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在非洲一 -- w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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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写到这要说两句

      有朋友希望证实事情的真假,在第十五章发表以后,我可以简略做个说明了。

      对于真假的问题我还是以前的回答:

      1.根据本人亲身经历写的小说。

      2.人物,时间,地点等等进行了模糊处理。

      为什么要这样,请看第十五章里的情节。

      其中提到“偷渡”,这可能给当事人带来麻烦,更大的问题是:我不了解细节。比如他们怎么从国内出来的?怎么办的出关手续?

      万一不是“偷渡”,我就可能有麻烦。疑罪从无,我只能在不改变我的所见所闻的基础上模糊处理。后面还有类似的事情,比如象牙。再给一个相关细节:带着象牙(包装有讲究),如果由埃航直接回国,那不用紧张。如果在亚蒂斯亚贝巴因为飞北京的航班满员而被安排到其他航班,比如肯航(这个有点不确定),又要在香港中转,那你的行李最好不要了,香港查得严。这是九十年代的情况(有了解的朋友可以回帖,证实我说的对不对。)。现在的情况不清楚。

      声明一下:1.恕我以后不再一一证实事情的真假,一是涉及隐私,二是有些事情是全球都知道的新闻,证实真假,立刻就可以推出时间地点。您要是不信我写的,干脆就当幻想小说看,看我编得是否精彩,是否能引起您的兴趣,是否引起您的思考。

      2.我坚决反对象牙贸易。请不要购买象牙制品。

    • 家园 在非洲二十

      当天下午的任务是给使馆的新宿舍楼工程拉砖,平常我宁可跑长途也不愿到这个工地来。因为这里有个瓦工实在令人讨厌。他刚来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这人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没过几天这个评语就应验了。

      一天下午我开了辆轿车到使馆工地,忙完正事以后大家站在车边闲聊,他突然指着车里的一盘磁带问好不好听,接着得意地说这是他从国内带来的,看见大家喜欢就没从车上拿走。

      我当时惊讶的无言以对,这磁带一套四盘,是我临出发前特意到商店买的,另外三盘还在我的抽屉里放着,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眼睁睁地成了他的东西。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当初就应该毫不犹豫地一拳把那张满口黄牙的臭嘴打烂,只怪自己那时还没有觉悟,让他白白占了回便宜。

      今天我在装砖的时候就有点上火,回想起上次拉砖时,差点又让这家伙黑了一把。那车砖里有十几块颜色偏暗,卸车时正赶上大使过来查看进度,他立刻凑过去报告说砖的质量不好。我一看情况不妙也赶紧走过去,好在大使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后来我特意问过李平,其实这种发黑的砖完全可以正常使用,更何况对于框架砌体墙的建筑,砖墙只是起隔断作用,不用承重。

      这次又有几块发黑,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按我现在的脾气,上次就应该揍他,但毕竟那里是使馆,而且大使就在跟前,怎么说也不好当着父母官的面动粗。

      我坐在车上,暗暗咬着牙进入使馆大门。刚要下去,就看见一条高大的德国黑背追着水电工飞快地掠过车头窜进宿舍。马旦吓得直咂嘴,坐在方向盘后面一动都不敢动,脚还不自觉地踩踩刹车。这条狗我早有耳闻,它是这里唯一一条由中国人养大,反过来却敢咬中国人的畜生,只要不是使馆的人,它肯定对你毫不留情,怎么哄都不管用。

      看着那狗毛茸茸的屁股,我突然怒火中烧,顺手抄起一块砖头,扬扬胳膊又放下——背后砸黑砖算不得英雄好汉,今天要让你记住老子是谁!

      我转身把包放回车上,向前几步,冲那狗喊了一嗓子。这畜生立刻转身冲过来,快到跟前时大概感觉有些不对劲,停下脚步和我对视。

      我微微侧身,两脚一前一后,双手握拳稍稍提起,紧盯着它翻起的嘴唇和满口的獠牙。俗话说乱叫的狗不咬人,这家伙一声不响,只是目露凶光,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咆哮,看来绝不是个善茬。

      对峙大概十几秒钟,我右脚稍稍后撤,突然大喝一声,抬腿踢向它的下巴。这一下我用了七分力,防备着一击不中好尽快收脚。只听见砰的一声,它被踢得上半身都立了起来,然后顺势转身,哀嚎着跑进屋里,钻到床下再也不敢出来。

      我得意地扫视四周,差点笑出声来,工地上所有的人都像猴子一样吊在脚手架上,连窄窄的跳板都没人敢站在上面。

      “你们这些人也算窝囊到家了,被一条狗吓成这样。”我轻蔑地摇着头,正要转身去拿包,突然被人从侧后方撞了一下。

      稳住身体以后,我才看清是使馆的二秘,这时他已经进屋拎着项圈把狗从床底下拖出来,经过身边时还狠狠地瞪我一眼。

      “可惜了!一条名犬被养成了菜狗。”我望着他们的背影笑道。

      其他人慢慢从脚手架上爬下来开始卸车,我懒得理他们,拎把椅子独自到花园里坐下。使馆坐落在山坡上的富人区里,周围是一栋接一栋的别墅,向下看可以俯瞰整个城市。我第一次来就注意到这里的环境十分优美,今天终于有心情好好欣赏一下了。

      城市在阳光下色彩斑斓,远处的平民窟仿佛一件碎布拼接起来的百家衣,灰一块黑一块,红一块蓝一块;富人区则大部分被浓绿覆盖,间或露出彩色的屋顶和满是花卉装饰的外墙,或者干脆就是一大片开阔的绿地。我正在四处观望,突然听见远处有辆重型货车隆隆驶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脚下的地面跳动起来,晃得杯子里的水都撒了出来。当地工人反应迅速,全部跑到空地上,只剩下我们这些中国人不知所措地茫然四顾。

      地震!我本能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撒腿就跑,窜出去两步之后才想起自己本来就在空地上。当地人倒显得很镇定,等一会发现没有动静后就回去继续干活。我轻手轻脚地向卡车走去,生怕自己的脚步惊动什么东西,马旦已经泰然自若地和另一个叫穆拉的司机在车边说笑。穆拉见我过来,赶紧收敛了笑容,告诉我上次卖水泥的老板娘让我尽快去一趟。我问有什么事,他摇摇头说自己去换机油时路过那里,老板娘只是让他捎句话,其他的不知道。

      这女人自从知道我还没结婚以后,就几次提起她还有三个未出嫁的妹妹,问我想不想见见。后来李平知道这件事,时常和我开玩笑,说如果实在拿不定主意娶哪个,就三个都要,每星期一个,千万别一天一换,那样身体吃不消。

      今天这娘们不知道又要干什么?我一边琢磨一边看着窗外热闹如故的街道。离着店铺还有挺远,我就看见老板娘在招手,还没等车停稳,她就激动地大喊起来,我听了半天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那天她买彩票的投注站开出一个头奖,号码她看着眼熟,想向我确认一下。

      我走过去看看中奖的号码,心跳突然加速,然后笑着向她摇摇头,老板娘张开双手,满脸的失望。

      回到车上以后,我让马旦直接开回工地,进屋以后立刻反锁房门,双手颤抖着从桌面上的一堆乱纸中翻出彩票。没错!是这个号码没错!我中奖了!

      上中学时读过《范进中举》,当时还笑话过人家,今天轮到我了。这将近一百六十万美元的巨奖砸得我直发晕,晚饭吃的是什么没记住,洗澡了没有不知道,姜敏有没有过来敲窗户没注意,直到天蒙蒙亮时才迷糊了一会儿。

      早饭后我找个借口,独自开车到领奖地点,木偶似的依照工作人员的指令办完所有的手续,直到走出银行大门才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按当地的法律,外国人连续居留一年时间才只有三千美元的换汇额度,这将近七千万的奖金不知要等到哪一天,虽然有黑市,但肯定也无法短期兑换如此大的数额。

      我坐在车里发了半天呆,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目前只能尽量延长留在这个国家的时间,慢慢解决这个问题。

      整整过去四天,我才从中奖的兴奋中缓过劲来,中间姜敏来过一趟,我草草地应付了事。今天一切渐渐恢复正常,我心中的欲火重又烧起来,听见窗外轻轻的敲击立刻精神百倍。

      完事以后,我躺下喘息片刻,问起这套内衣的来历。

      “昨天才买的,牌子没听说过,挺贵的!”

      “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我的钱够用。”

      “你们医疗队那点生活费能有多少?别弄得连买牙膏的钱都没有了。”

      “你要真想花钱不如请我到湖边的风景区玩一趟,……再去东方饭店吃顿饭。”姜敏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

      “这有什么难的?找个周末我带你去。”虽然有些担心到东方饭店会碰到曲影倩,我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听说你和齐工前两天到东方饭店去了?”她转移了话题。

      “是啊,他们想扩建……”我突然明白她提问的目的,不由得有些恼火。“这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问问......”

      “有话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我松开搂着她的手臂,“你不就怕我去追曲影倩吗?我还就是想试试!”

      “我是怕你惹出麻烦,你知道戴维以前开枪打伤过人吗?”

      “打伤人?我只听说他开枪打过以前的老婆和情人,打没打中不知道。”

      “打中了,那男的屁股上挨了一枪,差点打断股动脉!”

      “警察不管吗?”

      “谁管得了戴维?他拿着枪一直追到医院,警察总长都不敢出来制止,后来还是大使出面才保住那个男人的性命。”

      “后来呢?”

      “后来那男的没等好利索就回国了,一路趴着飞回去的。”

      我呵呵笑起来。

      “前几天你把使馆的狗打了?”姜敏见我不再瞪眼,立刻转移话题。

      “是啊!怎么这事你也知道?”

      “打狗也得看主人,你惹它干吗?”我心里一震,这个问题当时在脑子里闪了一下,但没去多想。现在仔细琢磨起来,自己的确有些鲁莽,那帮人之所以怕狗,一来是因为它凶恶,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不想得罪使馆的人。

      “打就打了,想那么多干嘛!”我拉过被子盖住全身,“困了,睡觉!”

    • 家园 在非洲十九、

      第二天艳阳高照,我在明亮的阳光下眯着眼走向卡车。本来以为今天只要拉一车水泥就没什么事了,可刚到停车场,仓库管理员就递过来两大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肥皂、卫生纸、切割机砂轮片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来回折腾大半上午,才总算买齐,然后急急忙忙卸车又赶回市区去拉水泥,看来今天又要错过午饭。

      这次要给外面的工地买五吨水泥,卖家是我们的老关系,价格很好、质量也说得过去,赶到时她已经准备好一切,只等装车。我从车上跳下来还没站稳,老板娘已经递过来一瓶冰镇的芬达。我说声谢谢,咬开瓶盖猛灌几口,然后用嘴叼住瓶口,脚踩轮胎,双手抓住车帮,略一使劲翻到车厢里面。老板娘在身后发出夸张的赞叹,随后扭着丰满的屁股去招呼人装车。结果去了半天只过来三个工人。我不满地皱皱眉头,她赶紧解释说昨天刚发工资,今天很多人没来上班,只能找到这几个人。

      我坐在车顶上看一会儿这几个人慢慢地磨洋工,索性跳下来躲到老板娘的办公室乘凉去。当地人就是这样,发薪水以后的几天是他们固定的假期,除留下些钱吃饭,其余的统统变成啤酒灌进肚子里。这几天常常可以在街上看见东倒西歪的醉汉,阴暗破旧的酒馆里也是人满为患。等到钱都喝光,这些人才又跑出来找工作。一开始我对这种现象非常惊异,后来知道得多了才不再困惑。

      这个靠近赤道的国家四季如春,只要你不怕蚊子咬,晚上盖张床单,找个能挡雨的地方就可以睡觉。弄一口破锅,一把勺子,架几块石头,捡些遍地都是的树枝就可以生火做饭,如果连这点儿事都懒得做,你可以直接爬到树上去摘些芒果或香蕉充饥。所以这里的人虽然特别懒,但从来看不到电视新闻里出现的那种骨瘦如柴的饥民。

      和老板娘闲聊一会,我跑出来一看才装到一半,只好又回到屋里先结帐。老板娘接过钱后在抽屉里翻了半天,耸耸肩跑出去,不一会儿拿着几张零钞和一张彩票返回来。我知道肯定又是去换零钱了,每次找不开钱时她都会去买张三元的彩票,我接过来胡乱塞进包里,然后继续和她说笑。

      老板娘的法语很流利,而且没有当地口音,这也是我喜欢和她聊天的原因,既可以练习口语,也不至于太无聊。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正要喝完最后一口芬达,却被远方传来的一声闷雷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我几步冲出房间,看见马旦也跑过来,他连说带比划示意车上没有雨布。

      “还剩几袋?”我一边走到院子当中向天上看,一边问道。

      “九袋。”

      “快快!”看见远处的山顶上只有块不大的黑云,我决定还是把货装完。

      最后一袋刚刚装好,马旦一松离合,车轰隆一下就冲了出去。离开院子转到街上,我才发觉情况不妙,由于房顶的遮挡,刚才看见的云只是一点点,它的右后侧紧跟着望不到边际,高耸的云峰。事情已经这样,只能赌一下,我命令马旦走一条稍远但不会堵车的路,争取在下雨之前赶回工地。

      车在路上飞驰,云峰也裹挟着闪电隆隆地向前推进,依稀可见的雨幕毫不犹豫地吞噬着沿途的一切。马旦把车开得飞快,奔驰的质量就是过硬,已经跑了将近十年,现在拉五吨水泥依然可以踩到八十公里。我紧抓把手扭头盯着车外的天空,巨大的云峰就悬挂在不远处的头顶,越来越响的雷声仿佛是它沉重的脚步,每下都会踏碎一大片屋顶上的阳光。

      车转过一个直角弯驶上到工地大门的最后一段直路,视野中已铺满了锅底一样黑的乌云。这截路和暴雨是相向而行,我把头伸出车窗向正上方观望,一面笔直高耸的,云的峭壁已压到头顶,它狰狞地俯视着下面蚂蚁般的车辆,随时会雷霆万钧地崩塌下来。

      马旦手脚麻利地给灯、鸣笛、减速、转弯,车在工地前的土路上拉起一道滚滚的烟尘冲进大门,立刻把把看门人吞没。未等停稳我就跳下来,借着惯性前冲了几步,挥手叫正在吃饭的仓库管理员赶紧卸车。

      管理员立刻跑过来,掏出钥匙打开门招呼自己的手下。我纵身上到车顶抬头向天上望望,感觉可能来不及了,于是又大声喊着让管理员找块雨布,他头也没抬地摆摆手,

      “随便找块可以挡雨的东西,够大就行。”我跳下车来继续说。

      “没有!没有!你自己是干什么吃的?拉水泥不带雨布!”他不耐烦地侧过身,继续看手下干活。

      “混蛋!”我一巴掌搧过去,他连人带饭碗叮叮当当地摔进仓库。片刻之后又从里面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截水管,瞪着眼扑过来。我等他靠近,突然一扬手,他立刻本能地抬起胳膊挡住脸。趁他一停顿,我冲过去夺下水管,假装举手要打,然后一挥手把水管擦着他的耳边扔出去。管理员被带着哨音飞过的管子吓得愣在那里,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狠狠地说道:“下次再这么说话,直接砸到你脸上!”

      我们打架的功夫,其他中国工人已经赶过来,七手八脚地开始卸车,我重又爬上车帮忙,但刚搬两三袋,一大滴雨点就砰地砸在头顶。不好!我抬头一看,浓重的黑云已经低低地擦着树梢压过来。

      来不及了!我向四周扫了一眼,挥舞手臂让其他人让开,然后跳下来,钻进驾驶室打着火,连续进退几次把车横移到四面敞开的钢筋加工棚外,接着一踩油门将大半车水泥倒了进去。还没等车厢放下来,一声炸雷震得整个车身都在颤抖,豆大的雨点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下来,砸得人们四散奔逃。

      我长出一口气,脱掉鞋袜,在一片嘈杂的雨声中跑进食堂,端出一盘红烧肉,看看外面屋檐下笔直的水柱,开始狼吞虎咽。

      刚刚填饱肚子,会计跑进来,说齐工让我去一趟。这大中午的有什么事?我皱着眉头嗯一声表示知道。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犹豫一下还是退了出去。放下饭碗,我把T恤搭在肩上,光着脚来到齐工的办公室,刚迈进去一条腿又红着脸飞快地退回来,屋里坐着个女人!

      我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鞋子,重新进屋。齐工笑着作介绍,原来是东方饭店的老板娘和她弟弟。虽然感觉脸还有些发热,我还是故作镇定地和他们打招呼,老板娘叫曲影倩,她弟弟叫曲俊峰,就是以前在拉瓦的路上认识的那个厨师。

      这次他们过来是为了东方饭店扩建的事情,齐工让我开车送他到工地现场去看看。我这才想起外面停着一辆双座的宝马跑车,只是刚才忙着去吃饭没有注意。

      外面的雨势稍小,我们就出发了。跟在宝马车的屁股后面,我心里有种想法蠢蠢欲动,原来她就是戴维的老婆,确实长得出众,和中央电视台那个最漂亮的女播音员属于一个档次,怪不得那天在姜敏的办公室碰上她时感觉心里震了一下。既然和她弟弟认识,现在又有这样的机会,应该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曲影倩最近买下饭店东边的一座山,原来这里属于一个欧洲人,后来子孙们败光家产,于是想起这块地,以两百六十万美元的价格出售。曲影倩准备把山上破败的别墅拆除,扩建成东方饭店的一部分。

      我们把车停在山顶附近,然后绕着别墅转了半个圈,来到面对湖的一侧。这里的风景的确不错,视野非常开阔,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湖面,可以隐约看见对岸起伏的山峦,右边俯览整个戴维的庄园,左边则是层峦叠嶂、翠绿的群峰。

      我一边东瞧西看,一边听着曲影倩的计划。她打算把山顶削掉一些,建一个中国古典风格的院落,四周用围墙圈起来。

      “用墙圈起来太浪费景致了!这里可是把酒听涛,凭栏赏月的好地方。”我终于抓住插嘴的机会,忙不迭开口,还把以前从杂志上读到的一句话塞进去。

      曲影倩并没有回头,只是略顿一下,然后就顺着原来的思路继续说下去:要请国内的建筑师设计;材料要用好的,全部从国内买等等。总之一句话:别怕花钱,什么好用什么。

      我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只好悻悻地闭嘴,站在他们身后仔细欣赏曲影倩的背影。她今天的打扮很随意,上身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长发简单地用皮筋在脑后扎成一束,下面是牛仔裤和一双平底的圆头黑皮鞋,湖面上吹来的阵风,时不时裹紧她的上衣,略略勾勒出优美的腰身曲线。

      后面他们讲些什么我都没听到,心思全在曲影倩身上,一直到开车往回走,才慢慢地回过神来。齐老头子也是一路无话,直到快进工地大门了,才冷不丁冒出一句:“真是有钱啊!不说别的,光从国内运材料过来的花费就够盖栋楼了。”

      “有钱又怎样?”我轻蔑地笑笑,“嫁给一个黑人老头,还万里迢迢地跑到这鬼地方,再有钱也没什么意思。”

    • 家园 在非洲十八、

      这天下午因为堵车,回来得稍晚,大部分人已经吃完晚饭。我一边走一边淡淡地回应着过来打招呼的几张笑脸,径直到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锅里端出厨师给我留的晚饭。这是前几天开始的一项特殊待遇,因为我有时会错过晚饭的时间,所以有眼尖的人就向齐工提议给与特殊照顾,只要吃饭时间我没回来,厨师就会单独留下一份饭菜。

      我一个人正在闷头吃饭,李平端着茶缸走过来,看看四周无人,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哎,晚上带我去个地方。”我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又忍不住了,于是爽快地点点头。

      **********************************

      李平示意该走了,我有些晕乎乎地走出大厅,竟然一时想不起车停在什么地方。

      外面,猩红色的霓虹灯在漆黑的天幕下耀眼的闪烁着,犹如心中的欲火一样跳跃、扩张,循环往复,一次又一次。

      一路上都想着姜敏今晚会不会来,强烈的渴望烧得我有些坐立不安,车也开得飞快,晃得李平不得不费力地紧紧抓住扶手。

      回到工地,我一头撞进宿舍,感觉自己像头发情的公牛,然而房间里却空空如也,看看表,距以往姜敏过来的时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我关灯躺在床上,竖起耳朵仔细留意着窗外的动静,时刻准备随着她脚步声打开窗户。可是左等右等姜敏始终不见踪影,我终于耐不住性子,拉开虚掩的纱窗,准备过去找她。探出头去后犹豫一下又缩回来,这样迫不及待太失面子。在屋里像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我端起盆来到洗澡间,用冷水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这才稍稍平息心中的烦躁,躺在床上直到十二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这一夜的觉睡得乱七八糟,***************************。

      第二天是姜敏规定的换药时间,我早早地就跑过去,走到她办公室的门口听到里面有两个人在说笑,正要敲门,门却突然被从里面拉开,我抬起的手差点敲到开门人的脸上。这是张非常精致的脸,一双大眼睛略带惊异地望着我,嘴角还残留着不及退去的笑意。我愣在门前,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猛撞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垂下眼让到旁边。

      女孩也没说话,在眼前一闪就没了踪影。我稳稳心神走进姜敏的办公室。其实这点伤根本不需要上药,但她却一定要按时过来检查并消毒,前两天我就没来,今天主要是想约她晚上过去,所以才急吼吼地跑来。姜敏有些嗔怪地看我一眼,然后在那个黑色的指甲盖周围涂些碘酒,嘱咐等晾干才能走。

      我在凳子上翘着一只脚,顺便问起刚才的女孩。

      “干什么?你想追她?”姜敏瞪大眼睛,反应有些过度。

      “只是问问,”我低头看看脚,“追不追还没决定。”

      “她是戴维老婆,”姜敏转过身整理柜子里的器械,“就是那个最有钱的戴维。”

      “哦,”我点点头穿上袜子,“走了!”

      果然不出所料,晚上九点刚过,姜敏就到了窗外。**********

      **************姜敏伏在我胸前,不等呼吸平稳下来就开始讲话:“你真的要追戴维的老婆?”

      “谁?哪个戴维老婆?”我故意装傻,其实早就料到她要问这事,白天换药时有意留下这个话题好让她晚上早点过来。

      “戴维可不是好惹的,”她重新把脸贴在我身上,“他会开枪杀人的!”

      “没影的事你也能瞎操心,那么多的女孩儿,我问一下就是对人家有想法?神经过敏!”我既像是在安慰她,又像在为自己开脱。

      “前些日子你和周红兵打架的事现在外面传得神乎其神的,”姜敏转移话题,“说你练过什么高深的功夫。”

      “没文化的人会习惯性地把自己弄不懂的事情神化或妖化。比如宗教信仰就是如此,远古的人无法解释许多自然现象,所以就凭想象造出神和鬼怪,最后加以系统化、合理化而形成宗教。”

      “哪学来的这么一大套?听着像在作报告。”

      “我的套路多了去了,下面再来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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