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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42:伯嚭——使因大宰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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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42:伯嚭——使因大宰

    伯嚭,“伯”是“氏”,“嚭”是“名”,此人还有“字”,是“子馀”,在《左传》中,或加上他的官职尊称他为大宰嚭或大宰子馀。

    伯嚭曾祖父伯宗是晋国大夫,公元前五九四年(鲁宣公十五年,周定王十三年,晋景公六年,楚庄王二十年),他首次出现于《左传》,已经是在晋国说得上话的人。十八年后,公元前五七六年(鲁成公十五年,周简王十年,晋厉公五年,楚共王十五年,吴寿梦十年),因伯宗影响太大,被当时想把持晋国的重要卿族郤家害死。他儿子伯州犁逃往楚国。

    下一年,公元前五七五年(鲁成公十六年,周简王十一年,晋厉公六年,楚共王十六年,吴寿梦十一年),伯州犁就在楚国成为大宰,但一直是谋臣。三十四年后,虽然伯州犁极力讨好公子围(后来的楚灵王,楚子-虔),但公子围因要发动政变,对他不放心,还是于公元前五四一年(鲁昭公元年,周景王四年,晋平公十七年,楚郏敖四年,吴夷末三年)把他杀了,紧接着就杀掉楚国国君、公子围侄子楚郏敖及郏敖两个儿子,公子围自己当国君。但此后伯州犁的家族伯家还在。

    再过两年,到公元前五三九年(鲁昭公三年,周景王六年,晋平公十九年,楚灵王二年,吴夷末五年),也是伯宗被杀后三十七年,晋国那边还有人惋惜“栾、郤、胥、原、狐、续、庆、伯降在皂隶”(《昭三年传》(p 1234)(10030302))(102、114),认为包括伯家在内的八家功臣被打压不合适。

    又过了二十四年,到公元前五一五年(鲁昭公二十七年,周敬王五年,晋顷公十一年,楚昭王元年,吴僚十二年),因为卷入楚国政争,伯家被迫流亡吴国。

    九年后,到公元前五〇六年(鲁定公四年,周敬王十四年,晋定公六年,楚昭王十年,吴阖庐九年),伯州犁的孙子伯嚭已在吴国又当上了大宰。

    大宰这个官职,非常特别,“宰”我体会在当时就是大管家的意思,而大宰则是诸侯的大管家,按《周礼》,大宰是六卿之首,“天官冢宰”(《天官冢宰第一》),而按《礼记》,大宰则是和“大宗、大史、大祝、大士、大卜”排列在一起的,都属于内廷(《曲礼下第二》)。这种现象可能反映了家族政治的转变过程。

    而关于《左传》中提到的大宰,杨伯峻先生在《隐十一年传》“羽父请杀桓公,将以求大宰”之后有注云:

    大同太,大宰亦作太宰。大宰之名见于诸经传记者,以侯国言之,其义有二。一为一般官职名,一为冢宰、执政、卿相之义。以《左传》考之,宋之大宰其位实在卿相下,华父督以大宰杀殇公而相庄公可证。然《韩非子?说林下》云“宋大宰贵而主断”,考以《内储说上》“叔孙相鲁,贵而主断”之文,则大宰又指卿相言,则是第二义。郑之大宰石?[(镵-钅)-兔+大chuò]为良霄之副手使于楚,见襄十一年《传》,则职位不高。然晋-赵武又称郑执政子皮为冢宰,见昭元年《传》,则为后一义。楚以令尹执政,然其下有大宰子商、大宰伯州犁。然蔿敖为令尹,晋-随会称之为宰,见宣十二年《传》。宰即大宰,则大宰又为执政之通称。鲁本无大宰之官,此云将以求大宰者,谓欲以杀桓公求为执政之卿。故《十二诸侯年表》述此事云:“大夫翚请杀桓公,求为相。”《鲁世家》亦云:“公子挥谄,谓隐公曰:‘百姓便君,君其遂立,吾请为君杀子允,君以我为相。’”皆以相释大宰,得其义矣。((p 0079)(01110801))(001、014)。

    因此,当时大宰有二义,其一是比喻性的,意为执政,也因为一“国”诸侯家族中的大管家最初可能与一“国”的执政是一回事;其二则是实际官职,属于内廷,真的只是诸侯家族中的大管家,由于内廷与外朝的分离,这个职位的重要性自然也下降了。而实际官职大宰的地位高低,取决于诸侯的信用,不像那些作为“氏”族族长的卿,包括比喻性的大宰——排首位的执政的卿,有自家武力可以倚仗。如果那些大宰自家有强大武力,诸侯也不会用他们来管家。至于伯嚭,虽然他是带着整个家族流亡到吴国的,但毕竟无论在楚国还是在吴国,伯家的根基都不够深,也没有强大武力。因此伯嚭在吴国担任的这个大宰,当是实际官职。

    而且我想伯嚭最初的地位还是较低的,当时吴国有吴王的兄弟和儿子分别统兵,伯嚭只是谋臣而已。但在他得宠后,有了近臣的权利,地位也相应提高。《左传》中两次提到在某种关键时刻别家诸侯“使因大宰嚭”如何如何,就是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也是奸臣的典型模式之一吧,总是被人利用他来影响他身后的主子,而他也从中获利。

    就在这一年,吴王阖庐(吴子-光)奔袭楚国,打入楚国都城郢。伯嚭也随军前往,他还跟着伍子胥把坟墓里的楚平王(楚子-居)挖出来鞭了尸(《史记卷三十一吴太伯世家第一》)。注意,这里也反映伯嚭与伍子胥关系不一般。下一年,公元前五〇五年(鲁定公五年,周敬王十五年,晋定公七年,楚昭王十一年,吴阖庐十年),趁吴国大军滞留楚国,越国袭击了吴国,吴国军队又起内讧,只好撤回去,未能彻底消灭楚国。

    九年后,公元前四九六年(鲁定公十四年,周敬王二十四年,晋定公十六年,楚昭王二十年,吴阖庐十九年,越句践元年),吴王阖庐(吴子-光)在与越国战争中受伤身亡,他儿子夫差继位。吴王夫差立志为父报仇,终于在第三年,公元前四九四年(鲁哀公元年,周敬王二十六年,晋定公十八年,楚昭王二十二年,吴夫差二年,越句践三年),彻底打败越国军队,越子(越国国君,句践)带最后五千兵马退守会稽山,“使大夫种因吴-大宰嚭以行成”,派出大夫种(文种)联络上大宰嚭(伯嚭),向吴国求和。阖庐重要谋臣伍员(伍子胥)劝夫差不可答应,指出如果不彻底消灭越国,吴国最终会遭殃,但夫差不听,还疏远了伍员,而伯嚭则逐渐得到夫差信用,伍员和伯嚭自此分道扬镳。

    以后几年,由于晋国发生内乱,楚国又因新败尚未完全恢复,夫差就把句践扔在身后,自己专注于在北方争霸,给了句践卧薪尝胆的机会。

    公元前四八八年(鲁哀公七年,周敬王三十二年,晋定公二十四年,楚惠王元年,吴夫差八年,越句践九年),夫差在“鄫”会晤鲁国国君鲁哀公,已经以霸主自居,要求鲁人为他奉上“百牢”——一百头牛,按原来规矩,为周天子也最多不过需奉上十二头牛。而伯嚭(大宰嚭)也跟着狐假虎威,本来鲁国实际执政的卿季康子(季孙肥)留守在家,他提出要求,让季康子也来“鄫”参加盟会。康子(季康子,季孙肥)只好派孔子弟子子贡(卫赐)前去接洽,大宰嚭(伯嚭)问:“国君道长,而大夫不出门,此何礼也?(国君都走这么远来这儿,您那位大夫倒不肯出门,是何规矩?)”,子贡答:“岂以为礼,畏大国也。大国不以礼命于诸侯,苟不以礼,岂可量也?寡君既共命焉,其老岂敢弃其国?大伯端委以治周礼,仲雍嗣之,断发文身,臝以为饰,岂礼也哉?有由然也。(怎敢说合规矩,不过是害怕大国吧,是大国先就不肯按规矩对待诸侯,您既不按规矩来,那还有边吗?敝国主上已经来到这儿听命,他家长老还怎敢再离开自己“国”?当年您那里开国的大伯穿着礼服,一切按周家规矩办;可到他弟弟仲雍接班,就剪短头发,光了身子,还文上花纹作装饰,这还能说是合规矩吗?不过是不得已罢了。)”。从“鄫”回去,鲁人就看穿吴国底牌,认为他们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于是这年秋天,吴人走后,鲁人攻灭了邾国。

    下一年,公元前四八七年(鲁哀公八年,周敬王三十三年,晋定公二十五年,楚惠王二年,吴夫差九年,越句践十年,齐悼公二年),吴人为邾国来进攻鲁国,但没得到太多战果,只得撤军,还是鲁国北方的齐国动了心思,要联合吴国夹攻鲁国,鲁人才把被他们扣住的邾国国君(邾隐公,邾子-益)放回去让他复国,但这个邾国国君只知胡作非为,吴国国君就派大宰嚭(伯嚭)带兵扣住他,让他们的大子“革”(后来的邾桓公)代掌政权。这是《左传》中提到的伯嚭唯一一次带兵执行任务,但只是治安行动而已。

    后来,齐国又和鲁国和解了,吴国国君夫差很生气,于是在公元前四八四年(鲁哀公十一年,周敬王三十六年,晋定公二十八年,楚惠王五年,吴夫差十二年,越句践十三年,齐简公元年),吴国联合又跟齐国闹翻的鲁国,在艾陵大败齐军。此战中夫差统领吴军中军,上军和下军的统帅分别是胥门巢和王子姑曹,都不是伯嚭。吴军出发前,子胥(伍子胥,伍员)进谏要提防句践,但夫差不理。战胜后,夫差听说子胥竟把儿子送去齐国,就赐死了他。

    下一年,公元前四八三年(鲁哀公十二年,周敬王三十七年,晋定公二十九年,楚惠王六年,吴夫差十三年,越句践十四年,齐简公二年,卫出公十年,宋景公三十四年),夏天,吴国国君夫差和鲁哀公在橐皋会晤。此时大宰嚭(伯嚭)已经是权臣,吴国国君夫差让他去要求和鲁哀公重申上次的盟约,鲁哀公又搬出伯嚭的克星、孔子弟子子贡(卫赐)回复他:“盟,所以周信也,故心以制之,玉帛以奉之,言以结之,明神以要之。寡君以为苟有盟焉,弗可改也已。若犹可改,日盟何益?今吾子曰‘必寻盟’,若可寻也,亦可寒也。 (盟誓,是要维系我们之间的信任,所以得发自内心来维护,互换玉帛以维持,发出誓词来保证,请来明神以保障。敝国主上以为,如果举行了盟誓,就不可能再背离。要是还能背离,就算每天盟誓又有啥用?现在大人您说“一定要重申盟约”,要是需要重申,那就也能冻结。)”,于是吴人打消了重申上次盟约的计划。

    这年秋天,吴国国君夫差又和鲁、卫、宋三国国君在“郧”会晤,但卫国国君卫出公(卫侯-辄)来晚了,鲁、卫、宋三国国君自行举行盟誓,却没和夫差盟誓,吴人就在卫出公的营地外扎起篱笆,扣住他不放。鲁国的大夫子服景伯(子服何)又请求子贡说:“夫诸侯之会,事既毕矣,侯伯致礼,地主归饩,以相辞也。今吴不行礼于卫,而藩其君舍以难之,子盍见大宰(伯嚭)?(各家诸侯在一起会盟,正事完了,霸主会向各家诸侯致意,当地的主人也会送上粮草,这就是要告别了。现在吴人不肯向卫人致意,反而在他们主上驻地周围扎起篱笆困住他们,大人是不是去求求大宰啊?)”。

    于是子贡要来一束锦带着,又去求见大宰(伯嚭)。二人见面后,大宰对他说:“寡君愿事卫君,卫君之来也缓,寡君惧,故将止之。(敝国主上想着侍奉卫国主上,可卫国主上偏不肯早点来,敝国主上害了怕,所以要留下卫国主上。)”,子贡就告诉他:“卫君之来,必谋于其众,其众或欲或否,是以缓来。其欲来者,子之党也;其不欲来者,子之雠也。若执卫君,是堕党而崇雠也,夫堕子者得其志矣。且合诸侯而执卫君,谁敢不惧?堕党、崇雠,而惧诸侯,或者难以霸乎!(卫国主上来这儿之前,肯定和他手下商量,那些人有赞成有反对的,所以他才没早点来。那些赞成他来的,是和大人一头的,那些不赞成他来的,是大人的对头。大人要把卫国主上抓起来,就打击了和您一头的人,鼓励了您的对头,让那些想打击您的人得了意。更别说在召集各家诸侯的时候竟扣押起卫国主上,谁能不害怕呢?打击和您一头的人,鼓励您的对头,让各家诸侯害怕,恐怕不容易当上霸主吧!)”。大宰嚭(伯嚭)听了这话一高兴,就把卫国主上放了。

    再下一年,公元前四八二年(鲁哀公十三年,周敬王三十八年,晋定公三十年,楚惠王七年,吴夫差十四年,越句践十五年,齐简公三年),夫差北上黄池,与各家诸侯盟会,此次盟会周天子(周敬王)派来了卿士单平公,同时参加的还有原来的霸主晋国。因此这是夫差能否正式成为诸侯盟主——霸主的关键时刻。

    但趁着夫差带大军北上,越子(越王句践)袭击吴国,大败吴军,斩获留守的大子友、王孙弥庸、大夫寿于姚,攻破了“吴”。到这年秋七月辛丑(杨注:辛丑,六日。),各家诸侯在黄池举行盟誓那天,吴、晋争当盟主。夫差已经得知老窝被抄,面色发黑,被晋人察觉,到底没当上盟主。

    吴人匆忙撤退,带走了鲁国的大夫子服景伯(子服何),走到“户牖”城那里,子服景伯找到了大宰(大宰嚭,伯嚭),对他说:“鲁将以十月上辛有事于上帝、先王,季辛而毕,何(子服景伯,子服何)世有职焉,自襄以来,未之改也。若不会,祝宗将曰‘吴实然’,且谓鲁不共,而执其贱者七人,何损焉?(我们鲁国将在十月的“上辛”日祭祀上帝和先王,到“季辛”日结束,我“何”从祖上到我一直参与这事,自我们襄公以来,都没变过。要这次不能到场,我们祝宗一定会说“是吴人造成的”,而且您这里认为鲁国不尊重你们,却只抓了七个小人物,有什么意思呢?)”,于是大宰嚭(伯嚭)向他们“王”(夫差)建议:“无损于鲁,而只为名,不如归之。(对鲁国没太大影响,只为听着好听,还不如放了他。)”,就把景伯(子服景伯,子服何)放了回去。

    半路上,那位“王”又准备进攻宋国,打算杀掉那里的男子,把妇女都抓回去,但大宰嚭告诉他说:“可胜也,而弗能居也。(虽然能打下来,但站不住。)”,就还是撤走了。

    这年冬天,回到“吴”的夫差与句践讲了和。

    两年后,公元前四八〇年(鲁哀公十五年,周敬王四十年,晋定公三十二年,楚惠王九年,吴夫差十六年,越句践十七年,齐平公元年),夏天,大宰嚭还曾受夫差委派处理与陈国使者的麻烦,对方正使半路病死,他们要把遗体拉到吴国朝廷上,大宰嚭试图拒绝但没成功。

    过了五年,到公元前四七五年(鲁哀公二十年,周元王元年,晋定公三十七年,楚惠王十四年,吴夫差二十一年,越句践二十二年,齐平公六年),十一月,越人又来进攻,包围了“吴”,夫差已经明白无法幸免了。

    再过两年,到公元前四七三年(鲁哀公二十二年,周元王三年,晋出公二年,楚惠王十六年,吴夫差二十三年,越句践二十四年),冬十一月丁卯那天(杨注:丁卯,二十七日。),越国攻灭了吴国,夫差自杀。

    但伯嚭并没跟着自杀,两年后,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越国的大宰。公元前四七一年(鲁哀公二十四年,周元王五年,越句践二十六年),闰月,鲁哀公前往越国,在那里得宠,将要娶越国女子为夫人。鲁国实际执政的卿季孙(季康子,季孙肥)很紧张,于是“使因大宰嚭而纳赂焉”,联络上那里的大宰嚭(伯嚭),通过他向各方送上贿赂,搅黄了鲁哀公的婚事,鲁哀公只好返回鲁国。

    以后伯嚭就再没出现在《左传》中,但《左传》也只剩三年了。

    伯嚭是著名的奸臣,按伍子胥说是“谗臣”,他祖父伯州犁也是佞臣,但他的曾祖父伯宗可是著名直臣,还因此获罪,惜哉。不过,伯嚭这个奸臣也是和伍子胥对比而来的,他没像伍子胥那样尽心直谏,阻止夫差把吴国引向灭亡,就让两人走上不同方向。但伯嚭一生没什么建树,只专心趋利避害,可能也是接受了先辈的教训吧。

    伯嚭的后代似乎并没有传下来,后世以“伯”为姓氏的人群没有认他们这个伯家为祖先的,也许和“我在坟前愧姓秦”所怀是同样的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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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春秋经》和《左传》中的相关段落及我的粗略翻译和一些补充说明(072伯宗持信1节、054阳子易班3节):

    通宝推:mezhan,吃土的蚯蚓,ton,楚庄王,
    • 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42附:阳子易班3/3

      《文七年经》:

      戊子,晋人及秦人战于令狐。晋-先蔑奔秦。((p 0554)(06070006))(054)

      一些补充:

      这一段《春秋经》大概就是《左传》讲解者在讲解到下面四段《左传》时拿在手上作为引子的,搞不好还会先念出来。

      杨伯峻先生注“晋-先蔑奔秦”曰:

      《公羊》作“晋-先昧以师奔秦”,蔑、昧同音假借。见隐元年《经?注》。“以师”二字或《公羊》涉其《传》“以师外也”之衍文。《公羊?释文》云,“昧,《左氏》作蔑”,而不言《左氏》无“以师”二字,则陆德明所据本无此二字可知。若当时以戊子为朔,则当列于“宋公-王臣卒”之前,或当时不以令狐之役在朔。

      “晋”——“绛”——“故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秦”——“雍”推测位置为:东经107.39,北纬34.50(雍,凤翔南。有遗址,不规则长方形城,3480╳3130,1000万平方米,春秋早期至战国早期)。

      “令狐”(杨注:令狐在今山西省-临猗县西。),推测位置为:东经110.71,北纬35.12(令狐村)。

      《文七年传》:

      秦康公送公子雍于晋,曰:“文公之入也无卫,故有吕、郤之难。”乃多与之徒卫。((p 0558)(06070401))(054)

      我的粗译:

      下一年,我们文公七年(公元前六二〇年,周襄王三十三年,晋灵公元年,秦康公元年),秦康公护送公子雍前往晋国,他说:“文公之入也无卫,故有吕、郤之难。(那会你们文公进入晋国,因为没带多少侍卫,后来就发生了吕、郤之难。)”,于是给公子雍加派了大量徒兵侍卫。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于此(秦康公送公子雍于晋,曰:“文公之入也无卫,故有吕、郤之难。”)有注云:

      秦康公,秦穆公太子罃也。其母穆姬,晋献公之女,晋文公、晋惠公之异母姊,故晋文公于秦康公为舅。《诗?秦风?渭阳》云:“我送舅氏,曰至渭阳。”相传为康公送文公之诗,文公之入晋,康公所亲见者也。吕、郤之难见僖二十四年《传》。

      杨伯峻先生注“乃多与之徒卫”曰:

      步卒曰徒,徒卫者,步卒而为护卫。此非作战,故不用车兵。

      小狐《讀《繫年》臆札》所附《系年》通行释文《第十章》:“秦康公率師以送雍子,晉人起師,敗之于堇陰。左行蔑、隨會不敢歸,遂奔秦。靈公高立六年,秦公以戰于堇陰之故,率師爲河曲之戰。

      《文七年传》:

      穆嬴日抱大子以啼于朝,曰:“先君何罪?其嗣亦何罪?舍適嗣不立,而外求君,将焉寘此?”出朝,则抱以适赵氏,顿首于宣子,曰:“先君奉此子也而属诸子,曰:‘此子也才,吾受子之赐;不才,吾唯子之怨。’今君虽终,言犹在耳,而弃之,若何?”宣子与诸大夫皆患穆嬴,且畏偪(逼),乃背先蔑而立灵公,以禦秦师。箕郑居守。赵盾将中军,先克佐之;荀林父佐上军;先蔑将下军,先都佐之。步招御戎,戎津为右。及堇阴。宣子曰:“我若受秦,秦则宾也;不受,寇也。既不受矣,而复缓师,秦将生心。先人有夺人之心,军之善谋也。逐寇如追逃,军之善政也。”训卒,利兵,秣马,蓐食,潜师夜起。戊子,败秦师于令狐,至于刳首。((p 0558)(06070402))(054)

      我的粗译:

      听说要从外面迎请新国君,已故晋襄公的夫人穆嬴每天抱上大子(夷臯,后来的晋灵公)到朝廷上放声号哭,说是:“先君何罪?其嗣亦何罪?舍適嗣不立,而外求君,将焉寘此?(已故主上犯了什么事?他继承人又犯了什么事?放着嫡出的继承人不立,去外面另找主上,那把这小东西怎么办?)”,离开朝廷,她就抱着大子去赵家,朝着宣子(赵孟,赵盾)磕头,说:“先君奉此子也而属诸子,曰:‘此子也才,吾受子之赐;不才,吾唯子之怨。’今君虽终,言犹在耳,而弃之,若何?(已故主上生前举着这小家伙托付给大人,说是:“这家伙要有本事,我只感谢大人的恩惠,小家伙要没出息,我也会记恨大人没尽力。”,现在主上虽已去了,言犹在耳,这就不算了,你怎么说?)”。

      宣子与诸大夫都怕了这位穆嬴,又担心被胁迫,就出卖了先蔑而立灵公(晋灵公,夷臯)为国君,发兵抵抗护送公子雍的秦军。他们分配上军将箕郑(箕郑父)率所属部队留守,而由中军元帅赵盾(赵孟,赵宣子)、中军佐先克、上军佐荀林父(中行桓子)、下军将先蔑(士伯,先伯?)、下军佐先都这五人属下的部队一齐出动。让步招驾驭他们的指挥战车,戎津担任这指挥战车上的“右”。部队开到堇阴,宣子(赵孟,赵盾)说:“我若受秦,秦则宾也;不受,寇也。既不受矣,而复缓师,秦将生心。先人有夺人之心,军之善谋也。逐寇如追逃,军之善政也。(我们要接纳秦人,秦人就是宾客;要不接纳,他们就是贼匪。既已决定不接纳,部队行动却不坚决,那秦人就会有侥幸之心。主动出击能动摇敌方意志,是用兵的应有方式。驱赶贼匪要像追捕逃犯,是用兵的正道。)”,于是整顿部队,磨快兵器,喂好战马,饱餐一顿,趁夜晚悄悄开拔。

      戊子那天(杨注:戊子,四月朔日。——桥:朔,阴历每月初一。),晋军在令狐打败秦军,一直追击到黄河边的渡口刳首。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穆嬴日抱大子以啼于朝”曰:

      《礼记?丧大记》云:“始卒,主人啼,兄弟哭。”郑《注》云:“悲哀有深浅也,若婴儿中路失母,能勿啼乎?”则啼与哭有轻重深浅之别。《晋世家》云:“太子母繆嬴日夜抱太子以号泣于朝。”则以“号泣”二字解“啼”字。

      杨伯峻先生注“顿首于宣子”曰:

      《礼记?少仪》:“妇人吉事,虽有君赐,肃拜。为丧主,则不手拜。”郑玄《注》:“肃拜,拜低头也。手拜,手至地也。妇人以肃拜为正,凶事乃手拜耳。为丧主不手拜者,为夫与长子当稽颡也。”据此,则穆嬴于宣子,若在丧次,当稽颡;若用吉拜,当肃拜,不当顿首,故《少仪》孔《疏》云:“《左传》,穆嬴顿首于宣子之门者,有求于宣子,非礼之正也。”

      杨伯峻先生注“吾唯子之怨”曰:

      吾唯子之怨,吾唯子是怨也,之字作是字用。此盖襄公欲赵盾善于教训辅导其子。

      杨伯峻先生注“宣子与诸大夫皆患穆嬴,且畏偪”曰:

      《晋世家》云:“赵盾与诸大夫皆患繆嬴,且畏诛。”以“诛”释“偪(逼)”。僖二十四年《传》“吕、郤畏偪”,《晋世家》作“吕省、郤芮本不附文公,文公立,恐诛”,亦以诛释偪。《赵世家》云:“赵盾患之,恐其宗与大夫袭诛之。”则所畏者穆嬴之党也。《御览》一四六引服虔《注》云:“畏他公子徒来相迫也。”李贻德《辑述》云:“他公子谓公子乐辈也。”与《史记》义异。

      杨伯峻先生注“乃背先蔑而立灵公,以禦秦师”曰:

      《晋世家》云:“乃背所迎而立太子夷皋,是为灵公。发兵以距秦送公子雍者。”则《传》云:“背先蔑”者,实背所迎之公子雍也,先蔑为迎立之正使,终又以此奔秦,故云“背先蔑”。此时先蔑已先归,故能为下军将。昔人曾怀疑此句“背先蔑”与下文“先蔑将下军”矛盾,其实不然。

      小狐《讀《繫年》臆札》所附《系年》通行释文《第九章》:

      晉襄公卒,靈公高幼,大夫聚謀曰:“君幼,未可奉承也,毋乃不能邦?”猷求強君,乃命左行蔑與隨會召襄公之弟雍也于秦。襄夫人聞之,乃抱靈公以號于廷,曰:“死人何罪?生人何辜?舍其君之子弗立,而召人于外,而焉將寘此子也?”大夫閔,乃皆背之曰:“我莫命招之。”乃立靈公,焉葬襄公。

      杨伯峻先生注“先克佐之”曰:

      杜《注》:“克,先且居子,代狐射姑。”

      杨伯峻先生注“荀林父佐上军”曰:

      上军将为箕郑,已居守,故佐独行。

      杨伯峻先生注“先蔑将下军”曰:

      先篾此时已先还晋,故将下军。其将下军者,迫不得已耳,故令狐之役之明日即奔秦,虽将下军,或未尝与秦战。《谷梁传》云:“辍战而奔秦,以是为逃军也。”《公羊传》云:“此晋-先昧也,其称人何?贬。曷为贬?外也。其外奔何?以师外也。”则二《传》亦以先蔑将军为说。于鬯《香草校书》谓“恐此将下军者实先仆,非先蔑也。即由上下文言先蔑,故‘仆’误为‘蔑’耳。”证以二《传》,足以知其不然。

      杨伯峻先生注“步招御戎,戎津为右”曰:

      此御戎与车右,盖中军帅之御与右。闵二年《传》云:“狐突御戎,先友为右。”此太子申生代公将上军之御、右。又云:“梁馀子养御罕夷,先丹木为右。”则罕夷为下军将,梁馀子养、先丹木为其御、右。僖八年《传》云:“晋?里克帅师,梁由靡御,虢射为右。”此里克之御、右。文十一年《传》云:“侯叔夏御庄叔,绵房甥为右。”此叔孙得臣之御、右。十二年《传》云:“赵盾将中军,范无恤御戎。”此赵盾之御。则书御、右,不必国君自将也。杜《注》误以为凡书御与右,皆国君之御、右,因谓“晋人始以逆雍出军,卒然变计立灵公,故车右、戎御犹在职”。不知《传》明言“背先蔑而立灵公以禦秦师”,则是先立灵公后出师,而出师专为禦秦,非“卒然变计”,则此御、右非晋君之御、右可知。

      杨伯峻先生注“先人有夺人之心,军之善谋也。逐寇如追逃,军之善政也。”曰:

      先人者,争取主动之谓。争取主动,可以夺敌之战心。刘文淇《旧注疏证》云:“‘先人有夺人之心’、‘逐寇如追逃’,当出古《军志》。”

      杨伯峻先生注“训卒”曰:

      训卒即成十八年《传》之“训卒乘”,此不言乘而乘在其中。此为临战之教训士卒。

      杨伯峻先生注“利兵”曰:

      利兵即僖三十三年《传》之厉兵,以磨砺言曰厉,以锐利言曰利,磨砺是方法,锐利是目的,其实一也。或谓“古厉、利通用”,则未必然。

      杨伯峻先生注“蓐食”曰:

      ?方言?:“蓐,厚也。”蓐食谓厚食。战前必令士卒饱餐。《商君书?兵守篇》云:“壮男之军,使盛食厉兵,陈而待敌。壮女之军,使盛食负垒,陈而待令。”《史记?项羽本纪》云:“项羽大怒,曰:‘旦日饗士卒,为击破沛公军。’”洪亮吉《诂》、刘文淇《旧注疏证》俱谓蓐食为夜食、早食,恐非。此从王念孙《广雅疏证》、王引之《经义述闻》之说。

      “堇阴”(杨注:堇音谨,一音靳。堇阴,晋地,当在今山西省-临猗县东,与令狐相距不甚远。),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0.9,北纬35.3(今山西省-临猗县东北)。

      “令狐”(杨注:令狐在今山西省-临猗县西。),推测位置为:东经110.71,北纬35.12(令狐村)。

      “刳首”(杨注:《水经?涑水注》引阚駰曰:“令狐即猗氏也,刳首在西三十里。”则刳首仍当在河东晋境,当今临猗县西四十五里临晋县废治处。《清一统志》谓在今陕西省-合阳县东南者,恐非。晋师恐未尝渡河追击秦师。且后汉《卫敬侯碑阴文》云:“城惟解梁,地即郀首。山对灵足,谷当猗口。”郀首即此刳首,必不在合阳。),推测位置为:东经110.29,北纬34.96(合阳县东南金水入河处对岸,渡口)。

      《文七年传》:

      己丑,先蔑奔秦,士会从之。((p 0561)(06070403))(054)

      先蔑之使也,荀林父止之,曰:“夫人、大子犹在,而外求君,此必不行。子以疾辞,若何?不然,将及。摄卿以往,可也,何必子?同官为寮,吾尝同寮,敢不尽心乎?”弗听。为赋《板》之三章,又弗听。及亡,荀伯尽送其帑(nú)及其器用财贿于秦,曰:“为同寮故也。”((p 0561)(06070404))(054)

      我的粗译:

      己丑那天(杨注:己丑,四月二日。),先蔑(士伯——先伯?)逃往秦国,士会也跟着逃走。

      前面先蔑出使秦国的时候,荀林父(中行桓子)曾劝他别去,说是:“夫人、大子犹在,而外求君,此必不行。子以疾辞,若何?不然,将及。摄卿以往,可也,何必子?同官为寮,吾尝同寮,敢不尽心乎?(夫人和大子都还在,却去外面另请一位主上,肯定没戏。大人就称病推掉这事,怎样?不然,会惹祸上身。本来派个大夫临时授以卿位过去就行了,何必非得大人?同官为寮,我和大人曾经算是同寮,怎敢不为大人尽心呢?)”,但先蔑不肯听他的,还是要去。他又为先蔑唱起《板》之三章:“我虽异事,及尔同寮。我即尔谋,听我嚣嚣。我言维服,勿以为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我虽干别的,也算你同寮。我要和你讲,听我聊一聊。我说有道理,请别只管笑。先民曾说过,有事问耕樵。)”(《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424)《大雅?生民之什?板?三章(共八章)》),先蔑仍不肯听他的。等先蔑逃走,荀伯(荀林父,中行桓子)把他家眷和财产器物都送往秦国,说是:“为同寮故也。(我这么干是为了同寮。)”。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己丑,先蔑奔秦,士会从之”曰:

      杜《注》:“从郀首去也。”此亦足证明先蔑本在军中,秦师既败而奔,则先蔑未尝禦秦可知。

      小狐《讀《繫年》臆札》所附《系年》通行释文《第十章》:“秦康公率師以送雍子,晉人起師,敗之于堇陰。左行蔑、隨會不敢歸,遂奔秦。靈公高立六年,秦公以戰于堇陰之故,率師爲河曲之戰。

      杨伯峻先生注“摄卿以往”曰:

      摄即隐元年《传》“不书即位,摄也”、僖二十八年《传》“士会摄右”之摄,代理之意。摄卿,谓以大夫而暂代卿职。

      杨伯峻先生注“吾尝同寮”曰:

      僖二十八年,林父将中行,先蔑将左行,故云同寮。

      杨伯峻先生注“为赋《板》之三章”曰:

      《板》,今在《大雅》。三章云:“我虽异事,及尔同寮。我即尔谋,听我嚣嚣。我言维服,勿以为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义取同寮及他人为谋,汝当听之也。

      高亨先生注《板》之三章云:“异事,指职务不同。”“及,和也,与也。同寮,同僚。”“即,往就也。”“嚣,借为謷(敖)。謷謷,出言反对,拒绝批评。”“服,用也。此句言我的话是有用的。”“刍荛,割草打柴的人。此句意为施政应普遍征询意见,即使草野之人亦不应忽视。”(《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424)《大雅?生民之什?板》)。

      《文八年传》:

      夏,秦人伐晋,取武城,以报令狐之役。((p 0566)(06080201))(054)

      《文十年经》:

      夏,秦伐晋。((p 0575)(06100002))(054)

      《文十年传》:

      十年春,晋人伐秦,取少梁。((p 0575)(06100101))(054)

      夏,秦伯伐晋,取北徵。((p 0575)(06100201))(054)

      我的粗译:

      再下一年,我们文公八年(公元前六一九年,周襄王三十四年,晋灵公二年,秦康公二年),夏天,秦人发兵进攻晋国,拿下了武城,以此报复令狐之役。

      两年后,我们文公十年(公元前六一七年,周襄王三十六年,晋灵公四年,秦康公四年),春天,晋人发兵进攻秦国,拿下了少梁(梁)。

      这年夏天,秦伯(秦康公)率兵进攻晋国,拿下了北徵。

      一些补充:

      下面再贴一遍秦、晋两国一些地点在天地图地形图上的标注,从中可见此时晋国的势力范围已达黄河以西,而前面令狐之役时秦军送公子雍实已深入晋国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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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城”(杨注:武城,晋邑,当在今陕西省-华县东北十七里。),位置为:东经109.85,北纬34.53(今华县-柳枝镇-骞家窑村东北:郑县东北13里有武城,论方位当在阴晋的西北。秦康公二年伐晋取武城,武城自是入秦。秦康公二年为公元前619年(鲁文公八年),尚在春秋之世。下至秦厉共公二十一年(公元前456年,已入战国)武城始为晋国夺去。在这之间实有163年,武城一直为秦国所据有。(史念海 《河山集》 四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p 623)《再论关中东部战国时期秦魏诸长城?四、郑县及阴晋间的长城》))。

      “少梁”——“梁”(杨注:梁,国名。僖十七年《传》云:“惠公之在梁也,梁伯妻之。梁嬴孕,过期。”则梁为嬴姓。今陕西省-韩城县南二十二里有少梁城,当即古梁国。僖十九年,即秦穆公十九年,秦灭之。《秦本纪》谓穆公二十年灭梁、芮。雷学淇《竹书义证》调停其说,谓“亡在十九年冬,而取在二十年”,亦苦于用心矣。文十年地入于晋,传世器有梁伯戈、梁其钟、梁其鼎、梁邑币等。#少梁即古梁国,见桓九年《传?注》,僖十九年亡于秦。),(为秦所灭,但后来似属晋),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0.40,北纬35.38(韩城-芝川镇:“梁亡。”(《僖十九年经》(p 0381)(05190007))(021)。“晋人伐秦,取少梁。”(《文十年传》(p 0575)(06100101))(054)。)。

      “北徵”(杨注:北徵当为晋邑。《汉书?地理志上》“左冯翊-徵”,师古《注》云:“徵即今澄城县是也,《左传》所云‘秦取北徵’谓此地耳。”《年表?索隐》亦谓北徵“盖今之澄城也”。俱以北徵即今陕西省澄城县。然恐晋之疆域不至此,颜师古-司马贞之言未必可信。杜《注》不言北徵所在,阙疑可也。唯《晋世家》谓“取晋之郩”,“郩”恐误字。),推测位置为:东经109.84,北纬35.09(今蒲城县-洛滨镇-西头村东洛河沿岸)。

      ————————————————————

      阳处父虽然“华而不实”,但他“易中军”的结果,赵家上位,狐家退出中枢,却显著改变了晋国后来的面貌。

      通宝推:mezhan,楚庄王,
      • 家园 再问个问题

        晋国啥时候把河西之地拿到手的

        曲沃代晋的时候应该没那个精力。

        晋献公的时候早期有桓庄之乱,后有继承人的问题,中间吞并魏国,假途灭虢,看上去也不大像有精力去折腾河西。

        那是什么时候呢?

        • 家园 利用旧图,大致梳理如下:

          所谓“河西”,大体可分为南北两部分,即王城以南和王城以北,王城以北包括:芮、梁、新城(新里)、彭衙、汪、刓、北徵、辅氏、新楚;王城以南包括:焦(虢)、瑕、虢略、武城;驻地点所在见上面帖子中的图。王城是狄人都城,属于中立地区,很晚才被灭。王城以西没多远就是大片沼泽,所以有这种分法:

          在渭河北岸洛河与泾河之间当时曾有一大片泽薮,大概是修了郑国渠以后才消失的,见下图(出自史念海 《河山集》 九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p 100)《釋《禹貢》雍州“終南惇物”和“漆沮既從”——重读辛树帜先生《〈禹贡〉新解》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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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结合《左传》的记载梳理这两片的归属:

          公元前655年(鲁僖公五年,周惠王二十二年,秦穆公五年,晋献公二十二年):

          冬十二月丙子,朔,晋灭虢。虢公-丑奔京师。师还,馆于虞,遂袭虞,灭之。执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而修虞祀,且归其职贡于王。(《僖五年传》(p 0311)(05050803))(032)。——桥:此时晋献公大概还顾不上“河西”北片,“河西”北片当时有芮、梁等小诸侯国。但虢就是(焦),大概正是这时及稍后,晋献公拿下了“河西”南片。

          公元前651年(鲁僖公九年,周襄王二年,秦穆公九年,晋献公二十六年):

          晋-郤芮使夷吾重赂秦以求入,曰:“人实有国,我何爱焉?入而能民,土于何有?”从之。(《僖九年传》(p 0330)(05090601))(037)。——桥:此时及稍后晋惠公(夷吾)又把晋献公拿下的“河西”南片送给了秦人。

          公元前645年(鲁僖公十五年,周襄王八年,秦穆公十五年,晋惠公六年):

          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东尽虢略,南及华山,内及解梁城,既而不与。

          杨伯峻先生于此注曰:“河外,指河西与河南,黄河自龙门至华阴,自北而南,晋都于绛,故以河西与河南为外,包慎言《河外考》以河西为外,杜《注》以河外为河南,皆仅得其一偏。河外列城五,盖首举其数,而下仍叙其疆域,言五城之地东极于虢略,南至华山而止;不言西北者,西北为秦地故也。《晋世家》言献公之季,晋疆西有河西,与秦接境,亦足为证。内者河内,内及解梁城,解梁城不在列城五之数,盖包有余邑。解梁城即今山西省-永济县-伍姓湖北之解城。僖三十年《传》,郑-烛之武说秦伯曰,“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焦固为五城之一,瑕则在河东,详三十年《传?注》。故《秦本纪》述夷吾之言谓“诚得立,请割晋之河西八城与秦”,言八城,则并河外五城与河内解梁及瑕数之。余邑已不得知其名矣。惟史公谓“河西八城”,似八城俱在河西者,盖偶疏。”(《僖十五年传》(p 0351)(05150401))(037)

          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僖三十年传》(p 0479)(05300302))(049)

          战于韩原……秦获晋侯以归。(《僖十五年传》(p 0356)(05150405))(037)

          于是秦始征晋-河东,置官司焉。(《僖十五年传》(p 0367)(05150805))(037)。——桥:晋惠公(夷吾)送给秦人不仅是“河西”南片,还包括“河东”的一小片。

          公元前644年(鲁僖公十六年,周襄王九年,秦穆公十六年,晋惠公七年):

          秋,狄侵晋,取狐、厨、受铎,涉汾,及昆都,因晋败也。(《僖十六年传》(p 0370)(05160301))(037)。——桥:此时正时晋国最虚弱的时候,狄人竟深入了晋国腹心地带,见下图。

          “晋”,此时是“绛”,推测位置为:东经111.55,北纬35.73(曲村,成六年迁新田)。

          下面是“狐”、“厨”、“受铎”、“昆都”、“绛”诸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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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图中可见,狄人是打山里出来的。

          公元前643年(鲁僖公十七年,周襄王十年,秦穆公十七年,晋惠公八年):

          夏,晋-大子圉为质于秦,秦归河东而妻之。(《僖十七年传》(p 0372)(05170201))(037)。——桥:此时秦人因为鞭长莫及,又把“河东”还给了晋国,似乎也包括“河西”南片。

          公元前642年(鲁僖公十八年,周襄王十一年,秦穆公十八年,晋惠公九年):

          梁伯益其国而不能实也,命曰新里,秦取之。(《僖十八年传》(p 0379)(05180501))(021)。——桥:我推测就在此时前后秦人逐步占据了“河西”北片。

          公元前641年(鲁僖公十九年,周襄王十二年,秦穆公十九年,晋惠公十年):

          民惧而溃,秦遂取梁。(《僖十九年传》(p 0384)(05190701))(021)

          公元前627年(鲁僖公三十三年,周襄王二十六年,秦穆公三十三年,晋襄公元年):

          夏四月辛巳,败秦师于殽,获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遂墨以葬文公,晋于是始墨。(《僖三十三年传》(p 0498)(05330302))(049)。——桥:秦国的远征军在“殽”被晋人全歼,秦人实力大大下降。

          公元前625年(鲁文公二年,周襄王二十八年,秦穆公三十五年,晋襄公三年):

          冬,晋-先且居、宋-公子成、陈-辕选、郑-公子归生伐秦,取汪及彭衙而还。(《文二年传》(p 0526)(06020601))(049)。——桥:晋人开始逐步与秦人争夺“河西”北片。

          公元前624年(鲁文公三年,周襄王二十九年,秦穆公三十六年,晋襄公四年):

          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文三年传》(p 0529)(06030401))(049)

          公元前623年(鲁文公四年,周襄王三十年,秦穆公三十七年,晋襄公五年):

          晋侯伐秦,围刓(wán)、新城(《文四年传》(p 0534)(06040501))(049)

          公元前621年(鲁文公六年,周襄王三十二年,秦穆公三十九年,晋襄公七年):

          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为殉,皆秦之良也。(《文六年传》(p 0546)(06060301))(049)

          公元前619年(鲁文公八年,周襄王三十四年,秦康公二年,晋灵公二年):

          秦人伐晋,取武城。(《文八年传》(p 0566)(06080201))(054)。——桥:武城属于“河西”南片,可见其早已属于晋人,还反映秦人重点争夺的方向已经转向“河西”南片。

          公元前617年(鲁文公十年,周顷王二年,秦康公四年,晋灵公四年):

          晋人伐秦,取少梁。(《文十年传》(p 0575)(06100101))(054)

          秦伯伐晋,取北徵。(《文十年传》(p 0575)(06100201))(054)

          公元前615年(鲁文公十二年,周顷王四年,秦康公六年,晋灵公六年):

          秦伯伐晋,取羁马。(《文十二年传》(p 0589)(06120601))(057)

          秦师夜遁。复侵晋,入瑕。(《文十二年传》(p 0592)(06120605))(057)

          公元前614年(鲁文公十三年,周顷王五年,秦康公七年,晋灵公七年):

          秦伯师于河西,魏人在东。(《文十三年传》(p 0595)(06130202))(058)。——桥:这大概是在王城附近或稍南。

          公元前608年(鲁宣公元年,周匡王五年,秦共公元年,晋灵公十三年):

          冬,赵穿侵崇。(《宣元年传》(p 0649)(07010901))(057)

          公元前607年(鲁宣公二年,周匡王六年,秦共公二年,晋灵公十四年):

          秦师伐晋,以报崇也,遂围焦。夏,晋-赵盾救焦,遂自陰地,及诸侯之师侵郑,以报大棘之役。(《宣二年传》(p 0654)(07020201))

          公元前601年(鲁宣公八年,周定王六年,秦桓公四年,晋成公六年):

          八年春,白狄及晋平。夏,会晋伐秦。晋人获秦谍,杀诸绛市,六日而苏。(《宣八年传》(p 0695)(07080101))(057)。——桥:白狄此时还是晋人与秦人之间的重要平衡力量。

          公元前594年(鲁宣公十五年,周定王十三年,秦桓公十一年,晋景公六年):

          秋七月,秦桓公伐晋,次于辅氏。壬午,晋侯治兵于稷,以略狄土,立黎侯而还。及雒,魏颗败秦师于辅氏,获杜回,秦之力人也。(《宣十五年传》(p 0763)(07150501))(057)。——桥:辅氏属于“河西”北片,“雒”今陕西省的洛水,洛水西是大片沼泽。辅氏前已为晋人所有。

          公元前582年(鲁成公九年,周简王四年,秦桓公二十三年,晋景公十八年):

          秦人、白狄伐晋,诸侯贰故也。(《成九年传》(p 0846)(08091101))(074)

          公元前580年(鲁成公十一年,周简王六年,秦桓公二十五年,晋厉公元年):

          秦、晋为成,将会于令狐。晋侯先至焉。秦伯不肯涉河,次于王城,使史颗盟晋侯于河东。晋-郤犨盟秦伯于河西。(《成十一年传》(p 0854)(08110901))(078)。——桥:此时王城显然不属于晋人,当是中立地带。

          公元前578年(鲁成公十三年,周简王八年,秦桓公二十七年,晋厉公三年):

          夏四月戊午,晋侯使吕相绝秦。(《成十三年传》(p 0861)(08130301))(078)

          秦桓公既与晋厉公为令狐之盟,而又召狄与楚,欲道以伐晋,诸侯是以睦于晋。晋-栾书将中军,荀庚佐之;士燮将上军,郤锜佐之;韩厥将下军,荀罃佐之;赵旃将新军,郤至佐之。郤毅御戎,栾鍼为右。孟献子曰:“晋帅乘(shèng)和,师必有大功。”五月丁亥,晋师以诸侯之师及秦师战于麻隧。秦师败绩,获秦-成差及不更女父。曹宣公卒于师。师遂济泾,及侯丽而还。迓晋侯于新楚。(《成十三年传》(p 0865)(08130304))(078)。——桥:我估计此时秦人的属地在泾水以西,晋人劳师远征,自然不会有结果,只是确定了此后“河西”南北两片都稳固地属于晋人,秦人则转向东南方向发展。

          以上粗略梳理一过,错漏难免,见谅。

          • 家园 还有几个问题

            非常感谢,经您这么梳理加地图,清楚多了。

            第一个问题:

            公元前625年(鲁文公二年,周襄王二十八年,秦穆公三十五年,晋襄公三年)

            冬,晋-先且居、宋-公子成、陈-辕选、郑-公子归生伐秦,取汪及彭衙而还。

            公元前624年(鲁文公三年,周襄王二十九年,秦穆公三十六年,晋襄公四年):

            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文三年传》(p 0529)(06030401))(049)

            公元前623年(鲁文公四年,周襄王三十年,秦穆公三十七年,晋襄公五年):

            晋侯伐秦,围刓(wán)、新城(《文四年传》(p 0534)(06040501))(049)

            这是当时打仗的常态吗,在一两百公里这么大一个范围拉锯?尤其是秦国取王官及郊,后面那一溜地方打下来了吗。

            另一个问题,定都王城的狄人跟这拨不是一伙的吧

            狄侵晋,取狐、厨、受铎,涉汾,及昆都,因晋败也

            这伙狄人也太不思进取了,就看着南北两面秦国晋国打来打去,一点想法也没有,活该被灭。

            最后感叹一下,一直在改又改规矩了,现在不是认证会员连宝推都没法做了......

            • 家园 打算趁火打劫只会死的更快

              狄人的组织能力可没有秦国和晋国两架军事机器高。而且狄人内部也不团结,秦晋两家完全可以收买一家打另一家。

            • 家园 不敢说是不是常态,

              但对于秦、晋两国来说,走这么远才打得着,但打的烈度不知道。

              刓(wán)、新城不知此时是否打下来,但后来肯定打下来了。

              狄人同是所谓白狄,但到底是否同一部落则不清楚。

              我的宝啊,损失惨重

        • 家园 晋献公时期河西地不过是羁糜于晋国

          这些地区有很多小国,晋国在灭掉它们前不能算彻底控制河西。

      • 家园 赵盾为啥这样选择

        开始说得还是很明白的,要跟秦国睦邻,结果却跟秦国结了死仇。这锅想让别人背都做不到吧。

        难道不能跟公子雍约定以后传位给后来的灵公?或者闭门不纳?

        • 家园 又仔细看了一下史记

          发现这个事情和数百年后沙丘某两个人的密谋很像,只要把其中一个人换成穆赢就行了。

        • 家园 赵氏私心的表现

          同时也是赵盾的政治成熟的表现:幼主即位,利于权臣擅政;为表姿态,立长交权,如禅位三让;公子雍贤且在强邻,是为强藩理应去除;范(士)氏曾为公室谋臣世家,理应离间。此一石数鸟。史料上多有赵氏从赵衰起就有弱公室强私家之谋。赵衰,赵盾赵武一路就是弱干强枝的作为,不论在公室,还是在赵氏。

          公子雍贤,秦国多次助立晋君,才是权臣心腹大患。

          • 家园 赵盾还有为自己这一支考虑的因素

            赵同赵括有文公后裔这个响当当的牌子,作为翟女后裔的他如果不掌握权柄就连族长的地位都很难保证。他和穆赢的内部交易很可能就是对赵氏族长的位置的交换。

        • 家园 天涯虎公推测很可能穆赢和赵盾在密室做了政治交易

          比如灵公成年之前赵盾都能担任首席以及赵氏族长的位置,这样赵同赵括这一支就不会对他和他的儿子构成威胁,这张长达十多年的双重饭票利益太大了,赵盾为家族中他这一支的利益考虑压过了国家利益。襄公死前赵盾虽然也成为首席权臣,但已经成年的公子雍回来后他的这个位置并不见得那么稳固,要是老人集团反扑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此外他还要面对赵氏内部赵同赵括的挑战。扶立幼子而且有内廷支持他的位置才稳如泰山。

          • 家园 这个有点怀疑

            荀家分出去智中行,士家分出去范,魏家分出去吕,赵盾为啥不能把自己这一支分出去,而一定要跟赵同赵括在一个赵家里争斗。

            拥立幼主的好处如你所言,坏处也有,比如逼急了偷偷动刀子就没人能管了。而且,既然赵盾主张离公子雍,那说明他们的关系应该不差。

            像赵盾这样,内得罪灵公母子,外得罪秦国,下得罪诸卿,被人干掉那就是人人称快,感觉应该是最差的选择。

            • 家园 因为赵盾的母亲地位太低

              不仅是俘虏女子而且是狄人,虽然赵姬也是从民间找回来的,但是她的血统还是重耳的,而且是重耳赐婚。重耳同时娶的那个女子就排在秦穆公的二嫁女儿之后,春秋时期婆家的地位决定了正室,私定终身的小三要上位正室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鲁国的庆父之乱就和这有关。何况赵姬又不是没有儿子。重耳在齐国找的老婆贤惠程度不比秦穆公女儿差,但是也同样是妾。赵衰和重耳让赵姬屈居妾身地位意味着她的儿子一系永远都是赵盾和他儿子的臣子,即使赵盾这支年幼他们担任族长也不是长期饭票,他们能咽得下这口气?另外你高估了赵盾的道德节操,连弑君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的政治道德能高到哪里去?他回国后不但没有驱逐弑君的赵穿,还设法给他洗白,国家法度在他眼里就是草纸。此外他先是驱逐同事胥甲,任命胥甲儿子接任,然后借口后者有毛病不能担任职务用自己的儿子赵朔取代,然而这种红果果的以权谋私好处都是他这一支的,赵同赵括眼睛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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