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我为什么讨厌梁实秋 -- aokra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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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这个问题可以这样理解

          闻的被杀,是国民党两个低级军官的自发行为,后者当时就被逮捕正法,对此,梁如果认同这一事实,就事论事,当时的政府,实在没有更多可以谴责的地方,何况就后来的事实,闻及民盟等,事实上是起到中共同路人的作用。就论责任,就梁的立场,多半会在心里怪中共诱闻等人"误入歧途",而不是怪国府治军不严。

          梁当然可以认闻为朋友,但是同时也是可以对闻的选择表示不同意和惋惜的。 其实我也没有说梁的选择就一定是对的,但是就以他的选择而言,我觉得他对闻的不理解也是可以理解的。

          • 家园 闻一多被杀,是霍揆章主使的,他是土木系大将

            20集团军司令。

            那四个凶手,后来被军统云南站查出,为霍所抛弃,但是并没有受到任何其它惩罚。

            直到TG掌权,才又被挖出来,再交待一遍,认罪之后给毙了。

    • 家园 关于梁实秋“雅舍”散文的由来

      《书屋》一九九八年第二期秋禾的文章“茅舍数楹梯山路——解读梁实秋文坛生涯的一个视角”中有这么一段:

        世人或不解梁先生何以要在“雅舍小品”专栏的开篇中,特别仔细地交待出自己的“写作所在”,犹如老母鸡对着尚未张嘴吃鸡子的食客,“咯咯咯”地先期介绍自己的草窝一般。实际上其间正自有着一段纠葛。只不过,事到受约写作《星期评论》专栏的时候,梁先生对两年前的这场风波,在内心中似已熄“火”,所以,做出来的文章已经温和到极致,不容易使人产生彼此关系的联想罢了。

        话说一九三八年十二月五日,一位署名为“罗逊”的先生,通过重庆《大公报》率先发难攻击梁实秋此前为《中央日报·平明副刊》所写的《编者的话》(这两篇文章,卒使梁氏有口难辩,终被诬持“与抗战无关论”几达半个世纪之久),文中在高屋建瓴地提倡“抗战有关论”以外,还提出了“即使是住房子,也还是与抗战有关”的问题,内有“假使此公原来是住在德国式的建筑里面的,而现在‘硬是’关在重庆的中国古老的建筑里面”等语。为此,梁实秋先生在《副刊与我》一文中敏感地辩驳道:

        我相信人生中有许多材料可以写,而那些材料不必限于“于抗战有关”的。譬如说吧,在重庆住房子的问题,像是与抗战有关了,然而也不尽然,真感觉到成问题的,只是像我们这不贫不富的人而已。真穷的人不抗战时也是没有房子住的,真富的人现在仍然住的是高楼大厦,其富丽不下于他们在南京上海的住宅。

        讲到我自己原来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现在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不过也很有趣,不日我要写一篇文章专写这一件事。

        ……

        也难怪当日梁先生闻“罗逊”之言便要跳将起来抗辩,因为彼时梁氏在重庆甚至连“雅舍”这样的“仅避风雨”的居室还尚未觅得,只是独身一人栖身在临江门中国旅行社的招待所里!这对于素心讲究“和谐的家室”、久持“吾爱吾庐”观的梁氏来说,蛰居“陪都”而中馈虚空,真是无室无家之时,其心情之?惶可知。

        更何况,在当日的时代氛围里,这样一个关于房子的冤枉,是万万吃不得的。要知道,当时身居何等样式和何等规模的房子,实关乎主人所属的“阶级”,且是号召民众要否将其“打倒”的重要界石。“罗逊”先生的话,原不是无意为之的呀!其间“杀机”,正暗伏于寻常笔墨间。

      事实上,梁实秋在重庆住的“雅舍”是套极破的房子,看看梁自己的描写:

      “雅舍”共是六间,我居其二。篦墙不固,门窗不严,故我与邻人彼此均可互通声息。邻人轰饮作乐,咿唔诗章,喁喁细语,以及鼾声,喷嚏声,吮汤声,撕纸声,脱皮鞋声,均随时由门窗户壁的隙处荡漾而来,破我岑寂。入夜则鼠子瞰灯,才一合眼,鼠子便自由行动,或搬核桃在地板上顺坡而下,或吸灯油而推翻烛台,或攀援而上帐顶,或在门框棹脚上磨牙,使得人不得安枕。但是对于鼠子,我很惭愧的承认,我“没有法子”。“没有法子”一语是被外国人常常引用着的,以为这话最足代表中国人的懒惰隐忍的态度。其实我的对付鼠子并不懒惰。窗上糊纸,纸一戳就破;门户关紧,而相鼠有牙,一阵咬便是一个洞洞。试问还有什么法子?洋鬼子住到“雅舍”里,不也是“没有法子”?比鼠子更骚扰的是蚊子。“雅舍”的蚊虱之盛,是我前所未见的。“聚蚊成雷”真有其事!每当黄昏时候,满屋里磕头碰脑的全是蚊子,又黑又大,骨骼都像是硬的。在别处蚊子早已肃清的时候,在“雅舍”则格外猖獗,来客偶不留心,则两腿伤处累累隆起如玉蜀黍,但是我仍安之。冬天一到,蚊子自然绝迹,明年夏天——谁知道我还是住在“雅舍”!

      可见他在重庆时的居住条件有多么的差,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却写出这样优美的文字,要放在我们这边,是不是该称颂梁实秋具有大无畏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了呢?

      • 家园 苦和苦并不是同一回事的

        我还看过梁去世后他的夫人纪念的文章,也不能说写得不好。只是满篇哭诉梁一死自己如何受人欺负。未亡人是值得同情的。但是也说明了人与人的生活差异是何等之大。梁所经历的那种苦,和几乎于绝望之中的人所经历的苦,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这种苦更象是一种,怎么说呢?人生体验吧?

        顺便再申明一下,江南兄帖了这么多资料,实在感谢。我谈及梁,纯粹是就事论事,就象我写得那样,就是因为我对他的文章的理解讨厌他。至于他在抗日中到底做了什么,又至于如何牵扯到中国士的评价,再至于建国后知识分子的命运,不是我所想谈的,也不是我能说得了的。其实我根本不介意人的选择,我决不认为每一个在抗日战争中都应该上战场。事实上我认为钱的围城就写得还不错。我们对文章的理解不同,如是而已。所谓道不同不相于谋,梁与闻即以分道 扬镳,就不必再做出朋友的姿态来。而既然还认是朋友,那么写就应该真心实意,这样才对得起无辜的死者。若是不便发言,他可以保持沉默。而梁的这篇文章,实在不过只是让我认定了当初鲁迅对他的看法而已。也就是说梁是一个依附于即得利益集团并有意识地为这一集团服务的人。至于表面上的清高和距离并不能改变这一事实。中国几千年来,这样的文人多之又多,数不胜数。

        再次感谢江南兄的资料。这点东西原只是内心中对海天兄的欠账,现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实是我考虑欠周。若为版主们管理上带来麻烦,还望多多见谅。

        • 家园 成见……

          您看的是梁的第二个夫人,胡所写的文章。

          事实上,梁晚年来了把“一树梨花压海棠”遭到很多人谴责。当时这个胡某是演员,在梁的原配程女士死后不久就与梁结婚,我是很怀疑她的人品的。当然,您又可以说,既然她的人品不好,梁与她结合就是臭味相投等等等等……

          梁写怀念闻一多的文章的时候,已经是风烛残年了。写这文章只是他个人对闻的回忆,当然夹杂了一些唏嘘的话。您还要求他非得在几十年后,自己行将就木的时候还顶着政治压力再来上几句?

          梁对他的朋友们的选择是很困惑的,比如闻,比如老舍。对于这些人的遭遇,梁更多的是感慨和无奈。

          为什么非得给一个人加上阶级的标签才罢休呢?梁不过是个知识分子,在每个时代做个有良心的知识分子都是很难的。他没有为任何一边的政府摇旗呐喊,因为他对任何一边都不满意。在台湾,梁没有发出旗帜鲜明的声音反抗,他更多的选择了沉默,偶尔也发发牢骚,感慨一下。作为一个普通的人,选择“苟活”有什么错误?

          如果您要求,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就必须在国家危亡,朋友遭难的时候跳出来吸引火力,舍身取义杀身成仁,否则就没有任何话语权的话,如果当时每个知识分子都这么做的话,又有几人能幸存?“闻都死了,你怎么不死?”您不觉得这样很残忍么?

          “文人”是一个可以很随便地给知识分子贴上的标签,然后观者就可以对其大加鄙视。那么,什么样的知识分子不是“文人”?只有投靠了这一边并为其呐喊助威的才不是吗?那么,老舍自称“歌德派”又怎么解释?难道当时的知识分子只能通过投靠这一边,最后在那个不该出现的几年里获得一个悲剧性的好名声或者默默无闻下去,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也许,您应该对梁有更多的了解,比如把他的文章的写作时间弄清楚。

          宽容,是很有必要的。

          • 家园 老兄拉得太远了吧?

            我只是觉得他夫人这样的悼亡文章写来格调不高,这和人品并没有关系,文章写得不好,只是文章的技法有问题。

            至于梁的第二次婚姻,我更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是夫人去世了,又不是抛弃了妻子,有什么好指责的?老夫少妻固然于女性不公,但女性在婚姻中本就常注意性以外的因素,只要是你情我愿,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以经一再说明了,我就是读来文章感觉不好。你说我对他有成见,不知从何说起?我就是因为看了他的雅舍小品对他的文章有好感才会去读他的全集,若是对他有成见,我又何必去读他的全集。我一个理科生又不搞文史研究。我不明白强调他的写作时间是什么意思。在任何时候对一个被谋杀的朋友写这样的文字都是一种侮辱。因为照这样写下去,我们只好说老舍傅雷他们都是不小心肚子里有气就非死不可了?既然将闻做朋友,却又将闻的死写得如此的轻描淡写,这是做朋友的道理吗?他若是有忌讳,完全可以不写这样的文章,或者是别写以后的事情,他写了一辈子的文章,还不明白这样写是什么后果?

            • 家园 还以为这帖已经被喀嚓了,无意中发现到了这里

              您所说的“惭愧啊惭愧”,很遗憾没有出处。希望您不吝赐教,找出这句话的来历。这句话就是您的成见的来源。

              您用胡写的文章来说明梁与闻的“苦”不同,似乎不妥。您一再强调,只有闻的苦难才是“高尚”的,与之相比梁的遭遇似乎要好了许多~~国破家亡,妻离子散的苦难真的是那样不值一提吗?

              您所说的“分道扬镳”也并非梁自己有能力做出的选择。他写的文章不过表达一下怀念和困惑,为什么非得要扣上“假惺惺”的帽子呢?为什么非得给他扣上“文人”的帽子呢?

              不弄清楚文章的写作时间,很多时候会有不应出现的误解。您是理工科也好,是文史科也罢,都不是理由。

              扣帽子,划界限,非我族类必大加挞伐,类似的事情似乎已屡见不鲜……

              反躬自省与宽容似乎永远是最缺乏的东西。

              也许又远了,也许一点都不远。

          • 家园 送花!

            说到我心里去啦!我咋就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摆事实讲道理呢?

        • 家园 俺不得不同意一下这一句

          中国几千年来,这样的文人多之又多,数不胜数。

        • 家园 跑不了!

          祸也惹了 架也吵了,现在想褪套儿啦?门儿也没有!

          说正经的,A兄这个祸惹得好,这个帖子里的架也打得好。虽然我与A兄看法不禁相

          同,还是要为A兄主贴献一花!

          • 家园 呵呵,你也别跑

            到底是“禁”还是“尽”啊,差着好多呢,不能打马虎眼。

            说正经的,A兄这个祸惹得好,这个帖子里的架也打得好。虽然我与A兄看法不相同,还是要为A兄主贴献一花!

            俺是和子矜风雨江南Cruiser等等看法一致的。

            • 家园 “一致”么?不然吧

              本来俺对梁先生从没什么恶感的,看过这场争论,倒是有些腻味他了

              为什么呢?别人也就罢了,俺觉得意见还中肯。可某位老兄把人家梁先生拔得太高了,一口一个“敬重”,还说什么“至少在我看来,鲁迅的大多数文字随着时间的流逝,看的人只会越来越少,而梁实秋的散文才是更有生命力的文字,因为它们没有时代的局限”。过犹不及啊,老兄。您这是折杀了梁先生了。

              俺觉得梁先生就是一文人,自娱自乐,您咋看是您自己个儿的事儿。就那么一普通文人,就甭给拔高了。看那个文摘,梁先生说给蚊子叮啦,“但是我仍安之”。养尊处优惯了,也是够难为人家的,叹两声也合理。但生生给人拔成“大无畏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俺咣当就摔地上了(给蚊子叮倆下就“居住条件有多么的差,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啦)。您饶了梁先生吧。。。

              • 家园 没有要求您的看法一致……

                还好您引我写的话包括了“至少在我看来”,不然我这个少数派不是成了大言不惭冒充多数派说话的人了?

                我说过了,观点不同可以争论,但没有必要强迫对方同意自己,我没有强迫您老兄同意我的看法,所以,我喜欢梁实秋的散文当然是我自己个儿的事情,怎么评价梁实秋的文字也是我的事情,就如同您可能认为鲁迅的文字更伟大一样,您也没有理由强迫我去更喜欢鲁迅!虽然我不讨厌鲁迅的杂文,也认为他的确是那个时代中国知识分子良心的代表,但是我不喜欢为了拔高鲁迅,就非得泼梁实秋脏水!

                我喜欢梁实秋的文字,夸两句就夸两句,您不喜欢他的文字,那您就骂两句,互不干涉好不好?!但是,不要随意就去质疑梁实秋的人品!

                以梁实秋当时的地位,他在重庆的居住条件还不够艰苦么?难道这叫生活好了?他如果真想住得好一点儿,但凡肯低下头去走走关系,至于只能住两间四面漏风的房子么?“大无畏的革命乐观主义”当然是调侃,我就是想说,不能因为梁实秋是某些人眼里所谓的“乏走狗”,就把他区别对待!毕竟,梁先生不是周作人,不是胡兰成,他为抗战出了自己应出的那份力!!

                这个争论让我郁闷的是,批评梁实秋的朋友为什么不去先好好了解一下梁从前的事迹再来下结论?!

                再重新把梁先生的那句话引用一下:

                国家是需要统一的,对外是需要团结的,但是思想并不需要统一。

                • 家园 老兄啊,看来您还是没明白俺的意思

                  您看看俺的贴子,俺是反梁的人么?

                  俺把观点明明白白的摆一下吧:

                  1.俺对鲁骂梁“乏走狗”很不以为然;

                  2.在这个讨论以前,俺看过梁的一些文章,并无任何恶感(无论对文字或人品);

                  3.俺并无任何意愿强迫任何人去喜欢鲁迅(俺自己本身也根本不是鲁迅的粉丝);

                  4.(下面的话可能重了点儿)俺觉得您是在“捧杀”梁先生,会产生反效果!

                  以梁实秋当时的地位,他在重庆的居住条件还不够艰苦么?难道这叫生活好了?

                  在抗战期间,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家破人亡,在那种条件下,有房住,有衣穿,有饭吃,您还要求什么?!对梁先生来说,被蚊子咬了“仍安之”俺确实觉得正常--梁先生的文字俺能理解。但您的这番话,给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矫情”。就是看了您对梁先生的所谓“辩解”,反而使俺对梁先生的人品产生了一些反感(梁先生冤枉啊),这难道不可笑吗?

                  俺再说一遍--过犹不及,有时候捧杀比批评更可怕

              • 家园 呵呵,梁先生冤枉,这场辩论他可一个字也没说过啊

                没想到却让大家增添了对他的腻味。

                别人拔高或者贬抑是别人的事(何况那几句我看还是调侃的成分居多),先生故去多年,好象也没什么需要解密的档案,应该早就能盖棺定论了。

                比方说,对于刚故去的巴老,我如果赞一句“五千年来第一如椽巨笔”,显然是拔高了,可这丝毫于巴老无损啊,怎么也得不出巴老妄自尊大的结论吧。

                “至少在我看来,鲁迅的大多数文字随着时间的流逝,看的人只会越来越少,而梁实秋的散文才是更有生命力的文字,因为它们没有时代的局限”。

                这段话看完不禁想起鲁迅先生的一个反驳,大致是:某人说能够经历几百年传承下来的文章都是描写人性的,而不描写人性的文章都没有传下来(具体我记不清了,也没去查书),先生立即抓住逻辑错误敏锐地反驳道:对于那些没有传下来的文章,当然你没可能拜读过,那么你怎么知道那些文章不是描写人性的。

                上段应用了相似的逻辑,所以也无法说出个是非来。即,既不能说它错也不能说它对,因为现在的人谁都没可能知道将来的事情。

                俺觉得梁先生就是一文人,自娱自乐,您咋看是您自己个儿的事儿。就那么一普通文人,就甭给拔高了。

                完全同意,梁先生就是一文人,文章虽能写得花团锦簇,却不能保证在其它领域里永远正确。我说的一致里面,很大程度就是“不必苛求”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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