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卡神为什么卡住了—谈谈电影的精神内核 -- 老科学的家

网友胡一刀写了篇关于阿凡达的脑洞，小弟不才，愿东施效颦。

James Cameron，江湖人称卡神，其作品包揽了影史的票房前三，的确够神。另外卡字也指他老人家做过卡车司机，此节暂且不表，咱们专说电影。最近的一部阿凡达水之道虽也票房大卖，但却是卡神几乎口碑最低的作品。卡神为什么卡住了？窃以为是电影的内核出了问题。

一部电影的成功，可能有若干因素。而如果能让观众先沉浸，再回味，进而念头通达，则不可缺少一个立得住的精神内核。咱们先从低端的例子说起。2022年美国票房第一的电影是壮志凌云二。阿汤哥这部电影的内核简单浅白，就是尚武。尚武精神深植美国人心中，从移民新大陆的筚路蓝缕，到拓荒西部的狂野进取，进而反映在这部电影中的不循规蹈矩，挑战极限，为国而战，很容易得到美国人的共鸣。我们中国人不为所动，甚至会觉得什么玩意儿啊，剧情薄弱，不就是美国自嗨吗？但电影其他硬件够硬，支棱起了这个简单内核，结果就是美国人民很买账。

低端说完，再说高端。排影史最佳，教父第一集和第二集基本排进前五。这个系列的内核是什么？开个玩笑，我觉得蛤公总结得到位：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这个系列电影讲人性，讲社会，讲盛衰，总之一个词：史诗。它所激发的观众爽点，比较高端抽象，爽劲也大。

说了外国再说中国。论电影内核，凯歌大导的作品必须被拎出来，因为太有趣。陈大导最好的作品无过于霸王别姬，它的内核其实和教父类似，尽管类型不一样。霸王别姬也是史诗片，也是讲盛衰，讲社会的巨变对人性的撕扯，好看。

然而到了大片时代，陈大导自编自导的电影却迷失了。没错我在说无极。这部电影不难看，局部细节也颇有精彩之处，但内核是什么？我总结不出来，后来想想还真是恶搞总结得好：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内核如此微小而虚无，难免为众人笑。

陈大导不久之前的一部大片叫妖猫传，电影语言更纯熟了，如果把它分解成几十段抖音，都颇好看。但整部电影的内核是什么？一眼万年的爱（对杨贵妃）成就不死传奇？又是微小，虚无，配以如此精良的制作，搞得观众不上不下，感觉怪异。

陈氏大片的一贯问题是，电影语言不错，而过小的内核撑不起整部电影。不过当陈大导转身拍小成本片的时候，不受大场面大制作的束缚，反而发挥不错。我推荐两部电影，第一部叫搜索，讲的是网络舆论三人成虎的故事；第二部叫和你在一起，讲的是养父子亲情的故事。这两部讲小故事配以合适的内核，都算佳片。

再把话题回到卡神吧。卡神电影的内核框架一般比较宏大深刻，但卡神很聪明，或者说，鸡贼，对宏大的内核并不深挖，克制在一个度，既让观众在精神上过了瘾，又不给观众费脑的负担，因此卡神作品是顶级商业片，但在偏文艺的各大电影奖项中斩获一般（泰坦尼克是例外）。

终结者2是奠定卡神超一流导演地位的电影，也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这部1991年的电影，内核是人工智能。天网是自我觉醒的人工智能，要消灭人类；被打开学习能力的T800则是尝试理解人类感情的人工智能，要拯救人类。影片最后，决定自我牺牲的T800对约翰康纳说，我明白人类为什么会流泪了。这句台词不知赚取了多少观众的眼泪。首先这部电影的内核很有前瞻性，但是挖掘远没有斯皮尔伯格2001年的电影《人工智能》深。在商业上，前者也比后者成功。

其后，卡神拍出了惊动世界的泰坦尼克。这是部灾难片，因此内核也很自然是极限人性考验。影片对生死关头的人性呈现的很鲜活，但基本还是黑白分明，没有搞得复杂。

然后卡神再次用阿凡达撼动世界。这部的内核是文明碰撞。卡神又揉进了人与自然，环保等元素，其实讲了个童话故事：先进文明并未消灭土著文明，反而是先进文明中出了“叛徒”，帮忙赶走了地球人。卡神并未将善恶复杂化，而是按照白左的路数简单化，很应景。

最后，终于要说阿凡达二了。它的内核可以说是第一部的延续，人类卷土重来，碰撞继续，但……没了新意，故事变成了老套的保护家庭。阿凡达二的口碑下降，一部分原因是故事出了些问题，另外内核无新意，立不起来，可能是更大的原因。卡神的鸡贼这次算是失手吧，也是观众对他期待太高。

我倒为它想了个新内核/故事线。上校和他的手下死后，记忆被植入各自的娜美人躯体，成为新型阿凡达。他们的认知仍在人类一边，对真娜美人毫无感情。但是他们却能够连接娜美世界的动植物乃至神树（比如上校也驯服了自己的坐骑与之连接），那么他们的认知会不会产生撕裂？他们会不会变成真娜美人？文明的撞击，可以在他们内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