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这个国家会好吗:中国崛起的经济学分析 -- 冉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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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非常好的文章,兼论好文章的特点

      一些非常好的文章有个特点:用简单直白的文字把道理说的很清楚,即使对经济理论不太熟悉也能看懂,一边看一边拍大腿“真的是这样的哦”。

      一些不好的文章也有些特点:

      -引用很多大师们的理论,并且逐字分析

      -使用很多一般人不熟悉的术语,往往很简单的道理要用一个让人想一会儿才明白的术语表达。

      -说话像GRE试题绕来绕去,看上去每一个字都认识,放到一起就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不排除有些搞学术的精于理论拙于表达。但是据我所见,但凡这么说话的人,大多是公知、专家那些屁股歪掉的。

      • 家园 赞同,我现在比较倾向于看不懂的文章就是差文章

        在一个课题上研究了N年的人,如果不能发现/总结出一个简单的案例,用一百个以内的文字就把概念说清楚,肯定是学问没做到家。

    • 家园 【连载2】第二章 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

      第二章 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

        分配不公,是因为有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

        “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这个词最先出现在吴思先生的《潜规则》一书里面。他讲的很详细,但主要是借古讽今,说的是古代的事儿。我举身边的例子来说明。

        你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拿到2000块钱工资。这是你的劳动力作为生产要素参与分配的结果。

        你付出了劳动,创造了有价值的商品和服务。

        用生产函数来说,就是y=f(L,K,G)。这里的y是产品,L是劳动力,K是资本,G是土地。f代表L和K和G的组合方式。

        它的意思就是说:你的劳动力,跟公司的资本结合起来,占用了一块土地,生产出来了一些产品。

        这些产品被你的公司卖出去了,赚到了钱,所以要按照你的贡献分一点给你。你拿的是L的部分,公司拿的是K的部分,房东或地主拿的是G的部分。

        这叫“生产性要素”参与分配。

        但是,你拿着这2000块钱回家,路上遇到一个拦路抢劫的,把刀放在你脖子上,问你:“要钱还是要命?”

        你肯定还是要命,把钱给他了。

        这叫“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

        这个强盗掌握的不是L、K、G的生产要素,他也不负责向社会提供有用的产品,而是掌握了破坏力:身强力壮、持刀、胆子大……这些东西加起来,就可以伤害你的生命。为了避免这种伤害,你得给他钱。于是他就参与分配了。

        按照你生产出来的有用的产品来分配,贡献多少得多少,就是分配公平;有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破坏力最强的分得最多,这就是分配不公。

        这几年治安环境还不错,你兜里的2000块钱被抢走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你回到家里,发现小孩生病了,感冒发烧。赶紧送医院。

        医生给你一看,开了一副退烧药,10块钱。这是生产性要素参与分配,因为他提供了服务,这个服务可以改善你孩子的健康状况,这个服务是有正面效用的。然后他从中获得收益,这是分配公正。

        但如果医生一看,给你开了一大堆药,你也不认识,反正告诉你不吃这些药孩子就好不了。而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感冒。但他要了你200块钱。

        200-10=190。这190块钱,就是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

        强盗抢钱拿的是刀,医生抢钱拿的是什么?手术刀?

        不是,他不会把手术刀架在你脖子上。

        强盗凭的是体力,医生凭的是智力。简单来说就是医学知识。他知道你的孩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但你不知道。用经济学术语来说,就叫医生和患者之间信息不对称。

        有了这个信息不对称,医生就可以把简单的病说的很严重,把只需要10块钱就能治好的病,给你开200块钱的药。

        如果你真的得的是重病,需要开刀。这个时候就真跟强盗把刀放在你脖子上一样,医生的手术刀就伸到你身上了。你是死是活,就掌握在这把刀上。

        医生凭借高超的技术,手术成功,救了你一名。你付了2000块钱。这是生产性要素参与分配。

        但现实情况是,有个别地方,动手术需要额外给医生塞红包。比如手术本来该给2000块钱的,你还得再给2000块钱。这2000块钱,就是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

        因为医生动手术的时候,如果手术不成功,你就挂掉了。但由于信息不对称,医生可以说:“这是正常现象,这个病确实没办法。”或者故意在你体内留点内伤,让你这辈子不得安生(注:这是极端情况)。患者家属不服,你能拿出证据来吗?

        很难,很难。

        用吴思先生的话来说,这叫“低成本伤害权”。

        如果一个人可以以很低的成本,给你造成很大的伤害。那么你就该给他一笔钱,以避免这种伤害。

        医生凭借自己的信息优势,可以很低的成本,给患者造成很大的伤害。所以,他在分配中就可以居于有利地位,除了自己医疗服务应该拿的钱以外,还可以额外再要一笔钱。

        这额外再要的这笔钱,就跟强盗抢钱的性质一样,是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

        所以,有人说:“医院在抢钱。”这句话是有道理的,有的医院就是在抢钱。

        不过医院抢钱的方式,跟强盗抢钱比,要复杂一些。因为强盗抢钱,是100%的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谁都看得出来。所以要严厉打击。但是医院赚的钱,有一部分是生产性要素参与分配,是提供有价值的服务的收费,是公平的;只有一部分是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

        由于有了“生产性要素参与分配”的这件外衣,医院的“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就很难被清楚的区分。

        我不是故意要攻击医生,只是举个例子。现实生活中的分配不公平,绝大多数都是有一部分“生产性要素参与分配”,然后再附带一部分“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造成的。二者糅合在一起,很难区分。

        所以,大家经常从直觉出发,觉得有些人赚了不该赚的钱,但是说不清楚。而赚了不该赚的钱的人,也振振有词的说:“这是市场经济、公平交易,我赚的是我自己努力拿到的。你们这是仇富!”

        实际情况是,一般这种人,他确实是干了事儿的,赚了一些该赚的钱,不是赤裸裸的拿刀抢劫。但也会附带一些“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

        吴思先生算过一笔账,明朝的崇祯皇帝一年的开始大约相当于1个亿,俄国的普京总统第一家庭的收入大约是100万。普京的100万,(假设)是他作为国家元首向俄国人民提供公共服务的正常收入,就是“生产性要素参与分配”。那么崇祯多出来的9900万,就是“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因为他掌握了军队和专制权力,可以给人民造成很大的伤害而不必自己付出什么成本,所以,人民必须多拿钱给他。不然他真拿刀砍你。

        房地产商确实努力修了房子,不仅不能让人家亏本销售,还应该让他赚钱。但有很多开发商利用囤积居奇、虚假广告、一房多卖、哄抬房价,在房屋质量等上面做文章。最后本来值5000一平米的,卖了1万。这多出来的5000块钱,就是“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

        房地产的问题很复杂,后面再说。总之,要实现分配公平。首先,就是要从理论上和制度上,把生产性要素与破坏性要素区分开来。

        生产性要素参与分配,大家就努力生产,从而推动经济增长;破坏性要素参与分配,大家就努力破坏,从而阻碍经济增长。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而我们研究经济制度和经济增长,也就从这里开始。

      通宝推:一苇而立,
      • 家园 我来给这个说法来扒扒皮吧

        把生产函数规定为劳动力,资本和土地的函数,认为这些因素是参与分配的依据,并把干扰这种分配的其他一些因素视作破坏性因素,实际上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L,K,G都是非破坏性因素,并且是参与分配的依据。按照这样一些要素进行分配,似乎在作者看来就是“公平”的;而按照所谓“破坏性要素”进行分配就是不公。不过在我看来,作者所提的“公平分配”与“破坏性要素”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试从两个大的角度聊一聊。

        首先,第一个角度就从马克思学说和边际分析的理论价值入手。既然作者上一来提到了马克思,那么我们就不得不重新复习一下马克思的核心概念——劳动。似乎作者并没有深刻理解“劳动”问题在马克思那里的基础性地位——即便“边际分析全面取代了劳动价值论”已经成为共识,但是如果我们说劳动价值论有不靠谱的地方,那么边际分析实际上不靠谱的地方一点也不比劳动价值论少。

        第一,边际分析是一个经验规律,至于到底是哪些具体的条件导致了在边际分析中大量出现的经济学变量的边际变化到了一定的阈值之后会递减(或递增),这其中的细致机理并没有得到完整地说明,而只是把这个经验规律当作分析时的一个有效工具来进行使用,并且把这个规律当作微观经济学的教条让学生接受下来。

        第二,边际分析实际上为自己赢得声誉是在于,边际变化值本质上是差分,在假定相应的经济学变量相关曲线是连续可微的时候,可是使用差分方程和偏微分方程等数学工具进行分析,引入定量分析。而目前让许多人认识到的是,数学工具的使用仅仅是在给定假设的情况下,获得一个经过定量分析后的输出结果,但对这个结果和现实的符合情况,却不负有任何责任。由于自伽利略以降,西方思想认为自然这本大书是用数学写成的,但如果认为使用了数学的,就是严格科学了的话,往往会被现实无情地嘲笑。

        第三,消费者行为理论中效用utility概念继承自功利主义伦理学,而帕累托最优多少也受到了边沁最大幸福原则的影响——即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这种伦理学首先是把善好归于一种主观感受——所谓的快乐;并且把社会福利当作是个人福利的简单相加。如果说我们引用希腊神话中安提哥涅的例子会发现,城邦的利益往往与个人的幸福有着内在的持久冲突。在实际的社会生活中出现的是彼此利益相互冲突的个体,在维护城邦整体利益的同时,必然会有个体的幸福受损。而实际在这样一种多重因素制约下的“理性人”所作出的实际选择往往不是那种个人福利意义“最大效用”。而当代在微观经济学中使用的基数效用以及通过显示偏好来表现主观偏好,使得“偏好”和“效用”概念即便在西方经济学的理论体系中也变成了可以被奥卡姆剃刀剔除的无效概念了。

        事实上,我们经过一个简单的解说可以发现,边际分析并不会因为成为当下的一门显学所倚重的一种核心方法,就变得更为“科学”和“靠谱”了。照我看来,这更多是学术政治中的一种势利眼在始终发挥着作用。学术研究中充满了倾向强势学科和强势学派(掌握话语权)的趋炎附势。因为“公认”,便向着学术圈中的流行时尚极尽谄媚之能事。

        如果我们要谈马克思,要谈劳动价值论,那么我们首先必须要指出的是这中间表现出来的阶级性。既然我们已经把边际分析头上的那一层光环去除了,实际上我们就知道边际分析并不比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更“科学”,同情理解马克思的关键——决不是仅仅认识到了当时无产阶级的状况有多么悲惨——而是马克思的学说,特别是《资本论》仍然有着诊断当下时代状况的积极理论价值。剩余价值学说的分析意义不会因为现在的无产阶级能够吃饱饭就丧失其价值了,这个规律本身没有因为时代的转换发生根本的变化。决定着马克思学说和以边际分析为主要方法的微观经济学,二者根本区别的实际上是这两套理论体系中隐含的价值判断和阶级取向。在这里,还有一点必须指出的是,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和斯密、李嘉图的价值论虽然在一个传统的谱系上,但其理论品位有着根本差别——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着重探讨了“劳动力”这一种特殊的商品——这种商品的特殊性在于,劳动力的价值是用于劳动力自我保持和更新的必要消费资料以及其他服务,但是劳动力这种商品的使用价值是使得产品的价值增殖,同时也是资本增殖的最终源泉。而地租和利息则又是从工商业和农业资本经营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其源泉仍然是其中所占有的是剩余价值——全工作日的劳动减去必要劳动的差值。如果我们认可“人命无贵贱”,那么凭什么在楼主所列生产函数中的K,G就理所应当作为分配的依据;如果我们站在劳动者的立场上,那么也就可以把K,G同样视作破坏性要素。因为实际上按照马克思所揭示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内生性矛盾也表现了资本增殖这样一种引导资本主义的内在力量却可以导致资本主义社会自身危机的这样一种悖谬。

        第二个角度,这样一种分析模型天然地以为除了市场因素,生产过程似乎无需再预付其他成本。这种想法天真地设想了一个资本的天堂,有资本无限扩张的自由,却没有要求资本为环境、为政治生活、为公共服务等等社会生活的必要组成部分支付成本的要求。

        这里提出一个论点,但不准备加以进一步说明——黑社会收保护费实际上起到的是政府的职能,或者说在政府基层治理涣散的地方,黑社会组织起到的作用实际上是填补了基层治理的真空,换言之,即便这种治理由政府来做,也会以相应的方式(以税收替代保护非),由资本支付相应的成本;另外实际上由于黑社会与政府在其权力的根本基础(暴力)及其发挥的基本功能(维持一定的社会秩序)有着本质的一致性,那么我们可以一定程度上把政府看作扩充机能了的黑社会,并把黑社会视作缩小了机能的政府。

        这里必须要指出的是,楼主所言的“破坏性要素”往往在社会生活中恰恰是生产得以正常进行所必须支付的成本;并且往往这样的要素实际上是生产得以实行的必要条件。

        第一,社会生活不是一个被经济学者所抽象出来的一种理论纯粹。实际的社会生活总是与其他的非直接性的生产因素交织在一起,在这种交织中形成各种各样的法权关系——即关于一系列对权利与义务进行分配和行使的社会机制和风俗习惯——有的具有强制力,有的具有非强制性。这种法权关系的网络是任何社会生活得以开展的前提。

        第二,种种腐败寻租或者黑社会现象,往往是违反成文法的,但在一些社会部门却又形成了一定习惯或曰“潜规则”,我这里暂时称之“非法状态”。这些非法状态同样也是现实的法权关系,虽然处于国家成文法的黑色或者灰色状态,但同样也在现实地实现着社会治理的功能,并成为社会秩序的一部分。

        第三,特别需要指出的是,“非法状态”往往并非是凭空而生,而是由真实的利益关系所衍生。在国家机器失范的情况下,这种真空一定会被填补,因为由这种利益关系所衍生的法权关系并不是可有可无,这样一种关系无论如何都会受到某种“处置”。因此,实际的生产经营活动不可能规避这些环节,反而是必须以这些环节作为前提。

        小结:这部分回复主要针对的重点在于,楼主在已经对“社会公平”做出了决断,表达了隐性的立场的同时,对自己预制的靶子进行射击。如果我们不对自己论述中所隐含的价值判断进行分析和比较,很容易出现一些不具备任何建设性的论述——在一种已经预设立场的关于价值、公证等问题的讨论中,只会导致的将是同一反复。所以这里提示了两个要点——在马克思那里,按要素分配也是“不公”,特别是按照资本和土地这类要素来进行分配;指出了作者预设了一个有关资本经营的乌托邦,却没有认识到所谓的“破坏性要素”恰恰是现实中的生产经营所必须支付的社会成本。这里从两个方面抽解了楼主立论的两个要点,以此说明楼主的“公正”与“有良心”实际上很可疑。

        补充:似乎楼主是想用新制度经济学的框架来试图解答一些关于社会公正的问题。关于这点我在别处已经与人有过一定的论战。不过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制度经济学在基本价值预设上与边际分析仍然是同样是画地为牢。从生产性要素参与分配当中可以引出制度经济学的阶级性,由于资本和土地总是相对于劳动力处于一种更为稀缺和集中的地位,因此按要素分配总是最终演化成按产权分配,劳动者仍然处于不利的地位上。

        通宝推:呼呼噜噜,agenda21,哈酷,Lioncat,diamond,
        • 家园 写的很长,但是啥都没写

          兄台对边际分析的否定部分,在我看来完全不成立。

          首先经验规律的地位当然可以很高,物理学中的定律就是经验之总结,难道您觉得牛顿第三定律很不可靠?

          第二边际分析用了数学,所以呢?就被兄台鄙视了?您在这里一点里面说明边际分析用了数学可以定量分析,然后就暗示出边际分析其实不靠谱,这个逻辑,莫名其妙

          第三就是很简单的宏微观的区别了, 您买苹果的时候,是考虑对您自己的效用呢,还是考虑整体社会的福利呢?这是显而易见的。您这一段的整个说辞都完全不指向目标

          总之,您写了很长,但在我看来,内容==0.

        • 家园 一点感觉,兄的逻辑结果只能是革命,作者的目标指向改良。

          fride兄您对“破坏性要素”抽象到底,用逻辑去抽掉社会现实和历史性道德的柱子,以至于在现实中毫无可操作性,不是能指导现实的“理论”。而您的分析对象与作者的“破坏性要素”的指向目标之间有明确的层次差别,在内容结构复杂度以及可操作性上不是一回事。

          脱离现实的逻辑(算不上理论)只能是单薄和无力,如果fride兄的论据里面有生动深刻的社会现实描述的话,会因为事实的光辉达到超出您初衷的说服力。

          个人感觉,社会科学和哲学的生命力在于是实验科学。

          一点意见,莫见怪呵。对您的概念范畴的辨别和应用,受益匪浅。

        • 家园 请问几个问题

          首先我觉得你的分析很有深度。有几个问题请指教。

          我能理解你说的破坏性要素是现实存在,对于市场中的agent 来说没什么可说的,这就是要素。但对于social planner来说,我觉得并不代表它不可抑制。就像非法治国家并不一定不可以向法治国家变化一样。你觉得呢?

          第一,土地和资本代表生产必不可少的稀缺资源,但是楼主所说的低成本伤害则并不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没有土地,没有资本代表的资源,生产无法进行。但如果没有低成本伤害,生产甚至可以更有效率,因为可以省下dead weight loss。所以单从生产效率上看,一增一减,这是低成本伤害权和土地资本两者的本质区别。我的意思是所谓破坏性要素,并不是“要素”。请问你的看法?

          第二,虽然黑社会会补充政府管理真空。但并不意味着低成本伤害权进行了有效的分配。土地和资本在相对完善的市场上公开交易,相对比较有效的分配。然而很多时候低成本伤害权由于其隐秘性和信息不对称性,无法进行最有效的使用。比如vendor A的产品好于vendor B,但政府关于权力寻租采购选择vendor B,只是因为权力寻租上不得台面,相关权力寻租的官员为保护自己刻意隐瞒与B的交易,使A无法竞价,最后产生了非最优选择。这是土地资本与低成本伤害权的另外一个区别,你觉得呢?

          第三,请问你为什么说制度经济学在基本价值预设上与边际分析仍然是同样是画地为牢?能再具体说说吗?新制度经济学是对左派马克思的一个重要反击,你的意思是它的预设已经有所偏向吗?

          • 家园 尝试回应一下

            第一,权力和信息是不是也具有稀缺性?生产者是不是需要为之支付成本?从理论上我们可以进行简化抽象把市场视作生产和消费两个大的环节。所谓的低成本伤害权某种意义上恰恰反映出来由这种理论抽象出发而产生的隐秘而幼稚的无政府主义。无论是什么样的社会治理,低效或者高效,都是实际中生产得以进行的前提或者先决条件。这种社会治理维持了社会成为社会能够得以运行的最起码的秩序。

            第二,权力或者信息不对称当然会引发例如采购中的以次充好等资源配置中的“无效率”现象。不过由第一,无论是否无效率,没有上述的社会治理结构,哪怕连基本的生产过程都是不可能进行下去的,更无所谓生产效率的问题了。其次,即便是市场的自发秩序同样也会引发资源浪费的问题。经济学学中对效率的理解实际上引自完全竞争市场中的情况——足够多的市场主体,完全信息,任意进入和退出市场,同质化产品以及要素的自由流动等条件,会自动引起帕累托最优。这也就是对所谓“看不见”的手所作出的一个理论上比较典范性的表述。在其中被人们不假思索接收下来的一个教条就是——竞价=有效率。从什么样的前设就会导致什么样的结论,竞价=有效率在帕累托最优那里实际上是同义反复,在对完全竞争市场中主要特征的设定就已经预置了这样的结论。

            第三,是的。很多号称的有效批判,实际上乃是外部批判,来自制度经济学的也依然如此。真正有效的批判乃是内部批判,指出某种理论内在的不协调性。如果说某些理论体系互相形成了外部批判,我们只能认为是基于各自不同意识形态条件下,所进行的各自主张的不同表述。

        • 家园 “劳动力”当成一种特殊的商品会引出理论上的bug

          就是供应劳动力的主体"无产阶级"本身并不知道自己的劳动力到底有多少价值. 只有通过和资本的讨价还价才获得一个"公平"的工资. 而无产阶级能坐到谈判桌前的议价权,其实是劳动创造价值论自我实现的预言. 就像某人坚定不移地相信他手里的石头是稀世的宝玉, 所有想买这块石头的人就得准备收购宝玉的价钱. 不想花这笔钱的收购者, 很可能觉得花另一笔钱收买别人来说服石头主人这石头根本不值钱, 或索性组织打手去抢更合算. 谈判的强势方总是有好几种不同的方法来达到同样的目的. 而石头主人并不可能走外门邪道来强卖石头,无论他多么相信石头值很多钱, 最多不卖. 同样劳动力是无法强卖的, 无产阶级本身又处在必须出卖劳动力维持生计的谈判弱势, 所谓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弱势群体基本上是会被不断压缩生存空间的. 当然人类社会是不可能无限压缩, 压缩的极限就是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天之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的现代版本就是给弱势群体一个争取议价权的信仰. 这个信仰是上帝爱世人也好, 民主也好,造反有理也好, 全世界无产阶级大团结也好, 多了议价权, 反政府, 反富人, 反社会行为得到正义化. 在谈判桌前吵架总是比在街头拔刀互砍要好.

          劳动创造价值论其实是混合了理论和信仰的政治哲学. 和市场经济理性人的理论信仰差不多. 互相比谁的信仰比谁好实际上没有多大意义. 很容易证明就是无产阶级对劳动力回报精算到小数点后十位数, 掌握绝对议价优势的社会也不是什么天堂.

          • 家园 劳动力的“价值”就是劳动力再生必要条件

            通俗的说,就是让工人第二天能照常干活的最低条件。严格些说,需要包括必要(最低)的住宿、食物、交通,还有教育和生育,保证源源不断地提供下一代工人。这是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必然规律,不是讨价还价的偶然结果,从社会整体上看,违反这个规律的话,或者工人被饿死(工资过低),或者资本家破产(工资过高),社会生产都无法继续存在下去,而存在下来的,你我看到的和正在经历的社会,只能是工资(劳动力价值)等于劳动力再生必要条件,只有按照这个水平发工资的资本家和领工资的工人才能存活下来。

            这些在《资本论》第一卷里面都已经被清晰而详细地解释过了。虽然在网络上给人出书单常常被认为或当成一种攻击性言论,俺还是想说,请好好读读《资本论》吧,赞成也好,反对也好,起码应该清楚自己赞成或反对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只看第一卷就好,一天时间就够了,千万别被它的名声吓倒,其实书中的语言通俗得一塌糊涂,数学更是简单到令人发指,保证会让你有所收获的。

            通宝推:netsouth,桥上,
            • 家园 那失业率50%的地方,有多少人拒绝生育,拒绝扶养后代了。

              工资和人类再生产就是有联系也是反向联系,现实中多是人均工资越高,出生率越低。莫非资产阶级有意识教育出谋杀自己同类,后代的反人类。资本论哪章解释一下。请注明原句,你替马克思代言的不算。

              • 家园 还是坐下来好好去看看书里边怎么写的

                资本论中有一个重要的概念叫做资本的有机构成。这个有机构成可以从两个角度出发进行理解,但本质上是一致的。一个叫做资本的技术构成,是投入生产中的生产资料(固定投入、科技、管理等等)和活劳动的比例;另外一个叫做资本的价值构成,上述在技术构成中所体现的比例关系可以通过价值形式得以量度,其表现为固定资本(用于支付生产资料的那部分资本金)和可变资本(用于购买劳动力的那部分资本金),其中可变资本等于用于购买劳动力再生产所必要的那部分生活资料的价值。

                而认为“工资提高了,生育意愿反而下降”是对价值规律的反驳,其错误就在于忽视了在资本的有机构成中不变资本和可变资本是随着技术和管理的进步不断变化的。随着科技和管理的进步,在资本有机构成中的可变资本,其比例实际上是在不断降低,换言之,用于支付工资的那部分资本实际上从比例上而言是不断降低的。这恰恰说明的一个随着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对劳动力这个要素引致性需求在不断降低;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随着社会具体形态的不断演进,劳动力再生产所需消费资料和服务的具体内容也是不断变化的。

                在资本主义早期,劳动力再生产的价值(等于可变资本)仅仅包含能够维持生命的衣食住等需求就可以了,而子女教育这类支出所占比重会非常之低;但随着社会发展,一个合格工业劳动力所必备的劳动技能培训也变成了符合当下社会的劳动力再生产的前提(缺乏必要培训的劳动力不称其为劳动力,因为其无法按照工业标准完成相应的作业)。

                至于你前面所提及的有关无产阶级处于谈判弱势的内容,资本论亦有涉及。在关于“工作日”的相关章节中,马克思引用了丰富的经济史资料,论述了资产阶级对绝对剩余价值的攫取通常是通过延长工作日来实现的。但是超过一定的限度,即超过了劳动再生产的限度,导致大量工人早衰和早死,就会遭遇普遍的用工荒,从而又反过来推升了劳动力价格。此外观察到了这一现象的一些英国学者和政府官员也在推动有关工作日的立法。这一经济史上的事实实际上恰恰反过来是对劳动力价值等于可变资本大小的一个有力旁证。

              • 家园 人们拥有财富的多少用货币来衡量应该树立一个相对概念

                人们拥有财富的多少用货币来衡量应该树立一个相对概念,我有100万,你有10万,和我有1000万你有90万的比例关系是不一样的,并且我们什么都不做,只需修改一种法则就可以造成这种比例关系的改变。

                • 家园 有CPI这个玩艺

                  有楼下的同学提问:不是PPP?

                  PPP涉及汇率问题。由于采取重商主义的出口导向性国家会倾向于弱势货币政策等原因,所以汇率并不反映真实的国别购买力差异。

                  但是CPI涉及的是一个消费品池子,是用来参考一国内部的通胀水平的。通常在封闭的宏观经济模型中,通常都考虑的是实际货币M/p,而不是名义货币M,所以需要CPI这个参数来摆脱通胀的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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