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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贞德

任爱杰 著 （作者保留版权）

圣女贞德的故事其实在中学课本里就有。这里只补充几个细节：

贞德的出身问题本来很清楚。父母是农民，本人从小放羊。问题是她出名之後，负责纪录历史的家伙们很可能觉得拯救法国这么一件丰功伟绩居然让一个少女完成了是不可思意的。于是就有人“考证”出贞德的祖上是贵族了。这和中国古代某某无赖忽然作了皇帝后就有人考证他的祖先如何如何伟大是一样的。

贞德自称受到上帝感召要拯救法国，于是前往王太子的根据地面见太子。据说太子为了验证她是否真是上帝的使者就易服混在人群中让她辨认。不料从没见过太子的贞德一眼就认出了太子。于是在场的众多贵族无不心悦诚服。这个故事和“倩人捉刀”的故事很象。匈奴使者前来朝见，曹操嫌自己长的不够漂亮就找了个漂亮小伙坐在宝座上，自己扮作带刀侍卫。不料没见过曹操的匈奴使者也是一眼就认出了曹操。

曹操为什么要“捉刀”？恐怕不是为了自己长的难看。我的推测，如果真有此事的话，曹操无非是要证明给周围的人看他不同凡人，天生就是该做领袖的。连没见过世面的匈奴蛮子都能一眼把他认出来。在迷信流行的古代，这就是天命所归的象征。这当然是曹操和那使者演的一出双簧。

贞德认王太子也差不多。英法百年战争争的其实就是法国王位。王太子在老爹死了之后迟迟登不上王位并不是顾忌他老爹定的那个条约，而是支持他的贵族真正忠心的实在太少。前方一败再败之後，大家都有离心离德的趋势。贞德的出现正是笼络人心的绝好机会。贞德如果认不出太子，她自然是个假货，对太子无损。万一认出太子那就说明太子是上帝眷顾的真正王位继承人。所以，这件事的双簧程度也不小。

据说贞德认出太子后就与太子密谈。他们到底谈了什么一直无人知晓。只说众贵族在焦急得等待了很久之后太子和贞德终于出现。太子容光焕发，信心十足，遂任命贞德率军出征。于是也有种种猜测他们之间有暧昧关系的。这一点我倒认为是不太可能。盖太子即使真与贞德一见钟情也还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来这一套。而且贞德被俘之后曾被操纵宗教法庭的拜德伏特公爵的夫人验过是处女无误。此纪录出于敌对的一方想必不会有假。

贞德的长相到底如何？我们现在看到的画像和雕像没有一件是在当时画的。所以只能是后人的附会。但是贞德应该长得很结实，体能很好。贞德出战是要全副武装的。西欧的骑士盔甲看着漂亮，但穿上去却重得要死，现代的一般壮汉穿上后也未必能再舞刀弄剑，贞德却要穿着这种盔甲作战。

说到贞德的女性特征有一细节。贞德当时着男装，穿裤子，剪发。现在看来当然是很性感的巾帼英雄的打扮。但在当时却流行的审美标准大不相同。西方直到20世纪初女人还是留长发，穿裙子的。直到20年代才开始有女权“先锋”开始倡导女人穿裤子。当时还被人骂为伤风败俗。所以虽然法军人人都知道贞德是女子，但认为她漂亮的恐怕不多。此外，贞德的身份是“上帝的使者”，据说证明之一就是没有月经。现代的研究认为这是因为精神太紧张的表现。当时的人可能就认为这是圣洁的表现。如果亵渎贞德的话，岂不是亵渎神灵？

贞德一向身先士卒，在战斗中多次受伤。解奥尔良之围时被射中胸部。只少事休息就继续作战。攻巴黎时被射伤大腿，依旧奋战不止。直到最后由于兵力不足才撤兵。这两处伤还都是有记录的重伤。前不久发现了她所穿的盔甲，据说上面伤痕累累。所以不见于史籍的轻伤还有无数。故而她应该是一员猛将，武功相当不错。

法国的历代国王都在兰斯大教堂加冕。但当时兰斯在英军手中，而且还是英军的大后方，离奥尔良有几百里。解放奥尔良之后，贞德立刻护送太子查理北上前往兰斯。一路上攻城略地，不到三个月时间就将包括兰斯在内的广大国土全部收复。能以区区几千人而取得这样大的战绩，贞德不但有勇而且有谋。

曹操在捉刀事件后把那位使者杀掉灭口。赵构从康王变成高宗后就讨厌起岳飞来。法国太子变成了法国国王后也是一个德性。他如老瞒过河拆桥，又象赵构只想偏安。贞德多次鼓励他继续收复国土，他只想做太平国王。贞德遂失宠。贞德被俘之后，查理按兵不动，始终没有任何营救的举动恐怕只是为了防止贞德回到身边吧。

按照现有的记录，贞德被俘之后起初并没有受拷打。当时宗教法庭怕她真是上帝的使者，所以不敢对她刑讯。但是其他折磨诸如不给吃饭，不给取暖，上手铐脚镣是少不了的。中间也曾发生过几次看守对没有反抗能力的贞德动手动脚的事，但都被及时制止了。贞德为此还在审讯过程中感谢救了她的军官。

她的贞操问题在审讯中一直是一个焦点。当时英军恨其入骨，但按照当时的战争惯例对被俘的敌方武将不能随意杀害，当对方给了足够的赎金后就要释放。所以唯一能致贞德于死地的就是诬陷她是女巫。这样，一个女巫就成了给查理加冕的人，查理的王位就不合法了。西方当时认为女巫的法力来自和魔鬼撒旦交媾。所以女巫都不是处女，而且身上往往有魔鬼的印记。直到十九世纪，西方审讯女巫案的第一件事就是如果被告未婚要验明被告是否为处女。如果已婚则要验明是否有魔鬼的印记。这些验证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举行的。被告要被剥光衣物进行详细的检查。往往被告身上的一块胎记，一颗痣，或几粒雀斑都可以成为身为女巫的铁证。

贞德未婚，她当然声明自己是处女，而且她还没有月经。这一切当然都是宗教法庭必须要弄清楚的事。所以她的贞操被反复验过。当然，由于她的身份特殊，验证可能不象一般女巫在公开场所举行。拜德伏特公爵夫人的证词应当是比较权威的。有意思的是，这位夫人的丈夫，拜德伏特公爵正是诬陷贞德的主谋之一。古人看起来还是比较诚实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就没有人往贞德身上泼污水了。法庭的纪录是一回事，但英国对外的宣传是另一回事。直到十八世纪末，英国舆论仍然把贞德当作淫荡的巫婆处理。莎士比亚（不要吃惊，就是那个大文豪）在他的《亨利六世》中把贞德描绘成一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无能之辈。

由于无法证明对贞德的任何一项指控，宗教法庭无计可施之下就把贞德带到墓地告诉她如果不在悔过书上签字的话就要把她吊死。在绞索套到脖子上的时候，照宗教法庭的说法，贞德动摇了，一时意志薄弱之下就签了字。当然，这只是宗教法庭的纪录。不识字的贞德是不是真的会在那个所谓的悔过书上签字是很值得怀疑的。总之宗教法庭的任务胜利完成。

得到贞德的签字后，宗教法庭宣布贞德被魔鬼引诱，但法庭宽大为怀，饶恕她的罪孽只判她终身监禁。这时，贞德改穿女装表示与过去一刀两断。但仅仅几天之后就又传出贞德重穿男装并重新声明自己要拯救法国。这几天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多学者认为贞德在悔过书上签字之后，身上的神圣光环被摘了下来。她不再是上帝的使者，而是确认无疑的巫婆。看守她的敌人当然不会再对她客气，在这几天中把贞德强奸或轮奸了。

这当然是推测，但并非没有证据。审讯过她的马丁。莱文纽（Martin Ladvenu）和 让。马修（Jean Massieu）说有一名英国军官在贞德换回女装后对其强奸未遂，而看守她的士兵则将她的女装拿走，只留下了她的男装。贞德受难是在1431年5月30日，已经是初夏。拿走衣服事件发生在此前不久，贞德除非已经身无寸缕，不至于被迫穿回男装。更有意思的是，贞德成为圣女后，她除了是法国的守护圣女还是强奸受害者的守护圣女。

总之，宗教法庭鉴于贞德屡教不改遂把她移交给英国人的世俗法庭审判。于是贞德遂被烧死。对贞德的牺牲过程说法不一。下面抄一段马丁。莫内斯蒂埃的《人类死刑大全》中的描述：

“她的受刑过程在历史上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不过并没有多少人对这前前后后真的了解。那些极不公道的法官判她是“巫婆、叛徒、异端分子”，说她、“狂热，撒谎，有辱圣名，亵渎神明”，1431年5月，她被带至鲁昂的老菜市广场行刑。那儿等着她的是鲁昂的官方行刑者西蒙•傣历支起的柴堆。柴堆竖在一个巨大的石膏和石头底座的断头台上，断头台上堆了好高的木头，这样不仅可以远远地就看见熊熊燃烧的火焰，而且所有的人都可以从下面看见贞德。有人说她向人民致意，怒骂英国侵略者，坚定地走上了断头台。也有人说她默默地上了断头台，仿佛不再抗争的样子。行刑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一本没有署名的书《法国的正义与法庭》中对此有所记录：四面八方燃起的火焰吞没了女英雄，刽子手估摸着她差不多应该窒息了，但是还没有彻底将她烧成灰烬时，取出了一部分燃烧正旺的木块，以便让人们看得更加清楚，而等确实看到柴堆中间的贞德已经死去，他们又把木块加了上去…”这种违反常规的行刑过程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但是英国人觉得很有必要，因为他们判定贞德是个巫婆，人群中都在传言火对她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们要证明给大家看，她不可能逃脱他们的柴堆而不受任何伤害。另一种解释来自于一个自称布尔乔亚的人，是巴黎15世纪一个匿名的编年史作者，据说虽然他起了这样的别名，其实是教堂修士。有些历史学家认为他就是巴黎圣母院的议事司锋让•朔法尔。他一直是勃良第军队的支持者，所以与英国联盟军有密切的接触，认识不少英国军界和政界的高层人物。他的日记忠实地记录了那个动荡的时代，他说将贞德烧死是摄政王拜德伏特本人出的主意，因为她已经构成了很大问题。贞德是个处女，这一点已经由专司此职的稳婆事先确定无误，然而法庭又裁定她与“魔鬼勾结”，这是不可能发生在一个圣女身上的。因此，布尔乔亚认为，拜德伏特想让大家都看到贞德的性器官被焚烧，告诉他们贞德与魔鬼有交易，所以这柴堆得出乎寻常地高，只是为了让大家都注意到，而且这样每个人都能够在下面看着她被烧死。布尔乔亚写道：“他想先烧了贝德的裙子，让贞德赤裸着身子，为了让人们看得更加清楚，燃烧的木块暂时被拿开了，每个人都走过来看她，一个女人所有的并且所应该保持的秘密暴露无遗。进行了如此下流的展览之后，刽子手又在她可怜的尸体上重新加上燃烧的木块。”

贞德其实并不是被烧死的。绝大多数的火灾烧伤者其实是被烟雾呛死，或燃烧物中的有毒物质毒死，或高温空气进入气管后烫坏呼吸道而死。贞德多半死于第一种或第三种原因。在古代想把尸体完全烧化不用大量的柴草是不可能的。所以贞德的尸体并没有被烧干净。刽子手把她的心脏和其他内脏扔进塞纳河的时候几乎是完好无损的。

贞德之死并没有象英国人预期的那样打击法国的士气。相反，贞德之死第一次唤醒了法国人的民族意识。那位在贞德受难之时见死不救的查理充分利用了贞德的号召力，英法百年战争终于以法国的全面胜利而告终。查理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法国国王。他在1456年组织了一个宗教法庭对贞德案件的重审。结果自然不必说，这个法庭推翻了对贞德的一切指控。查理以此也洗刷了英国人说他是被一个女巫扶上台的指控。

行文至此不免感叹，如贞德者，髫龄从戎，挽狂澜于既倒，女流之辈，救国家于危亡。旬日之中，奥尔良围解，未及三月，兰斯克复。旌旗所到，百姓单食壶浆以迎。兵锋所至，敌军闻风丧胆而逃。为名将者莫过如此。然天妒红颜，所遇非人，偌大功业只为野心家作了嫁衣。

• 若干补充和更新
• 呵呵，俺是不相信这个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