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 （一） -- 史文恭

“这个基地没一个通风透气的地方能看到天空吗？”邓肯找到了蒂姆，结束和拉兹曼的交流后，他感到很郁闷，当然，换一个人，估计也不能不郁闷，处于压倒性的一次谈话的弱势一方，这种体验，邓肯已经很久没有经历了。同时，他必须尽快把这结果报告给总统，而现在，天网在拉兹曼的手里，在基地里，无论什么通讯方式，邓肯都无法逃过窃听，身在山腹中，又隔绝了所有手机信号，所以，他不得不找蒂姆，要求出去打个电话。

“嗯，”蒂姆露出了善解人意的笑容，很多新来基地的人在过了新鲜劲后都会有这种“憋气”的感觉，蒙在数百英尺的山腹里，一下子的确让新人难以适应，幸好他们早有准备，有一条专门修筑直通山顶的通风管道，里面还有可供两人的电梯，顶上，有小道通往一个暸望口，作为一项制度，基地里面的官兵可以申请在一个周期内上去呆半个小时，俗称“放风”——当然，呆久之后，官兵们就更喜欢周末时去山下的基地服务中心放松了。

知道这个情况，邓肯很满意，随口问到，

“拉兹曼先生有去过吗，”

“他有他的“老婆”和“情人”啊，只要有电脑和网络，拉兹曼先生的世界就完满了。”

电梯虽然不大但也并不狭小，蒂姆把邓肯带到山顶就下去了，他是一个知趣的随从，看到邓肯拿出了手机，就知道是让客人独处的时刻到了。

现在是晚上九点，对于华盛顿而言，就是凌晨1点了，头上是漫天星空，低下是连绵的群山和峡谷，风吹过，带来寒意和夜的气息。邓肯想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总统的手机，在简要报告了情况后，摩根带着些许满意肯定了邓肯的做法。实际上，从最初的恐慌过后，无论摩根还是邓肯，都意识到也许天网在落入敌人手里时将是美国的末日，但现在，总算还在‘自己人’的手里，而且，“正常”的情况下，天网的作用却近乎盲肠，——另一方面，拉兹曼看来只是一个人作案的，对政府还满怀善意，如此，他所能造成的伤害至少还是可控的。——因此，他们已经能够平静谈论这个巨变了。

而当邓肯提到拉兹曼已经自诩为神的时候，摩根笑了一下，“他真的如此认为？”，

“是的，阁下，我相信这说明他的弱点开始显露了。。”

“为何？”

“拉兹曼或许是一个计算机天才，但他并不熟悉心理学，根据我们长年的研究，可以确认，人类的心理系统有固定的运作周期，也就是说，一个人的情绪必然有高潮和低落的往返，目前拉兹曼处于“转化”后的兴奋阶段，但不久之后，当他发现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如鬼魂一样漂浮在茫茫的网络大海里，人的社会性本能就会发挥作用，然后他必将因为难以忍受寂寞转而和我们接触，要么，他会和我们更善意的合作，要么，他甚至会告诉我们如何转变一个“新”的人到他那儿去，——－那时，我们就能乘虚而入了。”

“很好，博士，您的表现让我庆幸自己仓促的选择。我已经直接命令基地司令，给您一切必要的支持和配合”

“谢谢，总统先生。——－另外，还有一件小事，拉兹曼的遗体如何处理？”

电话那么静了一会儿，——“拉兹曼自己的意见呢？”

“火化。”

这一次静的时间似乎更长了一点，

“那就随他所愿吧。”

（下一章）史文恭:【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十五）

• 【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十三）

眼前豁然一亮，呈现出一个客厅，拉兹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衣着正如生前。

周围的陈设一如现在邓肯所在的房间。除了光线一直维持着一种色调显得不正常外，整个房间

简直就像一个真实的场景，带着眼镜的邓肯几乎能感觉到其中物品的质感。

“欢迎您，博士”，拉兹曼伸手做了一个手势，还笑了一下。

邓肯刹那惊呆了。作为人工智能专家，他知道虚拟场景是一个非常难的技术，需要超强的计算机

组和超耐心的细节制作，通常一个好的虚拟场景都是由一个几十人的工作室花费数月才能完成。

而现在拉兹曼向他展示的，应该是单枪匹马做出的作品。 整个背景做的那么细致，每一个部件

的素材纹理都那么清晰，让他不得不敬佩和警惕拉兹曼的耐心和专注。

而且，制作了这样一个虚拟模型之外，拉兹曼竟然还能自然地“说话” ，虽然听上去还是一股电

子音的味道，这份成就也已经居于这个领域的世界前列了。——－邓肯不禁暗叹，“疯子果然

都是天才啊。。。”

“嗯，博士，作为专家，您应该能看出，眼前的景象是一个虚拟场景，而且加入现场人物的实时动作

和声音，——如果您愿意，还可以打开您google眼镜的话筒，我们可以实时对讲。”

邓肯马上打开话筒，并问了一句他自认为是蠢话却很必要的问题：“您可以听见我的讲话？”

稍有一点点的迟钝，但“客厅”里“拉兹曼”笑了，还是用他的电子音别扭的说道：“是的。”

“天哪！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祝贺您！——显然，您已经完成了思维到声音的转换，还实现了

逆向的功能，假如一个意外失明／失聪的人能够用上您这套系统，就可以恢复视觉和听觉了？！”

“确实，”拉兹曼又笑了一下，假如在真实的生活里，邓肯猜想他此刻的笑应该

多一分腼腆和骄傲， 但眼前，他看到的是上一次微笑的重复。

“实话实说，博士，这一切并不尽然是我的成就。您看到的是我侵入了好莱坞最先进的3d制作室

里，偷了他们的引擎，花一点时间参考我的记忆图像修改后的结果。——当然，您知道，我

所使用的计算机组，要比他们巨资购买的还要快上一百倍，建立这个场景并没费多长时间——

这就是天网管理员的福利啊。”

“但是您怎会那么快地掌握这个引擎呢？”——话刚出口，邓肯再一次后悔，很明显，拉兹曼

不仅偷了人家的引擎，还偷了人家的教科书。

“呵呵，”“拉兹曼”又一次重复了之前的微笑，“实际上我在他们的工作室内部完成了全部的培训

教程。——还是那句话，天网是通往每一扇门的钥匙。”

“而且，我现在还能给您展示一些特效——－”，场景里，“拉兹曼”的身上冒出一股烟，白烟散去，

出来的赫然是邓肯的影像，而且就是他刚刚在天网基地录入指纹和虹膜时的样子，

“您好，博士”，场景里的“邓肯”冲着镜头笑了一下。

邓肯感到一种诡秘和好笑混合的感觉涌上心头，同时，他又一次地证实，天网里面的拉兹曼

正一直目不转睛地监视着他。

“咳，”邓肯清了下嗓子，“您还是变回来吧，不然说话有些别扭。”——值得欣慰的是，

这个小把戏告诉他，所罗门先生在情商上还处于自闭症的恢复期，远未成熟，还自得于这样的

小游戏。这让他对下一步的工作又添了几分信心。

眼睛一眨，场景里邓肯变回了拉兹曼，还有那不变的微笑。

“嗯，我想还是先谈一下正事。”邓肯压了压嗓子。

“我来这里，有三个任务：

第一， 确认您真的“进”了天网。

第二， 和您谈谈接下来怎么办。

第三， 天网控制权的交接”

“那么，您要如何开展工作，完成任务呢？”场景里的拉兹曼合起双手，身体前倾。

“呃，这个吗，您知道，天网事关国家利益的根本。按照标准工作程序，我应该，首先，

在天网服务器的硬盘组上找一遍“您”的踪迹，确认您的思维和记忆都变成了实在的字节

保存在硬盘上，——－当然，坦白说，我认为这不太可能。——－您应该不会傻到把‘自己’

如此简单地暴露吧。

而且，另一个问题，也就是天网的控制权。恐怕您也不会把控制权交给我，否则，

就要冒被我“删除”的危险了。

所以，我只能说，对于“您”，现在我无计可施。”

“嗯，博士，您的坦诚和睿智让我惊讶和感动。”——“拉兹曼”从沙发上站起，满意地摊开了双臂，

如果邓肯也在场景里，恐怕他要来个拥抱，——“如您所言，我是不会交出天网的控制权的，

这不仅事关我个人的“生死”，还关乎我整个事业的成败，以及—－人类的前途。——－假如

我的实验成功，博士，您应该意识到，我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我的存在将不依赖于蛋白质，

水和淀粉，而是0和1或者任何可以表现这两者的载体，因此我将永存！而且存于万物之中！

超然于人世之上！——那么，所有美国的，世界的，人类的法律和规则都无法约束我，任何

人类的力量也无法捕捉我，——坦白讲，现在我意识和记忆的备份已经传遍全世界的服务器，

如果愿意，此刻，或者任何时刻，我能让世界上每一台连上网络的电脑屏幕上，显现我的笑容。

——－或是，美国最高级国家秘密。所以，只要这个实验成功，您，或者美国政府，都要承认

，我，已经成了一个传说中的神。无法对抗，只能合作。不是吗？”

“目前来说，确实如此。”邓肯沮丧地暗叹一声。

“那么，与其被动地接受，何不主动地欢迎和拥抱这个伟大的科学成就呢？”

“总统已经指示我，要积极和您合作。他认为，您的这项成就，虽然现在还是令人不可思议和

有待证实的，但这对美国而言，他希望是一个好事，也应该是一个好事？”

“这一点，您尽可放心。我所在的状况，真的可以说“无欲无求”，虽然我能看到，听到，甚至

还能说话，展示虚拟的动作，但“我”既不感到冷，也不感到饿，甚至也没有丝毫的疲惫。

——只要美国政府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对政府毫无所求。——相反，如果总统有什么我可以

帮忙的，我非常乐意效劳。”

“很好，我想，我已经得到了一个不能再好的答复了。”邓肯以一个微笑作为结束，心里却感到

十分的沉重。——拉兹曼固然说的是事实，但美国政府和它后面的体制，是不可能屈服在

所罗门脚下的。——除非，他们一直都不知道天网真正发生了什么。

（下一章）史文恭:【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 （十四）

• 【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十二）

坐在拉兹曼的椅子上，邓肯再一次环顾房间，一种奇怪的感觉自然泛起，因为知道拉兹曼还“活着”，他有一种闯入别人卧室的不自在。——根据摩根的指示，现在，他需要接近拉兹曼并建立双方的了解和信任，这是一个相当难的活，但邓肯很有信心。从整个房间的布置他能感受，拉兹曼是一个内心丰富的宅男，换句话说，就是希望和人交流却怯于开口的那种。对于这类人，邓肯将是一个亲切的大哥和风趣的谈伴，再加上一个关键的因素，假如拉兹曼真的完成了将人脑转成电脑的革命，那人工智能专家邓肯将是全世界最能理解其伟大成就的听众。于是，他打开了电脑，开始和拉兹曼的第一次接触。

主机的启动快速而简洁， 甚至没有登陆密码，直接就进入了黑色的屏幕和跳动的光标，

“晚上好，邓肯博士。”

光标一闪一闪，

“您好，所罗门先生。——想必您已经得到总统的通知了。”

“是的，我很感谢总统的配合，也期待和您全新的合作。”

“你冷吗？---”

这是邓肯事先精心选择的一个问题，冷在生理上是恒温动物最关心的一个外部指标，当碰到严寒，为了维持体温，哺乳动物需要加快能量和营养的输入，因此，冷的感觉对于人类而言是一种古老的遗传。感受到冷，就感受到危险和对人群的需要，而在心理方面，邓肯猜想考虑到‘变成了程序’的拉兹曼，此刻应该是他“所在的世界里”唯一的存在，那么，他必然将感到孤独和茫然，——－这将同样会触发冷感。所以，这个问题，实质是试探拉兹曼的转换是什么程度的一种转化，他是否在转换了思维、逻辑和记忆后，还转化了生理方面的痛感，冷感和饥饿感呢？——在邓肯看来，这其实意味着完全不同的难度，——在人工智能领域，真正的专家都公认，后者的难度要高的多。——－同时，这个问候，还显示了他对拉兹曼的关心，能够拉近他们心理上的距离。

但拉兹曼的回答像是一支从侧翼突然冲来的骑兵：

“您是想问我，还有人类的知觉吗？”

真是一个聪明的家伙，邓肯暗想——

“您很敏锐。”

“我理解您的好奇，但您应该料到，如果我的转化结果仅仅就是一个人的智能部分变成了程序，那就没什么值得羡慕了。作为人的基本属性就是他的知觉，在这方面，我所取得的成就是开创性的。”

“不，我对您的成就无意冒犯，但您现在的“处境”是我所无法想象并十分好奇的，所以，我这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问您，——我想，这是您能理解的吧。“

“当然，博士，事实上，我已经为您的到来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观光旅行。请带上您的google眼镜吧。”

（下一章）史文恭:【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十三）

• 【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十一）

入口是一扇沉重的银色铁门，厚度抵得上战列舰的主甲板，洞库的规模同样大的让人惊讶，中尉解释说，这里原是一个金矿，废弃后由联邦政府购得。整个天网服务器组安置在300英尺下的山腹，基地的建设花费了十年的时间，无论是通风管的设计，通讯线路的布设和电力资源的自给都是以一次两年以上核战争的标准设计实施的。———“您一定难以置信，我们能把这座山挖成这样，简直成了一个怪兽的头骨。”电梯下降的时间有点长，听了蒂姆这话，邓肯笑了一下。

升降机最后触底，伴着一声钝响，门开了。

“欢迎到天网基地。”中尉向守卫敬礼，回头笑了说了一句。

之后是录入指纹和虹膜，花了半个小时，邓肯获得了天网基地的通行证。

转过了一条通道，他们进入了一个大厅，邓肯抬头望去，眼前是一个由玻璃墙包围起来的巨大空间，有麦迪逊花园球场那么大，那么宽，场地的中间玻璃墙围着有大概10行大型服务器，应该有200台的规模，象马其顿长枪阵那样肃立，闪烁着一种威严的光芒。几个穿白衣的人员在其中懒散地巡逻， 做着日常维护。 大厅的左侧是一面巨大的屏幕墙，一群低级军官和工程师坐在那里，观看墙上的监控图像和其它信息。

“日子很轻松——？”

“呃，的确有一点，您知道的，天网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也是很平静的地方，”蒂姆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 “这次拉兹曼先生的意外，对于我们的生活，已经算得上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哦？——－他这个人怎么样，大家喜欢他吗？”

“嗯，怎么说呢，他一般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很少和同事一起活动，——就是一个标准的书呆子吧，——”蒂姆想起，年轻军官们在一起总要开粗俗的下流笑话，偶尔的几次拉兹曼听到，几乎都不能理解笑话的包袱所在，同样，无论周末或者假期，拉兹曼也从不离开基地，和同事到山下的镇子放松一回。

“可以想象， ”邓肯微微点了点他的小脑袋，表示赞同。

“当然，我们知道他掌握着天网的钥匙，为了避嫌，也要和他保持距离。”

基地的一切设备整洁、有序，里面的灯光明亮而充足，但除此之外，邓肯在每一个点都能感到松弛的气氛弥漫于此。拜会基地司令的感受也是一样，泰温上校从摆满孙子照片的办公桌后，伸出手时，露出一张推销员的笑脸，让邓肯明白，天网基地的太平日子已经夺走这位司令军人的英气。——后者略微尴尬地提到基地里松缓的节奏和田园般的气氛，并解释到，作为冷战时代的产物，天网这类过度保护的国之重器无可避免地要被和平时代所腐蚀，——他的一个亲戚服役于战备巡逻的俄亥俄级核潜艇，同样的，这些无聊地在海底游弋的，保证国家第二次核打击的水兵们也是士气涣散，官兵们甚至还开玩笑地要求引入苏联台风极潜艇配备的桑拿室来改善他们平淡的战备生活。

像是要作为证明，泰温上校尖刻地提到每周换一次天网密码都是一种“娘儿们才干的事儿”，——他因此还带着同情的眼神刷一遍作为所罗门继任的邓肯，后者对此只能客气地笑笑。——显然，整个基地都没有意识到，此刻，在天网上发生的天翻地覆的改变。

最后，作为履新手续的尾曲，邓肯被领入所罗门的办公室，里面除了一台小型服务器以外，房间里的摆布分外简洁，空白的墙上没有照片，学历证书或者油画等装饰，地板也是普通的地板，桌子上除了电脑屏幕和鼠标键盘别无他物，一张舒服的座椅，一台咖啡机，一个印着大学吉祥物的马克杯。里面有一个卧室，一些书和床、衣柜以及一个卫生间。——蒂姆解释到，拉兹曼并没留下很多遗物，他的爱好是阅读和音乐，这两者网络和电脑都足以满足了。同时，他也提到，拉兹曼的遗体已被送到基地的医务室，按照医生的说法，在被发现时，所罗门已经死了6到8个小时，发现的时候，面目安详，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现在他的遗体呢？”

“初步的检查已经完成了，——－事情很清楚，没有任何外伤痕迹，所罗门先生只能死于猝死，他的确在电脑上花去太多时间了，我来基地服役三年，他们告诉我，所罗门抱着他的电脑，每天能花上十几个小时。脸色苍白的象吸血鬼，脖子僵硬的象雕像，皮肤松弛，眼神疲惫。基地的医生警告过他多次，但可能最后，大家都习惯到听之任之。——”

“法医还没有遗体解剖？——”

“这个我不清楚，您看，事情发生的突然，我又要忙着去接您，——”

“谢谢，了解了。——那么看来，我今天就要住在所罗门先生的房间了？”

“是的，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为您换床和其他家具。”

“我想暂时不用了，再次谢谢您。”

（下一章） 史文恭:【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十二）

• 【原创】偷走总统的灵魂（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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