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我的喀什，我的南疆 楼二 -- 故乡在喀什

电力在喀什周边几个斯坦有两种状态：电力不自由和电力自由，我都经历过。

在巴基斯坦，停电是不需要理由的。没有预警，规律，忽然电就没了，大家都处之泰然。没钱的人家等。有钱的就用自己的发电机。一般来说，大城市要相对好一些。最好的是卡拉奇，这个城市的电网是独立的。没有电，巴基斯坦的夏天非常难熬。巴基斯坦的夏天非常热，有的地方热得还蚊子都没有了！所以在巴基斯坦，风扇等家电在夏天只要不停电，一般都是开着的。说来好玩，到巴基斯坦我才知道发电机也是有鄙视裢的。稍有钱的人家用的是汽油发电机，本田的比较多。更有钱的就用柴油的，功率大，耐力好，声音大，中国制造为主。有一年情人节，我为了连播的应景电视剧《东京爱情故事》，驱车跑了600来公里从拉瓦尔品第到了吉尔吉特的一家中外合资酒店。铃木保奈美快出现的时候，服务生开始发蜡烛。原来酒店准备把柴油发电机按时停了。我就拍出一叠卢比，让酒店去备柴油，保证整夜不停电。第二天，有客人感慨：开着灯睡了一晚上，幸福！如果有人要给电力找一个永不满足的电力买方，那么巴基斯坦肯定是不二之选。

如果说巴基斯坦是电力不自由，那么吉尔吉斯斯坦就是电力自由，甚至电力嚣张。现在的吐尔尕特口岸所在地其实叫：托帕。以前的中方吐尔尕特在100来公里以外的距离国门3公里处的地方。那里的电在1990年代是“进口“的，即：是从吉尔吉斯斯坦方的吐尔尕特接过来的，但吉方从来没有要过电费。尽管不要钱，中方还是只用电来照明，甚至连取暖都是用煤炉。而吉方的吐尔尕特口岸则电驱一切。在那里，一个个野营拖车连着电，照明用电，取暖用电，甚至做饭也用电。吉方的野营车和中国现在开始流行的房车基本一样，但没有电池，没有太阳能板，没有卫生间。做饭就用一个硕大的Ω（拉丁字母欧米茄,国内也叫热得快）。比较有意思的画面是典型身材的厨娘拿着这个红通通的“灶”问你点什么时，平时再喜欢油嘴滑舌的人都自觉地客气了许多。吃着热气腾腾的土豆烧牛肉，我总是想起赫鲁晓夫定义的共产主义。除了炒菜外，吉方烤面包或馕也是用电。一个喀什兄弟非常喜欢电烤箱，干脆买了一个带回了喀什。但喀什的电压和电流下，这个东西根本没有办法用。坦白地讲，在用电自由的环境里，居家的确较少室内污染，舒服度也要高很多。因为苏联时代的电力自由是全方位的，所以现在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所说的冬季缺电，其实是厨用，暖气，洗浴和照明诸类用电的总和。这大约是中国家族想象不到的。但是在苏联解体后，很多独联体人口又回来了火力炉灶时代。

看着巴基斯坦的电力不自由与独联体的电力自由，新疆人在1990年代中期以前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距离两个地方差距最明显的是：电话。因为这两个地方的电话之方便，是超越了新疆好几代的。如果说苏联的土豆烧牛肉代表着共产主义，“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就代表着中国的社会主义的生活追求。喀什周边几个斯坦都是电话入户的，有的家族还有好几部电话。那时代新疆还专门有一个单位叫长途局。如果需要从喀什往乌鲁木齐打电话，那先要申报，排队。 1990年代前五年，中国还很少有家用电话这个概念。后来电信市场化加上华为等本土企业的奋发图强，喀什终于可以装家庭电话了。当时装一台电话的初装费是4500人民币。我家的电话因为远离电话局的线路，专门拉了几百米的线进入了喀什纺织厂的生活区。那条线路花了我1000多。电话局的人说我可以享有这条线路，并对未来的用户收租，或者他们可以代我收。我拒绝了。因为这1000块钱就能够让周围的人享有电话的自由，怎么也是让人开心的一件事。这就足够了。当时我在作边贸，中巴贸易，中吉贸易让我们挣了一些，但当时为什么没有想到象电话局建议的那样拉一根线，然后从吉尔吉斯斯坦进口电力然后转口给巴基斯坦？ 想过，只是这种贸易对当时的喀什太难了。 没有多地产业机制的互动，没有金融的支持，没有电力硬件设施的保障，电力贸易根本就无从谈起。但是，现在谈电力贸易是正当时，因为喀什可以通过把人民币锚定电力，来实现喀什和中亚及南亚（CASA， Central Asia and South Asia)的共赢，实现人民币以金融的方式推动CASA的经济与民生，同时也实现对中国电网的补足与提升。

首先，与电力锚定的人民币可以促进优势互补与要素整合。在产业发展上，喀什是比较滞后知后觉的，很少有人考虑利用周边的资源来实现升级与发展。在电力总量上，喀什是勉强平衡的，但这种平衡是非常脆弱的。仅从现有的产业出发，如果把喀什的水电和新能源资源都开发出来，喀什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大号的中亚电力模式：丰时过剩，枯时不足。

以前最缺电的是塔什库尔干，但1990年代修了一个电站后，马上就过剩了。从全县没电到到全县城都用电炉子，好象就是一眨眼的事。喀什地区那时候连把塔县的电送到200公里之外的喀什也是有很多困难的。

在喀什地区内部也存在着夏天水电过剩，冬天火电不足的问题。喀什的工业也是因地制宜地发展的，所以本地对电力的需求从来就不是刚需。

因此即使是面对中亚和南亚两个市场，喀什也没有机制来“对接”这两个电力的市场。如果喀什同时抓住电力过剩与不足的两个机会，即使把塔吉克斯坦和巴基斯坦的棉花，吉尔吉斯斯坦的电和喀什的棉纱加工工业结合起来，这样的市场也是大有可为的。

这样的贸易思维，喀什需要向巴基斯坦学习。CASA 1000项目的设想中，巴基斯坦就已经提到要把中巴经济走廊建设的火电项目来冲抵吉塔两斯坦的的水电了。

喀什自改开以来，各种发展理念都是和内地基本同步的。如当年深圳开发的时候，喀什就提到了要利用地缘优势的想法。但现在深圳已经发展到了长期援助喀什的阶段了，喀什还没有找到发展的突破口。

深圳最早从“三来一补”起步的。这种发展其实就是把自己的优势通过开放和市场的需求结合起来。喀什既然与电力的供给和需求都是伸手可及，那么完全可以把电力做为一种商品来对待。而要经营这种商品，货币是关键。而人民币和电力联系起来，即：在喀什，把电力根据品质，需求，季节和交易时限来用人民币定价。这就是人民币锚定电力。在如此的操作模式下，那么无论中亚，南亚和中国都将获益，那么很多合作都是顺理成章的了。

历史的来看，中亚和南亚（CASA)加在一起就是西域。从“凿空”时代开始，张骞就已经有了区域间贸易解决战争问题的想法。以我来看，CASA的主题只有一个，即：无贸易，不西域。

其次，国际金融在CASA的真空态是人民币的好战场。

新疆是一个好地方。尤其是在改开这么多年后。如果说到发展经验，金融支持是一个必谈的话题。以货币为例，哈萨克斯坦用坚戈，吉尔吉斯斯坦用索姆，塔吉克斯坦用索莫尼，阿富汗用几种阿富汗尼，巴基斯坦用卢比，但他们的对外贸易一般都是以美元计。尽管2000年左右，俄罗斯红军才把的边防交给几个斯坦，但卢布早在1991年年底就失去了贸易与金融的意义。中亚各斯坦的油气，能源，粮食及主要民生供给都和卢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真正管依然的是美元。究其原因，卢布对内没有海量商品的支持，对外没有多层级的金融体系支持。

但是，美元不是万能的。对于CASA国家来讲，美元只是在贸易结算和记帐起作用，对于体系化的协作，互补，和对冲，都是没有作用的。更有甚者，在喀什周边的诸斯坦，美元现钞兑换甚至是一项单独的生意。吉尔吉斯斯坦可以给中方吐尔尕特免费供电，因为这个口岸小。一旦要为城镇和工业供电，美元就是一道迈不过去的槛。但是，一旦其他各种要素皆备，如果采用美元，那么美元就将是一道绞索。比如，在CASA 1000项目中，吉尔吉斯斯坦一旦输出电力，那么结算就是通过西方指定的银行进行结算。这算哪门子的贸易?

在CASA，英镑，卢布和美元都是本着“无利不起早”的态度来以贸易推动金融。从常识上来说，这无可厚非。但是，因为三种“前”主导货币都没有跳出急功近利的思维模式。在商言商，就商方商，所以路越走越窄。而人民币是具有优势从而跳出这种狭隘思维的功能的。举个例子：喀什的旅游市场。现在，喀什的旅游市场基本是与全国同步的。既然人民币可以推动喀什与全国在人流，物流，信息流的同步，那么人民币也一样可以在CASA实现带动发展，实现同步的功能。事实上，周边几个斯坦都提出过与喀什旅游“搭车”或者“抱团”的想法。有的甚至还进行了实操。当然合作中有一些问题，但金融的缺席是大多数人没有意识到的“最短板”。

这种金融的缺位，其实就是一种可以让大家都有接受和产出得到认可的货币的真空。这种真空下，如果把人民币把各斯坦的电力以价值的形式联系起来，对于中国和各斯坦来讲，才算是从一个衰落的时代真正开始走出。英镑，卢布和美元如果能从这个角度切入，那么中亚和南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在这种“真空”状态下,如果人民币用大家都有的电力实现定价，记帐，交流，交换甚至信贷，那么人民币就不只是中国人民的货币了，而是有电力商品供需能力各国的货币了。这不就是国际化吗？

第三，硬件的东风已至。

以前不敢谈电力贸易是因为起码的技术基础都不具备。在1990年代，南疆的电网以前是非常脆弱与支离破碎的。喀什，甚至整个南疆的电网都是容量有限，季度性非常明显，可靠性差，冗余度小，1997年新疆的总发电量150.58亿千瓦小时（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1997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基本上就是塔吉克斯坦1年的发电量（塔吉克斯坦的年发电量为165亿 kWh， 即：16.5 billion kWh，注二：https://www.mfa.tj/en/main/view/185/the-energy-sector-of-the-republic-of-tajikistan），略高于吉尔吉斯1年的水电发电量（吉尔吉斯2019年水电的发电量为13.45 TWh，即：134亿千瓦时）。而新疆的人口大约是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总和的一倍。但是，十三五计划（2016－2020年）提出“新疆电网进一步向南疆延伸，形成750千伏多环网结构，适时启动南疆与格尔木联网工程”，南疆现在已经和全国电网联成了一体。

新疆建成了全国覆盖面积最大、东西跨度最大的750千伏超高压省区级电网，实现了各地州全覆盖。对于CASA各区域电网来讲，中国电网在数量，质量和技术水平上，都已经形成了巨大的差距。无论是吸纳还是输出，都没有任何压力。

同时，新疆新能源装机规模达到5026万千瓦，突破5000万千瓦大关（50GW），居西北第一，占总装机容量的41%。其中，风电装机2989万千瓦、光伏装机2037万千瓦。对于新疆，及至整个中国西部的新能源来讲，最大的尴尬是：约有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风能与光能是被放弃的。上一篇讲到在中亚的两个斯坦，电力可以便宜到1美分一度。而在中国电网，新能源电力最低的价格是0元/度。如果，夏天把南疆的风光电送到巴基斯坦，冬天把南疆的风光电送到中亚，那么风光电与南亚与中亚的电力不就形成了契合的贸易吗？电力的国际贸易肯定将推动锚定于电力的人民币国际化。

第四，国际环境形势逼人。

当前，如果说CASA 1000是美元要在中国的后院搞名堂，那么美国气候特使克里访华时讲的“控制石油和天然气井泄漏的强效温室气体甲烷、森林砍伐，逐步淘汰中国的煤炭使用”等问题就是美元公开在为人民币立规矩。

而且，当前中国在巴西的核电项目和在缅甸的水电项目都已经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从人民币和美元的应对来看，人民币的国际化功能与电力的疏离也是非常明显的。而未来气候话题的争斗中，CASA的电力系统必然会成为碳交易的砝码。如果人民币现在就开始着手锚定电力，那么这将是非常有远见的。

如今，人民币均未达到与美元对决的阶段，但电力系统的苏联式疲遢已然呈现。当年的苏联，今天的俄罗斯就是没有让卢布起到对整个经济体系保驾护航的作用而一再让美元逼得忍无可忍，退无可退。以至于辛辛苦苦修建的天然气管道说炸就炸了，卢布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人民币不能再走卢布的老路了。既然有可以组合的产业体系，同时又有当前最先进的网络和技术，而且有巨大的风光电新能源体系，那么就应该认真考虑人民币和电力锚定起来，这样人民币一方面可以对内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为经济体系保驾护航的作用，另一方面人民币可以实现各种电力资源的价值最大化，功能最优化，利益公平化和交易效率化。

从各个方面来看，喀什都可以是最好的试验田。喀什在电力贸易上的每一步尝试都是有意义的。这是可以改变人民币的命运的！

喀什给地方起名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比如：喀什最有名的集贸市场（即：国际旅游市场赫赫有名的大巴扎）叫“中西亚国际贸易市场”。在会议中，各级领导经常谓之：两亚市场。现在又有了“中亚南亚工业园”，不知道是不是叫：两亚工业园？

尽管有很多方案都涉及了把南亚和中亚联接起来，现实中要实现这种设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CASA 1000。这个项目就是要把中亚和南亚电力市场实现一体化。

CASA 1000的全名是： Central Asia South Asia Electricity Transmission and Trade Project。即：中亚和南亚电力传输和贸易计划。这个计划的总投资大约为13亿美元，建设总长为1387 公里的电力线路， 4,264 座输电塔。其中包括：

一条 500 KV HVAC （ High Voltage Alternating Current，高压交流电）线路477 公里 连接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

一条 500kV ± HVDC （High Voltage Direct Current，高压直流电）线路750 公里连接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经阿富汗）

一座容量为 300 MW 的变电站及附属电力输出设施（位于阿富汗喀布尔）

一座容量为 1300 MW 的变电站及相关电力输出设施（位于巴基斯坦白沙瓦附近）

根据巴基斯坦方面的测算，如果仅利用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夏季（5月至9月）水电盈余电力，CASA 1000项目完工后，巴基斯坦将每年从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进口 4000 至 4434 GWh 。大约相当于喀什地区2022年水力发电量的2/3(喀什地区2022年水力发电总量为61.65 亿千瓦时,即：6165 GWh )。

CASA 1000项目于2016年5月由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和 巴基斯坦四国领导人共同主持了开工仪式，并计划于2023年完工。随着形势的发展，目前已经宣布完工日期延长至2025年12月31日。除了阿富汗局势让人对此项目无法乐观外，此项目在巴基斯坦接收端价格，系统要素，和政治条件方面都存在着相当大的不确定性，这使得这个项目的前景堪忧。在这个连接中亚和南亚的电力项目上，美元的金融执行力与现实需要差距甚远。面对中亚巨大的电力过剩和南亚巨大的电力需求，今日的美元与昔日马歇尔计划里撒豆成兵，化腐朽为神奇的美元真是有了云泥之别。如果说二战结束后的美元是一把青龙偃月刀，那么这把刀现在已经老的都切不动蛋糕了。

一、巴基斯坦接收端价格的不确定性讲的是巴基斯坦在接收电力的价格上根本就没有最后敲定价格。根据协议，CASA 1000 计划在完成后，将向巴基斯坦收取电费。预计在5年3个月里收回投资。而此计划预计将执行30年（2018-2049）。换言之，在收回成本后的25年里将是净赚。在供给端的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电力价格大约是每度电（KWh) 为1美分，而销售到巴基斯坦的价格为10美分左右。尽管阿富汗和邻居巴基斯坦同样都是非常缺电的国家，但签定项目协议书的同时，阿富汗就表示将不会通过CASA-1000项目进口电力。如果需要电力，阿富汗将利用现有线路从塔吉克斯坦进口，或者新建线路从吐库曼斯坦进口。不过，当时的阿富汗同意建设300 MW的变电设施。与此设施相对应的电力，阿富汗愿意再出口，同时，巴基斯坦愿意接收阿富汗未用的电力 。根据巴基斯坦方面披露，阿富汗每年从塔吉克斯坦以3.5美分/每度的价格进口 500 GWh的电力，从伊朗以4美分/每度(其中包括每度1美分的援助)的价格，从土库曼斯坦以3美分/每度的价格总共进口200 GWh 。

至于出口到巴基斯坦的电力，价格始终处在讨价还价的过程中。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电力的成本高企。可靠供电模式下的成本为0.132美元/每度，非可靠供电模式下的成本为0.092美元/每度。但这不能够成为CASA 1000电费以10倍的规模上涨的理由。为了增加讨价还价的力度，巴基斯坦直接祭出了杀价的法宝：中巴经济走廊 China-Pakistan Economic Corridor (CPEC) ，并提出一旦价格压不下来，将向中方提出经由红其拉甫建立可靠的电力输送网络。如此的逻辑是有先例的。1990年代， 巴基斯坦空军购F-16遇挫。中国出技术和设备，巴基斯坦找资金，合作成功了“穷人的F-16” - 枭龙战机。无独有偶，民用航空上也有类似的案例。当中国商飞推出C-919的概念后不久，欧洲的著名廉价航空公司瑞安航空（Ryan Air）就以此机型作为与波音作为737系列机型的谈判杠杆。 有航空产品替代的先例在前，CASA 1000项目在出口端的价格重新议价是肯定的。而CASA 1000的到港价格一旦在巴基斯坦端 出现不确定性，那么整个项目系统的整体设计就需要从头再来了。

二、系统要素的不确定性，一方面讲的是冬季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进口电力的问题。对于这两个夏天出口电力的斯坦来讲，他们并没有指望出口电力来赚取外汇，而是希望能够用夏季的出口来填补冬季用电的缺口。根据世界银行测算，2020年，塔吉克斯坦冬季的电力缺口约为 6，800 GWh 。根据国际水电协会估计，吉尔吉斯斯坦到2030年，冬季供电缺口将达到 883 GWh。即：两个电力出口国的冬季缺电量将为CASA 1000夏季出口量的近二倍。而水电的成本一般为火电的一半。即使按照水电与火电同价来计算，那么两个出口国能够得到的电量也只够一个来进口。

系统要素的不确定性，这一方面首先要讲的是阿富汗将是唯一的赢家。按照CASA 1000的安排，阿富汗可以收到1.5美分/kwh。按照粗估，每年大约有4-5千万美元的入帐。另外，阿富汗还可以把300MW 变压器对应的电能再转口到巴基斯坦。不仅如此，如果巴基斯坦向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出口电力 ，阿富汗依然可以收取过路费。如果按照满负荷来看，一年CASA 1000的输电总量可以达到24000 GWH（约等于新疆2022年新能源发电总量的1/3） ，按照每度电10美分来计算，那可是24亿美元的生意。线路两端可能均是空对空，而阿富汗可以尽落3.6亿美元。这是美国和其他各方能够接受的吗？

系统要素的不确定性，还要讲的是参与四国之外其他系统的参与 。 在这个项目里，如果价格谈不拢，周边其它国家的电网也是可以成为选择的。与巴基斯坦的红其拉甫输电设想不同，CASA 1000是从一开始就是按照开放式接入 （Open Access）的原则开始的，即: 除了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等四国外，其他国家也是可以接入的。除了各斯坦外，俄罗斯也是可以参与的。当前，初步估算是按照一个月单向1000 GWH 的规模进行的。 如果俄罗斯提出由俄方的设施来全面承担电力的输出，那么美国挡得住吗？

系统要素的不确定性，还讲的是更要讲的是硬件设施。当前除了个别电站外，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水电站都是苏联时期修建的。水电站的大坝预期使用寿命为40年，如果要超过期限使用，那么必要的防险加固是必不可少的。同时，独联体国家的电网也急待整修，因为有的国家电力的系统损耗已经达到了30 % - 50%。在吉尔吉斯斯坦，大约有45% 的发电设备已经超过了使用寿命，电网的变电与输电设备也处于相同状态。如此看来，两亚电力贸易系统实在是千疮百孔啊！

第三，政治条件的复杂程度让此项目充满了戏剧化的不确定性。CASA 1000看似讲的是经济上的互补与互通，最步步惊心的其实是政治布局的大戏。在四国合作的机制中，以世界银行为代表的资方并不直接面对各个政府或企业。在资方与各方之间，还有一个叫秘书处(Secretariat)机构。这个机构是由美国国际开发署（英语：United States Agency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缩写：USAID）出资建立的。秘书处主要在协调采购，建设和建立电力变压装置，及商业和机构安排，以实现中亚和南亚地区间和国家间的电力贸易等方面提供协助。 。据巴基斯坦媒体报道，美国国际开发署已经开始从秘书处撤出资金，预计在2023年6月底完成交接。但是美国国际开发署在塔吉克斯坦电力系统的项目将会持续下去。在国家电力自由化改革，清洁能源和地区性电力市场等项目也将会持续。总体来看， 美国国际开发署在中亚是非常活泛的，如，在哈萨克斯坦，在推广电表并协助将风电价格降低到了2.6美分/kwh；在吉尔吉斯斯坦推动电力系统改革，也在推广太阳能发电；在塔吉克斯坦也在推动电力系统改革，协助减少电力系统损耗，当然推广电表也是卓有成效的；在土库曼斯坦推广新能源，减少污染，并力争推进跨境能源贸易。在乌兹别克斯坦，推广可再生能源入网和氢能源探索。其实在独联体这些斯坦之间，能源贸易也是非常有市场的。仅在夏冬电力置换这样的项目上就有巨大的潜力。可惜，在这些斯坦，美元是“项庄舞剑，意在政治”。如果说美元对中亚及南亚的政治与经济形势总是风雨飘摇，那么电力就象“黄鼠狼总咬病鸭子”这种游戏中的牺牲品。如美国力推的国家电力自由化的重点就是电力价格改革，但这种改革带来的风险是极大的。概括起来，美元对中亚和南亚电力的作用就象是在养“病鸭子”。如2010年，吉尔吉斯忽然发生暴力政治运动推翻了现政府，起因之一就是当时的政府压缩电力供给和提高电费价格。

无独有偶，巴基斯坦电费改革也是各国际组织在积极推动的重点。当伊姆兰汗在IMF 的压力下同意电价增长25%，从而获得贷款 。这触发了政治波动，直接导致了他的下台。而巴基斯坦现任政府依然面临电费补贴与贷款挂钩的挑战。

美元在通过电力价格对中亚一国内的政治经济造成影响外，还深度参与对地区案例与稳定有重要影响的罗贡水坝（Rogun Dam）等项目。

除了上述问题之外 ，吉尔吉斯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的水库矛盾，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敌对，都像是一个个定时炸弹。

面对上述三个不确定性，尽管中亚和南亚 的电力资源与需求旺盛，资源丰富。但美元并没有挖掘潜力，实现价值，推动共赢的实力与功效。可惜了一把好刀，可惜了一饼好蛋糕。

对于中国来讲，如果两亚电力市场握手，是无关痛痒的。但如果两亚的电力市场出现问题，则将间接或者直接地影响到周边及中巴经济走廊和“一带一路”。所以，对于喀什来讲，对于两亚电力市场的任何探索都是积极的，有益的 ，具有前瞻性的。

让南疆的GDP增长126倍， 达到2019年半个中国的规模！

这听上去象是信口开河，更象是痴人说梦。但这不是梦。因为南疆有着绝无仅有的地缘优势，在今天看来，喀什的地缘优势可以转化成为着一种特殊的禀赋:赋能人民币的国际化。即：在南疆，通过贸易和开放，可以极大地推动使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

货币的国际化听上去很美，其实是一个“痛苦”甚至充满风险的过程。想要国际化的货币有很多，但是最后心想事成的不多，皆大欢喜的更少。真正做到了利用货币国际化来推动国家经济转型成功，并为经济创造一个顺风顺水的格局，同时让自己国际化的货币世界造成深远的影响的，无非就是英镑，美元和欧元几个。

英镑，美元和欧元的国际化，从根本上来看，都是通过和一种或一揽子商品联系起来的，然后通过贸易联系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的。

如果贸易国际化实现的不好，货币的国际化变得事与愿违也是经常发生的。危机之下，如果能够力争全身而退也是明智的选择。但就怕进退无度，把自己的经济甚至整个国家“种”成了韮菜，只是收割的人不是自己。规模小的货币如泰国铢，规模大的如苏联的卢布。最悲催的是通过货币国际化，让整个经济成了养胆汁的熊，生不由已，苦不堪言，如：日元。

“中国式现代化不走殖民掠夺的老路，不走国强必霸的歪路”，那么靠贸易加“拳头”强推了货币国际化的美元和英镑就有很多经验就没有办法套在人民币上。

与英镑和美元不同的德国马克和法国法郎就值得中国认真琢磨。欧元是从工业时代里无处不在的煤和钢起步建立了煤钢共同体，而后欧洲诸多经济体在原子能及空中客车等项目不断走近，然后欧洲几强经济体意识到了经济可以越过历史的鸿沟，抱团取暖，拾遗补缺，以不沾血的方式实现铸剑为犁，最终让欧元成为现实。

在新疆，有好几种商品是媲美催化欧共体形成的煤钢与原子能的。首先就是：电。

在中国周边，电力贸易是一个对地缘政治影响很大的因素。举个例子，中国和不丹一直没有建立外交关系。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电力贸易。不丹的国民经济主要有三项出口组成：电力，水泥和铁矿石，主要的目的地都是印度。在没有对这几项出口作出安排前，不丹很难在外交上有突破。在东南亚，老挝等国的电力出口其实也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如果中国能够在上述电力市场，尤其是输变电市场化上找到发展的空间，那么多赢的局面将对几方产生积极的影响。这样，很多区域性和地缘性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不过，上述的市场无论在规模和意义上都无法喀什周边的电力相比。

喀什周边的电力市场的意义首先在于可以给中国提供一个可靠的备用电源和过剩电力的泄洪池。1990年代，电脑是一个非常昂贵的设备。为了应对滞后的电力供应，很多电脑都配备了不间断电源(UPS，Uninterruptible Power Supply)以备断电甚至电压变化的时候为电脑提供保障。我是2019年在一次网络座谈时提到南疆为四川电网提供UPS保障的。当时很多听众是以宛然一笑来回答的。但是，当2022年四川真的发生电力供应危机后，好几位又专门联系，向我索要文字材料。从纯技术的角度来看，中国如果能够给中国的西南电网配备一个备胎系统，显然是国之大幸。但是在考虑与应对电力短缺备胎系统的同时，中国的电网还需要进一步考虑电力流通的问题。一旦电力出现过剩，那么一个相当规模的漏泄池将对整个电力系统的运转和维持起到保护性的作用。在充当备胎系统之外，喀什周边的电力市场还有足够的规模可以为整个西南电网的多余过剩电力提供出口。但是，如此两个功能最值得点赞的地方倒不是在于备胎和出口，而是在于人民币可以通过市场和贸易实现对基础性资源和能源实现功能性的保护和转换。这就一方面使得人民币国际化成了一个“接地气”的运作，让中国局部电网实现了两头在外的格局，让中国的电力供应实现了“双保险”，另一方面，也让人民币的国际化成了诸多周边经济体的“及时雨”，苦美国久矣的诸多货币居然可以借着电力贸易实现与人民币的同频。欧洲的煤钢共同体走了47年才实现了欧元落地，如果从喀什开始尝试人民币在中亚和南来绑定电力，那么，起点肯定要比欧元高很多。

其次，喀什周边电力市场的结构属性可以给人民币提供了发挥桥梁与纽带作用的空间。在喀什讨论电力，不是讨论电力本身，而是要讨论电力贸易。在喀什周围的电力市场，有电力富余的，有电力欠发达的，有电网需要联接的，有电力需要调控的，还有电力系统需要更新的。从这些电力系统的资本属性来看，这些系统其实就是两种，即：前苏联不完善计划经济下的历史遗留和各种投资的历史欠帐。喀什至阿富汗以北的独联体电网是苏联计划经济的产物。这个曾经统一的市场里，需求和过剩同时存在。尽管各斯坦之间在历史上有成功的易电经验，但是苏联解体后，独联体各方缺乏信任，壁垒重重，连起码的电力记帐都无法达成。如：塔吉克斯坦夏季水电过剩，而冬天则连取暖和照明都成问题。但周边的邻居都不愿意拿过剩的电力或多余的产能来促成水电与火电的交易。这种名符其实的锱铢必较其实是金融服务功能缺失的表现。如果人民币进入这样的市场，那么就会起来点石成金的效果。独联体内电力系统在苏联时期进行设计和运输时，就实现了供需平衡与余量充分，人民币的介入只是用贸易的方式，实现了金融对各分电网的记帐与支付功能而已。让独联体电网各方通过人民币让贸易产生信用，然后由人民币信用产生金融。同时，通过贸易手段与金融杠杆相结合，人民币也将使独联体各分电网中的过剩电力实现经济价值。阿富汗至南亚是投资不足的结果。“一带一路”倡议中，人民币对于基础设施，尤其是电力设施的投资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人民币投资电力基础设施建设，其实也是人民币进入国际电力市场的一种尝试。说起电力的投资，中国的电力建设者总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情。但是，“包工头”式的模式是有风险的。如：近些年来，中国在印度受到多次无端的打压。上海电气2008年帮印度建造6台660MW，全球最先进的超超临界燃煤电站，价值13.1亿美金。14年已过，一直正常发电，结果不但仍未收到工程款，反而被起诉到印度高等法院，要求中国赔偿印度21.4亿人民币。未来，即使这些工程款能够收回来， 把时间成本和诉讼成本算上，中国企业的收益和人民币的流通效益都是要大打折扣的。通过整合，中国西部电网或者喀什西部及西南的阿富汗，巴基斯坦及印度都可以成为中国或独联体电力的目标市场。中国和独联体的电力与南亚的需求相比，就是：“彼之珍宝,吾之草芥。吾之砒霜,彼之甘露”。

同时，除了电网对电网，国家对国家，还有直接面对电力终端用户的视角。如果跳出建电站，电厂，反应堆等硬件设施的模式，从电力供给的角度来考虑投资，即：把电力直接通过网络送到用户，那么中国电力建设市场会发生什么变化，电力市场本身会发生什么变化，人民币会相应地产生如何变化？

如果把电力终端用户做为电力市场设计的着眼点，那么硬件设施资金的风险会极大的降低，因为电力是可以从人民币影响的电力市场中以贸易的方式提供供给，电力设施的建设就可以放在资金最安全的地方，电力就可以按照市场的规律进行调配，同时各种利益也将会按照市场的法规与原则进行分配。从而使电力设施的门槛降低，风险降低，成本降低，效率提高，收益提高，人民币的流通量，流通速度与调配能力提高。与石油美元机制相比，这种人民币电力机制将使人民币在计划调节与市场调节中都游刃有余，挥洒自如，给什么样的歪锅都配上一顶翘锅盖，既兼顾公平，更着眼效率，从而给更加具有生命力和亲和力。

喀什周边的电力市场还可以让人民币充分推动中国电力科技与应用水平的领先与规模的放大效应。一般来说，通过变压器，电厂最远可以把电能输送到500公里之外。但是，现在中国的特高压输变电技术已经可以实现3000公里的输送距离。把世界上输送容量最大、送电距离最远、电压等级最高、技术水平最先进的直流输电工程技术与市场经合起来，那么这将为人民币创造一个实现全面国际化的一个必不可少的台阶：区域化。上图是以喀什为圆心，半径为的1500公里，2500公里，2700公里，3000公里的三个环。这个环最远北至俄罗斯的亚马尔气田，东至重庆和西安，南至班加罗尔和清奈，西至巴格达。中国输变电技术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的机遇同样存在于中国的东北和西南。东北的电网如果探索给日本供电，西南电网如果同样来思考按照向东南亚发电与售电，那么电力人民币将很快会推动区域化的落地和国际化的生根发芽。

喀什周边的电力市场还可以外部电力市场的变化趋势来助力人民币国际化。对于中国电力人来说，当今的世界电网是与中国并不是相向而行的。当中国在实现越来越大，越来越绿色，越来越集约。而中国之外，世界上大多数电网是越来越小，越来越回潮，越来越高不可攀。在上面在这个3000公里的环状里，除了中国在以技术和科技的发展来应对气候变化并积极推进生态环境保护，其他地方更多的是躺平甚至借机从电力项目上花式敛财。在有的国家，中国建设的一些项目也成了众矢之的。如：中国在巴基斯坦援建的核电站被“爆料”是建设在地震带上的，中国建设的水电站也被扣上了破坏自然环境的帽子。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大型电力项目的推进将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尤其是小型光伏电项目成功决了一些小型社区的用电需求后，这些成功案例对与环境评估息息相关的火电与水电项目的推动更加不利。

对于这样一种趋势，人民币有了两个市场可以大有作为：

1. 在中国有针对性地建设“订制式”的电力设施。西边不亮东边亮，中国完全可以根据订购电力的规模在中国进行建设电力生产设施，然后在通过输变电网络送电，实现碳排放与电力贸易的挂钩。这样，国际化的人民币又实现了在碳排放交易市场的落地。

2.智慧电网。尽管光电可以在有些地区可以在中国电网之外形成自给自足的“洼地”。但这些地区的电力数量和质量都非常需要科学的管理和调配，否则仅储电就将销蚀掉“绿电”带来的便利。通过推广智慧电网实现收，放，管理，一方面贸易，将为这些地区的发展带来真正的效益，另一方面将为国际化的人民币带来“草根”阶层的用户。这是英镑，美元和欧元都无法涉及的市场。

从人民币国际化的角度来谈电力市场，其实就是在讲“为中国制造加上人民币的翅膀”。喀什就是这个伟业最好的试验场。在这样的伟业下，南疆的GDP增长126倍怎么会是“空穴来风”！

当然，这样一个市场也不是唾手可得的。美元在喀什周边的电力市场上已经空转很久了。这个市场是“美刀切不开的市场”。喀什的电力市场在赋能人民币国际化的道路上，也是要做好准备啃很多硬骨头的，轻松不得，大意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