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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乱后的曙光――唐肃代两朝纪实(完全版) -- 扶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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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乱后的曙光――唐肃代两朝纪实(完全版)

    乱后的曙光――唐肃代两朝纪实

    唐代这个颇有些传奇色彩的王朝,不乏盛世,亦不乏大乱。肃代两朝似乎素不为人所重视,也难怪,它的前面是由开元到天宝“天上人间”的转型期,后面又是德宗贞元至宪宗元和年间的所谓“小中兴”。然而,如果没有肃代两朝的靖乱与恢复,那么大唐后来的命运又会是如何呢?

    时间走到公元756年,这一年,本来应该叫天宝十五载――尽管已经这样叫了大半年,却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终于宣告了天宝这个年号的终结。

    就在前一年,玄宗的干儿子安禄山起兵叛乱。

    安禄山本来是想在玄宗死后再起兵,奈何朝中总有一个人在皇帝面前说他要谋反的坏话,又拿很多事来激他,安禄山一阵阵恼火,索性真的提前造反了。

    那个总说安禄山要反的人便是杨国忠。我们也不必佩服杨国忠有此先见之明,因为他是与安禄山有隙,多半的原因还是想借此来打击他,这是权力场上的倾轧,并非是为了国家,否则也不会听说安禄山谋反而高兴了。

    他高兴的太早了。显然“不过旬日,必传首行在”只是一个幻想。安禄山的强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也就是说,他们,包括唐玄宗在内,都低估了安禄山。

    在安禄山成功的众多因素中,不能排除宗教信仰这样一条。安禄山所亲信任用的多是他本族人,而他在粟特人当中的地位则是汉族人无法想象的。曾看过《考古中国》中的一集,《发现虞弘墓》中就说,“禄山”其实就是轧荦山,即袄神出生的地方。那么关于安禄山的名字,有多种说法,据说在突厥语中,是“战斗之神”的意思,又有人考证出来是光明的意思,然而又有人说是“亚历山大”。总之不管他的名字究竟是何意,安禄山在粟特族中的地位是崇高的。

    就这样,安禄山只用了一年时间,便打到了长安。

    本来,他们路途中是遇到了麻烦,而且安禄山本人曾一度在潼关前抓狂。唐军兵力分散,而且国内之兵此时多不可用,平日未经训练,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也不为过,可好歹还是能够抵挡一阵子。而事实是,最终唐军以错误的战略战术打了一场错误的战争,因而长安的东大门潼关被攻破了。

    唐军本不该轻易出动,尤其是像潼关这样战略意义重大的要道,更应该重兵把守,何况此时也并不具备主动出击的条件,如果这支唐军能像唐初那支玄甲军或是安西那支百战精兵一样,那么自然不必发愁了,难道谁还愿意被动挨打吗?因此对于唐军来说,在潼关拖住安禄山是个无奈的必须选择。然而,玄宗却杀了退守潼关的高仙芝、封常清,又从家中把病废的哥舒翰推到了战场。

    这里想说说这三位将军。这三个人中,最先死去的是封常清,而随后被杀的高仙芝是高丽人,即所谓的蕃将。他们同时因为战争不利退守潼关被玄宗以战败弃地罪而杀,自然其中小人边令诚的作用也不可低估;两位将军接到诏书后都慷慨受戮:封常清死前将一道表章交给边令诚,表中看不到一句怨言,反而处处体现着对大唐的一片忠心,“即为尸谏之臣,死作圣朝之鬼”,是有些愚忠的意思,我们至今看这道表都觉得很不忍,不知玄宗看后是什么感觉……而高仙芝则不承认“盗颉资粮”的罪名,他对部下说:“我有罪,若辈可言;不尔,当呼枉。”话音刚落,军中都喊:“枉!”然而高仙芝还是从容赴死了。读到这里时,总会让人感觉很难受,不禁想起了同样因为坚守不战而被换下的廉颇,他没有被杀实在是很幸运了。高仙芝将军虽然是蕃将,然而他都对大唐忠心耿耿,可见唐玄宗宠信蕃将本身并没有错误,只是他识人不明,宠错了安禄山。何况,不是蕃将,就不会造反了吗?

    被换上来的哥舒翰,大家应该不陌生吧,他就是“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中的那位令人敬佩的将军。他接手潼关后,自然不像没头脑的赵括那样立刻出兵,他也采取了坚守的策略,自然,无论换哪个人,只要头脑还正常些,就不会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去送死。尽管郭子仪、李光弼也如是说,奈何杨国忠却惧怕哥舒翰谋算自己,劝玄宗不要错过这个机会。玄宗本来就想主动进攻,此时更是听信了杨国忠的话,派去了一个一个的使者,我们看到的情形是:翰不得已,抚膺恸哭。哥舒翰被迫出兵了。

    这样的队伍出去打仗结果可想而知。唐军号称二十万的大军,就这样败了,连哥舒翰本人都被俘虏了,或者说,是被部下当作奇货卖给了安禄山,然而那个部下自己也并未得到好处,反而被杀掉了。所以说要想做叛徒也是有风险的,得到青睐的不少,而被杀的也有不少,所以叛变的时候,最好等着敌军或是自己手下把自己抓去再投降,要么就把戏演足了再叛变,这样子主动叛变的,只怕多半得不到好处。

    在安禄山面前,哥舒翰又是什么表现呢?只见哥舒翰跪伏在地,说道:“臣肉眼不识圣人……”这里我不想过多的指责哥舒翰,战败他的确有责任,而且被俘后如此表现确实令人大跌眼镜,但是哥舒翰还是尽到了一个为将的职责,他也曾想过收拾散兵去把潼关再打回来,但是未及行动,就被抓了。

    所有这一切的结果,不能不说与杨国忠有关,是他在这种紧急时刻还有心思搞政治斗争,“今日之事,非宰相之过”,直到这时,他还在想着事故责任人的问题,说不是他的过错,有谁会相信呢?不过,即使没有杨国忠,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因为唐玄宗本人此时的糊涂是不比杨国忠差的。

    于是,在一个黎明,玄宗皇帝带着杨氏兄妹,带着自己的儿孙,偷偷的出了长安,将自己的都城和臣民们彻底的抛弃,一步步远离了他们……

    玄宗皇帝带着儿孙和杨氏兄妹等人,凄凄惨惨的到了马嵬坡,发生了著名的“马嵬之变”,中国古典四大美人的杨贵妃香消玉殒。

    关于这件事,后来很多诗人都是写诗哀悼贵妃之死,倒是唐末的郑畋写诗称赞了一番唐玄宗,说他能在此时杀贵妃,“终是圣明天子事”,可见还不完全昏聩。于是有人说郑畋有宰相之才,又有人说他是没心肝。其实不管怎样,玄宗此时都必须杀了杨贵妃。

    军士们心中不满,颇有怨气,于是发生哗变,杀了当朝宰相,又逼皇帝杀了自己的爱妃,一切发生的都很自然,自然到甚至可以忽略背后的主谋。

    然而如果真的没有主谋,那么这些人的胆量就实在太大了。有句话叫“敢怒不敢言”,很多时候怨尤是有的,但是胆量就不一定有了。放开玄宗此时还是一个很有威信的皇帝不说,单说当时人的观念,如果没有一个带头的人,谁敢这么做?何况此时也并不是“礼崩乐坏”的时候,就是真的“礼崩乐坏”,像隋炀帝大业末年,天下已经到那种地步了,军士们的怨言怎么也比马嵬坡这群人的怨言要大,但是要想谋叛皇帝,尚需仔细筹谋,而且最后是找了一个首领才敢于办事。那么,马嵬坡上发生的事变,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到当时的太子李亨身上。

    公元618年,想要作乱的几个人找到了宇文智及,以他为中间人找到了宇文化及,当把那个天大的谋划告知宇文化及后,宇文化及“变色流汗,既而从之”;公元756年,想要“作乱”的陈玄礼找到了李辅国,以他为中间人找到了太子李亨,当把那个想法说出来后,我们看到的记载是“李亨未决”。――我们当然不会看到李亨高兴的跳起来的记叙,事实上也不会如此,起码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然而,有人劝李亨不要入蜀,李亨推脱了半天,最终他还是没有和李隆基一起去蜀地;有人劝李亨登基,李亨推脱了半天,最终还是当了皇帝。他似乎一直都很“被动”,但事实却是按着对他有利的形势发展。那么李亨貌似并没有同意陈玄礼的做法,但最终那还是发生了,也许史家并未记下他张口轻声说“可”的那一幕……

    能不能指使是一回事,指没指使是另一回事。“为尊者讳”,这个我们可以理解,不过也许我们冤枉了李亨――哪怕冤枉的概率只是百分之一,也是要考虑的。但从动机上来说,李亨绝对有理由这么做。

    自然,我们也看不到李亨说杨国忠怎么怎么样的坏话,但却可以看到杨国忠很害怕太子会报复他。之所以杨国忠会得罪太子,原因和李林甫不同。李林甫是站错了队伍,他当初提议立武惠妃之子寿王瑁,而当李隆基立李亨之时自然会害怕。而杨国忠则是因为妹妹是贵妃,说不定将来自己能当上下一任皇帝的舅舅,所以和现任太子和不来是很正常的,至少他不会支持李亨。后来玄宗说要传位太子,杨国忠很是害怕,纠集他的姐妹一起上阵,终于把玄宗劝住了。既然如此,即使李亨原来不恨他,现在也是恨你没商量了。

    在唐朝,不乏可怜的太子,被杀被贬的不提了,李亨是少数几个能熬到当皇帝的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比较幸运,反正比在房州一呆呆了十四年的李显要好过了很多。但李亨太子也是很可怜的,他过的日子并不舒心,发愁的须发都花白了。

    李亨能不愁吗,他可是有一大堆的榜样在前面呢。不再??嗦唐代太子之争,就只说说李亨的哥哥李瑛,他本身并没有什么错误,但是被武惠妃所害,和两个弟弟一起被杀了。一气杀了自己三个儿子,玄宗大概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今,玄宗又十分宠爱杨贵妃,李亨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但李亨这点又是很幸运的,因为杨贵妃虽然受宠,但是却没生儿子。如果杨贵妃要是有儿子的话,只怕李亨的命运不会比李瑛好哪里去。另外,杨贵妃虽然得宠,但似乎为人还算厚道,史家给他的责任也就是使君王沉迷酒色而已,还真不见怎么害过人。猜想李亨一面烧着高香祈祷杨妃不要有儿子的同时,也一直在念着“阿弥陀佛”……

    那么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发泄一下十几年压抑了……

    于是,马嵬坡上的“惨案”发生了:曾经趾高气扬的杨国忠瞬间被分成了若干部分,而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杨贵妃则是“宛转蛾眉马前死”,君王掩面救不得。救不得,黄埃散漫风萧索。

    马嵬之变,可说是唐玄宗皇权受到了一次挑战。但这只是刚刚拉开一个序幕……

    马嵬政变之后,玄宗一行人本应起身出发了。然而,众人说,蜀中很多将吏是杨国忠的人,既然杨国忠“谋反”,那显然蜀地是去不得了。

    于此,玄宗心中有数,他当然知道杨国忠“谋反”的真相――谋反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这个只能说算是众人不愿入蜀的一个原因,但更主要的,应该还是真的不愿意入蜀。李白有诗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有人猜测说这是李白劝玄宗不要入蜀,但事实上李白当时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另说,而当他知道之后多半玄宗已经入蜀了。

    那么,如果不去蜀地,又去哪里呢?总不能在此地干坐着呀。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去灵武,有说的回京师,也有的说去太原。说去太原的,不是昏了头就是过度乐观,以为皇帝真是天之骄子刀枪不入。当时潼关失守,长安都呆不住了,何况更靠东的太原?就算太原本身还能守住,可是难保路上不出什么事。而说回长安的,不知玄宗听后有没有气的半死――如果回去的话,当初又何必来?敢情来了一趟就是给你们找机会杀我的贵妃啊……而当听说有人主张去灵武时,李亨的心里大概一颤――不过,玄宗对那里兴趣不大,李亨大可以放心。很明显,玄宗对于蜀江水碧蜀山青更有兴趣,很想见识一下“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渡愁攀援”的险要,还有,也许玄宗早就想感受一下八百里栈道带来的刺激,只是一直公务在身,脱不开身……

    究竟韦谔还是有头脑的,也比较符合实际,说现在根本没回去的希望,大家也只能将就着先去扶风。于是一行人就要动身了。这个时候,推动历史进步的“人民”出现了――“宫阙,陛下家居;陵寝,陛下坟墓。今舍此,欲何之?”不知这话有没有经过史官加工,这群老百姓们说话水平还是很高的,对偶都用上了,怀疑是不是唐诗太普及,所以随便用点什么修辞根本不算什么。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玄宗不想听下去,于是让太子留下抚慰这群水平甚高的百姓。后来玄宗一定认识到,这是他一辈子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在太子面前,这群父老们又说话了:“至尊远冒险阻,吾岂忍朝夕离左右。且吾尚未面辞,当还白至尊,更禀进止”――真不愧为我大唐百姓,说出话来就是不一样,有见识,有胆量,有气魄!直让人怀疑是否有人指使。太子当然不答应,反正他不同意别人的劝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吾岂忍朝夕离左右?”你们怎能这么劝我,我怎能不管我老爹?李亨跋马就要西行,但如果没人拦着他,估计也不会真走,当然也不会没人拦他。这次,重量级人物终于登场了,一个是李亨身边的宦官李辅国,一个是李亨的儿子建宁王李??,两人劝道:

    “逆胡犯阙,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兴复!今殿下从至尊入蜀,若贼兵烧绝栈道,则中原之地拱手授贼矣。人情既离,不可复合,虽欲复至此,其可得乎!不如收西北守边之兵,召郭、李于河北,与之并力东讨逆贼,克复二京,削平四海,使社稷危而复安,宗庙毁而更存,扫除宫禁以迎至尊,岂非孝之大者乎!何必区区温情,为儿女之恋乎!”

    我不大相信李辅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者说,我更倾向于是建宁所说。至于两人有没有可能一起说呢?这不是在演二人转和双簧,这段话如果没有见识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话,多半说不出来,因为这个看法实在是很有见地很有说服力的。这时李亨的长子广平王也劝他不要走而应该留下来,父老们则是一起拥住了太子的马不让他走。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太子李亨只好留了下来。我觉得李亨本人应该还是不想走的,跟着一起入蜀至多是接着当老皇帝面前的一个老太子,当时李亨都四十六岁了,这么老的太子殿下的确是少有的;而脱离了玄宗管辖的李亨就可以像三国演义里刘备曾说的那样:“吾乃笼中鸟、网中鱼,此一行,如鱼入大海、鸟上青霄,不受笼网之羁绊也!”不过,幸好有了建宁的一番话,才使得李亨的脱离领导有了合理的一面。

    只可怜,此时还执着马缰遥望东方等着儿子回来的玄宗,等回来的却是李亨要留下来的消息。“天也!”玄宗只说了这一句,而这一句就足以表达一切了。表面上看,说的是天意,但什么是天意呢?太子的“背叛”?自己现在这个凄惨的处境?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不管什么都好,玄宗当时应该说已经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也清楚将要发生什么,以及将来还会发生什么。总之,就是看透了一切。因为他自己有类似经验,只不过当初他扮演的是相反的那个角色,而且他可是对他父亲很客气的,甚至都不用逼,睿宗自己就让位了。而今,玄宗从太子这个辞行中看出来将来自己也难免走上当初自己父亲走的老路,而且比自己的父亲可要惨的多。于是,明智的玄宗把后军分出两千以及飞厩马交给太子,嘱咐这些人太子仁孝可奉宗庙,要好好辅佐,然后让寿王瑁和高力士把东宫内人送回太子身边,令高力士叮咛太子不要挂念着他,“西北诸胡,吾抚之素厚,汝必得其用”,甚至宣旨要传位太子――总之凡是支持太子的做法李隆基都做到了,即使现在不做,早晚也得这么办,而且让人逼着干就不好了。

    一切办完之后,大家各奔前程。玄宗一个心眼的想去蜀地,可是大家不想去,怎么办呢?既然不想去,那就不要去。望着眼前十余万匹贡奉的春彩,玄宗说要不这么着吧,现在听凭你们回家去,但我的家人就只好跟我入蜀了,不过我们也还是能到达的,“今日与卿等诀别,可共分此彩,以备资粮。若归,见父母及长安父老,为朕致意,各好自爱也!”言罢,玄宗老泪纵横。这是他这一生中第二次这么凄惨了(第一次自然是在马嵬的君王掩面救不得)。于是大家也都跟着哭了起来,反而坚定了跟随玄宗入蜀的决心。难免有人要怀疑这是不是玄宗的手段,那么我不想说这是他故弄玄虚,因为这种情境下做假能做到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难度是极大的,即使玄宗被奉为梨园始祖,但实际上他是管看不管演,没经过专业训练的玄宗,只怕演技上是要稍逊同样没经过训练,却自学成才的太宗。总之,真也好假也好,玄宗这么一哭,倒省去争论的不少麻烦。

    一路之上,却也没有什么障碍,只是在剑阁那里的夜晚,天下着雨,淋着檐下的铃儿,雨声中夹着铃声,或许还有杜鹃“不如归去”凄凉的歌声,令人闻之恻然。于是玄宗想起了贵妃,想起了以前的快乐生活,又想到现下的凄凉,悲从中来,做成一曲雨霖铃。后来著名的词牌《雨霖铃》即由此而来,还有一段京韵大鼓剑阁闻铃,说的便是这件事。

    传说玄宗当时仔细的听铃声,竟然听出来铃儿唱的歌词是:三郎郎当。一笑。不过却是很恰当的,如果玄宗后期能够像前期一样励精图治,就不会听到铃儿的讽喻了。但是,人都是有局限的,玄宗也不例外。柏杨先生说李隆基是个“人渣”,原因是安史之乱使唐朝一下子从天跌到了地,而且人口锐减。虽然不同意这么刻薄的评价玄宗,但他后期的昏聩确实是一件至少令我们表示遗憾的事。如果说开元盛世达到了顶峰而盛极必衰的话,那么按正常规律也应该是逐渐下滑,比如汉朝在汉武时就经历了由盛转衰的转折期。而李隆基开元与天宝的函数却是不可导的,可以算是阶跃函数了。数学上的一个理想模型在现实中找到了一个实例,这既是数学的幸事,也是唐朝的不幸。而这个不幸,不能不说与玄宗个人因素有关。唐朝总是会衰落下去,总要有一个皇帝来承受导致衰败的指责,不巧让玄宗赶上了,但他个人为此做出的“努力”却是不可磨灭锦上添花,李林甫、杨国忠不管真心假心,都曾提过安禄山要造反,但玄宗就是不听,看来真的是“天意”?

    元宝推荐:不周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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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梨园始祖应该是后唐李存勖吧?
    • 家园 唐风恢复啦,mm在那里也填完土吧。

      西西,也欢迎各位朋友去玩呀^_^ http://www.tanghistory.com 沉醉唐风

    • 家园 flower!
    • 家园 送花送得手酸
    • 家园 连载十九及尾声(结束)

      十九

      元载的发迹,是靠着李辅国。

      此前元载凭着自己的才学,“策入高第”,从此踏入仕途。他智性敏悟,善奏对,肃宗十分欣赏他,让他充度支、江淮转运等使,几个月的时间,又由御史中丞迁户部侍郎、度支使并诸道转运使。他被征入朝的时候,正是肃宗重病在身之时,国事由李辅国决定。由于李辅国的妻子是元载的亲戚,因此关系自然很好。

      李辅国曾想让元载做京兆尹,但元载没有答应。这可不是元载不想当,而是他根本没看上京兆尹这个官,他“属意国柄”,也就是想当宰相,所以这个京兆尹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李辅国看出了他的意思,并满足了他的要求。就这样,元载一步登天,成了大唐的宰相。

      不几天代宗即位,元载同样以他的“善解人意”讨得代宗的欢心。吐蕃入侵长安,他跟着代宗一起逃了出去,回来后,裴遵庆等人都被罢免了,而元载仍然高高在上。

      按说,李辅国倒台之后,当初由李辅国推荐的元载也应该跟着一起倒,但是元载并没有被免职。事实上代宗谋害李辅国,元载也是参与了的。这说明元载很懂得和皇帝搞好关系,只要能保住自己,别人又何必管的太多?他结交宦官董秀,等于在代宗身边放了一个窃听器,可以提前知道皇帝的意思,再按照皇帝的意思办事,如此,还能不讨得代宗的欢心?“故帝深任不疑”。

      其实一个朝臣喜欢多揣测一下皇帝的意思,如果没有什么其他方面的错误,倒也不是多么罪恶的事。比如唐初的封德彝,是很善于揣度人意的,而且根本不用找宦官报信,自己就能琢磨出皇帝的想法。但他不但高官做着,而且生荣死哀,如果不是十几年后被发现当初曾替建成元吉说过话,那么谥号就不会改成“缪”了。

      元载帮助代宗杀掉鱼朝恩之后,继承了鱼朝恩的自大,“志气自若,谓己有除恶之功,是非前贤,以为文武才略,莫己之若”,虽然他比鱼朝恩更有资格自傲,但由此带来的骄纵则是惹祸之源。于是,他和王缙一起骄纵,弄权,贪污。

      王缙和元载结成同党,可能更多是出自于他们之间的“志同道合”,但也有人认为,和李辅国帮助元载的原因一样,其中也是有裙带关系的作用。有一种说法是元载的妻子是王缙的女儿,小字韫秀,还有说是王缙的姐妹。《云溪友议》中取“女儿说”,并对她进行详细的描写,看那本书里的记载王韫秀分明是一个贤妻良母,而《剑桥隋唐史》中则取“姐妹说”。可要是看唐书的话,让人吓一跳,说元载的妻子事实上和王缙并无关系,而是王忠嗣的女儿,也不是什么贤妻良母,而是个“狠戾自专”的母大虫。《全唐诗》卷七百九十九记下了王韫秀的三首诗,在第一百二十一卷中也记了一首元载的《别妻王韫秀》,看来可以为证了。其实不然,这四首诗事实上全出自《云溪友议》,别无旁证。《全唐诗》就是有这个不好,往往一些传闻也会收进来。比如王维“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唐国史补》中说是盗用李嘉钓的“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全唐诗》中收录了李嘉钓的这个残句,却并无一整诗来证明这是出自他的手笔,而且残句后面写着是由《唐国史补》而来,我们找证据,找来找去,绕了一个圈。但既然有这种说法,那怎么办呢,一些喜欢王维的人开始找理由,还有人居然说“此两句好处,正在添‘漠漠’、‘阴阴’四字。此乃摩诘为嘉佑点化,以自见其妙。如李光弼将郭子仪军,一号令之,精彩数倍。不然,嘉佑本句但是咏景耳,人皆可到。”如果真要是盗句的话,这么说岂不是不讲理么,等于说“你写的不好被别人拿来加工盗用是天经地义……”其实那些人大可不必找什么理由来解释,一来是如果真盗了,解释也没用,如果没盗,那又何必解释?反正也找不着证据,只凭《唐国史补》一句话也不能就说这事是真的。最先提出来的人很无聊,而那帮带有偏见的文人也很无聊,至于我写元载,忽然写出这一段来,也实属无聊,刹车刹车,赶紧拉回来接着说王韫秀的事。和《云溪友议》、《全唐诗》这些比起来,我更相信唐书的记载。有一句话是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有一个伟大的女人,现在这句话已被扩充了,说是一个贪官背后也有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这是不是多少也能说明点问题呢?

      在弄权上,唐朝一向重内轻外,虽然到了这时已经藩镇林立,中央朝廷的权力已大不如前,但一个宰相的份量还是相当重的。有一次,元载的一个长辈找到他希望能够通过他的关系谋求个一官半职。元载认为他没有什么才能(还好,还没到有求必应的地步),又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好写了一封信让他带走捎给河北节度使。其实从信封到信纸元载只签了个名,其他什么都没写。这位“丈人”(史书原话)这个气啊,可是也没办法,又不能白走一趟,就打算拿着信试一试,不想仅凭一封空信就受到了河北节度使的热情款待,临了还带走一千匹绢。只怕元载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权势已到这个地步了。

      代宗对于元载的所作所为,十分清楚,但是他的优柔又发挥了作用,他觉得好歹君臣了一场,“以其任政日久,欲全始终”,因此找元载单独谈话,让他收敛一下,元载却怙恶不悛――长恶不悛,从自及也。虽欲救之,其将能乎?代宗此时已经有些厌恶元载了。元载后来又赶走了李泌,害死了揭露他奸伪贪赃密事的李少良。不过严格来讲,这都是由代宗出面做的。之所以赶走李泌,是因为元载伙同他的同党常常在代宗面前说李泌的坏话,代宗没办法,只好让李泌去做江西判官,临别之际和李泌说:“元载容不下你,你先去魏少游那里呆些时日,等我下决心把元载干掉,再给你送信让你回来。”李泌没多说什么,但心中肯定有所不满,倒不是因为自己被贬不满,而是对于代宗,又同情又可怜又可气,八年后李泌终于才又回来,那时他说了一句话,算是不怎么客气了:“陛下知群臣有不善,则去之;含容太过,故至于此。”可你说代宗真的那么仁慈吗?当然不是,看他杀李少良就可以知道了。李少良向代宗揭发元载贪赃枉法,后来又把代宗的话告诉了别人,辗转传到了元载的耳朵里,元载和代宗“当面对质”。当然,元载不可能气势汹汹的冲代宗大嚷大叫“你居然*&^%¥”云云,但当面把代宗的话说出来,也很让代宗下不来台。于是代宗迁怒于李少良,把泄露了他的话的人全都下到御史台。几天后御史给他们定罪“凶险比周,离间君臣”,最后这些人就是顶着离间代宗与元载伟大友谊的罪名被乱杖打死的,代宗对他们没有丝毫同情,他往日的“仁慈”哪里去了呢?真真岂有此理……

      但代宗是真的不满于元载了,在答应元载“别敕除文武六品以下官,乞令吏部、兵部无得检勘”的上奏之后,在没有通知宰相的情况下,任命李栖筠为御史大夫。后来就是在这位御史大夫的弹劾下,元载的一些同党被代宗从朝中踢了出去。“载由是稍绌”。但元载似乎从来没把这位李栖筠怎么样,不是像某些小说里写的那样,李栖筠被元载残害致死,事实上元载有时也并没有这么大权力做到让所有人都听话,比如京兆尹黎干就让元载十分头疼,而又对这个人无可奈何,还是王缙一番奚落替他解了气。和李林甫、杨国忠比起来,元载这个宰相做的可要“窝囊”多了。

      相安无事了几年,代宗忽然间下决心要铲除元载了,正如剑桥隋唐史中所说,元载的最后倒台是一桩突然发生的大阴谋所引起的后果,其直接导火线尚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促成代宗的决心,史书中没有记,我们只知道代宗一直对他不满,但一直忍容。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我们只能说,代宗再也忍不下去了,正如他忍不下去李辅国、程元振、鱼朝恩那样,他要让元载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

      大历十二年三月庚辰,“上御延英殿,命凑(吴凑,金左吾大将军)收载、缙于政事堂,又收仲武及卓英倩等系狱”。逮捕元载的过程很简单,连抵抗都没有,或者说,连有效的抵抗都没遇到。自然,代宗事前做的充分准备功不可没,但是元载、王缙不像前三个人一样手握兵权,也是其中一个因素。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整个事件看起来的确十分简单。可是这么简单,为什么代宗直到大历十二年才决心干掉元载呢?不得而知,奇也怪哉。

      代宗决定这次要通过正常途径杀掉元载,于是审理之后光明正大的赐元载自尽。据说“辩罪问端,皆出自禁中,仍遣中使诘以阴事,载、缙皆伏罪”,既然伏罪,为什么不把他们的阴谋写出来呢?史官当然不用为他们两人讳言什么,所以没记下来的原因多半是根本不存在什么阴谋。但这并不影响给他们定罪,由于元载、王缙贪污腐化非常严重,所以代宗只要收集一下“材料”,就很轻易的给他们定下罪名。代宗在赐死元载的诏书中是这样评价元载的:

      性颇奸回,迹非正直。宠待逾分,早践钧衡。亮弼之功,未能经邦成务;挟邪之志,常以罔上面欺。阴托妖巫,夜行解祷,用图非望,庶逭典章。纳受赃私,贸鬻官秩。凶妻忍害,暴子侵牟,曾不提防,恣其凌虐。行僻辞矫,心狠貌恭,使沉抑之流,无因自达,赏罚差谬,罔不由兹。顷以君臣之间,重于去就,冀其迁善,掩而不言。曾无悔非,弥益凶戾,年序滋远,衅恶贯盈。

      代宗差不多把凡是能用上的贬义词全用上了,元载几乎成了一个集世间一切奸邪于一身的大坏人,而代宗对王缙则要宽容一些,主要的罪名就是附会奸邪、阿谀谗佞。本来代宗是想把王缙一起赐死的,但在刘晏求情之下,总算饶过了这位年近八十的老人。

      其实名义上是自尽,但这种情况下经常不是真正的“自尽”,大概是没时间等囚犯反省,所以为了节约时间,就得需要别人“帮忙”了。元载对主管的人说:“愿得快死!”而行刑的人则拿着臭袜子塞到了他的嘴里,说了句“相公您受点委屈”,然后就动手把他杀了。元载的死法我们不知道,但行刑的时候口中要塞东西,想来是为了不让他大声叫出来,那一定非常疼的了,首先可以排除喝毒酒,最有可能的是缢死,或者一棍子棒杀,反正不管怎么死,都不会好受。至于那个臭袜子,想来元载临死之时也顾不上尝它的味道了。

      元载死后,他的家人也都跟着被杀了,连元载的祖父的坟以及元氏家庙也都被毁。没收财产更是不可缺少的一项。搜家的时候,有关部门居然搜出来八百石胡椒和五百两钟乳。虽非金银,但这两样赃物必是有独到之处才会被记下来――大概是因为人们没见过这么多的胡椒和钟乳吧。有人算出当时的五百石相当于现在的六十吨。我们可以想象官员们看着一筐筐或者一麻袋一麻袋的胡椒张口结舌的样子。元载收下这么多的胡椒和钟乳也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什么,吃?套用西游记中老君的一句话“当饭吃哩”(注,老君指的是仙丹,只要他不心疼,当饭吃是没问题的,而我们说的可是胡椒啊)……元载的贪污也许比不上和?|的有名,但从功力上来讲,元载也并不逊色,大可以做做文章。

      其实元载也是做过些好事的,他曾推荐后来审判他的刘晏做度支转运使,充分发挥了刘晏这位理财能手在这方面的能力。此外,元载由于曾任西州刺史,对那里的地形比较熟悉,针对吐蕃数次进犯,元载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法,即攻取原州。他认为:四镇和北庭移至泾州后已无险要可守,而陇山地势险峻。大唐边境向西到达潘原,吐蕃则戍守在摧沙堡,原州恰好是居中的地方,并且正对着陇山口。原州的西部是牧地,东面是平凉这个原州唯一的农耕县,然而吐蕃并不驻守于此。每年盛夏之际,吐蕃都会去青海放牧。这就是一个机会,如果借机修筑原州城,二十天就可以完成。然后调遣京西的军队戍守原州,郭子仪的军队戍守泾州,,分别把守石门关、木峡关,逐渐打通陇右,进而就到达安西并占据吐蕃的腹心地区。元载对此是极热情的,让人画了地理形势图献给代宗,又秘密派人西出陇山去估量费用。代宗对此事则还很犹豫,所以就询问刚入朝的田神功,田神功的看法是“书生之见”。元载一分书生,提出这样的观点来已经是不简单了,而且我们看他的分析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不完全是“书生之见”的那种迂腐。元载的提议也并非从没生效过,有一回他看到马?U兵力无法对抗吐蕃,而郭子仪又守在河东这块没有战事的腹心之地,便提议要郭子仪和马?U都换一下驻守的地方,以达到各尽其能,并应允军费不足的话由内地来资助。这件事被诸将认为是非常妥当的。相对而言,元载算是个关心国家大事并且有一定见识的宰相,总比后面的卢杞强了很多,在《新唐书》那样很严格的史书中,没有被归到“奸臣传”中,可见元载还没坏的特别厉害。

      总之,元载可谓历史上的大贪,而且其专权也对当时的朝廷上下造成了一定的危害,但其人也并非一无是处。近来有为元载翻案的文章,大多也是从他的几项建议下手。

      元载死后,代宗朝基本算是平静下来了,因为两年之后他也病死了。虽然五月初三刚得病,二十一日驾崩,显得有些太快了,但无疑代宗传位德宗是一次正常的顺利的权力交接。

      大历十四年五月二十三日,太子李适的即位,宣告了代宗朝的结束,留下的仅有“大历”这个年号的余音。

      尾声:

      唐是我国古代封建社会的高峰,没有哪一个王朝可以比得上它的强盛,然而也没有哪一个王朝前后变化有如此之巨,从这个角度来说,安史之乱实在是一场具有非常“意义”的大乱。然而乱后,唐朝毕竟生存了下来,尽管中晚唐都有点半死不活的样子,但总比八王之乱后立刻灭亡了的西晋要幸运了许多。

      唐朝花了两朝总共八年的时间平定叛乱,肃宗从即位便开始笼罩在这场动乱的阴影之下,而代宗则需要在乱后花费很长时间来弥补战乱的伤痕。不管怎么样,从代宗手中交到德宗手中的唐王朝已经很平静了,代宗也没有把中央朝廷对自己儿子的权力有危胁的人物留下来(怀疑代宗突然杀元载,是否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肃宗是个很可怜的皇帝,而代宗最大的特点,似乎是他的优柔寡断。两位皇帝于才能上都没有突出的地方,还都受制于人。也许,肃宗身体不好对此有一定影响,而代宗则更合适用“自作自受”来形容,他一手提拔了几个人,最后又一手把他们毁灭。

      当然,两朝都没有使唐王朝彻底走出阴影面再度兴旺起来,而且代宗甚至还有点走下坡路。但不可否认,这两朝的承接对唐王朝是十分重要的。

      如果没有肃宗朝的铺垫,代宗不会很快结束战乱;如果没有代宗朝的平定战乱和一定的休养生息,德宗乃至于后面宪宗的所谓“中兴”都无从谈起。因此,肃代两朝可谓安史之乱后的曙光。

      公元780年,唐德宗李适改元建中,肃代两朝彻底落下了帷幕,唐朝从此又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

    • 家园 连载十八

      十八

      代宗免去程元振官职之后,随后任命了鱼朝恩成为新一届宦官领袖接班人。

      要说此人以前有什么作为――如果大家还有印象,那个害得郭子仪和李光弼不得不引咎辞职的人,就是鱼朝恩。当时他任观军容宣慰处置使,这个“观军容”就是从他开始的。

      而在代宗出逃那次,鱼朝恩却真的“立功”了。代宗出逃,身边侍卫离散,“朝恩悉军奉迎华阴,乘舆六师乃振”。罪恶莫比于反叛皇帝,而功劳也莫如拥护皇帝。因此代宗自此十分欣赏鱼朝恩,把他的官职升了一级,在原先的“观军容定慰处置使”前面,加了“天下”两字,然后把神策军交给他统领。

      在吐蕃攻克长安之后,鱼朝恩曾提议迁都洛阳。这个提案被大家否定了,认为唐王朝足以对付的了贼寇,“何遽胁天子弃宗庙为?”也就作罢。幸好没有迁都,不然唐朝也要分成西唐、东唐了。如果分析一下的话,迁都问题大有可议。我们看历代王朝建都的地址,往往强盛的王朝不是靠西就是靠北。如西周遭犬戎入侵之后实力大减,只得东迁洛邑,而西汉无疑总体上也要稍强于东汉,北宋固然比南宋强,但当时它面对辽、西夏、吐蕃、大理等几个国家时也是焦头烂额,在大一统的王朝当中无疑是实力最弱的,他的都城就明显要偏东。元明初期都绝对有实力应付北方外敌,因此都城会靠北。晋似乎是个例外,南迁之后的东晋比西晋时间要长了很多,但也要注意到当时北方的混乱,正是由于五胡乱华造成的混乱,才使东晋得以延续,而淝水之战却又着实有着偶然性。唐初期十分强盛,万国来朝,长安是当时世界上的第一大城,然而自中唐后每次战乱对于东西二京的破坏都是比较大的,而长安又确实偏西,离吐蕃、吐谷浑、回纥等都比较近,如果朝廷没有实力自保的话,非常容易遭到侵袭。鱼朝恩提议迁都,就是这个原因。唐后期实力减弱,后来德宗也曾有一次逃出长安,看来似乎的确应该迁都。但迁了都就一定会好吗?周东迁之后,周天子的权势越发的羸弱,连原本的使诸侯听命的光环都在垒葛之战中被一箭射掉,而宋南迁之后也从此偏安(当然偶尔也有想回复中原的皇帝,比如孝宗,但是当时已经无法胜利的进行北伐了)。一句话,如果没实力保住原来的都城的话,迁都也不是个好办法,也一样会保不住。往往迁都和羸弱是相辅相成的,羸弱了才会迁都,而迁都之后俞发的羸弱。这一点上倒是唐初有一个反例,当时唐朝初建不久,时常遭受东突厥的侵犯,李渊曾想要迁都,但遭到李世民的反对,后来李世民即位之后,果然灭掉了东突厥。如果没有信心,那么自然发挥不出来实力。再者,以洛阳的地形来说,做都城是有局限性的,西汉的张良就把洛阳的劣势说的一清二楚,并在和关中做比较之后,得出关中更适宜作为都城的结论:“洛阳虽有此固,其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敌,此非用武之国也。关中左、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如果唐朝迁到了洛阳,那么吐蕃等军队要是侵犯的话,就会更加深入唐朝内地,无疑损失更大。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唐朝皇帝确实应该坚守在长安。

      和其它宦官相比,鱼朝恩还是个“风雅”的宦官,史载他“时引腐儒及轻薄文士于门下,讲授经籍,作为文章,粗能把笔释义,乃大言于朝士之中,自谓有文武才干,以邀恩宠”。由于鱼朝恩的定位是个坏人,所以交往的都是“腐儒”、“轻薄文士”,而他自己又只能是“粗能把笔释义”,如果他要是个好人的话,那么所用就不是这些词了,而要用“鸿儒”、“博学之士”,而且“粗能”二字也肯定不会有。让我们把眼镜上的颜色去掉,不看这些带有褒贬意义的词,只看“儒”、“文士”、“把笔释义”的话,那么无疑鱼朝恩还是强过李辅国、程元振的,固然是为了邀宠,但是总比不学无术的强。也许鱼朝恩真的很“强”,因为代宗让他判国子监事,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只是这件事非常之滑稽,而国子监的学生们想必也十分郁闷……于是中书舍人常衮上书说国子监的官员应该起用名儒,而不该用宦官。而代宗不听,依然让宰相以下各级官员去送鱼朝恩上任。

      至于鱼朝恩的学问究竟怎么样?应该说也许不怎么样,但也比史书上写的“仅能执笔辨章句”要好一些,鱼朝恩不是白当国子监的老师的,而是真的去讲过课,但讲的怎样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鱼朝恩自认为文武双才,而且即使是能言善辩的宰相元载,也并不和他争论――倒不一定是不能,而是不敢。有一次鱼朝恩手执《易经》讲其中鼎卦“九四:鼎折足,覆公鹜。其形渥,凶”,意思是不能胜任,必致失败,鱼朝恩以此来讽刺当朝宰相元载和王缙。王缙当时大怒,而元载却坦然的笑了,而这笑容在鱼朝恩看来则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如果鱼朝恩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没有人能够动摇他的地位,但他说错了一句话,犯了代宗的大忌:“天下事有不由我乎!”然后又有一件事,鱼朝恩直接的触犯了代宗的威严。他的养子鱼令徽年龄还小,担任内给使,与同伴争执起来,觉得受了欺负,于是鱼朝恩请求代宗赏给他紫衣(唐代一二品的官阶才穿紫衣),然而代宗还没说话,已经有人把衣服送到了鱼朝恩的眼前,代宗看着穿着紫衣的鱼令徽,笑着说:“儿服紫,大宜称。”其实心中更加不高兴了。鱼朝恩可以看出来元载的笑容的不平常,却没有看出来代宗笑容里的异样……对照一下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李辅国,和至死都没说过让代宗不高兴的话的程元振,看他们结局的不同就可以知道鱼朝恩的下场了。

      代宗想要除掉鱼朝恩,元载也是这么想的,他揣测到了皇帝的意思,于是两个当初冲着鱼朝恩笑的人,如今结成了杀掉鱼朝恩的联盟。代宗担心事有不济,嘱咐元载小心,元载则说:“陛下第专属臣,必济。” 曾有人觉察出代宗态度的变化,告诉了鱼朝恩,但鱼朝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又放下了警惕。当元载把计划告诉代宗的时候,代宗仍然十分谨慎,说:“善图之,勿反受祸!”

      三月,寒食节,依例皇帝要“请客”的。宴会结束后,当鱼朝恩快回到营中的时候,忽然代宗又要他回宫中去议事。听到鱼朝恩乘坐的小车的声音,元载去守在中书省,而代宗则正襟危坐。当鱼朝恩到来的时候,代宗劈头就责备他意图图谋不轨,鱼朝恩自然要高声辩驳,为自己澄清。然而鱼朝恩曾经的党羽、如今被元载收买的周皓,忽然间与左右的人一起把绳子套在了鱼朝恩的脖子上,使劲一拉,就这样,代宗秘密的杀掉了鱼朝恩,而对外则宣布鱼朝恩是奉诏自缢。

      代宗杀掉的三个宦官,基本上都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而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代宗即动了杀机。代宗的“除四害”活动中,程元振等于间接帮了代宗除去李辅国这颗眼中钉,但他自己也难逃厄运;而帮助代宗除掉鱼朝恩的元载,万万不会料到,他自己便是代宗要除去的最后一害……

      • 家园 这些宦官可真够笨的,难道他们不明白在皇帝面前要夹着尾巴做人吗?

        再说都有前车之鉴了,他们真觉得皇帝这么好欺负?

      • 家园 代宗杀掉的三个宦官

        ,基本上都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而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代宗即动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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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字 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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