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波尔布特传读后感 -- Dracula

前几天我刚看完一本波尔布特传，随便写几句读后感。

1. 这本书的作者Phillip Short，长期担任BBC驻亚洲的记者，他还写过一本毛泽东传，我读过，觉得比张戎那本是强很多，但也谈不上特别好，我对中国现代史不是很了解，但也发现不少史实错误。我看这本波尔布特传之前，对柬埔寨历史的知识几乎是零。因此尽管我现在觉得这本波尔布特传很不错，但是在专家看来，或许也不是太可靠，大家对我下面的读后感也就是姑妄听之。

2. 这本书虽然书名是波尔布特传，但对波尔布特本人的生平除了早年之外介绍的并不多，还及不上关于西哈努克的篇幅。书名改为柬埔寨现代史或许更贴切一些。原因一方面我觉得普通的西方读者对柬埔寨以及其它东南亚国家历史的知识或许比我还不如，因此也需要详细的背景介绍，另一方面波尔布特这个人历来行事隐秘，1970至1975年柬埔寨内战期间，整个柬埔寨知道他是红色高棉的最高领导人的不超过200人 。即使是1975年攻克金边，红色高棉夺得政权之后，他的名字仍然是鲜为人知。得到1976年他出任柬埔寨总理的时候，波尔布特这个名字才被人知道。因此关于他生平的材料很少。这本书在1962年波尔布特出任红色高棉总书记后对他的描述，主要出自红色高棉的文件。

3. 红色高棉一般被认为是人类历史上最血腥的政权之一。它的执政时间只有1975至1979年的短短3年多，但这段时间柬埔寨的非正常死亡人数大约有总人口的五分之一。其中一半死于清洗和处决，一半死于饥荒和疾病。写红色高棉的历史，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这样的惨剧为什么会在柬埔寨发生？最明显的回答是共产主义，但同样是共产主义的苏联，中国和越南尽管也都有很血腥的历史，但是同柬埔寨相比，还是要逊色一些。Phillip Short从柬埔寨的历史文化上找答案。柬埔寨和越南尽管是邻居，文化却有很大的不同。越南在历史上曾经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受中国儒家文化影响很深。而柬埔寨文化受到的影响却主要来自印度，尤其是小乘佛教。 佛教信仰的核心就是通过修炼，达到涅磐的境界，意识到作为个体的我是虚幻的，现实世界也是虚幻的。Short认为这对红色高棉的影响在于这种文化让他们对任何体现个人独特性的方面都极力压制，个人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作为实现共产主义这个理想的工具。而既然现实世界是虚幻的，那他们对现实世界血腥的容忍就变得特别的高。相对比而言，儒家要更倾向于个人主义，更在乎每一个具体的人而不是什么抽象的佛法。儒家也更现实更中庸一些，不容易走极端。这种对生命的漠视，对血腥的麻木在二十世纪的柬埔寨，并不只限于红色高棉，40年代反法争取独立的Issarak运动，西哈努克，和70年代初右翼的朗诺政府在屠杀起反对势力来也都是毫不手软，手段极其残忍。这本书里提到Chhang Song，后来是柬埔寨的参议员，他回忆小时候在他的家乡，Issarak会把认为是法国间谍的叛徒斩首，开肠破肚，将尸体的肚子里塞满干草，丢到湖里。1949年的时候他只有10岁，在湖边和小朋友捉鱼玩的时候会经常碰到人头和尸体。但他们都习以为常，一点也不在乎，抓起头发，把人头丢到一边，继续捉鱼。

4. Phillip Short形容红色高棉治下的柬埔寨就是个奴隶制社会。我记得以前在西西河看到一篇文章，形容中国人民公社下的农民为农奴，我觉得挺有道理。但是苏联，中国专制制度最残酷的时候，还是有工资，也就是说那里的人还有一点点选择自己消费的自由，而在红色高棉治下，连工资都没有，没有货币，没有市场，连这点自由都要剥夺掉。建立这样一个绝对平等社会的结果就是要将人的个性完全抹杀掉。为了追求这种绝对平等，红色高棉将农民的自留地彻底废除掉，因为有自留地的话，能干的农民比不能干的所得就要多。象中国大跃进时期一样，农村不准有自家的厨房，一律吃公共食堂。尤其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在柬埔寨发生大饥荒，成片人饿死的情况下，波尔布特下令禁止到野外挖野菜，打野食，发现者枪毙，理由是这会造成不平等，会挖的人就会比不会挖的营养好。

这种追求极端平等的思想还表现在红色高棉对城市，对教育的极端仇视。1975年攻克金边几天后，波尔布特下令将所有人口迁出金边，转到农村，开垦荒地。这样不到几天，二百万人口的金边市立刻就变成了一座空城，类似的也发生在柬埔寨其它的城市。被迁出的城市人口，作为被改造的对象，待遇特别差，清洗时也是主要被打击，被处决的对象，大多数没活到1979年。中国文革的时候毛泽东也搞过上山下乡，消灭三大差别。不过毛泽东尽管有理想主义的热情，但还是有现实的一面，不象红色高棉将理想贯彻的那么彻底，这种彻底性的根源Phillip Short认为是源自柬埔寨文化中小乘佛教的影响。

有讽刺意义的是，尽管红色高棉在基层农村强力推行绝对平等的理想，在其高层却充满了特权。Laurence Picq出身于法国工人家庭，在共产主义理想的激励下来到文化大革命时的中国。她在中国认识了红色高棉驻北京的翻译官Suong Sikoeun，相爱结婚，生了两个女儿。1975年她随Sikoeun来到柬埔寨，成为红色高棉统治时期生活在柬埔寨的唯一的两个欧美人之一。在柬埔寨的生活让Picq对共产主义完全幻灭。尤其让她气愤的是红色高棉高层的特权生活，下面这一段来自她后来的回忆录

They all had quantities of suitcases, boxes and trunks … [in contrast to] the rest of us, who had had to give up everything we possessed … In the kitchen, despite the penury of supplies, the cooks prepared special dishes for them. [Sometimes] they deigned to put in an appearance. But in general … they prefer to eat among themselves. They had real feasts, with chicken, sucking pigs, wine and sticky rice … and each morning, one of their bodyguards would go to collect freshly baked bread, that was made for the foreign diplomats, to bring for their breakfast … During the day, the wives rummage in abandoned houses and came back with fine clothes, silk underwear and bric-a-brac which they said were for the cooperatives. One day I overheard them discussing what they could get for some jewels they had found. It was a strange world. These people lived a life apart, in a style beyond anything one could imagine in a country so puritan and poor. Dinners, excursions, parties, liquor – and first choice in whatever plunder was going. Like the conquerors that they were, they never went without.

据西哈努克回忆，红色高棉中央委员会级别官员的食品供给包括日本的饼干，澳大利亚的黄油，法式的面包，和特别肥的柬埔寨的螃蟹。从照片上可以看出1975年后，柬埔寨的领导人包括波尔布特，每年都会胖一大圈。即使1979年越南出兵，红色高棉领导人逃到柬泰边境的时候，他们的手下每天的伙食只是一碗由香蕉树干煮得稀粥，但波尔布特等领导人却仍然象水獭一样肥，每天的伙食包括鱼，新鲜蔬菜和米饭，个个仍然红光满面。

5. 从1975年到1978年，大约有1百万柬埔寨人死于饥荒。 从表面上看这有点不可思议。红色高棉将城市人口全部迁到农村，农业人口和开垦面积都有大幅度增加，但是产量却在大幅度的下降。这部分原因是那几年柬埔寨大修水利，开渠，修水坝，征用了大量的青壮劳动力。红色高棉被赶下台的时候，柬埔寨的水利设施同西哈努克时期相比有了巨大的进步。但是和毛泽东时期的大炼钢铁一样，这样大规模征用劳力严重影响了农业生产。更重要的原因在于，红色高棉制度下的奴隶的劳动热情远远及不上为自己工作的自由人。中国改革开放，实行包产到户后，几年时间农业产量增长了40%。而Phillip Short引用的一些估计猜测，柬埔寨实行彻底的集体化后，农业产量下降了可能也有40%。地方上的官员担心受到被清洗的命运，不敢上报说没有完成每公顷三吨产量的任务。这样各公社的上交量仍然非常高，而粮食极其短缺的地区也不敢向粮食富余的地区要求救助，这一切都导致好多地区的粮食问题极度恶化。

波尔布特也知道柬埔寨农村的很多地区情况很糟糕，但这对他来说却很难理解。波尔布特坚信共产主义是最先进，最能推动生产力的制度，那又怎么可能发生柬埔寨四分之三的公社面临粮食极度短缺的问题呢？他的答案是这表明红色高棉内部革命的信仰和立场还不够坚定，隐藏着很多革命的叛徒，必须将这些分子清除掉，革命生产才能继续发展。这样从1976年，波尔布特开始了对红色高棉内部的清洗。清洗的另一个目的是加强他和中央在地方的权威。60年代末的时候，整个柬埔寨红色高棉党员也只有几百人。70年代初，红色高棉在越共的援助和武装下，迅速膨胀，到1974年已经有十几万人的军队。由于膨胀过快，没能相应的建立起严格的组织系统。波尔布特等领导人一直是躲深山沟里，对各地直接指挥的能力有限，这样各地区基本上是独立发展，各军区的指挥官权力很大。尽管我们认为红色高棉治下的柬埔寨是高度集权的制度，但是中央的命令下达下去能执行成什么样，很大情况下取决于地方指挥官对命令的理解。波尔布特对地方军队里可能的不忠实非常警觉，他在党内的清洗，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防患于未然。

1976年4月2日，一个手榴弹在西哈努克的王宫外爆炸，在用刑下，被捕的士兵供出这是一起对西哈努克的暗杀行动，主使人是170师的两名军官。这两名军官被捕后在酷刑下供出背后的策划者是东部军区总司令Chan Chakrey。5月19日，Chan Chakrey被捕，关押在后来臭名昭著的S21监狱，在连续4个月的用刑下，承认策划了暗杀西哈努克和红色高棉高层领导的阴谋。还交待出了东部军区的其它一些领导人作为阴谋的参与者。8月28日，24区的总书记Chhouk被捕，又交待出其他一些名字。红色高棉内部的清洗由此开始。

这里的模式基本上是，逮捕一个人，他在用刑下，交代出阴谋和名字，然后顺藤摸瓜，更多的人被捕，阴谋象滚雪球式的变得越来越大，交待的各种暗杀波尔布特的阴谋后来可以说到了天方夜谭的程度，到最后红色高棉中高层的绝大多数人都曾经被指控参与了这样或那样的阴谋。波尔布特对这些刑讯下的证词也不怎么相信，但这样不管他想清洗掉谁的时候就都有了依据。1977年1月，建设部部长Toch Phoeun被捕，清洗的对象由军方扩大到1975年前金边的地下党。1976年的前半年共有400人被S21逮捕，这个数字在下半年升为1000人，到1977年速度大大加快，每个月有1000人被关押进S21。进入S21的几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S21有各种各样的行刑工具，每个被抓的人到最后都会承认自己是CIA，KGB，越南等各种各样敌对势力的间谍。随着网越张越大，柬埔寨的各地共建立起了150个审讯所。各地的官员都草木皆兵，在铲除反革命势力的运动中，宁可左一点，过火一点，也不能落下自己是间谍的嫌疑。他们审讯处决所用的手段尤其是残忍，下面这一段来自电影The Killing Fields演员吴汉润的回忆（内容比较血腥，不想看的话，可以略过）。

We stopped at a collection of buildings I had never seen before, at a clearing back in the woods… Some wrinkled black objects hung from the eaves of the roof but I was too far away to see what they were …In the afternoon, the guards brought in a new prisoner, a pregnant woman. As they walked past I heard her saying that her husband wasn’t a former Lon Nol soldier… Later an interrogator walked down the row of trees, holding a sharp knife. He spoke to the pregnant woman and she answered. Then he cut the clothes off her body, slit her stomach and took the baby out. I turned away but there was no escaping the sound of her agony, the screams that slowly subsided into whimpers and after far too long lapsed into the merciful silence of death. The killer walked calmly past meh olding the foetus by its neck… He tied a string around it, and hung it from the eaves with the others, which were dried and black and shrunken.

从金边等城市迁出的人，知识分子，越南裔等尤其是严重打击的对象。柬埔寨目前共发现两万个mass grave，在清洗中被处死的人数一般估计接近100万人。

6. 红色高棉同越共的关系类似于越共和中共的关系。越南是柬埔寨的世敌，历史上多次发生战争。尤其是过去几百年弱小的柬埔寨经常遭到邻近的越南和泰国凌辱。今天南越的大部分领土包括胡志明市（西贡），在19世纪的时候还属于柬埔寨。红色高棉同越共的关系因此变得非常复杂。一方面在1975年以前，他们需要越共在军事，经济上的援助，尤其是1973年以前，红色高棉的军事力量还很弱小，越共的军队是柬埔寨内战的主要战斗力量。另一方面他们对越南有着极深的怀疑。在1974年的时候，红色高棉已经开始驱逐越南裔，要求越共军队撤离。到1975年攻克金边后，尽管双方在官面上还是友好的兄弟政党，但实际上关系已经接近于破裂，在边境上多次发生冲突。1977年进一步升级，4月30日，在西贡解放两周年纪念日那天，柬埔寨军队入侵南越，在焚毁了好几个村庄，打死几百个平民后撤出。作为报复，越南轰炸了柬埔寨的边防阵地。9月24日，柬埔寨两个师入侵越南，推进了有7公里，沿路一片烧杀。在中国斡旋的越柬和谈破裂后，12月16日，5万越南士兵入侵柬埔寨，推进了有100多公里。12月31日，柬埔寨宣布同越南断交。越南入侵的本意只是想给柬埔寨方面以警告，因此没有停留太久，1月6日就全部撤回。柬埔寨将其作为巨大胜利来庆祝，到1978年2月，越南政府已经做出决定，只有推翻红色高棉，建立亲越政府，越南的安全才能够有保障。

中国从1976年就开始对柬埔寨提供大量军事援助。越南在历史上曾经一度是中国的领土，因此像柬埔寨对越南一样，越南对中国历来就有着极强的敌对情绪。认为中国支持柬埔寨是为了遏制越南。尤其是中国援助柬埔寨建设的军事机场距离胡志明市只有50公里。1977年以后，中越边境的冲突也开始升级。越南视控制南越商业的华人为第五纵队，宣布没收他们的全部财产，中国随之宣布停止对越南的经济援助。越南的华人开始大量逃离越南。坐小船向香港，东南亚国家逃难的那些人被称为船民。这些人丧失了他们所有的财产，处境非常悲惨，有上万人在海上淹死或死于海盗之手，到1979年离开越南的船民有35万人。1978年夏天，中国开始在中越边境大幅度增兵。为了制约中国，越南向苏联寻求帮助，加入了苏联主导的经互会，苏联的武器开始大量涌入河内。中国国家安全的最大威胁来自苏联，因此类似的，从中国的立场上看，越南针对柬埔寨的行动是苏联遏制中国计划的一部分。

1978年12月25日，越南对柬埔寨发动全面战争。一路势如破竹，1月7日，占领了金边。柬埔寨败得这么快。一部分原因是波尔布特的军事战略有问题，一部分原因是1978年春，波尔布特对军队的清洗达到了白热化，大大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一些军官象韩桑林和洪森投靠了越南。柬埔寨士兵不论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质量也都比不过越南士兵。而对绝大多数的柬埔寨人来说，越南尽管世代的仇敌，但也还是比红色高棉强。红色高棉对战场上失利消息的保密工作是如此之好，连S21监狱的工作人员都一无所知，照常进行他们的审讯用刑和处决的工作。这样在越军占领S21后，发现所有的档案文件都完好无损。1980年作为宣传的一部分，越南将S21改为博物馆，展览红色高棉统治下的恐怖。

1979年2月17日，作为对越南的惩罚，同时迫使越南撤离柬埔寨，中国向越南发起进攻。我对这场战争所知的很少，就Phillip Short的叙述，在两个星期之内，中国向越南边境内推进了有15英里，1个月后，中国军队撤出。越南方面士兵死亡的有1万人，中国方面死伤有2万人。越南的经济遭到很大影响。而苏联因为没有履行同越南的条约，向中国开战，在国际社会上的威信有很大打击。但是对中国来说，希望迫使越军撤出柬埔寨的主要目的没能实现，因此这一战，谁胜谁败不好说。

7. 越柬战争后，支持援助红色高棉的不仅是中国，还包括美国等西方国家。目的同支持穆斯林极端主义分子比如本拉登到阿富汗进行圣战类似，要通过牵制住苏联的盟国越南来拖垮苏联。越南向柬埔寨出兵也不是出于什么人道主义，而是国家间利益的冷酷的计算。因此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没有必要过多的谴责中国。越南在入侵柬埔寨的最初几个月受到了广泛的欢迎，但是柬埔寨人对他们世仇的敌意很快就恢复过来，随着越南军队对柬埔寨工业农业的掠夺，到1979年底，红色高棉的形势有了很大的好转。整个80年代，依靠中国美国泰国等国的经济军事援助，红色高棉仍然控制着柬埔寨20%的领土。

8. 1983年，波尔布特到泰国进行身体检查的时候，被诊断得了癌症。他这时有58岁，身边没有亲人，没有孩子，他的前妻得了精神分裂症，已经和他分居很多年了。在得知癌症的消息之后，波尔布特突然有了对家庭生活的渴望。1985年，他和一个22岁的农村女孩Meas结婚。来年春天，有了一个女儿，取名为Sitha。波尔布特也逐渐淡出了红色高棉的领导层，1985年9月，他宣布辞去一切领导职务，只作为顾问，总司令的职务由宋成接替。但是同邓小平后来一样，尽管他没有了任何领导职务，重大的决定还是需要由他来拍板。

1989年9月，越南从柬埔寨撤军。不久柏林墙倒塌，1990年，苏联解体，冷战结束。美国、中国同俄国的关系都有了很大的改善。中美支持红色高棉的主要目的是削弱苏联，现在敌人没有了，红色高棉也就失去了其价值，尤其对美国来说，终于可以不支持这样一个令人尴尬的政权。美国不再反对洪森的金边政府占据柬埔寨在联合国的席位，同时开始对洪森政府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在这种情况下，波尔布特同意同洪森政府谈判，成立联合政府。1991年11月，西哈努克12年后第一次回到金边，受到民众的热烈欢迎。10天后红色高棉的代表乔森潘到达金边的时候，却遭到了游行和抗议。洪森暗中指挥的一批人冲进旅馆，将躲在壁橱的乔森潘拖出来暴打了一顿。宋成在此前一星期听到过游行的传言，但是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波尔布特由此对宋成的忠实产生怀疑，宣布拿回红色高棉的决策权。

1991年停战谈判后，红色高棉内部对战争越来越厌倦，希望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在80年代，红色高棉军队每年开小差的能有300多人，到93，94年这个数字增了10倍。失去了外国援助以后，红色高棉在战场上的形势也越来越糟糕，只是还控制着一些山区。波尔布特也无法到泰国进行治疗，病情逐渐恶化。他将越来越多地时间和家人在一起，他尤其疼爱他的女儿Sitha，教她读书写字，亲手做她爱吃的菜。

1997年波尔布特对宋成的忠实越来越怀疑，宋成的两个兄弟这时已经投靠了金边政府，6月7日，西哈努克宣布不能赦免波尔布特和塔莫，但是可以考虑赦免宋成。波尔布特认为宋成已经背叛了他。当夜下令将宋成，他的妻子和家人一共13人处决，其中包括宋先只有5岁的孙女。得到宋成被处死的消息后，红色高棉的第四号人物“屠夫”塔莫认为波尔布特连宋先都会杀，他们谁也不安全，就号召他手下的军队，说波尔布特已经背叛了革命，他的暴政必须要结束，得到了他的军队的拥护。1天后，他的军队到达波尔布特的驻扎地，在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将波尔布特和他的家人监禁，塔莫成为红色高棉新的领导人。1997年7月，塔莫组织了对波尔布特的“审判”，判处他终身监禁，同时宣布红色高棉将支持民主自由。但这时红色高棉可以说气数已尽，洪森在早些时候发动了军事政变，西哈努克的次子拉那烈流亡国外。洪森完全掌控了柬埔寨的政权后，加强了对红色高棉的攻势。1998年4月15日，在金边政府军接近其关押地的时候，波尔布特心脏病发作，享年69岁。3天后，他的妻子Meas和女儿为他举行葬礼，随后他的尸体在一堆垃圾和破旧轮胎上焚烧火化。就连这时已经投靠金边政府和他断绝关系的英沙里，也为他的后事如此不堪感到震惊。但是Phillip Short评论说，同死在他统治期间的上百万人相比，波尔布特算是善终了。12月乔森潘等人向金边政府投降。1999年3月份，唯一不肯投降的塔莫也被抓，红色高棉终于彻底灭亡。

1998年10月份波尔布特的秘书Tep Khunnal和他的妻子Meas结婚，我在网上查到的Tep Khunnal在2005年被任命为红色高棉以前根据地之一的Malai地区的governor。今年3月份的时候，波尔布特的女儿Sitha结婚，这是婚礼上的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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