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235-Daryl Davis:黑人怎样与三K党谈笑风生?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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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235-Daryl Davis:黑人怎样与三K党谈笑风生? -- 有补充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646byjUTAQ&list=PL4i9YSoIJiPfAq5TCk7xdVrJlxRAMbay-&index=43&t=5399s

    首先我要简要介绍一下我的个人背景,让大家更好地理解我来自哪里,过去我做了什么,我怎样以及为什么养成了目前的观点。我今年六十岁,我的父母是美国驻外事务处(United States Foreign Service)的雇员。我从小就是美国大使馆的员工家属,走遍了世界各地。我父母受命在一个国家工作两年,然后回到美国待几个月或者一年,然后再被安排到其他国家。这段经历过后我在洛克菲尔上了中学。我出生在芝加哥,但是因为美国国务院位于华盛顿,我们家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然后我去了哈佛大学,拿到了音乐与爵士乐表演学位。自从1980年毕业以来我就一直是个音乐家。将我小时候跟随父母的旅行经历与我成年之后作为音乐家的巡演经历加在一起,我总共去过六大洲的五十六个国家,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文化、宗教、族裔与传统,这一切都塑造了我的观点与我今天的为人……

    我小时候在国外生活,那还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事。我的小学同班同学全都来自世界各地——尼日利亚、意大利、日本、法国、俄国、德国、澳大利亚——凡是在当前这个国家设立使馆的国家,所有的员工子女都要上同一所学校。你要是打开教室门往里看看,难免会说:“这里看着就像小孩们组成的联合国啊。”因为本来就是这样。我们今天用来形容这种现象的术语——当时这个术语还不存在——就是多元文化。在我父亲的分派工作结束之后,我回到美国上学,要么上的是全黑人学校,要么是黑白混合学校,取决于学校所在州究竟是依然在执行种族隔离政策还是刚刚实现种族融合。当时这些学校的文化多样性和今天没法比。今天你随便走进哪一所蒙哥马利的中小学,都会看到我小时候习以为常的景象。我小时候经历的场景还要再过十二年才会来到美国,换句话说我在海外度过童年的时候其实是生活在十二年之后的未来美国。当这一切最终来到美国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了,因为我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对我来说这都不新鲜了。不幸的是,很多美国人并没有准备好迎接大环境的变迁,于是沟通崩溃就开始了。

    在我小时候,学校有一门课程名叫POTC——“二十世纪的问题”。具体介绍这门课之前,我先讲一下我在十岁这一年的其他经历。之前我们在马萨诸塞州波士顿郊区的贝尔蒙特住了几个月,在这几个月里,我是全学校唯二的黑人小孩之一。当时我念四年级,时间是1968年,当时我十岁。班上所有其他同学都挺喜欢我,唯独照片前排这个穿蓝裙子的小姑娘总是叫我“倪哥”——如今想来应该是她家大人教给她的。至于穿白裙的这个小姑娘是我当时的女朋友。人的境遇总是无法预料。我们两个曾经是科学课上的搭档,在课堂上所有人都分到了一只鳌虾,作业就是要将鳌虾养大。当我再次跟着父母出国的时候,我把自己的鳌虾送给了她。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但是有一位认识她的人也在华盛顿工作,我这才知道她最终因为服药过量去世了。你不可能知道一个人的人生会怎样改变,或者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改变别人的人生轨迹。

    和我一起站在照片最后一排的都是我的朋友,其中大多数人都是童子军。他们邀请我也参加童子军。听着挺好玩的,可以学习打绳结,也可以去野营,于是我就去了。然后童子军组织举行了一场游行——女童子军,男童子军,布朗尼少女军,4H俱乐部,各种组织都参与了进来。游行起点是莱克星顿,终点是康科德,为的是纪念保罗.瑞维尔的报警骑行。莱克星顿距离贝尔蒙特不远。我的童军女领队安排我高举美国国旗,我和其他童子军一起前进,我是整个游行队伍里唯一的黑人。街道已经封锁了,人行道两边都是白人。大多数人都在向我们欢呼,挥舞国旗,高喊“英国人来了!英国人来了!”我就着这样一路前进,突然有好些瓶子、汽水罐、石头还有街上的垃圾冲着我砸了过来。有一小群白人观众躲在我右手边人行道上的人群里,大概有四五个人。我记得他们当中有孩子也有成年人,孩子的年龄比当时的我大一点也有限,扔东西的都是成年人。我以为这是父母带着孩子出来玩。我当时很天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因此我的第一反应是:“哦,这些人不喜欢童子军。”我还并没有意识到我是唯一一个挨砸的童子军。然后我的女领队、童军队长以及其他领队全都跑过来用身体挡住我,护送我脱离了危险。一路上我反复问道:“他们砸我干什么?”领队老师只是说:“别说话别说话,赶紧走赶紧走。”他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们都曾经是十岁小孩。当你十岁的时候如果有问题那就一定要得到答案。如果大人不告诉你,你就会为了安抚好奇心而自己编造答案。所以我想“他们大概想要试试我的胆量,因为我是新来的。”我想出了一大堆答案,唯独没有想到正确答案。

    我回家之后,我父母给我头上涂了红药水,贴了创可贴,然后问我:“你怎么摔成这样?”我说:“我没摔倒啊。”我把实际情况告诉了他们。平生第一次,我父母让我坐下来,向我解释了种族主义是什么。直到十岁这一年我还从没听说过种族主义这个词。我走遍了全世界,从来没遇到过这方面的问题。我与外国小孩之间或许语言不通,但是我们依然一起学习一起玩一起过生日。我没有哥哥姐姐,不能参考他们的经历。我是独生子,只有父母能告诉我这方面的事情。我从来都相信他们,也信任他们,他们从来不对我撒谎。我有问题,他们给我提供答案或者解决方案,或者能让我自己找到答案的工具。但是当他们告诉我为什么我会遭到针对的时候,我完全不相信他们。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认为我父母对我撒了谎,因为我十岁的大脑完全无法理解,居然会有这么一种人,尽管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我,从来没跟我说过话,完全不了解我,却仅仅因为我的肤色就一门心思想让我受苦——扯淡吗这不是?所以我不相信我父母的说法。

    大约一个半月之后,还是在1968年,到了4月4日这一天,马丁.路德.金遇刺身亡。我清楚地记得,就在临近的波士顿,在华盛顿,在我的家乡芝加哥,纽约,费城,底特律,纳什维尔,洛杉矶——美国的所有主要城市全都燃起了熊熊烈火,陷入了暴力与暴乱,一切全都是因为种族问题。当时我依然不理解,为什么美国人会把种族当成问题,但是我理解了我父母没有撒谎。确实有人认为种族是个问题,而且两边都有这种人。所以我在心里存下了一则疑问:你又不认识我,凭什么恨我?接下来五十年我一直在回答这个疑问。

    1974年,我读十年级,地点是马里兰州洛克威尔市的乌顿中学。我们有一节课叫做POTC——“二十世纪的问题”。这是高年级学生的课程,但是我混了进去。这是一门很有趣的课程,学校请来了很多有趣的演讲嘉宾。1974年那一天,学校请来了美国纳粹党的领导人——今天的学校肯定不能再这么做了,但是当时是1974年,很多事情都不一样。这个人名叫马蒂斯.科欧(Matthias Koehl)。美国纳粹党就在咱们这里创建,弗吉尼亚的艾灵顿市,在威尔逊大道附近,创始人名叫乔治.林肯.洛克维尔,极力主张希特勒的意识形态。他成立了美国纳粹党,党员与支部遍布全国各地,而且他尤其喜欢与马丁.路德.金唱对台戏。洛克维尔最终死在某个手下的手里,他刚刚走出威尔逊大道上的一家洗衣店就被一位约翰.帕特勒杀死在了人行道上。马蒂斯.科欧当时是党内二把手,刺杀之后就取代洛克维尔成为了一把手。1974年这一天,马蒂斯.科欧和他的二把手来到我们学校,他们站在教室前方,面对几千个学生主张白人至上主义。当时我十五岁,教室里除了我之外只有另外一个黑人——当然学校里的黑人学生总数还要更多一些——科欧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我,说道:“我们要把你送回非洲去。”然后他伸手指了一圈,“至于你们这些犹太人都要回以色列。”我从没听过这种话,以至于我的第一反应甚至不是害怕而是吃惊:“这人哪儿来的?他什么毛病?”

    不过我什么都没对他说。我们那一代人小时候受的教育是要尊重长辈,尊重权威,无论是老师、警察、邮递员还是邻居,只要年级比你大就是你的长辈,就要把对方当成权威来尊重。你是否同意他们无关紧要,总之你不能顶嘴。我不相信他的话,也不同意他的观点,但是我并不想当场抨击他。我们班里的其他人问道:“他们要是不走怎么办?”科欧说:“他们没有选择。他们要是不走,不肯自愿离开,他们就要在即将到来的种族战争中被消灭掉。”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种族战争这个词。我心想:“这人想发动内战吗?内战不是1865年就打完了吗?”那天晚些时候我在储物柜边上整理东西,马蒂斯.科欧与他的二把手马特.考尔(Matt Cole)正要离开。这一天他们俩一直待在学校里接连进行了好几场宣讲。科欧从我身边走过,走廊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和我自己。我看着他们走过来,他们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冲着我嗤笑了一声,一句话都没说就走出了学校大门。这是我首次开始严肃对待“你又不认识我,凭什么恨我”的质问。我开始研究,想找出答案。当时并没有关于种族歧视的课程,于是我买了所有相关题材的书。今天我已经攒了一个图书馆,题材包括黑人至上主义,白人至上主义,三K党,德国纳粹,美国新纳粹,反犹——你随便说个题材,我肯定买过,而且全都读过。但是没有一本书能提供我想要的答案。

    这是1974年的事。接下来到了1980年,我毕业了,开始在音乐行业打拼,音乐成了我的职业,直到目前依然如此。研究种族关系则成了我的执念,直到目前依然如此。我开始寻找各种关于种族主义团体的事实,其中有些很让我惊骇。比方说某一位三K党地区领导人的正式工作职位,一旦听到肯定吓你一跳。有一次我发现了一场美国纳粹党组织的不公开集会,地点是拉法耶特公园,就在白宫对面。所谓不公开意味着事先谁都不知道,就连警察都不知道,只有他们预先通知的人们才知道。我设法提前听说了这场集会,所以想去现场看看怎么回事。这是1982年,自从我上次在教室里见到马蒂斯.科欧已经过了八年。当时宾州大道上还可以走车,现在不行了,因为他们害怕有人开车撞白宫大门,所以用水泥桩堵住了道路两头,只有警车能往里开。这条大道如今是步行街,不过当时还能行车。我把车停到附近街角,在拉法耶特公园等到了中午十二点。我以为自己会看到纳粹成员在这里面向白宫举行无声示威。你们都来自周边地区,因此肯定知道拉法耶特公园一周七天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少不了示威者。凡是有诉求的人——无论是堕胎、全球变暖、核战争还是环境保护——都会来到拉法耶特公园冲着白宫举起告示牌,希望白宫里面的人们能隔着窗户看到你的示威。总之纳粹示威者乘坐一辆黑色面包车来到公园,车上走下来十三到十五人。我一眼就看到了马蒂斯.科欧和他的副手马特.考尔。他们全都穿着黑西服而不是盖世太保制服,身上没有万字符与SS标志,不知道内情的话根本看不出他们是纳粹。我知道他们是纳粹,因为我知道内情,而且我认出了他们当中的两个人。

    他们全都面对白宫站着,其他人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公园里还有其他示威者,都忙着宣扬自己的诉求,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突然觉得很有必要与科欧当面对质。上一次我没有与他对质,因为他是我的长辈,而我是个孩子,我从小受的教育不让我这么做。但是现在我们两人的关系已经变了。他依然是我的长辈,但是我已经大学毕业两年了,我二十四岁了。所以我们之间不再是十五岁与四十多岁、儿童对成年人的关系,而是成年人对成年人,我就算与他对质也不算犯忌讳。于是我走到他跟前说:“马蒂斯.科欧?”他吓了一大跳:“我认识你吗?”我说:“你在我的中学做过报告。”他问道:“哪家中学?”我答道:“洛克威尔的乌顿中学。”他恍然大悟道:“哦是啊!我想起你来了。我记得你。你有什么事?”我问道:“你还记得当时跟我说什么吗?”他点点头:“我记得。你需要我做什么?”我说:“我还在这里呢。”他说:“我看出来了。我能为你效劳吗?”我继续问道:“你告诉我,究竟是谁给的你权威叫我离开美国?”

    他反问道:“你叫什么?”我说:“达瑞尔.戴维斯。”他伸出手来跟我用力握了握手,用另一只手指着我的脸说:“戴维斯先生,你要理解一件事:我的主张符合你的种族利益。你的种族——黑人种族——应当成为一个强健的种族。要想成为强健的种族,首先要成为纯粹的种族。如果一个种族与其他种族通婚杂交,那么这个种族就不可能纯粹。我的种族——雅利安种族,也就是所谓的白人种族——也应当成为强健的种族。我们如果不纯粹也不可能强健。我们正在进行所谓的白人种族屠杀,因为我们与其他泥巴种族——例如你的种族——通婚杂交,我们成为了杂交种族。”——凡是非白人种族都是所谓的泥巴种族,所以他很担心看上去像他一样的人正在减少。在他看来,直到人们正确理解种族关系之前,不同种族都不该共存,而是应当分离开来,黑人都应该回非洲。我并不想揍他一顿,我只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想理解他的意识形态根源何在。于是我向他表示感谢,和他继续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这一年夏末,美国纳粹党又进行了一场公开集会。他们提前宣传了三个月,并且拿到了华盛顿特区政府的许可,集会的名称是“美国纳粹党纳新大会”。全国各地党支部的成员都来到了拉法耶特公园。他们全都在秘密地点集合,然后在警车护送下坐着包车巴士来到华盛顿。所有的警察——首都警察、大都会警察、公园警察——共同在公园周围组成了人墙。大巴车来了,纳粹纷纷下车。因为这次得到了保护,他们都穿着盖世太保制服,手拿万字旗,口中高呼“希特勒万岁”与“白人权力”之类的口号。公园现场至少来了一万名反对纳粹的对立示威者,来自纽约、里士满、巴尔的摩、费城以及华盛顿当地,其中不少人都拿着棒球棍、砖头与铁链子。得到警察保护的纳粹躲在人墙后面冲着反示威者嘲讽叫骂。反示威者冲击人墙,警察用盾牌与警棍把他们往外推。反示威者越发愤怒,开始越过警察头顶冲着纳粹投掷东西。警察拿出了催泪弹与催泪喷雾开始到处喷,反示威者则捡起催泪弹冲着警察扔回去。催泪弹里的化学成分能让人皮肤发痒忍不住挠,直到把皮肤挠破,我听说这叫CS毒气。这样一来示威者更愤怒了。当时我和我的秘书都在现场,看到了这一切。警察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反示威者也开始攻击警察,我们站在一边看也挨了警棍。

    当时还没有有线新闻,只有ABC、NBC和CBS这三家。我们回家以后看华盛顿四频道——NBC的下属电视台——电视上展示了人们掀翻警车、砸碎玻璃、攻击建筑、到处放火等等做法。然后我们又看到在马蒂斯.科欧在演播室里侃侃而谈:“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明明是黑人和犹太人在攻击我们,否定我们的自由集会权,剥夺我们的言论自由。烧汽车的那帮人可不是纳粹。”当时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他打算干什么。这确实是非常高明的一招。他选择在华盛顿举行美国纳粹纳新大会,为什么是华盛顿?但凡了解华盛顿的人都知道华盛顿有三分之二的黑人居民,在华盛顿没有黑人想要加入纳粹,犹太人就更别提了。那他为什么偏要来华盛顿?因为他早就知道会出这种事,而且他还会得到官方新闻影像。他可以拿着这些新闻影像前往太平洋西北地区,例如蒙大拿州、爱达荷州、俄勒冈州等等类似的地方,在当地的纳粹集会上播放这些影像:“你们看看,咱们国家的首都出了什么事?黑人和犹太人正在夺取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政府都被ZOG控制了。”ZOG是白人至上主义者最喜欢的术语之一,意味着“锡安主义者控制的政府”。为了对付ZOG,白人需要发动RaHoWa,也就是种族圣*战。他们为了这场战争已经准备了几十年,所以他们才会囤积武器。你们应该还记得迪兰.鲁夫(Dylann Roof),此人跑到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的一家教堂打死九个人,因为他想发动种族战争。这正是马蒂斯.科欧的招募策略:将这段新闻放出去,然后扭曲叙事角度,自然就能拉拢许多人。我从他身上学到了这一课。

    接下来的1983年,乡村音乐在美国再度复兴。约翰.特拉沃尔塔出演了电影《都市牛郎》,推动了这个趋势。许多音乐表演场地与主推榜单都转向了乡村音乐。如果你想做全职音乐家,就必须演奏乡村音乐。这一点正合我意。我很喜欢乡村音乐,因为乡村音乐与蓝调基本上是一回事儿,用得都是同样的三个和弦。所以我加入了一个乡村音乐乐队,成为了乐队里唯一的黑人。在大多数演出场合我都是唯一的黑人。有一天晚上我们在马里兰州弗雷德里克演出,演出场地名叫银元酒吧。那里有一个卡车服务站,位于70号公路与270号公路的交叉点,今天已经改建成了COSCO。服务站二楼是汽车旅馆,一楼是银元酒吧,停车场对面是二十四小时餐厅,卡车司机来来往往。银元酒吧是一处全白人酒吧,不是说不允许黑人上门,而是说黑人确实不会主动上门,因为他们在这里不受欢迎。总之我与乐队来到了银元酒吧,其他人在这里已经表演了许多次,我是第一次来的新人。我们先演奏了一段,然后是场间休息。我穿过舞池与其他乐队成员一起吃饭,这时有一位白人观众走过来揽住了我肩膀。乐队其他成员全都坐在我面前,我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因此我扭过头去想看看是谁在碰我的肩膀。他说:“诶哥们,你弹得真不错。”我说“谢谢”并且和他握手。他伸手一指舞台:“我看过这个乐队的演出,但是我没见过你。”我说:“是的,他们以前来过这里,但这是我第一次来。我是新人。”“啊是吗?你的钢琴弹得真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黑人弹钢琴弹得像杰瑞.李.刘易斯一样好。”

    我听他这么说倒是不生气,但是我确实有点吃惊。眼前这个人看上去比我年纪大十七八岁,但是他居然不知道杰瑞.李.刘易斯的风格源自黑人音乐文化。于是我问他:“你以为杰瑞.李.刘易斯从哪里学会演奏的?”他说:“你什么意思?”“杰瑞.李.刘易斯和我是同门同派,我们学得都是黑人蓝调与布吉伍吉钢琴,这也是摇滚乐的源头。”这人完全不信:“你瞎说,杰瑞.李.刘易斯的风格都是他自己原创的,在他之前没有哪个黑人像他这么弹钢琴,你是个例外。”我心想这人大概没听说过胖子多米诺或者小理查德,只听说过杰瑞.李.刘易斯。于是我说:“哥们儿,我认识杰瑞.李.刘易斯,他是我的朋友。他亲口告诉过我他当年学得是黑人音乐。”这人既不相信我认识杰瑞.李.刘易斯,也不相信杰瑞.李.刘易斯向黑人学过艺。但是他对我非常感兴趣,于是请我喝了一杯。我不喝酒,于是点了一杯蔓越莓汁。我们两个碰了碰杯,然后他说:“你知道吗?这是第一次我和黑人一起坐下来喝酒。”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打算多尝试几个人生第一次。我的人生经历当中见过世界上各地的各种人,以至于我一下子并没有意识到有些人并不会这么做。于是我很幼稚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他没有回答我。我又问了一遍。他有个朋友坐在旁边用胳膊肘拱他:“告诉他,告诉他,告诉他。”然后他一本正经地告诉我:“我是三K党成员。”我当场绷不住笑了出来,现在轮到我不相信他了。我读过所有关于三K党的书,没有一本书说过三K党会主动拍黑人的肩膀请对方喝酒。我还以为他是跟我开玩笑,结果他掏出钱包递给我一场成员卡。我认出了三K党的徽记:一个红圆圈衬托着一个白十字架,十字架中间有一滴血。我说:“哎呦,你玩儿真的呀?”然后我把卡片递还给他,我们又聊了一点关于三K党的事情。

    之后我突然想到,这正是我所需要的钥匙,可以解答那个从十岁那年就开始困扰我的问题——“你又不认识我,凭什么恨我?”问谁最合适?当然是问这个已经加入了这种组织的人。这个组织在过去一百年的历史里一直在仇恨那些与他们肤色不一样的人,与他们信仰不一样的人。面前这这位仁兄可以给我牵线搭桥,让我与马里兰的三K党领导人见见面,做个采访,然后我还可以走遍全国各地采访其他的三K党领导人,看看他们有什么可说的,最后再以这段经历为题写一本书。这样一来我就有答案了。这个人给我留了电话,因为他希望我下次来表演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好请朋友们一块儿来看黑人版杰瑞.李.刘易斯。我不知道他在朋友面前究竟会将我称作“那个黑人”还是“那个黑鬼”,但是他确实带着其他三K党成员前来观看了我的表演,而且还在台下跳舞。当然他们穿的都是常服,不是白袍子。总之我认为这是回答我的问题的完美解法,因此我就联系上了他,然后又不请自来地去了他家。上次我打他电话,他的电话停机了。我找到了他的住址,敲响了他的家门。我想说服他给我提供当地三K党领导人罗杰.凯利的电话与地址。但他很害怕,不肯给我。他害怕自己的安全受威胁,也担心我的安全。自从我上次给他打电话没打通之后,他已经脱离了三K党。我跟他软磨硬泡了二十分钟,他终于给我提供了凯利先生的电话和地址。但是他警告我:“达瑞尔,别去凯利家,他非得杀了你不可。”他为我推荐了马里兰州瑟蒙特市的一家酒吧,那里是三K党的常去地点。“等到哪天晚上你过去,他一般都在。我并不认为他愿意和你说话,但是你在公开场合接触他会更安全。”我去了酒吧,那天晚上他确实在,但是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于是我给我把凯利先生的电话交给我的秘书,让她给他打电话。为什么我不亲自打电话?因为我的秘书是白人——我之所以跟你们提到这一点的唯一原因就在于采访需要。如果我亲口打电话要求采访,他或许会从口音听出我是黑人,然后直接来一句“我不想和你说话”就把电话扣上,这样一来我的项目就要胎死腹中了。如果玛丽给他打电话,他一听声音就知道对面是白人。而且他肯定不会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个白人女性正在为一名黑人男性工作,尤其还是一名正在撰写关于三K党书籍的黑人男性——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根本不存在这种人。我的书是第一本由黑人作家撰写的、从面对面访谈的角度出发的关于三K党的作品。很久以前有过两本类似的书,都出自黑人作家之手,讲的都是自己如何躲过了私刑,一本在三十年代出版,另一本在四十年代出版。两本书的取材都并非来自面对面访谈。我说:“不要告诉凯利先生我是黑人,千万不要暗示他。他要是问起来的话别撒谎,但是不要让他有询问的理由。”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他事先知道我是黑人,而且依然同意接受采访,那么他在接受采访之前就有充分时间来构思一套不同的答案,他可能会将这套答案特意提供给黑人采访者,而不是提出同样问题的白人采访者。我更希望对话能够自然而然且坦诚地进行。他没问我的肤色,他同意接受采访。

    我们将时间约在礼拜天下午五点一刻,地点就在银元酒吧楼上的汽车旅馆。玛丽和我早早都去了。我给了玛丽一点零钱,让她到楼下售货机哪里买了几罐汽水镇在冰桶里面,因为我希望尽量周到好客。我不知道这个人看到我之后会怎么样。他可能当场就会掉头走人:“不,我不跟你说话。”他可能会直接攻击我。又可能他或许真会坐下来接受采访。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给他提供一杯冰凉的饮料。现在请你们想象一下你们位于二楼前台,面前是走廊。向右穿过走廊,我的房间在走廊最尽头,站在走廊里你甚至看不到房门,除非走到头再拐个弯。我将桌子上的台灯拿下来,将桌子摆在房间的偏僻角落里,在桌子一边为凯利先生摆了一把椅子,另外一边给我自己摆了一把。我还在自己的椅子边上摆了一个黑色提袋,里边放着录音机,我把录音机摆在了桌子上。我还准备了一本圣经,因为三K党声称自己是基督教组织,他们声称圣经宣扬种族隔离。我也读过圣经,没发现这种内容。于是我准备好了圣经:“凯利先生,请指出哪一段哪一句经文表示黑人白人必须隔离开来?”我都准备好了。

    到了五点一刻,有人敲门。玛丽跑去打开屋门。我坐在桌子后面等他们进来。然后就走进来了所谓的“大夜鹰”——“夜鹰”即保镖,“大”(Grand)指的是州一级。我这里简单介绍一下三K党的等级。监督各州各个分会事务的全国级领导叫做帝国巫师,“巫师”是三K党里最高级的头衔,“帝国”意味着全国级别,例如帝国总管(Imperial Klaliff),帝国牧师(Imperial Kludd),如果你的头衔前缀是帝国,那就意味着你在全国级别工作。帝国巫师类似于总统,帝国总管是副总统。在国家级之下是州一级,我们称为州领导人叫做州长,在三K党来说就是大龙,大总管相当于副州长。在州一级之下是县级领导人,叫做“伟泰坦”——“伟”(Great)就是县一级。每一级都配备了相应的文秘与办公人员。县以下是地区领导人,我们的市议员或者市长,他们的党干事(Klokan),头衔是崇高独眼巨人(Exalted Cyclop)。独眼巨人再往下就是穿白袍子的普通三K党成员。总而言之,罗杰.凯利是大龙。先一步进来的大夜鹰全身穿着迷彩服,右胸口挂着三K党徽记:红圈白十字架外加一滴红血。左边绣着三个K,帽子上绣着“三K党骑士”,腰间挂着半自动手枪的枪套。他走过拐角一看见我,突然就定在了原地。走在他后面的凯利穿着深蓝西服与领带。他没有意识到夜鹰突然站住了,于是撞在了夜鹰的后背上,撞得对方向前跨了一步。两个人将房间打量了一圈,想要搞清楚怎么回事,我就坐着看他们。我可以在他们脸上看到骇然的神情。他们显然正在想:“前台是不是给错了房间号?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我们中了埋伏?”

    于是我站起来摊开双手,向他们表示我手里什么都没拿。然后我主动向前伸出手去:“凯利先生你好,我是达瑞尔.戴维斯。”他也握了我的手,夜鹰也握了我的手。凯利先生坐到了桌子对面,夜鹰站在他身后保持立正姿势。不等我也坐下来,他说道:“戴维斯先生,你带什么身份证件了吗?”我说:“我带了。”然后我让他看了我的驾照。“哦,你住在银泉市某某街道是吧?”他这么说让我很担心:他为什么要读出我的地址?他本来只需要看看证件上的名字,再看看照片与我本人是否一致,然后把驾照还给我就行。我不希望他跑到我家房门口烧十字架。我不想让他知道他已经略微扰乱了我的情绪,但是我想让他知道别打坏主意。我说:“是的凯利先生,我确实住在这里,而你应该住在——”然后我报出了他的地址。我这么说是为了营造平等对话的环境。我暗示他,如果你来拜访我,我也会来拜访你,所以我们不如把所有的拜访限制在这个房间里。他微笑着点点头,似乎表示理解。当天我还并没有意识到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好几个月之后我才意识到当时我太自以为是了。我根本没有必要担心他来找我为非作歹。却原来他的一名手下就住在我家所在街道的另一头——我都从来不知道——完全出于巧合,凯利先生在我家的街道上给他找了一间住所,所以他才认出了这条街道。现在这个人正因为仇恨犯罪在缅因州联邦监狱服刑。

    总之凯利先生和我坐下来开始采访。没过多久他就让我知道了许多事实:我比他更劣等,黑人是劣等种族,因为我们的脑容量与白人相比更小;这使得我们更倾向于犯罪,我们犯下了美国大多数罪行,被监禁的黑人比白人更多;我们更懒惰,我们不想工作,我们想占公共福利系统的便宜——你听过的所有刻板印象他都告诉我了。有人面对面跟你这么说话肯定会让很多人非常生气:你是罪犯,你是福利蛀虫,你不想工作,你的大脑比别人更小。但是我个人并没有受到冒犯,这一点非常重要——你又不认识我,凭什么恨我?对面这个人刚坐下五到十分钟就对我抱有了上述这些印象。他又不认识我,他第一次遇到我,他不可能事先调查过我的背景,当时没有互联网,所以他完全不了解我,但是他已经这样看我了。因此我没有理由受到冒犯。我知道我并没有领福利,我知道我没有前科,我知道我有工作,我知道我玩音乐赚钱。而他只是信口开河地向我投放了一大堆谎言而已。如果我受到冒犯,那么这次采访就算白忙活了。我请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让他给我上课,我请他跟我讲话,好让我用心听。你要想解决问题,首先必须知道问题是什么。他说的越多,我学的越多,越清楚应当着重应对哪些观点并且想出更好的解答。偶尔我也会提问:“稍等一下,你说这些这些这些,但是这样一来就说不通了,因为这样这样这样。”我们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每当他说“但是戴维斯先生,圣经说了……”我就从桌子下方的提包里掏出圣经:“请你指出是哪一段。”或者磁带录完了,我从提包里拿一盘新磁带。总之每次我弯腰向桌子下面伸手,夜鹰都会往腰后摸枪。对此我很理解,他的工作就是保护他的老板,他不知道提包里有什么。然后他意识到提包里没有威胁,我再次伸手的时候他就不动了。

    采访进行到一个多小时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短促的奇怪噪音。我们全都吓了一跳。然后我就一下子扑在了桌子上。由于噪音离我很近也很短促,我的耳朵分辨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声音。但是我知道是他发出的声音。我怎么知道?因为我没发出这个声音,所以用排除法,不是我出的声音就是他出的声音。因为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声音,所以我认为这声音应该意味着威胁,而我害怕我会死。然后我进入了所谓的求生模式。在求生模式下,你会做四项事情之一来保护你自己,具体怎么做取决于威胁等级。有些人会直接昏过去,因为他们的大脑处理不了这一层次的威胁。我没这么做。第二种可能,人们会突然紧张起来,肌肉会收缩,他们会哆嗦,你可以打他们踢他们,他们甚至不会还手,因为他的肌肉已经紧缩成了一团。你看电视上有人打架,有人躺在地上保持胎儿姿势抱成一团,因为他动不了,他们肌肉都收缩了,这叫吓瘫了。我也没有这么做。第三种做法是逃跑,这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能跑得了的话,我本来也打算这么做。逃跑意味着在你与恐惧来源之间拉开距离,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个选项对我不存在,因为你在酒店房间里逃不过子弹。我没带武器,我的秘书也没带武器,房间里肯定带武器的人就是夜鹰,因为我能看见他腰里挂着枪。当时我不知道凯利先生衣服里面藏没藏手枪。第四种可能叫做先发制人,在他们动手之前你先动手。于是我猛然起身一下子趴到桌子上,随时准备冲到桌子另一边。我想抓住夜鹰与凯利先生,把两个人摔在地上,然后夺过夜鹰的手枪,从而摆脱危险。我不知道凯利先生带没带枪,但是既然他身在现场,那么我也得把他放倒,因为我不想冒险。这就是我猛然起身时脑子里想的东西,我想到了先前那位三K党成员告诉我的话:“达瑞尔,你别跟凯利捣乱,他真能杀了你。”我与马里兰州的三K党首领共处一室,这种事很不常有。因此我很害怕,我首先想的是如何活下去。

    我趴在桌子上的时候直视了凯利先生的眼睛。我虽然没说话,但是我的眼神已经出卖了我。我的眼神在对他说:“你刚刚干什么?”他也盯着我的眼睛,他同样没说话,但是我能看出他想说什么:“你刚刚干了什么?”夜鹰一手按着枪,视线在我们两个之间来回扫射:“你们俩要干嘛?”玛丽坐在我左手边的梳妆台上,因为房间里没有其他椅子了。她意识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赶紧向我们解释了情况,然后房间里的所有人全都笑了出来。却原来冰桶里的冰已经开始融化,汽水易拉罐下沉撞到了桶底,这才发出了这个声音。我们全都忍不住笑话我们所有人究竟多么无知。的确,我们两个是敌人,一个是三K党,另一个是黑人。但是我们明明在在同一个房间的同一张桌子旁面对面坐着,期间一直在谈话,同意一些话题,不同意另一些话题。但是我们始终没有拳打脚踢,没有恶言相向。我认为这是教学的时刻。我不会说这是学习的时刻,不过确实是教学的时刻。课程内容如下:仅仅因为我们不了解的某个外来实体——这里要着重强调外来二字,比方说冰桶里的易拉罐汽水造成的噪音——进入了我们的舒适区,我们就开始担心,开始对彼此产生敌意。无知带来恐惧。你要是不能克制恐惧,不能控制恐惧,恐惧就会升级变成仇恨;如果控制不住仇恨,仇恨会升级为破坏。无知带来恐惧,我们害怕自己不明白的东西;恐惧带来仇恨,我们仇恨这些吓坏我的东西;仇恨带来破坏,我们要摧毁这些东西。

    我们看到这根链条差一点就展开到了终点,就差最后的毁灭部分。夜鹰原本可能掏出枪来打死我或者我的秘书,因为他想保护自己和他的老板。又可能我会扑上前去伤害他们,为了保护我自己和我的秘书。但是今天在座的都见过整条链条的完全展开,就在去年夏天8月12号,距离咱们这里两小时的车程,在夏利斯维尔,白人至上主义者在那边举行了集会。2017年8月12号,弗吉尼亚州的夏利斯维尔有过很多无知,很多恐惧,很多仇恨。最终导致了什么?破坏。一名白人至上主义者开着车冲进人群,想杀死尽可能多的人。他撞伤了二十人,还撞死一个小姑娘名叫海瑟.海尔(Heather Heyer)。待会我们再谈一下夏利斯维尔的事情,总之这就是链条的流程。

    如果你想解决问题,不能只治标,而是要治本。不要过分担心恐惧与仇恨,因为根本问题在于无知。治好了无知就不会有恐惧,没有恐惧就没有仇恨,没有仇恨就没有破坏。那么无知的疗法是什么?我举个例子。有人说无知与愚蠢是同义词,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无知的人是做出错误选择或者错误决策的人,因为他或者她不具备恰当的信息或者事实来进行正确的决策或者选择。你只要提供事实,解除他们的无知,他们就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愚蠢的人则是拥有事实却依然做出错误抉择的人。比方说有一个房间,我刚刚刷了墙,并没有挂“油漆未干,请勿靠墙”的标志。人们走进房间时是无知的,他们不知道油漆未干,于是往墙上一靠,衣服上都沾了油漆。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只要挂上牌子写上“油漆未干,请勿靠墙”就行。我可以站在门口告诉人们:“大家都往中间凑,不要靠近墙壁,油漆还没干。”这样所有人都拥有了恰当的信息。到了这时候,如果有人依然往墙上靠,而且还想知道为什么蹭一身油漆,那么这就是个愚蠢的人。他掌握了信息,但是依然我行我素。治疗无知最好的方法是教育。不幸的是我们不可能治疗愚蠢。你给人提供教育,他们却选择不去使用,那么除非他们自己回心转意,否则你什么办法都没有。你想解决问题要治本,不要浪费时间治标,后者就好像给癌症病人贴创可贴一样。

    一场虚惊过后,对话继续进行。最后我向凯利先生表示感谢,我和他握手,我和夜鹰握手。然后他给我一张名片说:“保持联系。”我心想:“啥?”起初我并不打算和3K党交朋友,我只想解答困扰我多年的疑问。不过我还是回答道:“凯利先生,我还打算采访其他三K党成员。但是等我的书出版的时候我肯定会通知你。”他说:“好得很。”然后他和夜鹰都走了。我和玛丽沿着270号公路开车回家。我开车,玛丽坐在副驾上。我告诉玛丽:“我还挺喜欢那个罗杰.凯利的。”她的脑袋差点碰到车顶:“你说啥?他和你一点都不一样好吧?”我说:“我知道。我不喜欢他代表的东西,但是我喜欢他这个人。我们两个的共同之处要比相反之处更多。”我们两个的相反之处全都围绕着对于种族问题的看法:他觉得他高我一等,我低他一等,我觉得我们两个平起平坐;他觉得我们必须分隔,我觉得我们可以共存。除了种族问题之外我们的相同观点其实很不少。所以我觉得我必须和他保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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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对本帖的 补充(1)
    家园 -- 补充帖

    于是我开始邀请他参加我的演出现场。我在周边演出的时候他总会过来,还会把夜鹰也带上。他甚至还会上台跳舞。我请他到我家里做客,他也很乐意登门。每次他会在我家呆上一个半小时左右,坐在我家沙发上,夜鹰坐在他身边。有时夜鹰觉着无聊,就把手枪掏出来在手指头上转着玩,与此同时我与凯利则在咖啡桌旁聊天。有时候我们还会在我家里吃晚饭或者吃午饭。要记得,在他的认知当中我是个劣等人。而他来到了劣等人的家,坐在劣等人的沙发上,在劣等人的餐厅里吃劣等人的晚饭。有时我还会邀请其他黑人朋友、白人朋友或者犹太人朋友一起过来聊天,让他与其他人也打打交道,因为我不希望他认为我是个个例。这个过程进行了好几年。如果我要去他家附近地区办事,我也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这两天忙不忙?”他要是回答“不忙”,我就接着问:“要不然出来聊聊?”“没问题,咱们在什么什么地方碰头。”他总会指定他家以外的其他地点,因为他不希望我去他家。我们一般都在270号公路边上的停车场见面,他总会带着夜鹰比我先到。等我到了之后,夜鹰就坐在我的后座,凯利坐在我的副驾上。然后我就按照原本安排去某人家里送一份CD或者音乐合同。两年的时间里他从没有邀请过我去他家。两年之后他获得了提升,从大龙提升成为了帝国巫师。然后他才请我去他家。我可以在他家旁观三K党分支会议,还可以拍照做笔记。

    然后他又邀请我去参加三K党集会。我之前也在其他三K党成员的邀请下参加过其他集会,不过这里我们讲的是凯利的故事。集会场地中间是一个大木头十字架,上面缠满了油布,浸透了所谓的“三K党古龙水”。男男女女的三K党穿着白袍子以十字架为中心围成一大圈,沿着顺时针转圈。主持集会的帝国巫师或者大龙举起火炬高呼:“党人停步!”每个人都高举火炬停下来,主持人高呼:“为我的神!”然后他们向十字架鞠躬。“为我的种族!”二鞠躬。“为我的国家!”三鞠躬。“为我的党团!”四鞠躬。“白人权力!”五鞠躬。“党人向前一步!”然后他们就聚拢到十字架底部。“党人点燃十字架!”然后他们就扔下火炬将其点燃,十字架立刻就熊熊燃烧起来。然后他们欣赏一下火势,发表几篇演讲,再然后集会就结束了。

    CNN听说了这次集会。他们知道我在音乐圈里算是一号人物,因为我和查克.贝利一起弹钢琴。我为他担任了三十二年的伴奏。他去年去世了。你们都知道查克.贝利发明了摇滚,没有查克.贝利就没有猫王,没有披头士,没有滚石,没有齐柏林飞艇,没有艾尔顿.约翰。凡是玩摇滚的人们的艺术基因都要追溯到他身上。CNN知道我是个音乐家,也知道凯利是三K党。他们认为黑人音乐家与三K党领导人之间居然有联系,着实非常有趣。因此他们就问我:“能不能采访一下你们?”我说:“没问题。下次三K党集会你们过来就行。到时候我通知你们。”时候到了之后我通知CNN:“本周六我要去参加集会。”他们说:“好的,我们想和你一起去。周五晚上你还要表演吗?”我说:“是的。”于是CNN来到我的演出现场,拍摄了我平时的演出情况。周六早上摄制组来到我家,跟着我驱车两个小时来到集会现场。他们问我:“你认为凯利先生会和我们说话吗?”我说:“我可不止能让你们采访到他。集会结束后我会邀请凯利先生到我家里来,你们可以在黑人家里采访一名三K党领导人。”他们说:“哦,好啊。”他们拍摄了集会全过程。集会结束后我问凯利行不行,他说没问题。他也开车两个小时来到我家,坐在我家地下室里接受了CNN采访。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这段采访视频每小时都会在CNN播出一遍,传遍了全世界。我请大家特别注意凯利在采访当中说了什么。他说:尽管他与我还会继续一起活动,但是这一点并没有改变他对三K党的看法。因为这个看法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固定了许多年。然后他继续说他如何相信种族隔离,因为他相信这样做符合各种族的最大利益。这番说辞几乎与马蒂斯.科欧许多年前对我的说法丝毫不差……

    我们全都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在篱笆这一边,其他人在篱笆另一边,他们是你的对头,是你的反对者。你们的争端未必在于种族问题。咱们这次讲座的主题与其说是种族,倒不如说是交流、沟通与斡旋。我们必须学会如何沟通。学会沟通之后,斡旋就容易多了。我只是举了一个两极相遇的例子——一个黑人,一个三K党首领,你找不出比这两者更加天差地别的极端。就算抛开种族因素,还有很多其他争议激烈的话题,比如堕胎、核武器、中东战争、目前的总统、全球变暖。你在这一边,其他人在那一边。给你对手一个平台,允许对方表达自己的观点。有时他们的观点如此极端,让你感到切骨之痛。相信我,我在全国各地的三K党集会上听到过各种让我感到切骨之痛的说法,但是我依然听了下去。如果你同意你的对手的说法,那很好;你不同意他们的说法,那也没什么问题。你当然可以挑战他们,但是不能粗鲁无礼,而是要从知性与感性两方面下手。你事先要做好准备工作,听他们说话的时候你要这么说:“我希望你能说得更清楚一些,进一步解释为什么我应当按照你的方法来思考。”这样的话,对方很可能也为你提供表达观点的平台。这时候你必须确定你的事实没有问题。观点可以争论,事实不会改变。然后你要在平台上兼顾知性与感性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这样到头来你们两人都需要考虑对方说了什么。如果某人的言论让你怀疑自己一开始相信的东西,你们两个之间就擦出了火花。你会心想:“嗯,他确实有道理。”你可能会从此倾向那个方向。反过来对方也一样。

    所以倾听别人说话很重要,如果你能够主动倾听其他人说话,那么你同时也会被动地向对方输出关于你自己的信息。当你积极学习别人的时候,也在消极地向别人传授你自己。所以永远要透明,永远要诚实,要将你的人品与尊严摆在当面。因为你在人际交流当中所拥有的最重要的资产就是你的可信度,并不在于你打算销售的产品,而在于你的品牌。如果他们不认为你这人可信,那他们根本不会购买你的产品。无论你打算卖什么,你永远都希望招揽回头客。你只有一次机会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你有两三次机会留下进一步的良好印象,但是良好的第一印象只有一次机会。大多数人出于某种原因——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单就这个话题我们就能聊一天,但是这一点的确是事实——都会根据第一印象来评论你。如果他们第一次就不喜欢你,那你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所以你的可信度必须无懈可击。如果对方接受了你的可信度,那么即便他们不同意你的话,即便你们身处篱笆两边,只要他相信你,你就可以说:“下个礼拜咱们继续讨论。”对方会说:“没问题,下次接着聊。”可信度意味着你的对手愿意继续与你见面。

    你们需要理解一点:我并不尊重凯利说的话。我不是种族主义者,我不是白人至上主义者,我不是隔离主义者,我不是民族主义者,我并不尊重他说的话。但是我尊重他说话的权利,这两者区别很大。即便我的书出版之后,我们依然一起出去吃饭,有时我们会讨论三K党,有时候我们根本不讨论三K党,而是聊别的,例如最新上映的007电影。这个过程进行了很久。随着时间推移,他脑子里面原本用混凝土砌成一整块的理念开始浮现裂隙。他开始经历思想斗争,因为事实证明我所说的某些内容要比他以为的更加正确。因此他开始产生了矛盾思想。他相信原本的理念这么久,今后还要继续生活在谎言当中吗?还是说他应当转而相信事实?这是一场持久的斗争。我们越是见面讨论,这些裂缝就越是变得更宽,最终混凝土就粉碎崩坏了。如今罗杰.凯利早已退出了三K党,如今他再也不相信自己在CNN采访时所说的话了,再也不相信他在酒店房间里告诉我的话了。他甚至还专门给我道了歉。

    罗杰.凯利脱离三K党之后把他的袍子与罩帽送给了我。我手里拿着的就是帝国巫师的袍子,正是他在接受CNN采访时穿得那一件。上面有他们的徽记:红圈白十字,中间一滴血。至于尖顶罩帽,三K党将其称作头盔。罩帽前面这块布是面罩。想要隐藏身份,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谁,他们就把这块布拉下来,通过两个窟窿来看你的脸。他们能看见你,你看不见他们。如果他们不关心自己的身份是否暴露,就把面罩摘下来——面罩用三个摁扣或者粘扣固定在帽沿上——露出自己的脸,只戴尖顶帽子。这两种三K党在视频里都能看到,有些人挡着脸,有些人露着脸。我现在收集了四十五到四十七套这种服装,全都来自脱离三K党的前成员,因为他们和我说过话。我还收集了很多其他三K党物品,大概有三百多件。

    全部与我交谈过的三K党人当中已经有二百多人脱离了三K党。我不会说是我转化了他们。新闻报道经常说什么“黑人音乐家说服二百名党徒改过自新”——不不不,我没有说服任何人,我甚至没有说服哪怕一个人。但是我确实是二百个三K党人脱离三K党的契机。我更愿意认为他们转化了自己。我和他们谈话,他们反思谈话内容,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这种生活方式不合适,我应该改变一下。”结果我得到了袍子、罩帽、旗帜、万字纹等等各种物品。早晚有一天我要建立一家我自己的博物馆。这一切都是对话的结果。我们在这个国家花了太多时间来谈论他人,反对彼此,或者各说各话。我们不妨花一点时间展开对话。我们不必非得达成共识,但是我们都有可以教给别人的东西,也都有需要向别人学习的东西。所以我才能拿到这些物品。我并不天真地认为所有人都会退出三K党或者放弃白人至上主义。总会有些人一直到死也依然满心仇恨暴力,依然认准了种族主义,而且这种人到处都有。但是如果有人愿意坐下来与我交谈,那至少是迈出了第一步,也是积极的一步。整个过程可能会花不少时间,人们不会在一夜之间回心转意,思想不是可以随意开合的开关。接受一种意识形态需要时间,放弃这种意识形态同样需要时间。

    身为一名美国人,有一件事令我非常不安。我们自称自己是地球上最伟大的国家,显然如此。我爱我的国家,我很爱国,但是我确实对于这一主张抱有保留意见。我们或许确实是最伟大的科技国家,因为我们美国人创造了将人类送上月球的技术,这项技术是我们创造的。尼尔.阿姆斯特斯特朗在月球漫步,发表名言:“这是一个人的一小步,全人类的一大步。”我们可以身在地球与月球通过卫星电话实时交流,我们发明了这种技术。在座各位都发过电子邮件,都用手机。输入几个词几个数字,点击发送,你就可以与隔壁邻居或者弗吉尼亚州、宾州、加州、欧洲、南美、亚洲、非洲的随便什么人进行交流。我们发明了这种技术。所以为什么有这么多美国人尽管能够与月亮上的人说话,与全世界任何角落的人说话,但是让他们与隔壁邻居、马路对面的邻居说话却这么困难?仅仅因为邻居和他的肤色不一样,信仰不一样,政治观点不一样?在我看来,在我们自称最伟大的国家之前,我们的意识形态必须跟上我们的科技水平。只有两者都提升上去,我们才能以伟大自居。为什么我们已经生活在了二十一世纪,这种袍子居然还有人穿?这东西不属于任何世纪。我们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们进入了太空时代,但是我们依然在沿用石器时代的思考方式,这让我非常担忧。所以我才会在演出间期不断进行这项事业。

    现在你们大约理解了我的背景以及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当你打算挑战某人,最有效的工具就是你所掌握的信息。并不是关于你自己的信息,而是关于他们以及他们的信仰的信息。要花些时间理解他们的立场。无论是关于什么主题的立场。不仅局限于种族,而是可以关于任何立场。要尽可能理解对手的意识形态,然后设身处地地想一想,看看你能否为之辩护。你必须尽可能理解对方的立场,这样你才能更恰当地应对对方的质疑。我最喜欢的一句名言来自马克.吐温。许多美国人并不像欧洲人那样经常旅行。欧洲人喜欢到处走,大多数欧洲人都有护照,而没有护照、从没出国过的美国人数量之多肯定会令你惊讶。马克.吐温说得好:“旅行能够杀灭歧视、偏见与心胸狭隘。许多美国人仅仅因为这一点就迫切需要旅行。要是一辈子都像蔬菜那样呆在某个角落不动弹,那就不可能养成开阔、健全、宽厚地看待人事物的观点。”平心而论,如果我并没有在小时候就走遍全世界,那么我今天还会不会这么想?我希望我依然还会这么想,但是很可能我并不会。正因为我从小就暴露在众多不同的文化当中,所以白人至上主义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另一种文化而已。我并不会接受这种文化,但是比起未曾接触过这么多陌生文化的另一个我,现在的我可以更加放松地谈论这种文化。这份暴露在不同文化当中的经历才是让我能够坐下来与观点完全相反的其他人面对面谈话的底气。

    有些时候有些人就是不肯和我说话,也有人肢体攻击过我。在某些特别不幸的情况下我甚至必须为了自我保护而伤害对方,以至于将对方送进医院乃至监狱。但是这种情况远比你以为的更少见。大多数时候他们只会躲着我。我最早开始这个项目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是黑人。玛丽打电话过去,他们就会把我请到他们家,最后才知道我是黑人。我一敲门就会吓他们一跳。有些人继续与我交谈,有些人会把我赶出去,有些人想打架,什么人都有。幸运的是,许多一开始不肯跟我说话甚至想打架的人们后来还是会跟我说话甚至向我道歉,因此谈话很有好处,尽管并非所有人都认同这一点。最有力的武器就是信息。即便有些人因为我的肤色而不喜欢我,但是他们依然尊重我,因为我非常了解他们。很多情况下,我对三K党的了解甚至比某些三K党人自己更深入。举个例子,你们要是看过两年前的PBS纪录片《偶然礼仪》(Accidental Courtesy)应该知道这个故事。有这么一名三K党人——后来我们成了朋友——他是一个崇高独眼巨人,也就是地区领导人。这人很懒,从来不做家庭作业。后来他被提升成为了大泰坦,也就是县级领导人,但是他一直懒得研究所谓的党人必读教材。他被提升的那个周末之前原本有一两个月时间来让他备考,从而通过晋升测试,可是他一点都没复习。眼看时间快不够了,他实在不好意思去询问大龙或者帝国巫师“现在我该怎么办”,因为他们肯定会痛骂他,甚至还会将他降级。你们猜他打电话找谁求助?他找上了我,因为他知道我对于三K党知根知底。我帮他临阵磨了磨枪,让他通过测试顺利晋升成为了大泰坦。他并不同意我的意见,并不喜欢我,但是他相信我有真材实料,所以他尊重我。

    交流的主题未必非得是种族问题。不管怎么说,你都要注意对面的人来自哪里,因为不同地区的人们的行为方式也不一样,只要你在美国多走一走就能意识到这一点。比方说在咱们这里,东海岸北部地区的人们,纽约与华盛顿的居民,我们过得是快节奏的生活,我们希望有什么事都三下五除二地全部做完,然后赶紧在合同上签字。要是往南走一点,到了佐治亚州、加州与弗洛里达州,那里人们则比较慵懒。至于到了南方各州,假如你与某人达成协议之后拿出一纸合同让对方签字,他们会觉得你在骂人。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说出去的话就足够有约束力,跟你握手发誓就等于签了合同。你要是坚持让他们白纸黑字立字据,他们只会认为你这人不可交。这样一来你们的关系就疏远。你必须知道你在和什么人打交道,对面这人可能来自密西西比州,后来搬到了华盛顿州。在你向对方有所求的前提下,尤其有必要按照对方的方法来做事。在我的家乡中西部地区,人们非常友好,但是不喜欢跟外人多说话,我们并不信任陌生人,直到我们了解对方为止。一旦我们了解之后,我们就是最忠诚的朋友,但是你必须首先赢得我们的信任,因为我们很难信任别人。比方说密苏里州的俗称就是“让我先看看州”,因为他们必须眼见为实才肯相信你的话。你必须要理解对方家乡的风俗人情,然后才可以展开辩论或者对话。

    我一般不喜欢辩论这个词。我不喜欢说“我想和你围绕这个话题辩论一下”。一听到辩论这个词,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提升戒备,准备迎接你的攻击。正确的说法是:“我想和你谈一谈,我想多了解一下你是怎么想的。”当然,就算你这么说了,到头来你们两个还是要展开辩论。但是如果你把辩论包装成对话,人们总会略微更放松一点。我听你说话,你也听我说话,咱俩都不以吵架为目的。这样一来你很可能会发现你与对面的共同之处。有人问我:“你觉得你和凯利有哪些共同之处?”我们两个都相信儿童需要更好的教育孩子,都相信你应当扫清街头的毒品。首先找到共同点,然后培养共同点,从而巩固你与对方的关系;随着不断培养共同点,你还会发现更多的共同点。即便你要与最糟糕的敌人共处五分钟,也会发现不少共同点。要是花十分钟的话发现的共同点还会更多。不断培养共同点,最终就会收获一份交情;不断培养这份交情,最终就会收获一份友谊。你们两个在关键问题上依然相互对立,但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比方说肤色,或者你做礼拜的时候是去教堂、会堂还是清真寺——将会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你需要找到这些关于对方的信息,了解他们他们的背景。这样一来即便他们不同意你的观点,他们依然会尊重你,也会更乐意听你说话。

    我想再向大家展示另一段视频。刚才我提到夏利斯维尔,我现在给大家看一段当地拍摄的视频。我不会让大家看完全片,我只是让大家想一想你会怎么做?你的方法会是什么。所有人都有特定的立场,立场基于他们自己的观点。一个人的观点就等于他的事实,观点和事实对于某人来说是一回事。某人对你说某些话,而你完全不相信,你要理解那是他们的事实,可能是错的,但是依然基于他们个人的经验,或者他们的父母就是这么教给他们的,或许几代人都是这么教导下来的,这是他们的事实。要改变事实很困难,因为你也有你自己的事实,你必须要去除一切个人因素,不要因为他向你展现事实而生气,哪怕这些事实与你所相信的一切都截然相悖。要把自己从对话当中摘出来。做到了这一点,你就更能听进他们的言论,更能影响他们的心思,给他们提供新的视角,甚至让他们改变想法。视频里的场景大约有三十秒,发生在夏利斯维尔。顺便说一句,罗杰.凯利离开三K党的时候并没有将当地分会交给别人,而是把他作为帝国巫师监督的这片地区解散了,其中有二百多名党人。这并不意味着种族主义在马里兰州就此绝迹,种族主义依然很常见。只不过三K党在这里失去了组织,在接下来十到十一年年都是一盘散沙。后来有人决定在这里重建分会,这个人就是现任的马里兰州帝国巫师。你们很快就会在这段视频里面看到他。可以看到,党人从邦联公园的台阶上走下来,罗伯特E.李的雕塑就位于这里。

    播放视频之前我想先问问大家:去年人们究竟为什么要在夏利斯维尔的邦联公园举行集会?谁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抗议李的雕塑被拆除?谁同意这个说法?你们是这么听说的吗?谎言。我告诉你们这是谎言。我知道这是谎言,因为我认识视频里的白人至上主义者们。我认识这次活动的组织者,我认识活动现场的演讲者——杰森.凯斯勒(Jason Kessler)与理查德.斯宾塞(Richard Spencer)。我经常去夏利斯维尔,还跟视频里的一部分人聊过天。他们告诉了我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我之前早就知道了。移除雕像只是申请集会许可的借口。有些人确实是为了抗议石墙杰克逊与李的雕塑被移除,但是组织者与发言人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发动种族战争的第一步。他们承诺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久了。夏利斯维尔是个容易得手的目标,因为当地警察局的人手严重不足。当地警察也不像纽约、洛杉矶或者华盛顿那样接受过培训。尤其是华盛顿的警察已经习惯了抗议,因为每天到处都有人抗议,他们很清楚要怎么应对,怎么分隔开相互冲突的人群,怎么维持秩序。偶尔还是有人会违反秩序,但是他们得到的培训要比夏利斯维尔多的多。我不想这么说,但是夏利斯维尔的警察就是一帮菜鸟。但凡你想占用公共空间,无论是为了进行示威还是设立一个热狗摊子,都要得到许可。你要先去市政厅申请,填写你的姓名与目的。如果你直接填写“我想发动种族战争”,那么肯定得不到批准,所以你需要某些说得过去的理由。因此你说“我们是邦联战士的后代,我们不想让雕塑遭到拆除。我要进行抗议。”这倒也算是个理由,尽管这些雕塑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种族融合趋势来到南方之后才树立起来,从而给吉姆.克劳法案张目。总之这是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让他们得到了许可。有了许可之后,你想怎么利用许可就随你的便。移除雕像是他们举行集会的借口,但是并不是大多数人聚集在那里的理由,除了两眼一抹黑的极少数人之外。

    任何了解美国历史的人们都知道,当时联邦与邦联双方的军队里都有黑人与犹太人士兵。黑奴曾经为奴隶主打过仗。南方有不少犹太裔奴隶主不想放弃自己的奴隶,所以他们也为保护奴隶制而战斗过。南方的黑人、白人、犹太人对抗北方联邦的黑人、白人和犹太人。讽刺的是,南方的黑人、白人和犹太人在军队内部混合编制,但是在北方军队里却是隔离编制。这一点值得好好想想。今天有些黑人——甚至在蒙哥马利县也有,我还认识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我们都是朋友——如今他们主张他们支持邦联。别误会,他们并不支持奴隶制。他们支持邦联是因为他们的奴隶祖先曾经效忠邦联。我之所以生在芝加哥,唯一的原因在于当时我父母碰巧身在芝加哥。不过我父母是从弗吉尼亚州的塞勒姆搬过去的,弗吉尼亚州又是邦联的大本营。我是奴隶的后代,我的奴隶先辈也曾经为邦联打过仗。所以我同样继承了邦联的历史遗产。就我个人来说,我并不支持邦联,我完全不关心邦联。但是我有些黑人朋友确实支持邦联,因为他们要尊重自己的祖先,从他们的观点出发这就是他们的事实。还有不少犹太人也因为同样的理由支持邦联。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们再来看看夏利斯维尔集会上的这些人,他们走过UVA大学来到夏利斯维尔。如果他们真正的关切是保护这些雕塑,那么他们为什么不邀请黑人与犹太人后代和他们一起前进?这样做难道不会更加加强他们的可信度吗?就连黑人和犹太人都主张:“这也是我们的历史遗产,别碰他们。”这只会加强他们的立场。但是他们非但没有将黑人与犹太人拉进自己的队伍,反而将他们排除在外。他们走过大学校园,走过夏利斯维尔的街道,叫喊着反犹的种族主义口号。因此他们的集会目的并不是为了保护文化遗产,而是为了仇恨。一百五十年前,黑人白人犹太人曾经为了共同的遗产而战斗。如果真是为了保护历史遗产,一百五十年后他们也应该一起游行。所以他们不打算保护历史遗产,只打算发动种族战争。

    第二,他们主张他们要向自己的先辈致敬,尽管他们从没见过这些先辈。内战在1865年结束,视频里在夏利斯维尔集会的那些人当时根本都没有出生。出生在那个时代的人早就死光了。当然你可以尊重你自己没见过的人,这么做没问题。但是他们在尊重这些先辈的同时,还在蔑视距离他们更近的先辈,他们认识的先辈,也就是养育他们的父亲与祖父。幸运的话他们应该见过他的祖父。为什么说他们不尊重父辈与祖父辈?因为许多父亲、祖父与曾祖父都曾经在二战战场上捐躯,而我们在二战期间对抗的是纳粹。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既要敬重你的先祖,同时又要践踏你的父亲祖父曾祖父为国作战对抗纳粹的遗产?你现在凭什么带着万字符袖标、举着万字旗走过夏利斯维尔?话又说回来,纳粹和邦联有什么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有邦联那会儿还没有纳粹,希特勒那时候根本没出生。那么纳粹在夏利斯维尔干什么?他们跟这个地方这八竿子打不着啊。因为关键不在于文化遗产,而是在于仇恨。所以下次再在媒体上听到什么说法,一定要自己检查信息来源。

    没有单一的解决方案来解决反犹、种族主义或者恐伊问题。必须采用很多不同的方式协同努力。我惯用一个比喻。假设你的邻居和他老婆吵架,你听到他们家里摔锅砸碗的声音。你首先要打电话报警,警察一般会来敲他们家门,一个把老婆拉到东屋,一个把丈夫拉到西屋,然后对比两个人的问讯口径,看看究竟是谁行为不端,然后就将这个人带走拘留。如果两个人都没问题,警察就说“别让我们再回来了,下次我们再回来你们就要被拘留了。”但是也有另一种情况。有些丈夫抑郁了或者精神失常了,因为他丢了工作或者其他什么。他回到家里拿出枪支,把老婆孩子当成了人质,然后开始冲着路人与家人开枪,最后开枪打死自己。这时候再上门的就不是两个警察了,而会是特警队。他们会逼近前门、后门、房屋两侧与窗户,有人还会爬到对面房顶上架起狙击枪。然后还有穿制服的警察拿着大喇叭冲着房子喊话,劝说劫持者赶紧出来投降,结束对峙状态。还有一个人在电话边上跟屋里聊天:“我是来帮忙的,一切都会好的,你让老婆孩子赶紧出来,好让我们帮助你。”这是人质谈判员的工作。所有这些不同方面共同努力,目的都是为了拯救人质的生命。如果谈判员能够说服劫持者把人质放出来,那当然挺好。如果高音喇叭的施压能把劫持者逼出来,那也挺好。如果狙击手能确保不至于伤到老婆孩子,那么打死劫持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主要目标是保护人质的生命。

    所有这一切都必须组织起来达成唯一的目标,这一切都是可行的方法。我要添加的组成部分则是防患未然,在平时就促进邻里之间相互关照。上述这些手段都非常重要,但是我会多走一步。如果我听说某人做出了种族主义行为,这个人对于犹太人、黑人、白人、移民或者随便什么人抱有负面看法,那就把这个人请到你们的团体,给他留出一席之地,让他解释他为什么这么感觉。你肯定会听到非常不爱听的话,但是你知道你是谁,他定义不了你。而且他并不认识他所讨论的那些人,或许今天他才遇到一个黑人、穆斯林或者犹太人然后闹的不愉快。他也可能遇到白人然后同样闹的不愉快。但是给他一个平台,让他说出自己的观点,然后你才能更好地应对他的问题,否则所有人都只能呆在自己的泡泡或者回音室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你除了原地踏步什么都做不了。假设房间这半边都是非种族主义者,那半边都是种族主义者,这半边的人们每隔一周的周三来讨论种族主义多么糟糕,那么我告诉他的情况他都知道,他告诉我的情况我全都知道,我们无非是在冲着唱诗班传教而已。有这么一群人来支持你固然很重要,但是同样重要的是从另外一边请人过来发言,理解他怎样养成了现在的立场,他看到了什么,而且在观察他的同时也让他观察你们。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你在主动研究对方的同时也在被动地教导对方来研究你。当他们回家时,你已经在他们心里种下了种子,促使他们不得不反思自己的行为和想法。要凭借你自己的可信度继续不停地邀请他们,这样一来或许——仅仅是或许——那个人的想法将会受到影响,你可以看到他改变想法。

    ……

    通宝推:天狼星,天狼星,看看,葡萄干,宝特勤,camelry,桥上,
    • 家园 利用 OpenAI Whisper 小试身手,做个字幕。

      上限14000字,就发这么多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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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00:00,000 --> 00:00:2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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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ell, we'll start just by giving you all just a little bit of background on

      myself to understand where I'm coming from, what I've done in my past, and how I

      arrived at this current perspective and why.

      So start with, I'm 60 years of age, I was a child of parents in the U.S.

      Foreign Service.

      So I grew up as an American Embassy brat, traveling and living all around the

      world as a child.

      You get assigned to a country for two years, you return back home here to the

      states, you're here for a few months, maybe a year, and then you get reassigned

      to another country.

      After all of that, I went to college, high school, here in Rockville, I went to

      Wooten High School in Rockville.

      I'm from Chicago originally, but since the State Department is here in D.C., we

      settled here for a while.

      And Howard University in Washington, D.C., where I got my degree in music and

      jazz performance.

      So I've been a musician ever since I graduated college in 1980.

      So when you combine my travels as a child with my folks, I add it to my travels

      now as an adult touring musician and things like that.

      I have been in a total of 56 different countries on six continents.

      So I've literally been exposed to a multitude of cultures, religions,

      ethnicities, traditions, et cetera.

      And all of that has helped shape my perspectives and who I am today.

      So we're going to take a little trip backwards.

      I'm going to give you a lot of background on myself, so you understand how I

      arrived here, and then later on we'll start into the workshop and the training.

      But when I was a kid living overseas in the 1960s in elementary school, things

      like that, my classes were filled with other kids from all over the world,

      Nigeria, Italy, Japan, France, Russia, Germany, Australia.

      Anybody who had an embassy in those countries, all of their children went to the

      same scho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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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02:12,240 --> 00:02:17,7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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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 if you were to open the door to my classroom and peep your head in, you would

      say, this looks like a United Nations of Little Kids, because that's exactly

      what it was.

      And the term you would use today to describe that did not exist back then.

      That term is multicultural.

      It's still a relatively new term.

      I remember when it came out multi-cultural, and I saw one word, but that's what

      it was.

      And when I would come home back here to the States after my dad's assignment and

      go to school here, I would either be in an all-black school or a black and white

      school, depending upon whether it was the still somewhat segregated or the newly

      integrated.

      And there was not the amount of diversity that we have in the classroom today.

      Today you walk into pretty much any Montgomery County high school, elementary

      school, middle school, what have you, and you see what I was seeing when I was a

      child.

      But that scenario, when I was living it, had about 12 years before it would come

      to the U.S.

      So literally I was living 12 years into the future when I was overseas.

      When it came, I was already prepared, because that's how I had been living.

      Nothing new to me.

      But unfortunately, a good number of people were not prepared for that change in

      the landscape.

      And that's where the breakdown in communication started.

      So one of the times, while we were back here, I was in 10th grade at Wooten High

      School here in Rockville.

      And we had a class called the POTC, which stood for problems of the 20th

      century.

      Before I get to that, let me tell you about the experience I had when I was 10

      years of age.

      We had just come back and we were in Belmont, Massachusetts, a suburb of Boston,

      only been there a couple of months.

      I was one of two black children in the entire scho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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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04:19,880 --> 00:04:27,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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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was in fourth grade, 1968, at the age of 10.

      See if you can find me.

      That was my life at the age of 10.

      I was 10 years old right there.

      That's my fourth grade class.

      And pretty much everybody in that class liked me, except for this little girl on

      the front row in the blue dress.

      She always used to call me nigger.

      Now, she wasn't making that up.

      She was probably getting that from her folks at the age of 10.

      This little girl right here in the white dress on the end, almost on the end,

      that was my little girlfriend.

      You never know what happens to people, but when I left to go back overseas, we

      had science class together and each one of us got a crawfish or crayfish live.

      We raised it in the little aquarium or whatever.

      When I left to go back overseas, I gave her my crayfish.

      I've never seen her since, but I found out from someone who did know her, who

      grew up in that area and was now working in the D.C.

      area, she died of a drug overdose.

      So you just never know how people's lives change.

      What can we do to communicate, perhaps intervene and change that course of

      direction? Okay, so that's my situation there.

      Now, the guys you see along the back row with me, those are my friends.

      They're all 10 years old too.

      Most of them were Cub Scouts and they invited me to join the Cub Scouts, 1968.

      Sounded like fun, get to tie some knots, go camping.

      So I joined the Cub Scouts.

      We had a parade with the Girl Scouts, Boy Scouts, Brownies, 4-H Club and some

      other organizations from Lexington to Concord, Massachusetts to celebrate the

      ride of Paul Revere.

      Lexington was not very far from Belmont, right next door pretty much.

      And so my den mother let me carry the American flag and I'm marching with my

      fellow Scouts.

      I was the only black person in this para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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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06:36,040 --> 00:06:4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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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streets were blocked off.

      The sidewalks were lined with white people.

      Most of them cheering us, waving flags and yelling the British are coming, the

      British are coming.

      And everything was good.

      Until I got to one point in the parade, all of a sudden I was getting hit with

      bottles and soda pop cans and rocks and debris from the street by a small group

      of white spectators mixed in with a larger crowd over to my right on the

      sidewalk.

      From what I remember, it may have been around five people, four or five people.

      I remember there being some kids, maybe my age, a little bit older and some

      adults who were throwing things.

      So I'm assuming it was kids and their parents.

      Me being naive and having never experienced anything like this, my first thought

      was, oh, those people over there don't like the Scouts.

      I didn't realize that I was the only scout that was getting hit until my den

      mother, my cub master, my troop leader all came running back and shielded me

      with their bodies and escorted me out of the danger.

      I kept asking them, why? Why are they hitting me? And all they would say is,

      shh, move along, Daryl, move along, move along, it'll be okay.

      They never answered my question.

      So we all have been 10 years old before.

      At 10, if you have questions, you have to have answers.

      And if they're not forthcoming, you begin to make up your own to placate your

      curiosity.

      So I'm thinking, okay, well, maybe they're testing me because I'm new.

      I'm the new kid on the block, whatever.

      I had every answer but the right answer.

      So when I got home, my mother and father were putting that red sticky stuff on

      me, macular chrome and band-aids and all that stuff and asking me, how did you

      fall down and get all scraped up? And I told them, I didn't fall down.

      I told them exactly what had happen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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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08:23,760 --> 00:08:31,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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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d for the first time in my life, my parents sat me down and explained to me

      what racism was.

      Believe it or not, at the age of 10, I had never heard the word racism.

      I knew nothing about it.

      I've been with people all over the world, never had any issues.

      We may not have spoken the same language in some cases, but we worked together,

      we played together, we had slumber parties together, birthday parties together,

      all of that.

      Never had any problems like this.

      And I didn't have brothers and sisters to learn things from from what they had

      gone through.

      All I had were my parents.

      I'm an only child, so my folks got it right the first time.

      But I always believed them and trusted them and they never lied to me.

      If I had a problem or a question, they provided me with the answers or solutions

      or the tools by which I could derive those things.

      But when they told me why I was being targeted like this, I did not believe

      them.

      I literally thought for the first time in my life that my parents were lying to

      me because my 10 year old mind could not get around the idea that someone who

      had never laid eyes on me, someone who had never spoken to me, someone who knew

      absolutely nothing about me would want to inflict pain upon me for no other

      reason than this, the color of my skin.

      It made no sense.

      So I did not believe them.

      Well, almost a month and a half later, that same year, 1968, on April the 4th,

      Martin Luther King was assassinated.

      And I remember it very well.

      Nearby Boston, right here, Washington, D.C., my hometown, Chicago, New York,

      Philadelphia, Baltimore, Detroit, Los Angeles, Nashville, every major city in

      this country burned to the ground with violence and rioting all over this thing

      called race.

      And so while I did not understand why people had an issue with race, I then

      understood that my parents had not lied that there were people who did on both

      sid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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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10:32,320 --> 00:10:37,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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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 I had formed a question in my mind at that age.

      And that question was, how can you hate me when you don't even know me? And for

      the next 50 years, I've been looking for the answer to that question.

      Okay, so now, skip ahead, 10th grade, right here, 1974, Rockville, Maryland,

      Wooten High School.

      We had a class called the POTC, problems of the 20th century.

      And it was a class for seniors, but somehow I managed to get in as a sophomore.

      And it was a very enjoyable class.

      Each always brought on some interesting speakers.

      On this day in 1974, he had the head of the American Nazi Party at our school.

      Now, you can never do that today, but we're talking in 1974, okay, which a lot

      of things were different.

      So this guy's name was Matt Cole, K-O-E-H-L.

      The American Nazi Party was formed right here in Arlington, Virginia, right off

      of Wilson Boulevard by a fellow named George Lincoln Rockwell.

      And he was a great proponent of the ideology of Adolf Hitler.

      And he formed the American Nazi Party, had all this Nazis, had all, had chapters

      all around the country.

      And he was always getting into it with Martin Luther King.

      Well, George Lincoln Rockwell was murdered by one of his own American Nazis as

      he came out of a dry cleaners or laundry mat down in the Clarendon area of

      Wilson Boulevard where he and this guy, John Paulter, one of his members, got

      into it.

      And John Paulter killed him right there on the sidewalk.

      So Matt Cole, who was the second in command, then became the commander to George

      Lincoln Rockwell's place.

      So on this day in 1974, Matt Cole and his right-hand lieutenant came to Wooten

      High School.

      And they stood in the front of the class espousing the views of white suprema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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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12:29,840 --> 00:12:38,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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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w, I was 15 years of age, and I had, it was only one of the black guys in the

      class.

      I mean, there were more black people in the school, but just in that particular

      class.

      Matt Cole pointed at him and pointed at me and said, we're going to ship you

      back to Africa.

      Then he went like this.

      And all you Jews out there, you're going back to Israel.

      Now, I had never heard talk like that before.

      And I was just, he didn't frighten me, but I was just kind of like, you know,

      shocked.

      You know, where's this man coming from? What's up with him? And I didn't say a

      word to him because, you know, that generation, of which I was a part at age 15,

      we were raised to have, to respect your elders as figures of authority, whether

      they were your teachers, you know, a police officer, the mailman, your natural

      neighbor, anybody who was older than you was your elder, and therefore that

      person was to be respected as a figure of authority.

      Whether you agree with them or not, you simply show them respect.

      So I just sat there looking at him, not believing him and not agreeing with him,

      but I didn't want to, you know, attack him, so to speak.

      So somebody in my class said, well, what happens if they don't go? And Matt Cole

      said, oh, they have no choice.

      If they do not leave voluntarily, they will be exterminated in the upcoming race

      war.

      That was the first time I ever heard the term race war.

      You know, what is this man talking about? The Civil War? No.

      You know, that was over in 1865.

      So later that day, I'm standing beside my locker, and Matt Cole and Martin Kerr

      are leaving.

      They've been there all day with different POTC classes, and they had to walk

      past me.

      Nobody in the hall, but two of them and myself at the locker.

      Well, I turned and I looked at them coming down the hall, and they got right

      here and sneered at me, didn't say a word, just sneered at me and then started

      laughing and walked past me and down to the front of the school and out the

      do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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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14:25,360 --> 00:14:29,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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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at was the starting point for me to take this, how can you hate me when you

      don't even know me thing seriously, and start doing my research and try to find

      out answers to this.

      There were no classes you could take on racism, you know, and I bought every

      book I could find starting back then.

    • 家园 无论哪个国家,民族主义都是害人精

      都是掩盖阶级矛盾的遮羞布。那些挑拨汉回矛盾,汉维矛盾,汉满矛盾,汉蒙矛盾的,都是坏人。

    • 家园 问题是良好的愿望不能代替残酷的现实

      看看美国国内种族对立的现状,非常怀疑这个远水能不能救得了近火。

    • 家园 niger,也许我拼错了,不管

      似乎应该建议您直接用英文,或者用黑鬼。

      不过据我好像看过,这个词没有歧视的意思,和black差不太多,好比南斯拉夫的黑山,为何成了这么严重的避讳词?

      啊,还想起来,前两年有个美国黑人自认为也属于高加索人,那么肮脏的不就剩下我们了吗?

      • 家园 nigger

        nigger

        通宝推:桥上,
      • 家园 不少概念随时代改变

        在鲁迅留学日本的时代,支那是个中性词,现代用支那称呼中国就是歧视。

        Negro这个词也类似,在60年代都还可以算中性,马丁路德金的注明演说里也用negro 自称,但是现在这个词绝对是歧视性名词。现在black 或Afro 才是中性名词。这一现象也同样出现在德语里,60年代的时候Neger用来称呼黑人,现在就是Schwarz。

        Niger是指尼日尔这个国家,黑山的名字是Montenegro, 黑色的山。其实欧洲最高峰Montblanc 勃朗峰的意思是白山,倒是和门德内哥罗对应。

        通宝推:桥上,
  • 见前补充 4856620
      • 家园 沟通的·精髓

        所以倾听别人说话很重要,如果你能够主动倾听其他人说话,那么你同时也会被动地向对方输出关于你自己的信息。当你积极学习别人的时候,也在消极地向别人传授你自己。所以永远要透明,永远要诚实,要将你的人品与尊严摆在当面。因为你在人际交流当中所拥有的最重要的资产就是你的可信度,并不在于你打算销售的产品,而在于你的品牌。 如果他们不认为你这人可信,那他们根本不会购买你的产品。无论你打算卖什么,你永远都希望招揽回头客。你只有一次机会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你有两三次机会留下进一步的良好印象,但是良好的第一印象只有一次机会。大多数人出于某种原因——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单就这个话题我们就能聊一天,但是这一点的确是事实——都会根据第一印象来评论你。如果他们第一次就不喜欢你,那你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所以你的可信度必须无懈可击。如果对方接受了你的可信度,那么即便他们不同意你的话,即便你们身处篱笆两边,只要他相信你,你就可以说:“下个礼拜咱们继续讨论。”对方会说:“没问题,下次接着聊。”可信度意味着你的对手愿意继续与你见面。

      • 家园 这哥们比奥黑更适合当第一个美国黑人总统
      • 家园 美国人承认美国有纳粹,但是有些中国人就是否认乌克兰有纳粹

        奥巴马当总统也不能掩盖美国的种族主义,可是就有人以小泽的身份证明乌克兰没有反犹主义。

      • 家园 如果黑人和三K党能这样沟通

        那么中国和美国为了双方人民的利益,更可以这样沟通。

        • 家园 难,3K党不是美国主流

          对中国的大屠杀指责都能让美国大多数人相信,甚至贸易战损害了美国利益也坚持,不是沟通能解决的。美国人只懂得一种语言

          • 家园 回桥老师

            三K党对黑人,那真不是造几个谣的问题,那是周末出去野餐的时候没事抓几个黑人吊死玩的节奏。中文英文报导照片罄竹难书。

            这样的血海深仇,一个黑人能转变几百个黑手党徒包括大头目,我私下认为是值得借鉴的。

            秦刚秦部长在驻美大使任上深入美国社会亲民,是有道理的做法。

            • 家园 多谢回复

              我说的重点是3K不是主流,当然,秦刚接触的那些人,以及您周围的人,都很nice,这个词没用错吧。但是相信中国种族灭绝的可不在少数,这是你死我活啊,他们还如此相信。一旦那些主流通过媒体煽动,非主流没很多机会通过媒体煽动,那么难免歇斯底里。

              说到秦刚,其实已经和那家伙异曲同工了,他最终也没来得及递交国书,没能正式上任,能做的只有厚着脸皮,这里不是贬语,民间外交了。但是对主流有影响吗?看看气球事件吧。

              正好,可以向您打听,您周围的人对气球事件怎么看?是根本没听说吗?还是同仇敌忾?还是其他,不是请您去打听,您要是听到见到方便就说说,千万别打听,不方便就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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