通知识分子,他的态度倒也容易理解。可是他当时的身份,是党员,干部,军人,而且是部队政治处干事!连他也这样说,那种反差,对我的触动非常大。

      以上是我对伊朗现代社会生活的一些观察和感想。也是我敢于在霍梅尼墓前大胆放言,而能博得赞同的基础。同样的话,我肯定不会在北朝鲜说,那是找打。而且,我还没有攻击宗教领袖,我讽刺的是总统内贾德。就我观察,内贾德在伊朗的支持率并不高。

      我们知道,2009年伊朗进行过总统大选,当时内贾德谋求连任,反对派总统候选人在社会上的支持度很高,大选引发骚乱,最后是最高宗教领袖哈梅内伊出来支持内贾德,他才连任。我不说反对派候选人的支持率就一定高于内贾德,此话空口无凭,但是,起码,社会上有很多人都支持反对派,否则闹不起骚乱。而我在伊朗旅游的时候,听说现政府内部,总统内贾德,和最高宗教领袖哈梅内伊,又有了矛盾,在进行权力斗争。我谨慎地判断,不排除这是谣传,但是这个谣传有一定可信度,因为内贾德得罪另一位强势人物哈梅内伊,恐怕是迟早的事,这符合他的性格。有了这个判断,我更不怕在伊朗说话得罪人。

      这次在德黑兰,很可惜没有去成伊朗国家博物馆和珍宝馆。原来的计划是,从阿拉穆特山谷回来的第二天,去两个博物馆,第三天上飞机回国。制定行程的时候我专门查过,第二天肯定不是闭馆的日子。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居然是一个宗教节日,先知女儿,第一任伊玛姆阿里的妻子,Fatimeh的纪念日,满城飘扬着黑旗。我在来回刺客城堡的车上,还问Ali,世上怎么会有纯黑色的旗帜?连海盗旗,至少在黑底上还带个骷髅头呢?Ali告诉我,这是为了哀悼什叶派的圣女,莫罕默德的女儿。那天全伊朗放假。

      我那天的计划,原本是想看这几样东西:国家珍宝馆里面,有1736年内德尔沙阿Nader Shah入侵印度,抢回来的182克拉粉红钻石“光之海”Darya-ye-Nur,印度孔雀宝座Peakock Throne,末代伊朗国王王后的王冠,还有一座宝石地球仪,上面用绿宝石镶嵌成海洋,红宝石做成陆地,伊朗,英国,法国的部分用钻石。可惜赶上宗教纪念日,两所博物馆,和Golestan宫都不开,只能从外面看看博物馆和宫殿的建筑。

      国家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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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既然是宗教节日,在旅馆附近的霍梅尼广场上,看到穆斯林集会,他们都穿着黑袍,很多人在哭泣。什叶派的祈祷和宗教仪式,都是悲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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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19世纪的德黑兰阅兵场大门,也用传统瓷砖装饰,但是仔细看瓷砖上的花纹,有机枪图案,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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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座建筑是由德皇威廉送给波斯沙阿,连带当时阅兵场里的操练,也由德国军事顾问主持。在近代史上,尤其两次世界大战,伊朗和德国的关系一直很好,种族渊源可能是部分原因。

      伊朗的游记写完了,正如开篇所说,“凡是邪恶的都是好地方”。这样一个历史传统悠久,文化底蕴丰厚的国家,同时也处在现代世界政治和宗教冲突的焦点位置。所以我这次伊朗之行,比以往的旅行,更注意接触各个阶层的当地人;写游记的时候,则花了很大篇幅介绍古代波斯和伊斯兰教的历史背景。总的感觉,伊朗人非常友好,非常善良,跟外界“圣战者”的误解相差很远。那里没有过度发达的国际旅游业,当地人也就远没有被惯成刁民。伊朗的物价很便宜,有许多值得去的景点。普通人民和伊朗的官方完全离心离德,多数我接触的伊朗人,对七十年代末的伊斯兰革命感觉幻灭,对外面的世界,则充满好奇心。

      伊朗游记至此全文结束。如果想了解我此次中东之行更多的新奇经历,请注意后天将要贴出的“邪恶国家任我行”系列第三篇,《闯进叙利亚》,我会接着讲去年自己闯进战乱中的叙利亚的故事。

      (全文结束)

      关键词(Tags): #波斯 伊朗 德黑兰 伊斯兰革命通宝推:次席幕僚,飞天熊猫,随机微分算子,黄袍怪,老顽童,
      • 家园 最近认识了好几个到交大来工作的伊朗人,很有意思

        发现他们都没有任何宗教禁忌,而且都称自己是无神论者——其中女性占大多数,未婚和已婚的都有。

        此外,波斯语听上去跟德语感觉有点像,在我听过的非日耳曼语族的印欧语系语言中估计是最像的。虽然用阿拉伯字母是被迫的,但他们貌似也没其他选择,总不能恢复古波斯的楔形文字吧,那不是更难了……

      • 家园 看到顾教授讲的文革一段

        想起以前看的郑渊洁讲的文革故事

        当时他在空军当机务,每天雷打不动学习林彪著作,名曰“天天读”

        轮到他读时,他就大段大段省略,居然从来没人发现

        包括政委 指导员之类“理论专家”

        看来人性是相通的,

        无论古今中外

      • 家园 十一假期去了伊朗

        在伊斯法罕的伊玛目广场,认识了伊朗白富美Reihana,直接被邀请参加晚上的伊朗年轻人的party。party上,伊朗女孩穿的那叫一个火爆啊,豹纹肚兜哦,还有伏特加喝。年轻人普遍对政府没有好感,认为内贾德是个疯子,甚至希望那些统治者立即被干掉

      • 家园 我看过一本关于伊朗的书the ayatollah beg

        the ayatollah begs to differ

        一个美籍伊朗人写的书。里面关于艾哈迈迪内贾德的说法,和楼主的观察似有不同。

        艾哈迈迪内贾德的言论,在国外听起来固然很奇怪乃至于可笑,可是他的话并非都是说给外国人听的。他当时的目的,恐怕还是着眼于国内。

        2009年的伊朗选举,艾哈迈迪最大的对手其实是拉夫桑贾尼。这个拉夫桑贾尼贪污腐败就不去说他了。而那些楼主文中的反对派,根本在伊朗没有什么气候。

        我在想,如果楼主会说波斯语,用波斯语找到的交谈对象,恐怕和用英语交谈的对象,会得出一些不同的结论?

        • 家园 2009年选举内贾德的竞选者得票不少,事后还有骚乱

          恐怕不是你说的"最大的对手其实是拉夫桑贾尼",和“楼主文中的反对派,根本在伊朗没有什么气候”。否则半数左右的投票怎么来的,骚乱怎么来的?

          至少我和很多人交谈过,你如果说样本仍然不对,有skew,而且不够大,那我只能说,你所依据的是一个伊朗人的看法,只不过这个人出了书----出了书也是一家之言,样本还没有我的大呢。至少我去了实地,对么?

        • 家园 最后一段很好。

          献朵花。

      • 家园 教授,人质事件的导火索是巴列维进入美国

        当时扣压那些人质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打算用他们交换巴列维,我看过一个纪录片当年参加行动的那些学生也没想到会一扣就扣压那么长时间,真正推波助澜的是背后的政府,他们用学生来打幌子,就和老佛爷利用义和团一样,巴列维死后谈判就顺利起来了。另外极端清教生活只有在严密封锁对外交流的情况下可以做到,伊朗不是也不可能是,生活毕竟不能都靠精神原子弹支撑,萨佛纳罗拉那样的做法受到排斥是很正常的,即使没有文革,中国建国后的那种爱国红利也迟早有吃完的一天。

        ps:Fatimeh一般的译法是法蒂玛,埃及曾经有过法蒂玛王朝。

      • 家园 文章很不错,不过

        ----“难怪外界不了解伊朗的人会这么看,因为,你们的总统,内贾德,在公开场合,听上去实在象是个疯子,这是一群有文化而友善的人们,被疯子所领导着”。

        内贾德在德黑兰肯定是不招人待见,您也大可以说。不过您到库姆或者马什哈德街上这么说,一准要来场大辩论赛的。

        在这样一个宗教保守风气很浓的社会,不会有吸毒,卖淫这类社会问题。直到我问了当地人,才了解,伊朗一样有卖淫和吸毒,尤其是毒品问题,在德黑兰相当突出,因为伊朗和阿富汗一直有联系,阿富汗的毒品会被贩卖到伊朗的地下市场。这些,巴列维时代也有,严重程度我不知道。

        巴列维时代当然有,不过不严重,因为这玩意儿合法,所以无所谓严重。例如格什姆岛(在阿巴斯港外面,旁边是大小通布岛),黄赌毒俱全。从事古老行业的漂亮女人满街都是。只要出钱就行了,根本不算问题(因为合法)。这就是白色革命的结果。当然了,是主要作用还是副作用,是要按照屁股位置来看的。

        1979年11月激进的青年学生占领美国大使馆,将66名美国外交官和平民扣为人质,当时伊朗伊斯兰革命爆发已经1年了,双方的是非曲直姑且不论,就算你的行动是正义的吧,还有“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一说呢,即便是处于交战状态的两国,按照惯例也会和平遣返对方的使节。这样把大使馆人员扣为人质,而且为时长达一年两个月,从此以后,伊朗群众在全世界的眼里,就成了无可理喻的极端分子的代名词。

        奇怪,一开头说伊朗人的民族自豪感很强烈,可是表达民族自豪感的行动就是无可理喻了。这是不是有点矛盾?CIA搞掉摩萨台,代表性的照片就是在美国大使馆门口拍的。这使得美国大使馆已经成为一个政治象征物,而不是单纯的外交使馆。从那时候起美国大使馆就是西方禁止伊朗人民对伊朗的资源有权领有和使用的象征。伊朗学生冲进使馆,表达了伊朗的资源属于伊朗人的意志。这是民族自豪感的伟大表演。怎么算作无可理喻呢?当然了,对于美国人来说,那是无可理喻,毕竟CIA也是为了美国的利益,是为了让廉价石油流向西方,就算伊朗人有理,自己利益却是至高无上的。当然要批判为无可理喻。

        还有饮酒。伊斯兰禁酒,在中东多数国家执行得没有那么严格。伊朗就不行,宗教警察会来抽查。伊朗人喜欢野餐,我去的时节,正好是5月初春暖花开,气候宜人,周末看到很多伊朗家庭,会开车去郊外,阖家在树林草地河边野餐。这种家庭聚会的场合,也会有宗教警察抽查,看你们有没有喝酒。

        奇怪,我刚看完伊朗卖的无醇啤酒的照片,摄于09年,就是在德黑兰卖的,两者必然有一个是有问题的,敢问教授何以教我?

        普通人民和伊朗的官方完全离心离德,多数我接触的伊朗人,对七十年代末的伊斯兰革命感觉幻灭

        强烈抗议这种美国式的到处乱定义“X国人民”的做法。喜欢的就定性为“X国人民”、“X国人民的代表”、“X国多数”、“X国普通”、“X国普遍”。然后不喜欢的就定性为“独裁走狗”、“X奴”、“极端分子”、“X国少数”等等。然后把一个国家里的一整个群体开除出这个国家“人民”的行列。现在的叙利亚就是下场。应该反对这种乱定义的毒害。

        通宝推:旧时月色,小书童,侧翼,老树,珊珊一何迟,五谷不分,
        • 家园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两年前邪恶之源“疯子”内贾德在CNN和普世教士拉里金做过电视访谈节目,结果就是拉里金一次次利用主场优势插播广告。

          独裁的内贾德在敞篷车上巡大街,自由的奥巴马站防弹玻璃后演讲“美国人民是自由的”……

          合格的政客一个重要的素质就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内贾德放这样的话能当选,可见伊朗反美情绪不是没有民意基础的。

          借用《别了,司徒雷登》的一句话:

          艾奇逊在这里强奸了美国的民意,这是华尔街的“民意”,不是美国的民意。

          顾教授肯定没有“强奸伊朗民意”的心思。但起码可以说,这是顾教授感觉到的会说英语的德黑兰民众的民意,不(一定)是伊朗广大民众的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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