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姐姐 姐夫 小姨子 (ZT) -- 茶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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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姐姐 姐夫 小姨子 (ZT)

      我清晰地记得那是1981年12月27日,很冷。下午5点,我和姐姐一起放学回家。

      

      我们在一个行人稀少的小巷里碰上了姐姐的同班同学王智。他站在我们面前,脸红红的。由于天冷也因为紧张,他不停地搓着手,说:"这么巧,你们好。"姐姐"嗯"了一声,想拉我走,我却使劲拉住了姐姐。

      

      王智说:"贺紫云,我们班只有你一个人没买复习资料了,其实,那些资料很有用的。"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我姐,"这些我都看过了,给你吧。"

      

      姐姐谢了一句,没接王智的资料,低着头走了。王智不知所措地看着我,脸色很难看。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了资料,跑着追上姐姐,说:"老姐,你不会真的不要吧?说不定里面有情书呢。"

      

      "胡说!"姐姐似乎真的生气了。

      

      82年元旦以后,姐姐桌上的复习资料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多地与我谈到王智。

      

      1982年8月,王智考上了东北师大,我姐名落孙山,她的精神几乎崩溃了。她拒绝王智的约会,决定不再与他往来。那个暑假,我成了姐姐和王智的桥梁。白天,我搂着王智的胳膊听他说故事;晚上我搂着姐姐的脖子逗她开心。9月初,王智要去念大学,他给我姐留下了一百个贴好邮票的信封,一封长信,还有让我姐回校复读的学费。我帮姐收好这些,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1983年,姐姐如愿考入东北师大。

      

      秋天,王智哥挽着我姐读书去了,又给我留下了一百个贴好邮票的信封。

      

      1986年春天,我正准备高考时,王智回来了。他在辽宁大连日报社实习,并遵照我姐旨意帮助我高考。当时,王智已是知名的大学生作家,发表了一些很不错的小说。我对他很是敬重,曾悄悄告诉姐姐,我一定要找一个比王智哥更出色的男朋友。姐姐淡淡一笑:"傻丫头,啥事你都要跟姐争。"当我单独与王智咫尺相处时,我才真正明白,姐姐是多么幸福。王智的学识和相貌不过是外在的东西,他的细腻体贴善解人意才是真正的男人魅力。

      

      不久,王智毕业分到北京,当了记者。我差三分没考上大学,只能读自费。我十分清楚家里的经济条件,为了姐姐读大学,爸爸已经勒紧了腰带,我想,我该替家里分担一部分责任了。这时,我收到了王智寄来的汇款单和一封信。信里装了十页纸,九页是空白的,最后一页写了一句话:"人往高处走。"我一夜未眠,姐姐也陪我静静坐着,天亮后,我对姐说:"王智是最好的男人,你是最幸福的女人。"姐姐说:"你是我和王智最疼爱的人。"

      我爱上了唯一不该爱的人

      永远说不清楚我是何时爱上王智的。在辽宁大学读书时,我是中文系的"系花",追求我的男生可以排一长队,可我觉得谁也比不上王智。

      

      87年春天的一个周末,同学们兴奋地准备旅游,我却恍恍惚惚地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火车票。当我突然出现在王智的面前时,他一下子抱住我转了一圈,坐车直奔全聚德烤鸭店。我什么也不想吃,又把他拉上车,回到他的单身宿舍。望着他温柔的目光,我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了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我姐本来就坐在我和王智身旁,默默地听我们交谈。我突然问:"王智哥,假如我爱上了你,你会怎么样?"

      

      "别开玩笑。"王智有些不知所措,极力避开我的眼睛。

      

      像突然看见了姐姐一样,我的心抖了一下。我说:"当然是开玩笑。吃饭去吧。"

      

      吃过饭,我说我该回校了,穿上外套就往门外走。王智的双手牢牢抓住我的胳膊,他的手也在抖动。

      

      他说:"紫媚,明天再走,好吗?我有许多话想跟你说。"

      

      我不吭声,低下头。王智抱住我,他的呼吸紧促地吹在我的耳朵上。我僵硬了。他的嘴唇印在我的头发上,并用手抬起我的下巴。我的眼泪轻轻溢出眼窝,王智顿时语无伦次。我一声不响地走出了他的房间,走向阴冷的大街。王智愧疚地跟在我的身后,随我到了火车站。我们始终没说话,谁也不敢看谁。火车开动时,我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这时,我看见站台上的王智也流下了眼泪。

      

      我的大脑里狂风呼啸,我的心被飞驰的车轮一遍又一遍碾压着。

      

      从此,我小心谨慎地回避着王智,压抑着心头所有的渴望。直到王智和我姐结了婚,我才吁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一些。

      

      1990年春天,姐来学校看我。她说王智已经去了珠海,筹建记者站,她也准备去珠海。临别时,姐说:"紫媚,毕业后来珠海,我和王智替你找个工作。"

      

      我的心又一次悬起来。我的感情已漂泊了太长的时间,我所期盼的正是我所惧怕的,我唯一所爱的人也正是我唯一不该爱的人。

      

      1990年6月,王智突然出现在我的宿舍。我们静静对视了很长时间,默默地来到北陵公园,足足半个小时谁也没说话。黄昏时分,我们坐到长椅上,望着美丽的晚霞,我的头自然地倚在了他肩上。当时我想,这是我和他的最后时刻,此后,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我要去离他最远的地方,把所有无奈化为晚霞。

      

      送王智去机场的路上,我们的手不由自主挽在了一起。我说:"我姐知道吗?"

      

      王智说:"我知道你是她最关心的人。"

      姐姐曾是我生命中的一切。

      1975年,我妈妈因工去世,刚满5岁的我从此跟姐姐形影不离。每天早上六点钟,姐姐叫醒我,她已经为我备好了洗脸水。我洗脸刷牙时爸爸正听着收音机吃早饭,姐姐在厨房给爸爸收拾中午带的盒饭。七点钟,姐姐牵着我的手去学校,一直把我送到教室门口。放学时,姐姐会站在校门口等我,牵着我的手回家。吃过晚饭,我做作业,姐姐就缝衣补袜,或者洗衣服。我睡觉后,姐姐才开始写作业。

      

      那时候,妈妈不过是相框里的一张照片,爸爸不过是个影子,姐姐才是我的一切。

      

      我心里明白,为了姐姐的幸福,我决不能去珠海。但因为我是自费生,回到大连半年,我还是没能找到接收单位。

      

      1991年春节,姐姐回来了。捧着姐姐递给我的珠海某公司的接收函,我的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我抱着复杂的心情到了珠海。

      

      我去公司报到后马上在附近找了一间住房。可第二天,姐姐叫了一辆货车,闯进我的住房,一言不发就指挥民工把我的东西搬上车。

      

      回到又是记者站又是家的别墅,还没等我开口,姐姐已连珠炮似的开了火。她说我不懂规矩不讲情义不知亲疏远近,还说妈在临死前只说了一句话,就是让她好好照顾我。她说她不想让死去的妈妈伤心。

      

      我还能说什么呢?就住下了。

      

      真快,不知不觉过了一年又一年。我们三个人一直规规矩矩相处着。然而,这些都是表面现象。在公司里,年轻的年长的同事们常常惊奇,我为什么不谈恋爱,甚至从不参加聚会。我正年轻,需要爱情,可是,一下班我总是以最快的的速度回家,回到那个说不出滋味的家里。我知道王智是一堵墙,横在我和任何男人中间,而姐姐是一座山,分开了我和王智。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死死地搂着枕头欲哭又无泪。

      

      1994年9月,姐姐接受了一项采访任务,离开了珠海。我突然害怕起来,整整四年过去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再一次独对王智。那天下班后,我盲目地走上了街头,游荡到夜里十点多钟,我走进一家饭店,叫了啤酒,自斟自饮。没想到,这时王智出现了。他平静地坐到我的对面:"我想我会找到你的。"

      

      也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那天晚上,我们只喝了三瓶啤酒,就已经醉意朦胧,是相互扶着回到家的。

      

      当我的感知在枕头下逐渐醒来时,我听到房门被打开了,王智轻轻来到床前,我全身都感到了他的气息。恐惧和欲望将我死死地定在床上,我不敢动不敢想。王智站了很长时间,没说话,悄悄走了。死寂的空气一下子挤出我的泪水。

      

      姐姐回来后,大部分时间在书房里写作,有一天晚饭时,她仔细端详着我,叹口气说:"王智,我太忙,你好好陪陪紫媚,带她出去多交些朋友。"

      

      我和王智一起结交了许多朋友,向我靠近的男人越来越多。我从王智的眼睛中知道,他真诚地希望我能找到一个好伴侣。我似乎有了恋爱的感觉,与一位刘先生投缘,彼此愿意交流。相识一个月后,刘先生约我宵夜。闲聊一阵后,刘先生开车带我去了他的住处。我接受了他的吻,接受了他的拥抱,尽可能呼应他的热情。可当刘先生解我的裙带时,我突然推开他,发疯似的冲出来,一口气跑回了家。从此,我疏远了所有的男人,包括王智。

      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1997年3月,姐姐又出差去了。我和王智的目光犹豫地碰在一起,双方都在传递歉意。沉默一会,王智说:"紫媚,27岁了,不能再拖了。"

      

      我说:"婚姻的关键并不是年龄。"

      

      王智叹了口气:"紫云要不是你姐多好。"

      

      一提到我姐,我和王智都沉默起来。在我们三个人的世界里,紫云是核心,她的善良和宽容牢牢控制了局面。她的影响是无形的,却无处不在。当紫云远在千里之外时,我和王智更多了一份小心。

      

      内心的渴望和恐惧此消彼长,在寂静的深夜,欲望一次又一次燃烧我的理智。终于有一天晚上,我从床上爬起来,恍恍惚惚走出卧室,目光在黑暗中碰到了王智,他呆呆坐着,仿佛在客厅里已端坐了一百年。从彼此的眼神中我们知道,我们都在燃烧。没有话语,也没了理智,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云雨有爱,过后无欢。

      

      事后,我们又彼此一声不响,各自回房。

      

      第二天,姐姐出差回来了,面对家里非同寻常的气息,她什么也没有说,我和王智更什么也不敢说,别墅里的空气异常沉闷。晚餐时,姐姐说话了,声音低沉,有些嘶哑,内容是她外出采访时听到的一些轶闻趣话。

      

      要在以前,这些笑话会让我们开怀大笑,但今天,我们谁也笑不出来,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笑的样子,那样子,真比哭还难看!突然我发现难看地笑着的姐姐脸上有了皱纹。唉,姐姐!

      

      一周后,姐姐又要去外地采访,临走的头天晚上,她到我的房间说有事要跟我谈。她告诉我,经医院检查,她的卵巢发育不全,不能生小孩。在我惊讶的目光中,姐姐垂下头低声说,不能生育她十分对不起王智,假如王智爱上另一个女人,她也不会怪罪他的。

      

      姐姐走后,我天真地想,或者我可以为王智生个儿子。这个念头一出现,我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姐姐心里一定痛苦万分,说那些话是因为实在太无奈,怎么会真的希望我和王智不明不白地纠缠呢?

      

      为了不让我和王智太难堪,姐姐不停地出差,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但事实上,当姐姐不在时,我和王智更加痛苦。我们坐在沙发上,中间空了一大块,那是紫云的位置。

      

      我和王智越来越惧怕亲近,就像紫云不忍伤害我们一样,每当我和王智有性爱之欢以后,死亡的气息就会充塞整栋别墅。王智也想逃,但这无疑是对我们三人的伤害。我想,唯一的办法是我把自己嫁出去。

      

      去年,我认识了一位45岁的某公司总经理,他有钱,离过两次婚有两个孩子。他说如果能把我娶回家是祖上积了德。王智对这桩婚事不置可否,姐姐则一口否决。我不在乎,嫁就嫁吧。姐姐坚决不答应,找到那人,硬把婚事给搅了。姐对我说,假如我婚后不幸福,王智一定会自杀的。

      

      万般无奈,我去了海南。但在海南的两个月中,我感觉度日如年,尽管朋友们挖空心思要让我快乐,我还是快乐不起来。我疯了似的渴望见到姐姐和王智,最终,我又回到了这令我不能自拔的情感沼泽地。

      

      我知道我不该回来,但我却不能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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