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又见红猪 -- 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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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又见红猪

    又看了《红猪》。第几遍了?数不清了……我能记得我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来来回回读了二十七遍,因为那时候虽然我已经受到过先知式的人物的警告,可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这本被她称为“米兰昆德拉的诡计”的书看了又看,直到看明白何为诡计为止。

    不奇怪,我希望我走的每一步都踩在大地上,当我还在途中的时候,我不想装作已经看透。

    尽管从一开始我就愿意相信,先知是对的。

    可是那之后,我就开始忘记很多数字,连带着忘记了很多事情。

    宝贝说我健忘,我笑着承认。

    所以我真的记不清我看了多少遍《红猪》了,我只知道,当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我常常就这么随手打开来看,一遍又一遍,从未厌倦。

    最喜欢的片段很快就到来了。当小岛酒吧里Gina那醇厚的歌声响起,画面切换到漫天流淌的晚霞,Porco那架红色的飞机就在云层中缓缓地漂浮。我们看不到主角,但这个画面把一切都说尽了。

    之前的战斗不仅不算得激烈,甚至可以说是闹剧,但空贼们同刚刚还是他们人质的那群叽叽喳喳的学校女童们挥手告别,这一幕已经将影片的背景色提示了出来。这原本就不是一出如同片头字幕所说的那样的娱乐戏,亚德里亚海上的飞行员,从Porco到空贼,都不是什么现代化的杀人利器。这里甚至没有正邪对立这么一回事。

    因此,当有人把这部影片视为反法西斯影片,就未免显得过于煞有介事了。当Proco说“做法西斯不如做猪吧”的时候,他根本不是要去伸张什么世界正义,他最多就是无人可以为伍而已。

    而无人为伍的这份感受,恐怕远比法西斯这个题材要厚重许多许多倍。我很容易就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但这个判断更容易立即就被误解,需要了解这种误解的广泛程度,只须听听如今有多少人在说自己孤独、说自己多么不屑于身外的世界就可见一斑了。

    当然,或许真正的无人为伍之感之中也必然包括,这份感受原本就无须解释,也无法解释。即便当我说Porco不需要去伸张世界正义的时候,真正的Porco听见也会对我笑笑吧,笑笑而已。

    当飞机降落在港口,Porco走下来,矮身穿过机翼,给港口小厮小费,随即职业地注意到停在旁边的画着响尾蛇的飞机——连着两年的史莱特杯的比赛中,意大利队就是败在这架“幸运响尾蛇号”手里。但Porco只是望了它一眼,他驻足点燃了烟,将火柴甩灭扔进水里,然后抬头望了望酒吧窗口透出的灯光。

    这一系列的画面如此浑然一体,让人忘记主角不过是身处动画镜头中的一头猪而已。也许很多人都不会留意到什么,可是,那其间所包含的内容,足以令人久久回味。我记得《Friends》中有那么一集,莫妮卡让钱德勒给侍者小费,以便尽早获得一个餐位,然而钱德勒做了几次都没办法不经意而优雅地完成这个动作,他问莫妮卡你怎么知道这么个动作,莫妮卡无法置答,钱德勒自己想到了一定是理查德,莫妮卡从前的那位老男人男友教给她的。是的,可见即便是给小费,那也不是任何一个年龄和阅历的人都能驾轻就熟的事。问题不在于技巧和知识,或许,更多的是对人世间许多情感的领会。而这一点,是十次百次男生宿舍夜谈会也无法为你传递分毫的。

    很多女孩子都不喜欢看《红猪》,原因就是主角太丑,是所谓“典型的有了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这不足为奇,即便理查德和Mr.Big(《Sex and the City》)已经足够风度翩翩,他们也仍然没有博得绝大多数年轻异性的青睐。这当然不是谁的过错,但也绝非只是口味不同那样简单。

    如果说所有的小男生们都该看看李宇春以便知道对女孩子而言什么才叫作帅的话,那么,所有的小女生们也最好都看看《红猪》以便知道对男人而言什么是男人。或许一个高仓健同一个Porco大抵相当,但一部《红猪》却远超十部《千里走单骑》,只是宫崎骏大概怎么也不会用一句“男人的孤独与温情”去做《红猪》的宣传语罢了。

    男人的孤独,原本就不是可以用来解释的东西。因此我对《红猪》的这份喜欢之情,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分享的东西,在这篇文字中我看似滔滔不绝,其实毫无用意。

    当接到Porco的电话,得知他安然无恙的时候,已经三度失去飞行员丈夫的Gina哭着说:我不要再有那样的葬礼。那一刻Porco是稍作沉吟的,尽管沉吟的时间之短令这个间隔几乎不成为一种沉吟,而在这个极短的沉吟之后,他回答道:“飞不起的猪始终是头平凡的猪吧。”Gina大怒,骂了声笨蛋就挂断了电话。

    这里没有人会责怪女人。即便不是身处恋爱之中,女人们也很容易理解Gina的愤怒,并且在心底认为她是对的,然而只有男人才会理解Porco是更对的,若是有谁认为这种更对是对Gina的一种否定,那么很显然他一定不知道Porco对在何处。

    会有很多人对你说: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就不必用什么对错来加以区分。对此,我建议你慎重提防说这样话的人。他们或许本不是在故意欺骗或者敷衍你,他们或许也经过了一些事情、懂得了一些道理,甚至,他们可能的确是看得很通透的人,但关键不在于此,关键在于,当一个人在特定的情形下对你这样说,就表示他从未打算替你背负你的命运,因而,你不能指望那样的话能带给你任何一种哪怕再轻微的决定。

    很多时候,女人在这方面显得偏颇(她们似乎总是很容易就非此即彼),但也因此永远比男人更诚实。一个女人会对你说:我并不需要你优秀,并不需要你与众不同,我只需要你陪伴在我身边……有你就足够了,等等,当她这么说的时候,不必怀疑她的真诚。因为女人只要身处情感之中,就是非常当下的,当她说不需要你与众不同时,她恰恰遗忘了她早已将你视为与众不同的了。然而问题在于,“如果Porco不会飞行,事情会有所改变吗?”这个问题始终是无意义的。女人可以很轻易地如果,却从来都只有当下没有如果(或者倒过来说,正因为她们只有当下所以才能任意地如果),而男人,男人可以不相信那样的如果,却始终不能不回应女人的如果。因此,Porco是更对的。他的对不在于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并将这种别人眼里的与众不同看作自己的本色,不,他的对不在于此,他的对其实在于他知道不能没有这样的与众不同,因为这种与众不同使得他的不在场不会令人误会了他的本色,仿佛他真的便是芸芸众人中任意的一个了那样。

    或许我该举例来说明这个意思。以我来说,很多人觉得我一直都特立独行,他们或许会羡慕或钦佩这样的特立独行,并且想必也认为我希望自己如此。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我所要做的不过是我自己,这个自己本不需要同谁特别不同,这个让我在别人眼里显得不同的东西并不全然来源于我自己。诚然我知道,只要是真实的自己,那必然是真实的个性,同那些时尚的或者叛逆的东西本就不是一回事,然而,那绝不意味着我便能真实地出现在别人的眼里。事实上,我在别人眼里究竟是什么样子,那并不是我自己能操作的事情。别人眼里的与众不同,只不过是令我有了这样一种便利,即:无论我做了什么或者无论什么发生在了我的身上,人们都对之毫不诧异,人们会用一种早已熟谙或者无须深究的语气说:他就是这样的么。

    是的,如果说有孤独,那份孤独便来自于这样一句话:他就是这样的么。因为这句话,我拥有了对自身的最大的肯定(这种肯定只能以我来命名),同时,也赋予了我同这个世界最遥远的距离。或许除了那些因为爱而盲目的傻瓜之外,人们在停止了理智评判的时候也就同时停止了一切其他追索吧。

    Porco或许是真的热爱飞行并以此为荣的,但他所热爱的飞行可能不会是别人眼里值得炫耀的那种喧嚣的飞行,所有最本色的东西,其实都很安静。或许只有在那样一个远离喧嚣的高度上,Proco才能明白自己究竟在哪里。也正因此,当Fio乘坐Porco的飞机飞上了云巅,感叹“世界真美丽”的那一刻,Porco的确只有陷入无语。他能对此说些什么呢?就像每当有人对我夸赞说“你的诗写得真好”的时候一样,写诗的人早已在诗的背后隐去,那一切明明是我所企及的,却偏偏仿佛同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的,女人比男人要诚实,这份诚实来自于她们无法掌握自己,因为当下那一刻固然最真实,却也最快地流逝从而无从把握和没有声音;而男人同真实总有着一个不可触及的距离,这种距离之中纵然诞生了所有或功利或真诚的谎言,却也诞生了令那转瞬即逝的刹那成为永恒的可能。仅仅是种可能,因为永恒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一个个人,作为个人,目击他自身的不在场(最容易想到的例子就是献身于某种信仰)便是最高的永恒了。

    女人最真实地表达着自己,因此她同大地一体,然而同时她意识不到自己,在这个意义上她需要男人,需要男人建造起一个世界来看到她自己;而男人,男人则是形而上学的动物,他总是在远离大地的高度渴望拥有他通过自身不能拥有的大地。男人在这个意义上需要女人,他建造起一个世界只为了在一个女人手里亲手将其毁弃,唯此他才能称那个女人为大地母亲——在母亲的怀抱里,毁弃了什么当然都是无足轻重的了。

    作为一个艺术形象的Porco,最好就是不那么与众不同,比如最好不拥有英俊和年轻,不拥有金钱与名声,甚至,也不拥有飞行。不拥有飞行也可以是红猪吗?当然是的,Gina不正是这么说的吗?如果女人能够懂得男人,那么男人就无须建造任何东西。然而女人能够懂得男人吗?恐怕不能。因此很幸运,我们的世界仍旧可以继续发展下去。

    Gina望着从小岛上空盘旋而过的红色飞机,喃喃自语般地说:“你没有下来,于是你又输了,笨蛋。”她的确是在自言自语,她心底想好了一个赌局,要Porco白天在她的岛上停泊便会以身相许,可是Porco却总是只在入夜才造访Gina的酒吧。这就是一个女人的逻辑,如果女人有逻辑的话。也许你哪里都很出色,女人却在心底想只要你为我出丑一次我便嫁给你,可怜的男人怎么会知道这样的要求呢?他总以为自己要出色,却不知道越出色就越离题,那么出丑的男人们又命运如何呢?很遗憾,他们没有资格参加赌局。Porco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只在晚上来临,可是爱慕他的女人偏偏跟他较劲,当然,其实是跟自己较劲,因为她是连一点暗示都不会告诉对方的。所以对女人加封的笨蛋之名,聪明的男人都该安然领受的。女人的真实是女人自己无法表达的,因此她们的声音就始终是“noise”而非“meaning”,任何想要从女人的声音中琢磨出“meaning”或者“reason”之类的东西来的男人,都一败涂地。

    《红猪》是部好作品,仅有的台词和画面,几乎都回味无穷,即便是Gina对美国人说的轻描淡写的那一句“这里的人生比贵国要远为复杂”,就足足让我久久地出神。她其实什么也没有说,但她什么都说尽了,比起我这般絮絮叨叨的解释要远为通透,我的可笑之处就在于自视甚高,是的,自视甚高而不是相反,因此我才会让自己觉得需要俯下身来去解释什么。其实,望着Porco那副深不可测的墨镜,我就早该闭嘴了。

    说了那么多,到现在才想起说我最喜欢的段落,其实是Porco运送破飞机前往Fio处的那一路。先是晚霞暮色之中,Porco站在船头(船头那是我从小最喜欢的所在),一套米色的帽子和风衣,永远的墨镜,双手插在袋中,衣摆随风飘摆,猎猎响动。再一幕,他席地而坐,紧靠在货物边,面对着海的方向,看报纸,看了一会儿,将报纸卷起,插在腋下,然后压低帽沿,进入睡眠——我揣想那一幕中不仅是身畔掠过的海风才如此沁凉。乃至那列隆隆远去的火车,最后一节捆绑的帆布掩盖下飞机的轮廓,没有出现Porco的人,但是,整个画面始终充斥着一种说不清的落寞。

    Porco始终都是一个人。我是说,无论他是在前往酒吧的飞机上,还是静默的港口、单人的酒吧间里,亦或者是颠簸的海上,甚至后来有Fio作伴的时刻里,他始终都是一个人。

    关键词(Tags): #红猪#男人通宝推:GPRS,天狼星,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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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把这篇挖上来

      没有看过红猪,但我喜欢这评论。

      当小岛酒吧里Gina那醇厚的歌声响起,画面切换到漫天流淌的晚霞,Porco那架红色的飞机就在云层中缓缓地漂浮。我们看不到主角,但这个画面把一切都说尽了。

    • 家园 有个电影堪称红猪真人版

      不过里面真的没有猪哦……

      红男爵 Der Rote Baron

      http://movie.douban.com/subject/2081871/

        一战德军头号尖子飞行员曼弗雷德·冯·里奇特霍芬于1892年5月2日出生在德国布列斯劳(现在是波兰境内的沃洛克劳市)。他于1918年4月21日在索姆河上空阵亡,年仅25岁。他被德国公众称为红色飞行员,而在英国的宣传机器中,他有一个响当当的绰号:“红男爵”。

        他是一个时代的英雄,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理想、憧憬与现实。

        曼弗雷德·阿尔贝里希·弗瑞赫·冯·里奇特霍芬是普鲁士贵族阿尔贝里希·冯·里奇特霍芬少校和他的妻子库宁古德所生,“里奇特霍芬”是“公正廉明”的意思,这个姓氏早先由神圣罗马皇帝列奥波德一世赐给他的家族。曼弗雷德是少校的3个儿子中最年长的(他上面还有一个叫伊尔丝的姐姐)。在穷兵黩武的德意志帝国教育制度下,曼弗雷德11岁即进入霍尔施泰特的少年军校接受军事训练,后被推荐到皇家陆军学院深造。曼弗雷德是一个出色的运动员,他头脑清晰、文化成绩亦十分优秀,甚至考得奖学金。他在军校里显示出卓越的马术天赋,这也是他日后进入骑兵部队的一个契机。1911年4月,曼弗雷德毕业后被分配在第1枪骑兵团(“亚历山大三世”团)——一支以血红色作为标志的精锐部队。1912年他晋升少尉。

        不走运的是在二十世纪初,骑兵部队已经明显落伍。马克沁重机枪的发明使得骑兵失去了机动作战的天地,堑壕战、阵地战成为地面战斗的主流。当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之后,曼弗雷德希望在新兴的航空领域再度挑战自我。于是他在1915年进入航空战斗群,由于训练仓促无法让他独立飞行,曼弗雷德在天上的第一个差事是当侦察员。但是当他遇到奥斯瓦尔德·波尔克后,一切都起了变化。和当时很多飞行新手一样,曼弗雷德将波尔克视为英雄和偶像。在波尔克的影响下他终于成为一名真正的飞行员:1915年10月10日,曼弗雷德的朋友乔格·祖默尔中尉对他进行了24个小时的飞行训练,然后他就第一次放了单飞!不过这点飞行时间显然不够,曼弗雷德在降落的时候把飞机摔得一塌糊涂。

        其实早在1915年9月他还是侦察员的时候,曼弗雷德·里奇特霍芬就和一架法军飞机交火并将它击落,但是由于敌机坠落在协约国控制区,这个战果因无法确认而不被承认。虽然运气不佳,但是曼弗雷德仍旧满怀希望地继续寻找猎物。

        1916年4月24日,里奇特霍芬作为战斗机飞行员首次击落敌机,但是这架法国纽堡飞机还是掉在协约国控制区。于是这个战果还是没有被承认。9月1日,曼弗雷德应波尔克的邀请来到西部最前线报到。他服役于第2狩猎中队,主要飞信天翁DⅡ双翼战斗机,虽然他因后来那架福克DrⅠ三翼机而著名,但实际上他的大部分飞行时间和战果都是在双翼机上取得(比如信天翁DⅡ和DⅢ)。终于,曼弗雷德在9月17日首开记录,这是他第一个得到官方承认的战绩。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10月的悲剧:波尔克在一次近距离缠斗中与友机相撞身亡。11月23日,曼弗雷德击落了英国尖子兰诺·郝克少校,这已经是他个人第11个战绩。

        1917年是英国皇家空军不幸的一年。1月4日,曼弗雷德的战绩上升至16架,这在当时还存活的德军尖子中列首位。1月12日,曼弗雷德·冯·里奇特霍芬获得皇帝亲自颁授的“功勋勋章”(俗称“蓝色马克斯”),这是当时德国各邦中的最高勋章(由于在17世纪设立时普鲁士的宫廷语言是法语,所以这枚勋章的名字竟然是用法文拼写的)。

        在成为第11狩猎中队的指挥官后,曼弗雷德将自己战机的一部分涂成了血红色,他认为这样可使地面上的友军便于识别,以防止误击。此外他特别选择血红色也是为了纪念以同一颜色为标志的第1枪骑兵团。这引起了一股潮流:他的队员们也争相将自己的飞机部分涂成血红色,以显示团结一致的精神!第1狩猎中队的战绩异常出色,以至于在战争后期,许多英军飞机涂上了红鼻子以表示“我们一定打下红男爵”的决心。

        1月24日,曼弗雷德的信天翁DⅢ双翼机的下部机翼在日常飞行中自行折断-这种飞机经常闹出此类故障。3月9日,他在奥佩上空被击落但是很快在同一天再次升空。

        4月7日,曼弗雷德晋升骑兵上尉,这也是他最终获得的军衔。

        糟糕的是,曼弗雷德的队员在4月8日驾驶信天翁DⅢ的日常飞行中再次遇到下部机翼折断的故障。他大为恼火,写了一封措辞激烈的抗议信并投寄到柏林。飞机设计师安东尼·福克拿到了这封信并一字一句地认真阅读了全文,老头立即赶到前线查看损坏的飞机,还顺便察看了英军的索普维茨三翼机。回国后,福克针对信中提出的问题和双翼机的情况改进设计出了著名的DrI三翼机,可以说这里面有曼弗雷德的一半功劳吧。

        整个4月的天空都被德军飞机占领,曼弗雷德在29日一天之内击落4架敌机-这是他个人单日的最佳战绩。英国人称之为“血腥四月”,英国空军在这个月损失了912名飞行员和侦察员!其间有21架战绩算在了曼弗雷德的帐上,从此“红男爵”名震天下。他的战绩仍不断激增,在取得第41个战果后曼弗雷德奉命调离前线,他的胞弟-同样是一名尖子飞行员的罗特·里奇特霍芬接过狩猎中队的指挥权。

        从5月1日到6月初曼弗雷德都在休假期间,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打猎或是出席宴会,其间德国皇帝威廉二世亲自接见了这位空战英雄。

        6月24日,曼弗雷德任新成立的第1联队指挥官,这支部队在他阵亡后被命名为“弗瑞赫·冯·里奇特霍芬联队”。

        7月,曼弗雷德被道格拉斯·康奈尔上尉和阿尔伯特·伍德布里基少尉(木桥少尉?)击落,虽然他安全地迫降但还是头部中弹,在以后的岁月里曼弗雷德一直受到剧烈头痛的困扰。但他还是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空战的胜利,这种非凡的意志和精神难道不足以使人对他肃然起敬吗!

        此后,德军上层考虑到“红男爵”的宣传价值而有意地对他进行保护,起初是劝说他退出前线不再飞行,可是这根本行不通。于是上层硬性规定除非情况危急,否则联队长不准升空作战。但是很快他们发现曼弗雷德总是寻找种种理由溜进机场驾机作战。

        尽管如此,曼弗雷德还是将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管理事务和社交场合。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厌烦了,最后“红男爵”还是恢复了全天战斗的习惯,而上层也意识到无法阻止他的决定。于是他们也就此放手让他去作战-毕竟这一行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第1联队在8月接收了第一架福克DrI三翼机,曼弗雷德驾驶它在9月1日获得了第60次空战胜利。9月6日他离开前线进行了一段康复疗程,在10月赶回前线后他又开始飞信天翁D.V战斗机。

        1918年4月,曼弗雷德驾驶着编号425/17的福克DrI三翼机取得了击落2架敌机的战绩,很多描写“红男爵”的作品都将这架三翼机作为他的象征。虽然曼弗雷德在他的飞行生涯中大部分是飞双翼机,但是它们只是部分地被涂红,而这架伴随他走完生命旅程的三翼机却是从头到尾全部血红色,也许这更符合人们心目中“红男爵”的形象吧。

        4月21日,曼弗雷德追逐着威尔弗莱德·梅驾驶的骆驼战斗机深入英军控制区。这时距离战争结束只有寥寥几个月的时间,德军不得不面对着越来越多的协约国飞机和不断增长的己方损失,“红男爵”也感觉到原先那种猎杀敌机的兴奋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不安、焦躁和伤痛的困扰。“协约国飞机越来越难对付,”曼弗雷德亲笔写道,“除非跟踪追击到敌军阵地,否则很难打下它们。”这一次他又追赶着自己的猎物进入危险区域,梅的飞行技术很臭-他一直飞不高而且晃晃悠悠,但这反而使得曼弗雷德难以捕捉到他。梅在战后承认:“这救了我的命。”

        在英军阵地上空曼弗雷德紧紧盯住这架路线奇怪的敌机,就在这时一颗子弹从他的后方打来,斜穿过他的身体从胸部飞出。关于这颗子弹究竟是谁射出的,在战后争议颇多而且一直没有定论,很多人认为是地面上的澳大利亚枪手干的,也有一种观点认为是赶来援救梅的加拿大飞行员亚瑟“罗伊”·布朗打中了曼弗雷德。

        不管怎样,“红男爵”再也无法操控他的爱机,他坠落在科比-布雷公路旁边的田野上。事后有很多协约国士兵赶来捡取他飞机的红色破片留作纪念。而双方飞行员听到这一消息时不约而同地表示不敢相信“红男爵”已经阵亡,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成为了一个神话。

        英国人为“红男爵”举行了登峰造极的隆重葬礼:为对应曼弗雷德的军衔,6名协约国上尉抬着这位伟大敌手的棺木在一位神职人员的引导下缓缓前进;当棺木进入墓穴后,两旁士兵朝天鸣枪表示最高的敬意!然后,一位协约国飞行员驾机升空,将拍摄有布满鲜花的墓地的照片和讣告一起空投到德军阵地上。

        战后,曼弗雷德的遗体从战区运回国内。红男爵,这位传奇神话的缔造者、一战最高空中王牌在维斯巴登地区的西弗瑞霍夫墓地永远的安息了,他最终的战绩是击落80架敌机。

      • 家园 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蓝色马克斯》这片子更好

        也较《蓝色十字勋章》

      • 家园 这个片子……提起来就想笑哈哈

        受红猪的影响,我和LD看了介绍以后就心驰神往,然后我们挑了个黄道吉日焚香沐浴……呃,按下了DVD的play键:

        (开头少年男主在阳光下张开双臂)

        我:哈哈~搞得像泰坦尼克一样,难道是文艺片啊~

        LD: 嘘……继续往下看

        (成年男主在影片中第一次执行任务归来,下了飞机与三位同事摆了个pose)

        我:妈呀,他们是在给时装杂志拍封面吗?都穿的什么呀!

        LD: 是挺奇怪的……

        (三十分钟过后)

        我:亲爱的,我受不了这个娘娘腔的伪文艺片了!我明天要再看一遍红猪洗洗眼睛!

        LD: ……

        (五十分钟过后)

        LD: 亲爱的,醒醒……醒醒,我们一起到床上去睡……

    • 家园 晚霞里的红猪和凉亭里的Gina

      都很美。

      经常想看的电影和经常想看的文章,都很美。

      顶一顶,收藏起来。

    • 家园 灯光下的猪

      宫奇峻的所有作品中,还是最喜欢这一部。

      曾经很拽的对着那个女孩说:“飞不起的猪始终是头平凡的猪吧”;

      曾经忍不住去到巴黎,抱着她在沙发上看这部《红猪》;

      曾经在三年前在西西河看到这篇文章,于是对着屏幕发呆。

      那头飞起来的猪,会不会也在某一个无人的夜晚,被回忆击成粉碎……

    • 家园 红猪,又见红猪

      我又被他感动了一把,坚决捞起

    • 家园 这篇美文,见一次花一次!

      没有 加精实在是太委屈了!!!!!!!!!!

    • 家园 写得太好啦

      不花对不起亚德里亚的白云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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