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甜回回,酸犹太 -- 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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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甜回回,酸犹太

    题目是民国女作家张爱玲一句戏言。她应该是从上海香港和美国生活中所见提炼出这句话的。这个总结很精妙。我只谈谈犹太人的著名食品。

    犹太人不是典型的血缘民族,而是民族,宗教和文化的混合存在,与中国人类似。就血统而言,几千年的生活变迁和与其他民族的交往,必然混淆。但是文化却是一个最重要的保持自我的手段。犹太人的存在比中国人还要强劲的一点,是犹太人的宗教信仰,导致他们的自我封闭。我们可以看到犹太教对犹太人食品的决定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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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方普通说到犹太食品,首先要说他们最常吃的一种面包,犹太绳结面包。这是犹太人每周的安息日晚餐所食用的,主流超市也有卖的。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一个英国明星烘焙师在耶路撒冷一家犹太面包房里学习制作这个,把发酵面团搓成三根等长的条,然后通过固定的搭配方式把三根面条编成结。上炉前刷一层蛋液使得颜色漂亮。面包表面可以撒芝麻或者罂粟籽提味。这个面包的配方已经与时俱进了。早期的方子是只有水,面粉和酵母的。反映了早期流离失所的犹太人的生活状态。现在的方子里面可以加牛奶和鸡蛋,味道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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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犹太经典记录,远古时期犹太人庆祝从埃及离开,是神对犹太人的帮护,所以要庆祝神的行动,即逾越节。在从埃及来到西奈沙漠中,神命令犹太人吃不发酵的面包。这个传统延续到今天,就是犹太食品逾越节薄饼。这个饼是只用水和面粉做出很薄的烤脆片。除去面粉之外别无他味。实际上也反映了早期犹太人的艰苦生活。英国的主流超市都有销售。健康饮食者可以用它减肥。

    犹太教教义对各种食物的规定实际上表现出经典作者对周围生活状况的认识。比如只能吃偶蹄类动物,这就把猪肉排除了。估计中东早期被驯化的家猪还未从亚洲传播过去。中东的气候也不适合养猪,因此后起的伊斯兰也借用了犹太教这个肉食规定。教义规定犹太人不得吃昆虫,但蚂蚱蝗虫除外。显然蚂蚱是农业的危害。犹太经典所记录的多次迦南地缺粮,未免没有蚂蚱的影响。中国人也吃蚂蚱的,道理一也。

    犹太教最响亮的一个食物规定是肉类和奶制品不可同时食用。这也是早期经典中的记载,原文是,“不可把小牛和他妈妈的奶水同煮。”我觉得这话很有人味儿。犹太人很有意思的。我看到另外一条类似的记载是,“不可给打谷子的家畜带笼头,因为主是慈悲的,工作必有报酬。”这句话的意思是拖着石磙子给谷物去壳的动物可以边干活边低头吃。我不敢想象犹太人的农场是否真这么做。一个台湾人的圣经网站上有一张摄于1930年代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农场的照片,牛带着笼头打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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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太教对某些动物脂肪也禁止食用,比如牛羊内脏的板油。在植物油被开发前,这导致犹太人利用家禽的脂肪。鸡油成为犹太食品的重要原料。犹太食物中有一个常见的鸡汤,是整鸡烧汤后,取下鸡肉,用鸡油鸡蛋和犹太薄饼碎渣和在一起做成丸子,在鸡汤中加上鸡肉蔬菜稍烩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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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欧地区的犹太人有比较独特的饮食传统。最著名的是鱼丸子。做法和中国人的鱼丸子一样,只是粗糙些。但比较其他人种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这个鱼丸子做成肉饼样子,原料中除去鱼肉,可以加很多犹太薄饼碎渣。因此对穷人来说是可以省钱的菜谱。更重要的是,这个鱼丸子可以做犹太人安息日的食物。安息日是休息日,不许工作,不许烧火做饭,连吃鱼时挑鱼刺都不行。因此这个鱼丸子可以提前做好,冷着吃。传统犹太人遵守教义的程度是外人吃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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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欧犹太人,也就是阿什肯纳齐犹太人, 是犹太人的主流,他们将东欧盛行的酸黄瓜带到美国,成为主流食物。所以今日麦当劳和其他汉堡店的牛肉堡都有酸黄瓜片。我在一本旧书上看到有华人提到纽约城最好的犹太馆子的拿手菜是粗麦面包夹咸牛肉,酸黄瓜片和芥末酱。大概是这个现象给了张爱玲“酸犹太”的印象。不过犹太人声称他们的酸黄瓜不是用醋渍的,而是用淡盐水自然发酵产生乳酸的。这说法的道理在于历史上阿拉伯,波斯和印度文化都没有醋的概念。所以被张爱玲归纳为“甜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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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穆斯林之所以是”甜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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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太经典《出埃及记》中记载神对摩西许诺:

      【我 下 來 是 要 救 他 們 脫 離 埃 及 人 的 手 , 領 他 們 出 了 那 地 , 到 美 好 、 寬 闊 、 流 奶 與 蜜 之 地 , 就 是 到 迦 南 人 、 赫 人 、 亞 摩 利 人 、 比 利 洗 人 、 希 未 人 、 耶 布 斯 人 之 地 。】

      这当然是早期犹太人的自我想象。流 奶 與 蜜 之 地这句话可以说明犹太人也知道甜食是美好的。就我个人感受而言,牛奶里面加上蜂蜜又香又甜,给我非常的满足感。犹太人写这部书的时代,还没有蔗糖这样稳定供应的甜味剂。从收集蜂蜜到种植甘蔗,可以比作人类从原始社会的采集阶段进入农业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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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糖的历史看,穆斯林对甘蔗和糖的喜爱(人人喜欢甜味)使得甘蔗种植从印度传递到中东和欧洲。甘蔗的主要自然起源地是印度次大陆。印度次大陆北部的居民很早就能够生产固体蔗糖,并与其他地区进行贸易。中国文献最早叫蔗糖为”石蜜“。蔗糖往西方的贸易数量稀少作为药品和特殊的香料,未能对饮食产生影响,直到阿拉伯帝国的崛起才产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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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世纪时印度的蔗糖已经在波斯通行。阿拉伯帝国的势力夺取波斯后,开始将甘蔗种植技术和蔗糖加工技术带回中东和帝国的其他属地,如美索不达米亚,黎凡特(包括巴勒斯坦和黎巴嫩的地中海东岸长条土地),埃及,北非,安达卢苏(如今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到10世纪时阿拉伯人甚至将甘蔗种植到西西里岛。 阿拉伯人也改进了蔗糖的提炼技术。11世纪时巴格达有位大夫写了一本关于蔗糖的药用手册,被阿拉伯和欧洲的大夫们所重视。除药用外,阿拉伯人将蔗糖用于各种菜肴和点心中。阿拉伯人喜欢各种甜食,包括西式的糖果糕点巧克力等等,直到今天还是如此。我看到有人说这部分因为穆斯林不能饮酒。所以互敬甜食是重要的社会交往。穆罕穆德本人说过,对甜食的喜爱是从信仰而来。这话给所有喜欢吃甜的阿拉伯人提供了宗教的理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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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拉伯文化中最知名的甜点应该是巴克拉瓦(baklava)。巴克拉瓦是总称,具体各种都有名字。关于这种甜点的起源,有土耳其和希腊两个说法,但是毫无疑问土耳其和希腊都曾经受过阿拉伯的重大影响,尤其土耳其,还曾经将希腊置于管辖之下。所以希腊起源的说法是很没有道理的。巴克拉瓦是典型的阿拉伯甜点,原料来自奶(奶油)和蜜,还有坚果。大众商业化的做法不用蜜而用糖浆。巴克拉瓦的吃口就是中国人说的香甜肥,因为奶油和坚果都是高脂肪。

      点看全图Mamoul

      阿拉伯的甜品有另外一个特色是椰枣的使用。椰枣是中东地区的特产,最早产于波斯湾地区,传播到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和黎凡特,是常见的平民食品。基督教圣经里讲圣母玛丽亚产下耶稣后,靠吃椰枣恢复了体力。这在生理学上是可行的。椰枣可以直接食用,可以制作糖浆,也可以如中国人一样制作枣泥馅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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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英国超市里买过埃及产的枣泥馅点心Mamoul,外观如同中国的枣泥月饼。不同处是它的外皮是类似桃酥那样但没有酥的掉渣,有油润而松软的感觉。这个Mamoul阿拉伯各国都有,外观也各有不同,椰枣枣泥馅和酥皮是共同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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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奶和蜜混在一起能好喝吗?

        没喝过,但是我想起来觉得很糟糕的味道。

        不过现在人不可理喻。当年有个邓丽君的歌叫《美酒加咖啡》我就觉得非常可怖。心想台湾人没文化,暴发户喝的不是味道,是钱。结果去年(还是今年?)大陆就出了酱香拿铁。

        • 家园 这两种混合都可以试试

          实践就知道了。

          不过我得说酱香拿铁的概念还是把我惊蛰了。中国没有甜酒的概念。所以配咖啡还是存疑的。西方则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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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这个估计是人之常情吧,糖份摄入是人体的重要指标,至于酸估计是

        欧洲食品工艺解决不了,只好容忍就形成习惯了吧。

        沙漠地区,相应农产品也糖分高啊,哈哈哈。

        苏联爱吃糖,俄罗斯也爱吃糖啊。他们的食品超级甜。

        其实我是想说陈毅和粟裕的分歧。其实,陈老总的军事指挥能力是一言难尽的,这点在新四军时期就一清二楚了,我前面说过,陈毅和项英是江南游击队人口最少的几支之一,他们作为新四军的高级领导人是不称职的。

        笨狼只是基于贬低粟裕才有的抬高陈毅。

        黄桥战役,几千对几万国军,主要是粟裕指挥,陈毅只在打哈哈,这个在国民党是秘密,在我军不是秘密。

        华中军区由于重庆谈判失败而不得不放弃,不仅粟裕不愿意,华中领导集团也不愿意,而且大家对陈毅的军事指挥也不信任,这是一个关键点。

        毛主席就当时的历史环境只能尊重谈判成果,给了计划,这点粟裕也应该是理解的,但是可能有对陈毅指挥有疑虑,同时抛弃建设很好的苏中根据地,这是很痛苦的。

        而且鲁南贫瘠之地,大家心里都有谱。都不愿意去。不是粟裕一个人的事情,这些都只是表象。

        合并一个根据地也不是不行,但是需要良好的军事能力,这是大家担心的,事实也印证了如此,合并后确实打了一堆败仗。

        因为国民党军是美国用军舰运到青岛的,切割了华中和山东的联系。

        毛主席是军事奇才,他对粟裕和陈毅的能力是完全清楚的,所以他在调解。大原则是不能变化的,但是人事安排,他要考虑周总理的感受,周总理是强行安排自己的小弟陈毅在这个位置上。

        而陈毅不是很完全信任粟裕的军事能力,他和笨狼河友一样,啥也不懂,不太了解粟裕的军事能力,至于毛主席和粟裕谈的,他完全听不懂。

        陈毅只知道按照周总理的安排进攻防守,不能够理解毛主席的战术意图,结果就是接连失败。

        好在最后大家都想清楚了,陈毅去延安后来去中野,协调中野华野,虽然完成的也不太好,但是起码解决了华野的战略问题。

        社会主义是在资本主义的尸体上诞生的

        老老实实地发展资本主义先。

        朝鲜古巴道路意味着,你的说法,不够准确啊。而且美国要多少年才能社会主义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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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伦敦砖头巷的肉夹馍好像也是犹太人的

      2年前圣诞节去伦敦的时候专门慕名去吃了一次,排队的人很多,夹的就是文中所说的咸牛肉。对比一下金融城里对讲机大楼边上的那家所谓的中国肉夹馍太令人失望了。只是砖头巷附近停车不太方便走过去累死了。

    • 家园 犹太佬那个大麻花是西式面包里少数能赶上馒头的一款

      个人是这种感觉。绝大多数西方面包,不涂黄油的话味道都不怎么样,还不如基本款的馒头。

      • 家园 那是因为美国人不会做面包

        有机会来法国意大利吃真正的面包。

        话说国内的超市面包是美国一个路子的。没有味道,全靠添加。

        日本人把面包做成甜点,走的是另外的路子。尽管很成功,但也没有面包的味道。

        面包和馒头是完全不同的口味。

    • 家园 那个面包我们这里商店有的时候卖,

      大多数时间没有。

      阿拉伯地区吃椰枣,椰枣很甜。有点像过去的蜜枣。

      我记得一篇赞美沙特小王储的文章,说他吃椰枣,似乎还是保持传统的美德。

      我也喜欢吃,不过太甜了,蒸米饭时,加到米一起煮熟。

      煮稀饭还是中国枣。

      不知为什么,生枣现在觉得不好吃了。

    • 家园 挑个小刺

      比如只能吃偶蹄类动物,这就把猪肉排除了。

      猪也是偶蹄动物,所以不吃猪肉应该不是根据这样的规定。

      说得准确点应是:猪是唯一的无反刍偶蹄动物。中东牧民说它脏,就是因为它杂食,不像他们的牛羊只吃草。实质上,是因为罗马扩展到了中东后,猪也进入了中东市场。而猪肉的生产效率比牛羊高,成本比牛羊低,中东牧民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发明的一种说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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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感谢指正

        很严重的错误😅。

        完整说法应该是偶蹄,反刍,吃草的动物。这样猪,骆驼,兔子都被排除在外了。

        犹太食物规范的古典记载主要来自摩西五经中的《利未记》和《申命记》。这些书的成书年代被现代史家估计在公元前五百年到公元前300年之间,所以与罗马人无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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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查了一下,2000年有篇美国人文章(作者是麻省理工学院的考古系讲师)说考古证据表明公元前8000年家猪已经开始在美索不达米亚和南阿纳托利亚普遍存在。在人口繁茂的埃及也有了养猪事业。但是在巴勒斯坦这样比较贫瘠的地方,养猪很快被养牛羊取代,如下图显示, 到青铜时代末期,在巴勒斯坦(迦南)地,几乎没有养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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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说当希腊人,埃及人和美索不达米亚人还在大吃猪肉的时候,犹太人已经很少吃了。他们的文字记录必然要表现出这个社会经济形态。犹太圣经所表现的犹太人与腓力士人(从希腊移民到迦南的人群)的斗争,估计发生在公元前1世纪,就是不吃猪肉的和吃猪肉的两个阵营的斗争。因此猪肉必然是禁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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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也许,生物基因学上,宗教的这些个食物禁忌

          甚至还是有些"科学"道理的。

          猪的一些器官,似乎是比猴子更适合人类的第一医用替代品?

          还有中医所谓的食补之类,有其利必有其弊。利大弊也未必就更小。

          病从口入,话不能乱讲,真要讲起来,东西也还真是不能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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