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左传》人物事略01:赵衰——冬日之日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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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1:赵衰——冬日之日

    西周前期,嬴姓出了个驾车高手,叫造父,他曾为周穆王驾车,“八骏日行三万里”。到春秋时,他后代的一支——赵家,成了晋献公的臣子。

    晋献公十六年(公元前六六一年,鲁闵公元年,周惠王十六年),赵家的族长赵夙随晋献出征,为献公驾驶指挥战车,攻下了耿国和魏国。

    由于赵夙在此战中立功,晋献公把“耿”赐给了他,因此赵家的这一支一度以“耿”为“氏”。

    赵夙有个小弟弟,叫赵衰(成季,估计生于晋献公元年,公元前六七六年,鲁庄公十八年,周惠王元年),这一年已经十五岁了,家人为他占卜——到谁家当差。结果为晋献公、太子申生、公子夷吾他们当差都不吉利,只有为公子重耳当差得了吉兆,于是赵家把赵衰送到了十岁的公子重耳那里。

    五年前(晋献公十一年,公元前六六六年,鲁庄公二十八年,周惠王十一年),五岁的公子重耳已经被封在蒲城,晋献公还给他派了师和傅辅佐他。当然,他不是老住在那儿,实际管理蒲城的也另有其人。

    赵衰的身份是重耳的家臣,应该当上了重耳的“伴当”。家臣的头儿是晋献公的小舅子、重耳的舅舅狐偃(咎犯,子犯),狐偃当时大概二十五岁(我估计大约生于公元前六八一年,小于重耳之母)。

    赵衰的家臣身份是“委质为臣”而形成的,这种家臣要绝对效忠于家主。狐偃也是这种家臣身份,也是重耳的家臣,以至狐偃的父亲狐突就是为了不肯让狐偃背叛重耳而被晋怀公杀了。关于“臣”的身份,我在《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臣》中有详细些的讨论,如有兴趣请移步那里

    六年以后,晋献公二十二年(公元前六五五年,鲁僖公五年,周惠王二十二年),晋献公杀了太子申生,还要杀公子重耳和公子夷吾。于是下一年,晋献公二十三年(公元前六五四年,鲁僖公六年,周惠王二十三年),被晋献派人追杀的十七岁的重耳逃到了其母家狄人那里,二十二岁的赵衰跟随。一起出逃的大约有几十人,除了狐偃、赵衰之外,还有胥臣、魏犨、贾佗等人(以及介之推、头须等仆从)。

    在逃往狄的这一群人里,赵衰是小家伙,和重耳年龄比较接近,又是“伴当”,所以最受重耳“宠爱”。

    他们在狄人那里也会参加战斗,一次战斗后,狄人发给他们两个掳来的廧咎如部落酋长的女儿,是姐妹俩,重耳把妹妹季隗自己留下,把姐姐叔隗赏给赵衰,给他成了家。

    他们在狄人那里呆了十二个年头,到晋惠公八年(公元前六*四三年,鲁僖公十七年,周襄王十年),开始周游列国。临出发时,重耳把季隗扔下了,还扔下了两个儿子,或者还有一个女儿(更可能是在晋国就已经有了,并扔在了那里)。重耳要求季隗等自己二十五年,然后可以再嫁,季隗表态会一直等下去。

    赵衰也把叔隗扔下了,还有大约九岁的儿子赵盾。

    一路之上颠沛流离,赵衰就是那个小催把儿。有一次,他和大部队走散了,但吃的东西都在他那里,他也不敢自己先吃,等找到了大部队才一起吃。

    不过小催把儿也有长处,毕竟出身世家,又曾为重耳伴读,也就更加“文”,那一回,终于派上了用场:

    那是在秦国,秦穆公要设宴招待重耳,狐偃就说:“吾不如衰之文也,请使衰从。”于是就派赵衰当重耳的随从去赴宴。

    到了宴会上,开始赋诗,重耳唱道:“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小雅沔水首章》),秦穆公回唱道:“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xiǎn yǔn)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小雅六月首章》)。

    赵衰听秦穆公唱了这首诗,马上说:“重耳拜赐!”重耳就郑重其事的从堂上走到堂口阶下,向秦穆公行大礼拜谢,秦穆公也降一级台阶答拜。这时,赵衰代重耳答谢说:“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主上把诸侯的重任搁在重耳头上,重耳怎敢不下拜。)”

    这样,赵衰敏锐地发现秦穆公流露出的意向,抓住机会,把秦穆公的这个意向(以佐天子者命重耳)固定了下来。关于这个场景与当时诗歌的作用,我在另一个帖子里有详细些的讨论,如有兴趣请移步《春秋左传注读后03人人都歌唱的时代 下》

    于是,离开狄人,在外辗转七年以后,到公元前六三六年(晋文公元年,鲁僖公二十四年,周襄王十七年),借助秦国的军队,四十岁的赵衰终于跟着三十五岁的重耳回到晋国。重耳成了晋文公,化家为国,那些从龙者也从家臣变成了公臣。

    不过赵衰虽然有从龙之功,但由于原来的出身不高(跟随重耳的应该都不是重要家族的嫡长子,包括狐偃。狐偃上面就还有个哥哥狐毛,任起职来还得让狐毛在上),所以赵衰回来以后一开始的地位也不是太高。不过晋文公又把逃走之前扔在晋国的女儿(估计此时已十八岁,很可能嫁了人)嫁给了赵衰。

    这位公主自幼就沦入底层,很识大体,所以力主把留在狄人那里的叔隗和已经十六岁的赵盾接了回来,并要尊叔隗为正夫人,使赵盾成为嫡子,在家族中的地位高于她自己的三个儿子。赵衰曾经犹豫,但她说:“得宠而忘旧,何以使人?必逆之!”这才把叔隗和赵盾接了回来。(更戏剧性的一种可能性是这位公主生于狄人那里,与赵盾同岁,青梅竹马……)

    城濮之战前,虽然中军元帅的人选是赵衰提出来的,但他自己仍然没当上卿。随后,晋文公把他派到了“原”作地方长官,“原”据守晋国中心地带通往南阳的路口旁边,这是晋文公贿赂“草中之戎與麗土之狄”新开出来的道路,当年齐桓公越过此地的时候还要“縣車束馬”(《齊語》6)。而南阳那块地方是周襄王刚刚因为晋国帮他平定了大叔之乱而赏赐给晋国的,有了南阳那块地方,晋国在中原北部就有了争霸的前进基地,因此,“原”的地位十分重要。同时,据守“原”独当一面也有利于赵衰培植自己的势力。

    直到他们回国七年后,公元前六二九年(晋文公八年,鲁僖公三十一年,周襄王二十四年),晋文公把卿的数目从六个增加到十个,赵衰才当上了位列第七的卿——新上军将。

    一年多以后,晋文公去世,他儿子晋襄公继位,襄公继位三年后,赵衰当上了中军佐,在卿里面位列第二。又过了三年,公元前六二二年(晋襄公六年,鲁文公五年,周襄王三十一年),赵衰就去世了,应是享年五十四岁,死后谥为“成”。

    同一年和赵衰先后去世的有好几位卿,这一下晋国的卿换了代,赵衰的儿子赵盾本来是要接替赵衰当中军佐的,但当时晋国的大傅阳处父把赵盾和狐偃的儿子狐射(yì)姑对调(也许是顾忌重耳留在狄人那里的两个儿子——狐家和狄人有很多联系),于是三十岁的赵盾就当上了中军元帅,从此执掌晋国的国政将近二十年,保持了晋国的霸业。

    后来,“出奔”在“狄”的狐射姑(贾季)曾评论说:“赵衰,冬日之日也;赵盾,夏日之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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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春秋经》和《左传》中的相关段落及我的粗略翻译和一些补充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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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1附:重耳在外4/4

      《僖二十四年传》:

      狄人归季隗于晋,而请其二子。文公妻赵衰,生原同、屏括、楼婴。赵姬请逆盾与其母,子馀辞。姬曰:“得宠而忘旧,何以使人?必逆之!”固请,许之。来,以盾为才,固请于公,以为嫡子,而使其三子下之;以叔隗为内子,而己下之。((p 0416)(05240106))(038)

      我的粗译:

      也在这一年,我们僖公二十四年(公元前六三六年,周襄王十七年,晋文公元年),狄人把季隗送回了晋国,但请求留下了她的两个儿子(质子?)。文公(晋文公)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赵衰,后来生下了原同、屏括、楼婴。

      文公的这个女儿赵姬请求赵衰把赵盾和他母亲(也是赵姬的某种姨)迎回来,子馀(赵衰)不同意,姬(赵姬)就告诉他:“得宠而忘旧,何以使人?必逆之!(得到新的宠溺,就忘记过去的爱人,还怎么领导别人?一定要把她们请回来!)”经过赵姬反复争取,终于把她们迎了回来。

      赵盾和他母亲回来以后,赵姬认为赵盾很有才干,又经过反复向主上(她父亲晋文公)争取,让赵盾当赵家的嫡子,让自己的三个儿子都服从他的领导;还让叔隗作“内子”(女性家长),自己甘愿作她的手下。

      一些补充:

      若无赵盾,则这一支赵家在赵衰去世后就没有顶门立户的人了,赵姬还是很有见识的。

      杨伯峻先生注“生原同、屏括、楼婴”曰:

      杜《注》以为文公以其女妻赵衰。赵同、赵括、赵婴齐各食邑于原、屏、楼三地,故《传》谓之原同、屏括、楼婴。原即赵衰为原大夫之原,亦即隐十一年《传》周桓王与郑庄公十二邑之原,在今河南省-济源县西北。屏地未详。楼,据《春秋地名考略四》,在今山西省-永和县南十里。文公妻赵衰,不知在何年,既生三子,返国而赵姬请逆盾,则自在此年以前。此女亦不知何人所生,《传》所言者,惟季隗生二子。若齐姜,纵生女,此时亦年小,不足嫁人。

      杨伯峻先生注“以叔隗为内子”曰:

      《礼记曾子问》:“大夫内子有殷事,亦之君所。”郑《注》:“内子,大夫妻也。”又《杂记上》:“内子以鞠衣褒衣素沙。”郑《注》:“内子,卿之適妻也。”

      杨伯峻先生注“而己下之”曰:

      沈钦韩《补注》曰:“以盾为嫡子,固然。以叔隗为内子,则姬氏之意特欲相推,而未必遂其事耳。宣二年赵盾称赵姬为君姬氏,则固以赵姬为嫡母矣。”杜《注》谓赵姬请逆盾等事“皆非此年事,盖因狄人归季隗,遂终言叔隗。”《赵世家》云:“初,重耳在晋时,赵衰妻亦生赵同﹑赵括﹑赵婴齐。赵衰既反晋,晋之妻固要迎翟妻,而以其子盾为適嗣,晋妻三子皆下事之。”以“文公妻赵衰”为重耳出亡前事,恐未必确。赵姬之言“得宠而忘旧”,明赵衰之得己在叔隗后。赵盾卒于鲁宣七年八年之间,而成五年原同、屏括放婴齐,成八年晋讨赵同、赵括,似赵姬三子皆幼于盾。《晋语四》谓重耳年十七而亡,若然,其在晋时不得有及笄之女。《史记》谓重耳亡年四十三,故有此说。事亦见《列女传贤明传》。

      “原”推测位置为:东经112.55,北纬35.16(济源-原昌村)。

      “楼”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0.6,北纬36.7(永和县南)。

      “屏”则不知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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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僖二十四年传》:

      晋侯赏从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推曰:“献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姦;上下相蒙,难与处矣。”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怼?”对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对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其母曰:“能如是乎?与女偕隐。”遂隐而死。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为之田,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p 0417)(05240107))(038)

      我的粗译:

      晋侯(晋文公)赏赐跟随自己流亡的人,其中的介之推没有请求禄位,也就没有赏赐他禄位。

      推(介之推)对母亲发牢骚说:“献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姦;上下相蒙,难与处矣。(献公有九个儿子,只有主上还在,惠公、怀公没有亲族,国内和国外都厌弃他们。上天没准备灭绝晋国,那我们晋国必然需要有主事的,不是现在的主上又能是谁?其实主上是上天放到这位子上的,可那几位大人却认为是因为自己出力才把主上推上去的,不是妄言吗?偷窃别人的财物,就会被人称为“盗”,何况要贪占上天的功劳算作自己出的力呢?在下的人把自己的罪过粉饰成正当的,在上的人赏赐这种恶劣的行为;上下互相欺骗,我已经没办法和他们搞在一块了。)”

      介之推母亲对他说:“盍亦求之?以死,谁怼?(为什么不也去求赏赐呢?就这么死了,难过的还是自己。)”介之推回答说:“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反对这种做法却也这么干,罪过更大。何况如果口出怨言,就不应该再吃人家给的食物。)”

      介之推母亲又说:“亦使知之,若何?(也让他知道知道,怎么样?)”介之推回答说:“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言辞,就是自身的装饰,我已经准备隐退,要那些装饰干什么?——那是准备表现自己的。)”

      于是介之推母亲说:“能如是乎?与女偕隐。(你真能这么干吗?那我就和你一起隐退。)”于是介之推和他的母亲一起隐退,最终悄悄死去了。

      晋侯找不到介之推,就命令以绵上那块地方作他的禄田,并且说:“以志吾过,且旌善人。(就让这里记录下我的错误,同时表彰善人吧。)”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介之推不言禄”曰:

      杜预以下文“推曰”不曰“之推曰”乃以“之”字为语助。文十年《传》有文之无畏,而下文只称无畏,《淮南子主术训》作文无畏,则杜《注》不为无理。《论语雍也篇》有孟之反,刘宝楠《正义》曰:“古人名多用之为语助,若舟之侨、宫之奇、介之推、公罔之裘、庾公之斯、尹公之佗与此孟之反皆是。”介之推《大戴礼》作“介山之推”,《史记晋世家》作“介子推”。又介之推,杜《注》以为“文公微臣”,而其割股以食文公,则见《韩诗外传》、《汉书丙吉传》等。

      杨伯峻先生注“以志吾过,且旌善人。”曰:

      《晋世家》作“以记吾过,且旌善人”,记即志也。《周礼保章氏》郑《注》云:“志,古文识。识,记也。”说详惠栋《补注》。旌,杜《注》云:“表也。”即今表扬之表。《周语上》载“襄王使太宰文公及内史兴赐晋文公命”事,《左传》未载。晋惠即位之第二年,周襄王曾赐命。则晋文即位,周襄亦必赐命。晋惠赐命所以书者,以其受玉惰也。

      杨伯峻先生注“以绵上为之田”曰:

      绵上,晋盖有两绵上,在今山西省-介休县东南四十里介山之下而接灵石县界者,为介之推所隐处;在今翼城县西者,为襄公十三年晋侯治兵及定公六年赵简子逆乐祁处。以绵上为之田者,之作其用。顾炎武《补正》云:“乃以田禄其子。”武亿《义证》云:“此虚封也,不必有人受之。《外传越语》环会稽三百里者以为范蠡地,曰,后世之孙有敢侵蠡之地者,使无终没于越国。皇天后土,四乡地主证之!亦在蠡既去之后市此以为名,当时文公亦犹是也。”武说是也。《晋世家》云:“介子推从者怜之,乃悬书宫门曰:‘龙欲上天,五蛇为辅,龙已升云,四蛇各入其宇。一蛇独怨,终不见处所。’文公出,见其书,曰:‘介子推也。吾方忧王室,未图其功。’使人召之,则亡。遂求所在,闻其入绵上山中,于是文公环绵上山中而封之,以为介推田。号曰介山。”此事又见《吕氏春秋介立篇》、《新序节士篇》、《水经汾水注》等,《新序》且谓“求之不能得,以谓焚其山宜出。及焚其山,遂不出而焚死。”

      “绵上”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2.0,北纬36.9(介休县东南四十里介山之下而接灵石县界)。

      如杨先生所注,关于介山,我以为并非因介之推而得名,而是相反,“介之推”这个称呼乃是因介山而来,意谓从介山来的“推”——前面杨注中有:《大戴礼》作“介山之推”。

      介山所在相当靠北,或是当时晋国的北方边陲,或就不在当时晋国的控制之下。而且介山还当在农牧区分界线(龙门碣石线)以北,因此,很可能介之推本来是游牧的狄人。我怀疑介之推所谓“隐”乃是打算回到戎狄之中,以游牧为生,如此,找不到就很正常。

      下面是我根据史念海先生的论述(史念海 《河山集》 六 山西人民出版社 (p 333)《論兩周時期農牧業地區的分界線一、西周时期农牧业地区分界线的轮廓》)试画的这一地区西周至春秋初期农牧业地区分界线(灰色线)示意图,并标上了几个相关地点,请按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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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似乎你对介子推很不介意呀,其他人很推崇他的

        居然说他在发牢骚,吃不到葡萄的样子

        老有人讽刺司马迁的史记里面详录俩人密室对话,这左传里面也一样呀,总不能去归隐前,他娘儿俩先把对话跟人夸耀一把?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1附:重耳在外3/4

      《僖二十四年传》:

      二十四年春王正月,秦伯纳之。不书,不告入也。((p 0412)(05240101))(038)

      及河,子犯以璧授公子,曰:“臣负羁绁(xiè)从君巡于天下,臣之罪甚多矣,臣犹知之,而况君乎?请由此亡。”公子曰:“所不与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投其璧于河。((p 0412)(05240102))(038)

      济河,围令狐,入桑泉,取臼衰。二月甲午,晋师军于庐柳。秦伯使公子絷如晋师。师退,军于郇。辛丑,狐偃及秦、晋之大夫盟于郇。壬寅,公子入于晋师。丙午,入于曲沃。丁未,朝于武宫。戊申,使杀怀公于高梁。不书,亦不告也。((p 0413)(05240103))(038)

      我的粗译:

      我们僖公二十四年(公元前六三六年,周襄王十七年,晋文公元年,秦穆公三十七年)春王正月,秦伯(秦穆公)派兵送公子(重耳)回国,《春秋经》上没提这件事,是因为他们回国没“告”给我们。

      到了黄河边上,子犯(狐偃)把一块玉璧呈递给公子(重耳),对他说:“臣负羁绁从君巡于天下,臣之罪甚多矣,臣犹知之,而况君乎?请由此亡。(臣下牵着缰绳跟随主上巡于天下,肯定犯下了不少罪过,臣下自己都能知道,主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臣下请求就此离开去流亡。)”公子(重耳)马上说:“所不与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今后我要是不能和舅舅家一条心,(必受惩罚,)有如白水之神亲临!)”就把那块玉璧投入了河中。

      渡过黄河以后,重耳及其所带的秦军首先包围了令狐,攻入了桑泉,打下了臼衰。到二月甲午那天,晋师驻扎在庐柳,秦伯派公子絷前往晋师,经过说服,晋师向后撤退,驻扎在郇。辛丑那天,狐偃和秦、晋两国的大夫在郇盟誓,壬寅那天,公子(重耳)入主晋师。丙午那天,公子(重耳)进入曲沃。丁未那天,公子(重耳)朝拜了武宫。戊申那天,在高梁那里杀掉了怀公(晋怀公)。《春秋经》中没写上此事,也是因为晋方没有“告”给我们。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臣负羁绁从君巡于天下”曰:

      下文竖头须亦云,“行者为羁绁之仆”,襄二十六年《传》,大叔文子亦云,“臣不佞,不能负羁绁以从扞牧圉”,则“负羁绁”为从行者之套语也。羁,马络头也。绁音薛,亦作絏、緤。凡系人与动物之索皆可曰绁。《论语公冶长》“虽在缧绁之中”,系人者也;《礼记少仪》,“犬则执緤”,系犬者也;此则指马缰而言。不言流亡诸侯间,而言“巡于天下”,表敬之辞令。

      杨伯峻先生注“二月甲午”曰:

      二月无甲午,此及以下六个干支纪日,据王韬推算,并差一月。王韬且云:“晋用夏正,《传》书日月或有误耳。”

      以下是这一段以及后面直到三月己丑晦那些天的干支纪日排序:

      甲午、乙未、丙申、丁酉、戊戌、己亥、庚子、辛丑壬寅、癸卯、

      甲辰、乙巳、丙午丁未戊申、己酉、庚戌、辛亥、壬子、癸丑、

      甲寅、乙卯、丙辰、丁巳、戊午、己未、庚申、辛酉、壬戌、癸亥、

      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晦

      杨伯峻先生注“朝于武宫”曰:

      武宫者,曲沃武公之庙也。晋侯每即位,必朝之。宣二年《传》“赵宣子使赵穿逆公子黑臀于周而立之;壬申,朝于武宫”,成十八年《传》“晋-栾书使逆周子于京师而立之。庚午,盟而入。辛巳,朝于武宫”可证。武宫在绛,盖曲沃自武公始为晋侯,而徙绛,故其庙在绛。《晋语四》作“丁未,入于绛,即位于武宫”,尤为明证。《传》不言“入于绛”者,当本之当时晋史,晋史以当时人记当时事,不言可知。王引之《述闻》则谓此脱去“入于绛”三字,但《晋世家》叙此事全本《传》文,亦无“入于绛”三字,则王说不确。

      “令狐”(杨注:令狐在今山西省-临猗县西。),推测位置为:东经110.71,北纬35.12(令狐村)。

      “桑泉”(杨注:桑泉在今临猗县-临晋镇之东北。),推测位置为:东经110.64,北纬35.07(临猗县-临晋镇东约十公里城东村-城西村间)。

      “臼衰”(杨注:臼衰当在山西省旧解县治今解州镇之西北。《晋语四》云:“公子济河,召令狐、臼衰、桑泉,皆降。”韦《注》:“召,召其长。”),推测位置为:东经110.77,北纬35.02(临猗县南,今解州镇西北)。

      “庐柳”(杨注:庐柳,据《方舆纪要》,临猗县北有庐柳城。),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0.7,北纬35.2(临猗县西北)。或颇疑“庐柳”乃在原猗氏县西北(牛杜铁匠营),110.75,北纬35.19,更合情理。

      “郇”(杨注:郇音荀,据《一统志》,在今山西省-临猗县西南。《涑水注》引《纪年》:“围令狐、桑泉、臼衰,皆降于秦师。狐毛与先轸禦秦,至于庐柳,乃谓秦穆公使公子絷来与师言,退舍,次于郇,盟于军。”郇,《诗曹风下泉》“郇伯劳之”之郇伯,当即其后。地当在今山西省-临猗县西南不远之地。上《传》云“军于郇”,则早为晋所灭矣。或云即桓九年《传》之荀国。铜器有筍伯大父簋 、筍伯簋 、筍伯甗,即此国之器。郇在解池西北,瑕在解池南。),推测位置为:东经110.75,北纬35.13(临猗县西南约四里)。

      “高梁”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2,北纬36.12(高梁墟,高河桥南一带)。

      “曲沃”推测位置为:东经111.24,北纬35.31(闻喜县-上郭村东偏南,上郭古城址)。

      “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下面是重耳入晋相关诸地点在天地图地形图上的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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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僖二十四年传》:

      吕、郤畏偪(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祛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鉤,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三月,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晋侯逆夫人嬴氏以归。秦伯送卫于晋三千人,实纪纲之仆。((p 0414)(05240104))(038)

      初,晋侯之竖头须,守藏者也,其出也,窃藏以逃,尽用以求纳之。及入,求见。公辞焉以沐。谓仆人曰:“沐则心覆,心覆则图反,宜吾不得见也。居者为社稷之守,行者为羁绁之仆,其亦可也,何必罪居者?国君而雠匹夫,惧者其众矣。”仆人以告,公遽见之。((p 0415)(05240105))(038)

      我的粗译:

      吕(瑕甥,瑕吕饴甥)和郤(郤芮)害怕受到排挤,准备放火烧掉主上的宫室,弑杀晋侯(晋文公)。他们起事前,寺人披求见晋文公。“公”责备他说:“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祛犹在。女其行乎!(当年蒲城之役,主上让你一天一夜到达,你马上就到了。后来我跟着狄君在渭滨打猎,你奉了的惠公命令又要来杀我,让你三天三夜到达,你一天就到了。虽然你是奉了主上的命令,为什么这么快啊?当年被你斩断的衣袖还在,你还是离开吧!)”

      寺人披回答说:“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鉤,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臣下以为主上回了国,已经明白了道理。要是还不明白,就还会遭难。遵奉主上的命令没有二心,这是从古以来的规矩。铲除主上憎恶的人,就得竭尽全力。蒲人和狄人,我怎会放在眼里呢?现在主上即了位,就没有蒲人和狄人了吗!齐桓公不追究射中他带钩的罪过,让管仲作他的主要辅佐。主上要不肯这么干,还用发话吗?要离开的人那就太多了,岂只我这个刑臣?)”

      晋文公马上接见了寺人披,寺人披向他报告了那些人要起事的消息。到了三月,晋侯偷偷的在王城会见了秦伯(秦穆公),己丑晦那天(晦是一个月的最后一天,离晋文公朝于武宫只有四十二天,见前面列出的干支纪日。),主上住的宫室着了火,瑕吕饴甥(瑕甥,吕)和郤芮没找到主上,于是前往黄河边上,被秦穆公诱捕杀掉了。晋侯顺便迎回了夫人嬴氏(文嬴)。秦伯还送给晋国三千人的近卫部队,充实晋侯的侍卫。

      当年,晋侯(晋文公)的小厮头须是负责保管宝物的,他跟随晋文公出逃以后,又偷走晋文公的所有宝物,用这些宝物贿赂主管官员,自己回了国。等晋侯回到国内,头须来求见,晋文公推辞说我正在洗头,就不见你了。听仆人传达了晋文公的意思,他就说:“沐则心覆,心覆则图反,宜吾不得见也。居者为社稷之守,行者为羁绁之仆,其亦可也,何必罪居者?国君而雠匹夫,惧者其众矣。(洗头的时候心是反的,心反着的时候,想法也和正常时不一样,不肯见我也正常。不过留下来的人是在守卫社稷,跟着流亡的人则是在牵马服役,都说得过去,何必责备留下来的人?当了国君却仇视一个匹夫,那害怕的人就多了。)”

      仆人把头须的话报告晋文公,晋文公赶紧接见了他。

      一些补充:

      “王城”(杨注:王城当在今陕西省-大荔县东。),推测位置为:东经110.13,北纬34.80(旧朝邑县东2.5公里,临晋)。此“王城”乃大荔戎国之王的“王城”,非周家天王之“王城”。

      《晉語四》15中也有关于此时的叙述,如下:

      元年春,公及夫人嬴氏至自王城。秦伯納衛三千人,實紀綱之仆。公屬百官,賦職任功,棄責薄斂,施舍分寡。救乏振滯,匡困資無。輕關易道,通商寬農。懋穡勸分,省用足財,利器明德,以厚民性。舉善援能,官方定物,正名育類。昭舊族,愛親戚,明賢良,尊貴寵,賞功勞,事耇老,禮賓旅,友故舊。胥、籍、狐、箕、欒、郤、柏、先、羊舌、董、韓,實掌近官。諸姬之良,掌其中官。異姓之能,掌其遠官。公食貢。大夫食邑,士食田,庶人食力,工商食官,皂隸食職,官宰食加。政平民阜,財用不匱。

      • 家园 又见令狐村

        哈哈

        最近下马的某人,原来就是令狐后人

        • 家园 令狐看着很像胡姓

          但其实不是,而是来自地名,地点就在今天的令狐村一带。

          令狐本是姬姓魏氏,春秋时一个叫魏颗的将军因击败秦军被晋国国君封在了令狐,他的后代便是令狐氏。

          说起魏颗的军功,还和一个著名成语有关。魏颗的父亲有个爱妾,他每次出征时都嘱咐儿子:“我要是死了,一定要给她选个好人嫁出去啊。”最后老爷子真正要死的时候却改了口,变成了“一定要把她殉葬啊,好给我在地下作伴”。魏颗认为,人在病重时爱胡说八道,我应该按老爸清醒时的嘱托来办,最后还是把这个小妈嫁了出去。

          结果到了秦晋交战的时候,秦国大将杜回势不可挡,杀得魏颗十分狼狈。可就在这时候,杜回却一个倒栽葱摔了下去,结果被晋军抓住,魏颗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老头把地下的草都编成绳子,把杜回给绊倒了。夜里,魏颗梦见了那老头,他说自己就是那个小妾的父亲,特地在战场报恩。

          这便是“结草衔环”前一半的来历。

      • 家园 "我们僖公年XX年"

        娓娓而谈

        我总是想到“大家好,我是廖化”

        颇感亲切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1附:重耳在外2/4

      《僖二十三年传》:

      及楚,楚子饗之,曰:“公子若反晋国,则何以报不穀?”对曰:“子、女、玉、帛,则君有之;羽、毛、齿、革,则君地生焉。其波及晋国者,君之余也;其何以报君?”曰:“虽然,何以报我?”对曰:“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右属櫜(gāo)、鞬,以与君周旋。”子玉请杀之。楚子曰:“晋公子广而俭,文而有礼。其从者肃而宽,忠而能力。晋侯无亲,外内恶之。吾闻姬姓唐叔之后,其后衰者也,其将由晋公子乎!天将兴之,谁能废之?违天,必有大咎。”乃送诸秦。((p 0409)(05230607))(038)

      我的粗译:

      同一年,我们的僖公二十一年(公元前六三九年,周襄王十四年,晋惠公十二年,楚成王三十三年),重耳他们再前往楚国。

      在楚国期间,一次楚子(楚成王)设宴招待他们,在宴会上他问重耳:“公子若反晋国,则何以报不穀?(公子要是返回了晋国,会怎么报答不穀?)”公子(重耳)回答说:“子、女、玉、帛,则君有之;羽、毛、齿、革,则君地生焉。其波及晋国者,君之余也;其何以报君?(奴隶和婢女,还有玉器和丝绸,主上您这里有的是;鸟羽和牦牛尾,还有象牙和犀牛皮,就出在主上这里。那些辗转流到晋国的,都是主上看不上的,怎么够得上拿来报答主上呢?)”

      成王(楚子)又问:“虽然,何以报我?(就算这样,你打算拿什么报答我呢?)”公子(重耳)回答:“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右属櫜、鞬,以与君周旋。(要是凭借主上的威灵,能够返回晋国。以后晋国和楚国检阅部队,在中原相遇,我一定会为主上退军三舍的距离。要还不能满足主上的意愿,那就只好左手拿起鞭子和弓,右手按住箭囊和弓袋,和主上周旋。)”

      楚国的司马子玉请求楚子(成王)把公子(重耳)杀掉,楚子说:“晋公子广而俭,文而有礼。其从者肃而宽,忠而能力。晋侯无亲,外内恶之。吾闻姬姓唐叔之后,其后衰者也,其将由晋公子乎!天将兴之,谁能废之?违天,必有大咎。(晋国公子心胸宽广,行为有节制,对文辞懂得很多,又很懂规矩。他的随从们严谨而坦荡,忠诚且又有战斗的能力。现在的晋怀公没什么亲族,国内外都讨厌他。我听说姬姓唐叔的后代,在各大家族里是衰落的晚的,会不会就应在这位晋公子身上呢?上天要让他发达的人,有谁能压制他?违背了上天的意志,一定会有大灾祸。)”

      于是楚国把公子(重耳)他们送到了秦国。

      一些补充:

      估计此时已到公元前六三七年(鲁僖公二十三年,周襄王十六年,晋惠公十四年,齐孝公六年,楚成王三十五年,宋襄公十四年,郑文公三十六年,曹共公十六年,秦穆公二十三年),从他们离开齐国出来,到他们进入秦国,共用了五年。

      “楚”(杨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

      “秦”(杨注:)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古城。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子女玉帛”(zǐ nǚ yù bó)也是后世的成语,代表奢靡的享受。

      “其辟君三舍”(qí bì jūn sān shè)是后来的著名成语“退避三舍”(tuì bì sān shè)的出处。

      “周旋”(zhōu xuán)虽不是四字成语,但也是非常常见的词汇,我觉得其原意是形容战车的行驶,《诗郑风清人》有所谓“左旋右抽”(《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111)),其中“旋”和“抽”当都是描写战车行驶的。

      ————————————————————

      《僖二十三年传》:

      秦伯纳女五人,怀嬴与焉。奉匜沃盥,既而挥之。怒,曰:“秦、晋,匹也,何以卑我?”公子惧,降服而囚。((p 0410)(05230608))(038)

      他日,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请使衰从。”公子赋《河水》。公赋《六月》。赵衰曰:“重耳拜赐!”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焉。衰曰:“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p 0410)(05230609))(038)

      我的粗译:

      秦伯(秦穆公)把五个女儿送给了公子(重耳),其中有怀嬴(辰嬴),但为首的是文嬴。到圆房那天,怀嬴捧着匜浇水伺候公子(重耳)洗手。重耳洗完就挥挥手让她们退下,怀嬴火了,说:“秦、晋,匹也,何以卑我?(秦国和晋国是同等的诸侯,——咱们都是国君的子女,——为什么拿我当下人?)”公子(重耳)害怕了,赶紧脱了上衣把自己关了起来谢罪。

      后来有一天,秦穆公要设宴招待公子(重耳),子犯(狐偃)就说:“吾不如衰之文也,请使衰从。(我的文采不如赵衰,还是让赵衰跟你去吧。)”到了宴会上,公子(重耳)唱了:“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小雅沔水首章》,他是以“流水朝宗于海”表示对秦穆公的仰慕,以“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来唤起秦穆公的同情,希望秦穆公能出兵帮助自己回国掌握政权。)。

      接着,秦穆公唱了《小雅六月首章》来回答:“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xiǎn yǔn)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杨伯峻先生的注里说:

      《晋语四》韦《注》云:“《小雅六月》道尹吉甫佐宣王征伐,复文、武之业。其诗云:‘王于出征,以匡王国。’其二章曰,‘以佐天子’。三章曰,‘共武之服,以定王国’。此言重耳为君,必霸诸侯,以匡佐天子。”

      按杨先生的观点,二章、三章可能没有唱,但当时人心里有数。——

      赵衰听到秦穆公唱了这首诗,马上说:“重耳拜赐!(重耳拜谢主上的赐予!)”重耳就郑重其事的从堂上走到堂口阶下,向秦穆公行大礼拜谢,秦穆公也降一级台阶答拜。(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焉。)这时,赵衰代重耳答谢说:“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主上您勉励重耳要有辅佐天子的志向,重耳怎敢不拜谢您呢。)”

      一些补充:

      怀嬴(辰嬴)本来是秦穆公送给晋怀公(当时在秦国作质子的大子圉)当老婆的,所以叫怀嬴,后来成了晋文公排第四位的夫人,改叫辰嬴。她本来的地位可能高过文嬴,长得漂亮,人也聪明,秦穆公希望借助她控制住晋怀公,进而控制晋国。但晋怀公跑了,怀嬴的地位也下降了,所以她憋了一肚子火。

      杨伯峻先生注“奉匜沃盥”曰:

      奉,手持之也。匜,音移,古人洗手洗面之具,用以盛水。古人洗盥,一人持匜,灌水于洗盥者之手以洗之,下有槃,以盛盥讫之水。《礼记内则》云:“进盥,少者奉槃,长者奉水,请沃盥。”奉水即奉匜,以水盛匜中也。此怀嬴奉匜以注水,注水曰沃,而重耳盥之。马宗琏《补注》以《仪礼士昏礼》说此事,依《士昏礼》,新郎入室,新妇之从者曰媵,为新郎沃盥;新郎之从者曰御,为新妇沃盥。此秦穆公以文嬴妻文公,怀嬴为媵,故为文公沃盥。则此为初婚时事。按之《晋语》,或然。

      下面是匜与槃(盘)的图片,截自网上:

      出自《太师氏姜匜铭文释读》的太师氏姜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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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自《铜史墙盘》的史墙盘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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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自《分封的本质》的史墙盘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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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自许宏先生博文《李零:出土文物有性别》的单盘和单匜(春秋)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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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宝推:夏至欧锦,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1附:重耳在外1/4

      《僖二十三年传》:

      晋-公子重耳之及于难也,晋人伐诸蒲城。蒲城人欲战,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禄,于是乎得人。有人而校,罪莫大焉。吾其奔也。”遂奔狄。从者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狄人伐廧咎如,获其二女,叔隗、季隗,纳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鯈、叔刘,以叔隗妻赵衰,生盾。将适齐,谓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来而后嫁。”对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则就木焉。请待子。”处狄十二年而行。((p 0404)(05230601))(038)

      我的粗译:

      当初,在我们的僖公六年(公元前六五四年,周惠王二十三年,晋献公二十三年),晋国的公子重耳落难了,晋人开来讨伐他所在的蒲城,蒲城人要帮他对抗晋人,但十七岁的重耳不同意,他说:“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禄,于是乎得人。有人而校,罪莫大焉。吾其奔也。(仗着主上和父亲的意志——桥按:主上就是父亲,父亲也是主上——,享受着主上和父亲给的钱财,于是乎能得人心。得人心以后就要对抗主上和父亲,那是最大的罪孽。我还是应该逃走。)”

      于是重耳逃到了(自己的母家)狄人那里。跟随他的有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

      狄人讨伐廧咎如,抓到了廧咎如酋长的两个女儿叔隗和季隗,把她们送给了重耳。重耳自己娶了季隗,后来生下了伯鯈和叔刘。把叔隗给了赵衰作老婆,后来生下了赵盾。

      等到我们的僖公十七年(公元前六*四三年,周襄王十年,晋惠公八年,齐桓公四十三年),重耳他们要前往齐国的时候,重耳告诉季隗说:“待我二十五年,不来而后嫁。”季隗却告诉他说:“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则就木焉。请待子。(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再等二十五年出嫁,那会儿我已经是要进棺材的人了。我会一直等着大人的。)”

      重耳他们在狄人那里呆了十二个年头才离开。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从者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曰:

      狐偃,狐突之子,已见前。《战国策秦策五》云“文公用中山盗而胜于城濮”,高诱《注》以咎犯(即狐偃)为中山盗,则未闻也。赵衰,杜《注》云:“赵夙弟。”然《赵世家》及《左传》宣二年《正义》引《世本》则以赵衰为夙之孙,《赵世家索隐》引《世本》又谓“夙生成季衰”,则赵夙与衰又为父子,诸家之说纷歧如此。当以父子之说为近是,说详闵元年《传注》。魏武子,魏犨也。《魏世家》谓毕万生武子,而《索隐》引《世本》云“毕万生芒季、芒季生武仲州”(即武子犨),《世族谱》亦谓魏犨是毕万之孙,恐《世家》脱去一代。至《乐记正义》引《世本》谓“毕万生芒,芒生季,季生武仲-州”,以芒、季为二人二代,或传钞之误。总之,魏、赵二氏世系,传写多误,于此略言之,期折中于一是。司空季子,司空是其官,季子是其字;胥,其氏;臣,其名;食邑于臼,故亦谓之胥臣,亦谓之臼季。《晋世家》云:“晋文公-重耳自少好士,年十七,有贤士五人,曰赵衰,狐偃咎犯,文公舅也,贾佗,先轸,魏武子。从此五士,其余不名者数十人,至狄。”五人不数颠颉与司空季子,而代之以贾佗、先轸,与《传》不同。盖从者不止五人,至《水经涑水注》引《竹书纪年》谓“狐毛与先轸禦秦”(详下),则不但二人未从文公,且初时与为敌。与《传》更异。此五人,当时有名望者也。

      杨伯峻先生注“狄人伐廧咎如”曰:

      廧音墙,咎音高。成三年《传》谓廧咎如为“赤狄之余”,故杜《注》云:“廧咎如,赤狄之别种也。”竹添光鸿《会笺》据成十三年《传》吕相绝秦言“白狄及君同州,君之仇雠而我昏姻也”,以昏姻指季隗,因谓廧咎如为白狄,不知晋与狄通婚,不仅此也,说不足据。据《读史方舆纪要》卷一,廧咎如约在今山西省-太原市一带。或云在河南省-安阳市西南。后说疑近是。

      “蒲城”(杨注:蒲,晋邑,在今山西省-隰县西北,其地俗名斩祛垣,相传为寺人披斩晋文公祛处。),推测位置为:东经111.21,北纬36.91(交口县-蒲依村)。

      ————————————————————

      《僖二十三年传》:

      过卫。卫文公不礼焉。出于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与之块。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赐也。”稽首受而载之。((p 0406)(05230602))(038)

      及齐,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shèng),公子安之。从者以为不可。将行,谋于桑下。蚕妾在其上,以告姜氏。姜氏杀之,而谓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闻之者,吾杀之矣。”公子曰:“无之。”姜曰:“行也!怀与安,实败名。”公子不可。姜与子犯谋,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p 0406)(05230603))(038)

      我的粗译:

      没过多久,重耳他们走到卫国,可卫文公不肯好好接待他们,他们就再往前走。经过五鹿,没吃的了,重耳他们向一个野人讨,那个野人竟给了他们一些土坷垃,公子(重耳)被激怒了,要用鞭子抽那个野人。但子犯(狐偃)赶紧拦住了他,扬声说道:“天赐也。(这是上天的赐予。)”于是趴下向那个野人磕头,然后把那些土坷垃接过来放在了车上。

      就在这同一年,我们的僖公十七年(公元前六*四三年,周襄王十年,晋惠公八年,齐桓公四十三年,卫文公十七年),他们到了齐国,齐桓公把一个女儿嫁给了重耳,而且他家里竟有了二十乘马,于是公子(重耳)就有了这么过下去的心思。

      不过他的随从们可不甘心,还打算离开齐国。他们在桑树下谋划的时候被正在树上劳作的一个蚕妾听到了,就把这事告诉了重耳的新老婆姜氏,姜氏马上把这个蚕妾杀了,然后去告诉公子(重耳)说:“子有四方之志,其闻之者,吾杀之矣。(大人有安定四方的志向,有人听到了,我已经把她杀了。)”公子(重耳)否认说:“无之。(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姜(姜氏)就对他说:“行也!怀与安,实败名。(走吧!恋家图安逸,会坏了你的名声。)”

      公子(重耳)还是不肯离开。于是姜(姜氏)和子犯(狐偃)共同策划,把公子(重耳)灌醉了,然后打发他们上路。等公子(重耳)醒了之后,拿了戈追赶子犯(狐偃)要杀了他。

      一些补充:

      《僖十八年传》又有云:“夏五月,宋败齐师于甗,立孝公而还。”((p 0378)(05180301))(042),则重耳他们离开齐国可能就在此后。

      “野人”住在“国”(城)外,但不是戎狄,他们从事农业生产,但估计不会跟着哪家诸侯出征打仗。

      “卫”(杨注:楚丘,卫地,在今河南省-滑县东。齐召南《左传注疏考证》曰:“《传》有追叙,有预叙,此类则预叙也。”《吕氏春秋简选篇》:“齐桓公良车三百乘,教卒万人,以为兵首,横行海内,天下莫之能禦。南至石梁,西至酆郭,北至令支。中山亡邢,狄人灭卫。桓公更立邢于夷仪,更立卫于楚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4,北纬35.55(八里营乡-冢上村北约两公里,僖二年——前658,封卫于楚丘。今卫王殿遗址,俗称卫王城。)。

      后来的“卫”推测位置为:东经115.10,北纬35.66(濮阳县-高城村南,安寨、七王庙、冯寨、东郭集、老王庄。僖三十一年——前629,卫迁于帝丘)。

      据大名县地方志办公室桂士辉先生《春秋“五鹿”地名考辨》一文:

      (五鹿山)西以今卫河东侧的西汉黄河故道为界。按《汉书元后传》:武帝时,王翁孺徙魏郡元城县委粟里为三老。委粟里即当年沙麓崩处。元城郭东有五鹿之墟,即沙鹿地。《元和郡县图志》元城县条载,沙麓在县东十二里,即春秋所书“沙麓崩”。五鹿墟,在县东十二里,公子重耳乞食于五鹿,野人与之块,即此处也。《太平寰宇记》与《元和郡县图志》略同,只是在“沙麓在县东十二里”后有“亦名女[女坐,suō]丘”,五鹿墟“在县东”而未记里数。考《晋书束皙传》:束皙先祖踈广的曾孙孟达,在王莽末年“避难,自东海徙居沙鹿山南,因去踈之足,遂改姓焉”。

      五鹿山南麓在束馆镇、马陵村、西付集村、曹仁村以北。

      向东大致在北峰村、冢北村、白果村以西。

      而北主峰在金滩镇东的沙窝庙村,并向北延伸到今冠县、莘县境内。

      春秋时,自卫至齐的古莘道、自清河至东武城、五鹿、陶的古午道,均在五鹿交汇。周穆王游五鹿所经行之道是古莘道,五鹿居其咽喉要地。范鉴古《沙丘堰记》:“东土山在石家寨之西门外,以香火会名于遐迩。东土山者,后魏郦道元《水经注》所谓沙丘堰,大河所经,以沙麓山而名。又周穆王女叔[女坐,suō]曾居此,亦称女[女坐,suō]丘,皆是物也。……其地西为黄河故道,东南距南沙麓山四五里,其上庙貌巍峨,神像庄严,俗称泰山奶奶,每岁阴历二月中有香火会。盖始必因叔[女坐,suō]而起,后误,随俗称以为泰山奶奶云。”

      古代典籍中对五鹿城亦有明确记载。《春秋公羊传僖公十四年》:“沙麓者何?河上之邑也。”张守节《史记正义》称“五鹿在魏州元城县东十二里”。《元和郡县图志》称“沙麓在县东十二里”。《太平寰宇记》作“沙麓在县东十二里,亦名女[女坐,suō]丘”。沙麓即五鹿城,亦即周穆王“舍于五鹿”之地,位于沙丘堰南端,古黄河东侧,正是“河上之邑”。故元城县治,即今大名县大街村,其东南十二里恰是五鹿城所在。齐桓公筑五鹿城是在周穆王行宫基础上修成的。

      五鹿墟即沙鹿山崩后的丘墟,《水经注》载“浮水故渎东径五鹿之野。晋文公受块于野人,即此处矣。京相璠曰:今卫县西北三十里,有五鹿城,今属顿丘县(郡)”。京相璠误将五鹿城作为晋文公乞食处。浮水即繁水,东西横穿南乐县境。晋文公乞食处当在五鹿山之阳的马陵至束馆之间的古莘道上。

      综上所述,春秋时期的著名地名五鹿城在今大名县东石寨村一带,城东有五鹿山,即后世典籍中记载的沙麓山,山体大部在今大名县境内,部分在冠县和莘县境内。晋文公乞食处在五鹿山南侧马陵至束馆之间的古莘道上。

      据上面桂士辉先生:

      “五鹿”(杨注:杜《注》:“赵稷以邯郸叛,范、中行氏之党也。五鹿,晋邑。”五鹿有二,此今河北-大名县东之沙麓。)推测位置为:东经115.28,北纬36.28(石家寨村)。

      “五鹿墟”(“乞食于野人”处)推测位置为:东经115.39,北纬36.17(马陵至束馆之间)。

      下面是五鹿相关各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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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僖二十三年传》:

      及曹,曹共公闻其骈胁,欲观其裸。浴,薄而观之。僖负羁之妻曰:“吾观晋公子之从者,皆足以相国。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国。反其国,必得志于诸侯。得志于诸侯,而诛无礼,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贰焉!”乃馈盘飧,置璧焉。公子受飧反璧。((p 0407)(05230604))(038)

      及宋,宋襄公赠之以马二十乘。((p 0408)(05230605))(038)

      及郑,郑文公亦不礼焉。叔詹谏曰:“臣闻天之所启,人弗及也。晋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将建诸,君其礼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晋公子,姬出也,而至于今,一也。离外之患,而天不靖晋国,殆将启之,二也。有三士,足以上人,而从之,三也。晋、郑同侪,其过子弟固将礼焉,况天之所启乎!”弗听。((p 0408)(05230606))(038)

      我的粗译:

      他们先到了曹国,这是在我们的僖公十九年(公元前六*四一年,周襄王十二年,晋惠公十年,曹共公十二年),曹共公听说公子(重耳)长着奇特的板肋,很想看看,就安排和他一起洗澡,借机凑近了观看。

      曹国的大夫僖负羁之妻就对僖负羁说:“吾观晋公子之从者,皆足以相国。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国。反其国,必得志于诸侯。得志于诸侯,而诛无礼,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贰焉!(我看晋国公子的随从,都有治“国”的才能,有他们的辅佐,这位大人一定能重回晋国,等他回了晋国,也一定能在诸侯之中出人头地,出人头地以后,他要是报复对他无礼的人,曹国肯定是首位,大人要早点想办法把自己择出来!)”

      于是僖负羁就给公子(重耳)送过去一盘好吃的,好吃的的下面还藏了一块玉璧。公子(重耳)接受了那盘好吃的,但把那块玉璧还了回来。

      同一年,他们又到了宋国,宋襄公送给他们二十乘马。

      两年后,他们又前往郑国,郑文公也不肯好好接待他们。郑国的大夫叔詹就劝谏郑文公说:“臣闻天之所启,人弗及也。晋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将建诸,君其礼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晋公子,姬出也,而至于今,一也。离外之患,而天不靖晋国,殆将启之,二也。有三士,足以上人,而从之,三也。晋、郑同侪,其过子弟固将礼焉,况天之所启乎!”他说的大意是:臣下听说,上天眷顾的人,凡人是赶不上的。现在这位晋国公子有三样事都是凡人赶不上的,上天可能真是要帮他成事,主上还是要好好待他!男女同姓,其生不蕃。这位公子是姬姓女子所生,竟能走到今天,这是第一样。被赶到国外流亡,上天却不让晋国安定下来,很像是在帮他,这是第二样。手下有三位“士”,就足以成为君主,他手下果然有三位“士”,这是第三样。晋国和郑国曾经一起共事,他们的子弟经过我们这里本来就该好好接待,何况是得到上天眷顾的人!

      郑文公不肯听他的。

      一些补充:

      《小狐《讀《繫年》臆札》所附《系年》通行释文第六章》

      文公十又二年居狄,狄甚善之,而弗能內(入),乃蹠齊,齊人善之;蹠宋,宋人善之,亦莫之能內(入);乃蹠衛,衛人弗善;蹠鄭,鄭人弗善;乃蹠楚。懷公自秦逃歸,秦穆公乃召文公於楚,使襲懷公之室。晉惠公卒,懷公即位。秦人起師以內(納)文公于晉。

      如此,则重耳他们两次经过卫国(楚丘),但他们返程经过卫国的事《左传》未载,估计卫国仍然未肯接待他们。

      关于重耳他们的行程,我的想法如下:

      《僖十七年传》云:“冬十月乙亥,齐桓公卒。”“ 十二月乙亥,赴。辛巳,夜殡。”((p 0373)(05170501))(042),至《僖十八年传》又有云:“夏五月,宋败齐师于甗,立孝公而还。”((p 0378)(05180301))(042),重耳他们离开齐国可能就在此期间。

      第二年(僖十九年)或第三年(僖二十年)经卫国和曹国到达宋国。

      据《僖二十三年传》:“夏五月,宋襄公卒,伤于泓故也。”((p 0402)(05230201))(043),显然重耳他们应在此前到达宋国。实际上《僖二十一年传》:“于是楚执宋公以伐宋。”((p 0391)(05210301))(043),则重耳他们应在此前就已到达宋国,并在此后很快就离开了宋国。

      两年后(僖二十一年)经郑国到达楚国。

      前面《僖二十二年传》中有“晋-大子圉为质于秦,将逃归”((p 0394)(05220501))(037),则重耳他们应在此后到达秦国。

      下面是重耳出亡与韩之战相关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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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有三士,足以上人”的“士”,当是指身份,是大夫之下的官阶,也就是说,“士”是直属于晋侯的臣子,同时应也是家长。重耳的随从身份不尽相同,“士”是其中身份最高的,“士”就进入了“君子”的行列。

      那三个“士”应是“从者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五人之中的三位,我怀疑未必包括赵衰,甚至未必包括狐偃,他俩只是重耳的家臣,不直属于晋侯。

      我在别处曾对“士”的身份有详细些的讨论,如有兴趣请移步:《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士 一》《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士 二》《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士 三》《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士 四》《春秋左传注读后 补充与修正 士 五》

      通宝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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