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黑道·情缘(第1章 黑道也需要娱乐) -- 山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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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第35章 龙骨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大家都震住了,一时大厅这一角鸦雀无声。小薇勾着嘴角,围着胖女人漫步了一圈,不锈钢餐叉在她的脖子上随意地画着圆圈,胖女人哆哆嗦嗦地说:“你要干什么?你疯了?放手阿!”胖女人的丈夫也在旁边说:“小薇,你放了她吧。我们这就走。”小薇冲那个人露齿一笑:“程老板,你好吗?”程老板尴尬得手足无措说:“小薇,别这样,出了事不好。”小薇扫了一眼正向这个方向奔来的警卫说:“好吧,你可要管住她呀。下一回,我要是恰好喝了酒手就会抖。手一抖,谁知会不会扎下去呢?”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在后怕一样。胖女人一听哆嗦得更厉害了。小薇这才满意地拿开叉子,退后一步笑眯眯地看着胖女人。“你,你是个疯子。”胖女人靠在丈夫怀里抖作一团。小薇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我转身往回走,看见贺疯子远远地望着这边,面无表情。

      这个小插曲迅速地淹没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声中,仿佛一切从未发生。我看见“大哥”和筠红与贺疯子坐在一桌。贺疯子坐在一个特别大的椅子上,半眯着眼,应付着一波一波前来道贺的人流。其间还不时与“大哥”谈笑风生一番。筠红坐在旁边,时不时扫视一眼周围的情况,但更多的是看着专注地看着“大哥”说话。我心里难受了一下,立刻又高兴起来:看看筠红的样子,一定是饿得够呛。嘿嘿,为了风度,瘦了肚肚。还是我好啊。这么一想,奋力站起,向着美食发动第三个轮攻击。我还有好几个菜没尝到呢。

      我正和阿坚讨论冰镇鸡尾虾是应该沾西式番茄酱还是酸辣酱好,大厅里忽然静了静,我抬头一看,大厅华丽的门口站了几个装束奇怪的少年。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很不合身,裤腿有面口袋粗,档吊到膝盖,衣服的颜色不是黑就是军绿带着保护色。一个个还歪带着帽子或者顶着一头染得奇奇怪怪的头发。我和“水果王”逛街时好象听她说过,如今小孩子里特别时兴这种打扮。这些小孩旁若无人地打量了一下大厅,就摇头晃脑地向贺疯子那桌走过去。

      大厅里戚戚喳喳都是低语声。“靠!龙骨。”阿坚在我旁边气愤地叫了一句。

      “谁?”

      “龙骨。不知道他真名是什么。靠,一个没人听说过的小豆包,看了几部破电影,也有样学样地当起老大来了。手底下就那么几个鸡巴鸟,就敢在后街看场子收保护费。”

      “坚哥,嘴巴干净点,旁边有小朋友。”

      “哦,忘了。”

      那几个少年气势凌人目不斜视地穿过大厅,走在中间的那个高个子显然是龙骨。他的面孔俊美得如同一个女孩儿,头发染成暗红色,发梢卷起外翻,烫成由深而浅的黄色,行走间好象有火焰在轻轻舔舐着他的面孔。他显然清楚所有的人都在议论什么,他嘴角邪气地带着一抹笑,目光却一直锁住正前方的目标。

      少年们走到贺疯子面前站定,龙骨开口向贺疯子道喜,声音清朗得和他的衣服不相称。说完他从接过手下人递来的礼盒双手呈给贺疯子。贺疯子挑着眉看看他没有接,指了指正坐在身边的“大哥”笑着问:“我是贺大哥,那这位呢?”高个子微微一笑说:“这位当然是何董事长了。”说着向“大哥”伸出手,脸上绽放出迷人的笑容。他的目光扫到“大哥”身后正冷冷打量他的筠红,高个子好象愣了一下,马上说:“何董事长,很荣幸见到你。”“大哥”站起来握住他的手说:“不敢当。快坐吧,老贺准备了不少好吃的。”“不了,我还有事。现在是专门过来给贺大哥拜寿的。”说着姿态优雅地再一次把礼物奉上。贺疯子抬眼看看他,下巴轻轻一摆,一个手下就过来取走了礼物。“那,我就先失礼了。”龙骨略一点头,转身带着手下齐刷刷地离开大厅。我看见贺疯子一直盯着他们直到消失,目光森然。旁边“大哥”手里拿着一根烟,若有所思。

      酒过三寻,菜过五味,大厅的灯光逐渐变暗,DJ的声音响起:“女士们先生们,夜晚如此美妙,让我们狂舞尽兴!”说着音乐骤然热烈起来,DJ首先跳下舞场带头起舞,小看台上同时出现两个领舞,在灯光激闪下做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动作。阿坚把燕尾服往椅子上一甩,扎进舞池狂扭起来。我看见小薇一手夹着烟,微闭了眼,也在随着音乐尽情摇摆,脸上的表情似醉似醒。

      我有点不适应这不停晃动的灯光和吵闹的人声。阿坚几次跳出来拉我都被我拒绝了。他一点不在意,奔回舞池依然摇头扭臀跳得异常投入。这时“大哥”带着筠红和贺疯子握手寒喧了几句,然后一路打着招呼向外走去。看来他也受不了这份喧嚣阿,我不禁一笑,也站起来,记得这里的大堂非常壮观,正好趁机逛逛。

      现在怕是过了晚上十一点了。大堂里除了两个前台小姐空无一人。我四处转转,大堂后面隐隐似有花香传来。问前台小姐,她们说这里有全市最大的室内花园,二十四小时开放。我谢了她们向后走去。路越走越暗,好在有地灯照明。从宾馆的玻璃墙望出去,夜空份外明朗璀灿。香气越来越浓,引我进了一道小门,原来是个大花房。没有灯,但是透过玻璃屋顶,星光淡淡地照下来,影影绰绰还能看见花房里的路。我寻着花香走去,在一株不知名的小花前蹲了下来:原来是你阿,把我这么远诱惑来。我使劲闻了闻,离得近了,反到不觉得那么浓郁芬芳了。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甚至可以辨别那些白色的小花了。暗夜中的花朵远没有白天的那么鲜丽妖娆,黑影重重枝叶摇摆甚至有点恐怖。可是一闭了眼,各种花香深深浅浅,又是另一番境界。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我暗自一笑,又一个寻香客。那个人显然没看见我,立在门口抬头望天,许久没有动。星光下,我看见她的脸上有两道闪亮的泪痕缓缓流淌,是小薇?我迟疑了一下,要不要过去?正在犹豫,一个人停在了小薇身后。她迅速地抹抹脸,黑暗中响起熟悉的声音:“你在这儿啊?”

    • 家园 【原创】第34章 贺疯子开派对

      林绿野打开了门,我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屋子。四面墙壁全部钉上亮丽的米黄色装饰布,布纹是淡淡的水波。屋子很小,大概只有10平米的样子,收拾得异常整洁。单人床上罩着针织淡粉色床罩,暗红色的书架遮住了整整一面墙,门后面是一个小小的衣橱和办公桌。哇,真是别有洞天阿。办公桌上那台索尼超薄笔记本好象就是小青提过好几次的最新型号。她总惦记着要给麦帅买一个。可是两万多实在太贵了,整天给我看照片过干瘾。

      “坐吧。”林绿野把暖水瓶的水灌到自动饮水器里,拖拖然在我面前坐下。

      我忍不住问:“林、林老师,您穿这么少,不冷吗?”

      她看看脚上的拖鞋,笑着说:“我是广东人,冬天挨一挨就过去了。习惯了。”

      高手果然不同,连脚都比我们耐冻。我忙把事情说了一遍,又把精心涂改过的表格递给她。

      她大致扫了扫:“这个建筑工程的单子不小阿。本市做这么大的,通共也就那么几家。”

      我的心瓦凉瓦凉的,赶忙摆手:“不是本市的,是我一家亲戚的。”

      她不置可否地一笑,把文件仔仔细细前后翻了一遍,粗粗的眉毛拧成疙瘩:“这是谁管的帐?乱七八糟,应该被开除!”

      我心甚慰,能看出问题就好。

      她抬头看我:“什么问题?数对不上吗?”

      “是!”

      “差多少?”

      “哦~~~”我转转眼珠,“不知道。”

      她哼了一声:“我不能接。”

      “为什么?”我一下跳了起来。

      “我没时间。”

      “可是,这很急呀!能不能请您想想办法?”

      “那要多加钱。”她坦然地看着我。

      趁人之危阿?我也玩过的,没办法,挨宰吧:“多少?”

      “三千,先交一半。”

      “那要是平时呢?”

      “一千?”

      “阿?”我的嘴快合不上了。“这、这差的也太远了。”

      她顿了顿:“我就这价。你回去想想,想好再来。现在我要做帐了。”

      这哪里象个老师阿,分明是小商品市场上卖衣服的。我顺着她的目光一瞅,好家伙,桌子底下纸箱里满满都是文档。

      “不用想了,现在就给您钱。”我耷拉着脑袋,从口袋里数了十五张一百块的双手奉上。钱阿,钱阿,我们怎么这样情深缘浅阿?刚刚见面就要分离阿。

      林绿野拿过钱,利索地数了两遍,从办公桌上抽出个纸条,将钱束好,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说:“行了,三天后取。”

      “哦。”我恋恋不舍地望望已经不再属于我的那十五张钱,垂头丧气地走了。

      一路上心情好难过。每次花钱心情都不好。这次尤其不好。所有的东西就在我面前,可我就是看不出问题来。就这样,大哥给的五千块钱变成三千五了,过三天,就要变成两千了。呜~~~,痛死我也!

      走进大门口被王大爷叫住了,说有个阿坚让我给他回个电话。什么事呢?上回鼓足勇气给“大哥”打电话,秘书说他到外地去了,过几天才回来。真是诸事不顺阿。先打电话吧。

      “坚哥吗?我是李熠。”

      “小葱,你忙吗?忙的话我回头再打给你?”

      “你说吧。”

      “要不我今晚请你吃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坚哥,你说吧。我今天晚上还要去书店呢。”

      “嘿嘿,”阿坚傻笑起来,好象很不好意思。

      我好奇心大起:“坚哥,你到底有什么事?”

      阿坚含含糊糊地说:“就是吧,那个后天吧,老贺今年不知道抽什么疯,要开个什么生日派对。给我们都洒了请帖。我从来没见过派对是啥样子,想去见识见识。强子听说是给贺疯子祝寿,死活不去。我吧,就想起了你。”

      “哦,派对就是大家聚会的意思。无非是喝点酒,跳跳舞什么的。你不用紧张。”

      “我不紧张。就是他们一个个早都约好了人,要带着特漂亮的姑娘去。我谁也不认识。嘿嘿,就想起了你。行吗?”

      他的声音实在让人无法拒绝。我犹豫着说:“我能行吗?我可不漂亮-”

      “哎,你怎么会不漂亮?!鼎鼎大名的小葱阿!你一去准把她们都震了!”

      呵呵呵,虽然言过其实还是听得我心花怒放阿:“好吧!”

      说好了碰头的时间地点,阿坚又郑重其事地交待:“小葱,你可得把你最好看的衣服穿上。强子给我弄了一个什么燕子服,咱们得把他们都震趴下喽!”

      穿什么呢,我也从来没参加过派对阿?回家翻翻自己有限的那几件行头:套头衫、连衣裙、白衬衫、牛仔。唯一的一套面试专用服已经上场表演过两次了。唉,苦恼阿。“小熠,你唉声叹气地干什么?”

      “没什么,妈妈?”

      “衣服摆了一床,又要面试吗?还是学校有活动?”

      “都不是。是派对。”

      “什么?”

      “派对,就是聚会。”

      “哦,连衣裙有点旧了。”妈妈皱眉想了想,“是不是就和电视里演的那种大家都穿的特别漂亮,把头发高高挽起来的样子?”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我捧着脸发愁:这又得花多少钱阿。

      妈妈一拍手:“有了。”她指指压在下面的大箱子说:“快帮我把它抬出来。”

      那个破旧不堪的箱子上积了很多土。妈妈用抹布擦干净,然后就在层层叠叠的箱子里翻。忽然我眼前一亮,妈妈手里拎着一件我从没见过的衣服。灯光下这件衣服上似乎有宝光流动。它软软地悬挂在妈妈的手臂上,淡绿的面子上浅浅地绣着一个个弯弯的叶子。那滚边和盘扣都是无比的精致。我伸出手却又不敢摸它,这衣服实在太美了。

      “妈妈,这是谁的衣服?”

      “是你姥姥的旗袍。当年妈妈结婚她偷偷塞给了我。我从来没穿过。快,让妈妈比比。”妈妈比了一下肩和腰说,“我觉得可以,穿上试试。”

      我往头上一套,丝绸衣料轻轻地自动滑下,温柔地裹住了我的身体。

      妈妈抱住我的肩说:“太好了,简直象为你定做的。只是腰有点大,我给你收一下。”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年轻的面孔被淡绿色的丝光映照着,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我忍不住说:“谢谢你,妈妈。”

      “傻孩子。妈妈的不就是你的吗?你穿了比妈妈还好看。阿,对了,穿旗袍要把头发挽起来才好。小女孩髻要盘高点。”

      那天晚上我和妈妈象开化妆舞会一样兴奋,把她的存货一样一样往我身上试,直到后半夜。

      阿坚从接我的皇冠轿车里钻出来时,我没认出他来。他真的穿了燕尾服,平时的分头改成了赌神里周润发似的大背头,上面不知打了多少发蜡,油光甑亮。我看了又看,忍不住问他:“坚哥,你这外衣下面垫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嘿嘿,我里面穿了毛衣。强子让我穿上大衣,说到地方再脱。那谁还看得见我这件燕子服阿?专门从市文工团借的。怎么样?”他在我面前转了一个圈,“精神吧?我自己感觉就不一样。身子特轻,跟燕子似的。”

      我翻了个白眼,刚想矫正他,他却叫了起来:“你怎么回事?就穿这个大衣去?”

      “行了,快上车吧。把暖气开足点。我给你看。”

      “好哩!”

      等到车里暖和起来,我就把妈妈的旧大衣脱了,露出里面的旗袍:“哇,太漂亮了!”

      阿坚大叫起来,“小葱你真美。”

      他一轰油门迫不及待地说:“咱们得赶紧去让他们看看!”

      第一宾馆门前站了不少警卫,贺疯子租下了整个宴会厅。来宾越聚越多,辉煌灿烂的吊灯将人们的脸色照得喜气洋洋。我把大衣存了,逼着阿坚到厕所脱下燕尾服下面的毛衣。大厅门口阿坚也学着别人的样子,一弯右手,示意我挽著他的胳膊,我欣然从命。两个人小孩子过年似的高高兴兴走了进去。

      大厅里男男女女穿什么的都有,男的有穿西服燕尾服的,穿唐装的,穿圆领衫上写“我很烦”的,还有几个一身短打扮上面吊了很多穗穗的。女的更是花枝招展各显神通,大部分穿着低胸晚礼服,有的也穿旗袍,有的穿着拖地百折裙象是刚从电影<<飘>>里面走下来。大厅一侧一长遛桌子铺着雪白的桌布,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好吃的,旁边是一摞摞餐具、刀叉。看来贺疯子办的是流水席阿。

      我和阿坚的眼睛简直忙不过来了,乐得合不拢嘴:“来对了!来对了!”

      我低声问阿坚:“见到认识的人没有?”

      “有几个。”

      “先别打招呼。咱们溜到那边桌子那儿先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一会儿开吃的时候不吃亏。”

      “对。你走前,我掩护。”

      刚刚走过大厅的中央,有人在背后叫我们:“阿坚,李熠?”

      “大哥”?他不是去外地了吗?我本能地想一直往前走就此溜掉,被阿坚死死拽了回来。他大张着嘴边笑边说:“大哥,你也来了?”

      “大哥”身边果然跟着我的美女冤家,筠红穿了一身火红的晚装,头发烫成大卷,烈焰红唇宛若女神。天!一个女人怎么可以美成这个样子?女人应该给女人一条活路嘛。我赶紧低下头,躲避她刀锋一样的目光。

      “李熠,你是和阿坚一起来的?”“大哥”声音柔和地问。

      “哎。”我低头答应。挺住,一会儿就可以找吃的了。

      “真漂亮。你和阿坚今晚都非常漂亮。好好玩。我去给老贺拜寿。”

      YES!我得意地抬起头,正对上筠红凌厉的回眸一瞥,啧,又得意早了。

      侦察完毕,和阿坚找到放着我们名牌的桌子刚刚坐下,有人用叉子敲酒杯:“叮叮叮叮,各位,今天是贺琴心先生三十五岁生日。感谢大家的光临。。。。”我心说,快点完吧快点完吧。我已经很饿了。总算这个人讲完,一阵掌声过后,一身白绸衣的贺疯子站了起来,他手下的人带头起立鼓掌,掌声经久不息,经久不息。恶!蒋委员长!看见“大哥”也在那里一下一下地拍手,我们只好有样学样。

      “各位,琴心虚度春秋,蒙各位抬爱驾临,幸何如之。(经久不息的掌声)今日,我要首先感谢我的师傅,已经去世的一心道长,谢谢他的养育之恩,更感谢他指点迷津。令琴心再世为人。”说着他抱拳当胸,虔诚地面向半空,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他说:“琴心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感谢各位多年来的殷勤照顾。(经久不息的掌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琴心愿与各位共勉。”他抱拳致意,大厅里掌声如雷。

      阿坚一边鼓掌一边大声问:“他在说什么黑话?我怎么听不懂?”“别管他,”噪音太大,我只能使劲喊,“记住你抢龙虾,我抢螃蟹就行了。”

      掌声一停,男女老少蜂拥而上包围了食物台。幸亏我和阿坚准备充分身手敏捷。本着不与敌人过分纠缠的原则,我们三两分钟就脱离了包围,他高举着两个半斤重的龙虾尾巴,我碟子里高高一摞大螃蟹。

      吃阿,嚼阿,真是痛快!一边吃一边说:“这龙虾尾巴味道一般阿。还没有螃蟹夹子好吃,是吧?”阿坚只点点头,连头都顾不上抬。这时隔着几张桌子传来吵闹声:“她是什么人?怎么让我们和她坐到一块儿?”我一看:这不是小薇吗?她身穿水蓝色晚礼服,用一根细细的背带吊在肩上,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头发蓬松盘起,鬓边几个发卷俏皮地垂下,说不出的动人。一个矮胖子坐在她身边神色尴尬地看着四周。她身后一个相貌粗俗的胖女人插着腰,正指着她喋喋不休地咒骂:“你以为穿件好衣服就可以混到这儿了?一个臭婊子你也配!”

      小薇充耳不闻,只是懒懒地用叉子一片一片插着盘子里的沙拉。似乎根本看不见周围窃窃私语的人们。我对阿坚说:“我就回来。”起身向那边走去。那个胖女人的丈夫用力拉她,被她挣脱:“拉我干什么?你难道还要帮她?”她的丈夫窘得嗨了一声,转身走了。胖女人更来神了,手指头戳戳点点:“你给我滚!听见没有?”她的指头在小薇头上使劲点了一下,小薇伸手拿起水杯,依旧没有回头。胖女人被这忽视激怒了。她跨进一步,刚要开口,满满一杯冰水泼到她脸上,小薇冷冷笑着,寒光闪闪的叉子已经抵在胖女人的脖颈上。

    • 家园 【原创】第33章 高手

      还没等我回答,大个子的问题象一块块冰雹砸了下来:“你和何家盛什么关系?那天的经过情形是怎么样的?谁先动的手?你开书店的钱哪里来的?”我捂住耳朵大声哭叫:“我是好人,我没有害过人。你们凭什么抓我?”大个子正要说话,那个年轻女警察探进头来:“头,电话。”“让他等等。”“是何家盛的。”说着冲我努努嘴。大个子扫了我一眼,对她说:“你过来,接着问那天晚上的情形。”女警察趾高气扬在桌子后面坐好,清清嗓子说:“大队长刚才问过的话你都听到了。说吧!”

      我梗着脖子说:“我要律师。”

      “律师?这是例行问话你要什么律师?再说都这么晚了,到哪儿给你找律师去?”

      “我要律师!”

      “你别是真的干了什么坏事了吧?要不为什么要律师?”

      “我要律师!我要律师!”我猛地站起来,放开喉咙大叫,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没有律师我一个字也不说!”

      这时门砰地一声开了,“大哥”站在走廊里,身后有强子、阿坚好几个人。带我来公安局的大背头拉着门把手挡在门面,大个子站在他前面,身边是好几个神色戒备的警察。形势一触即发。

      “大哥”迅速扫了一眼屋里,看到了泪眼汪汪的我。他面沉似水,微眯起眼睛说:“铁副队,有什么事情找我问就行了。那天晚上的事我最清楚。别难为孩子。”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声音里有一种可怕的威压,让人汗毛倒竖透不过气来。大个子没动,“大哥”眼锋一转,从大个子的肩上直视大背头。我虽然在几步开外,也能感觉出那目光所包含的死亡的气息。大背头不由自主地松了手,任由“大哥”推门进来。女警察站起来想说什么,被“大哥”一个眼神封住了。

      “大哥”走过来伸手拉我起来:“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我万分委屈,扑到他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哥”拍拍我的肩说:“没什么,别哭了。嗯?要不大家该以为铁队长欺负你一个小姑娘了。”我点点头,勉强收住眼泪。大哥从西服兜里掏出手绢递过来:“强子、阿坚,那天晚上出事时你们都在,留下来协助调查。你们几个,送李熠回去!”

      “那你呢?”“大哥”微微一笑:“协助公安机关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对不对,铁队长?”

      大个子不置可否地一笑,挥挥手,后面的警察让出一条仅容一人过的胡同。我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发现他已经神态自若地在我刚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从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他发觉我在看他,就笑着冲我摆摆手,示意我快走。

      几个我不认识的“大哥”的手下簇拥着我出了公安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昏头昏脑任由他们推着向前走。刚到停车场,一辆皇冠急驶而来,嘎支一声停在了我们面前。筠红急匆匆跳下车问:“大哥呢?”“在里面问话呢。大哥让我们先送她回去。”筠红走近我,气哼哼地说:“又是你!每次有事都少不了你!”掉头问其他人:“说了要多久吗?”“没有。”“你们把车开走,一会儿大哥出来怎么办?”那几个人迟疑在那里,筠红说:“算了,你们走吧。我在这儿等大哥他们。”说着又上车,在车场重新趴好皇冠,看样子是要一直等下去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好多恶梦。它们象炸雷一个接着一个。我实在睡不着,又没有地方打电话,不知道“大哥”他们回去了没有。想了半天,还是找出文件来翻看,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好。

      琢磨了一夜,快天亮时我才模模糊糊睡着了。“小熠,小熠快起来!上学要迟到了!”妈妈使劲推我。哎呀,浑身酸软,起床真是人生最大的折磨呀。“你再让我睡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吗~~~~”“已经让你多睡了一小会儿,再睡就该迟到了。你们迟到不扣分吗?”我一下清醒过来,扣我李熠的分?那绝对不可以!

      到了学校满腹心事。问谁好呢?算了,还是问问小灵通“水果王”吧。幸好是英语课,开始传纸条:“知道有谁是搞财会的吗”

      “?”

      “帮人查帐”

      “不是有财务软件吗”

      对呀,我差点一拍大腿,怎么把这个忘了。

      “水果王”往嘴里悄悄塞了颗话梅,又写:“经管系有一个讲师 据说业余帮人做帐 钱赚老了”

      “叫什么”

      “不知道 好象姓林”

      我在纸上画了个胖胖的丫头,又在那丫头的脸蛋上画了个大KISS,递给“水果王”。她往嘴里扔了颗话梅,眼睛笑成一条缝。

      下了课“水果王”要回宿舍,我还有两节概率,我们约定中午在小食堂碰头。她说小食堂离男生宿舍近,那儿的包子肉又多又香。远远地看见大花骨朵儿站在路旁推着自行车,好象在等人。我匆匆走过去和他打个招呼,他叫住我:“李熠,跟你说点事。”嗯?我站住脚。他赶过来,努了努劲儿说:“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上学期你的成绩下降得这么厉害?”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是啊,上学期光顾着卖书了,把全班第一名和春苗一等奖学金都丢了。孟雷看我这个样子忙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听说你妈妈的身体不太好。所以想会不会你没有时间复习。”我咬咬嘴唇,欺骗老实人有罪哩。可又不能实话实说。孟雷鼓起勇气笑着说:“我是想复习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那样,我的笔记写得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给你解释解释。”阿,不会是真要追我吧?我有点手足无措,恰好看见小薇穿着长英格兰格呢裙子从旁边走过。我忙说:“谢谢你,让我想想。我找小薇说点事,先走了。”

      小薇似乎没听见我们的对话,自顾自一步一摇地走去。她本来个子就高,还穿着十公分的高跟皮鞋,真是身姿窈窕裙裾生风阿。我只能一边追一边叫:“小薇,小薇。”她总算停下回过头来,并不说话。我追上她,喘几口粗气说:“能、能和你聊聊吗?就一分钟。”

      “说吧。”

      “咱们去那边吧,僻静一点。”

      “就在这儿,这儿也没什么人。”她脸色淡然,根本不拿正眼瞅我。

      我张嘴结舌,想象中的一笑抿恩仇然后肝胆相照的镜头看来是没戏了。我只好走近她,硬着头皮轻轻说:“小薇,我和孟雷没有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薇愣了一下,马上象听了天书奇谈似的冷笑起来:“你把我叫来,就是为说这事儿?”

      哎?我的思想顿时混乱起来,难道她不是在追大花骨朵儿?难道她不是因为想追大花骨朵儿才自暴自弃?

      小薇格格格笑够了,俯身逼近我说:“李熠,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说完她挺直身子,傲然地上下打量打量我,轻蔑地摇摇头,晃动着腰肢走开了。“还有,”走了几步她突然回头,“你看到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个数。有些人是惹不得的,这你也清楚。”她面带微笑,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又有些甜腻,仿佛她不是在威胁我,而是在和小姐妹说着有趣的事情。我目瞪口呆,等她走远了才醒过来。

      什么人那?!我这样的好心,巴巴地跑过来,准备和你掏心窝子情同姐妹一番。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我的衣服怎么了?套头圆领运动衣,上面斗大的“SX大学”四个大字,下身牛仔裤运动鞋,标准女大学生打扮。多么朴素!多么青春!多么纯洁!发泄够了,我才发现小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在对着空气挥舞拳头自言自语,偶尔过往的人都绕着我走。恶!糟糕!我忙掩旗息鼓,气冲冲地跑向大阶梯教室。心里想:我不管了,让贺疯子把你掐死吧!

      装上麦帅弄来的盗版财会软件,逼着雁语她们把那些没完没了的单据输进电脑,一运行,电脑当机了。麦帅皱着眉重新启动系统,加大了空间,又扫了一遍病毒,运行,又死了。这可真是白日撞到鬼了,这台麦帅装的电脑玩别的甚至看VCD都转得欢着呢。这是怎么了?小青不言不语端来咖啡。麦帅喝了,继续坐在电脑前面。他边查边随手记着什么,我们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出。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把我叫过去:“李熠,这个程序有BUG。你的数据也有问题。我反编译出来的源码看起来太费劲。你能不能找人先看看数据。实在不行,我再花时间看程序。”只有请高手出山了。我看看手里的条子,上写:林绿野,青年教工楼301室。

      青年教工楼是个年代久远的桶子楼,里面又黑又暗,白日里只能影影绰绰见到对面来人,弥漫着一股饭味和厕所味。我被走道里的自行车拌了好几下,好容易摸到301室。这里紧挨着公共水房,再往前就是厕所。可以看见公共水房里晾着小孩的衣服和尿布,生活气息十分浓郁。我敲敲门,没有人答应。我又敲门,这时从走廊另一头走来一个女子,手里拎着暖水瓶,看来刚刚去锅炉房打开水回来。“找人吗?”她问。我看看这个矮小偏瘦的女人,大冬天的她居然还穿着拖鞋,下身只着了一条单裤,暗想:唉,学校里真是什么人都有阿,不知道小薇看了她又要说什么。我尽量语气和缓地问:“您知道林绿野老师去哪儿了吗?”

      那个女人说:“我就是,什么事?”

    • 家园 【原创】第32章 进了警察局

      刘明杰的消息很快,他大口喝着顺子给他端来的凉白开嘴里也不歇息:“跑死我了。有两家反悔了。说什么都不行,塞钱也不要。”总算喝完,他抹抹嘴,皱着眉说,“你们该上点矿泉水,这水全是洗衣粉味儿。”顺子点头说:“是,是,您快说说怎么样了?”刘明杰喘口气,把他如何半夜三更加班加点拜望各书店经理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有五家同意了把剩书全部给我们,但是有两家不知什么原因死活不答应。刘明杰咬牙切齿地说:“孙子,真他妈孙子!我都说赚了钱给他一半儿还不答应。真他妈邪了。”这个人已经完全不是我们最初遇到的那个一脸城府的刘助理了,此时他五官挪位,看上去和大街上卖假鞋被人退货的小贩没什么两样。

      他骂够了那两个挡他发财的瘟神,转回头来说:“半折书还是不行。”我们一愣,他接着说,“我跟他们说了,明面上进价是半折。私底下给他们个人好处。但是这货款上一定不能含糊,要不他们不好交代。”我心里翻了几个来回:“怎么个好处?多少?”刘明杰抿了一下嘴唇:“我答应每本书给他们五毛钱好处。”我心思转了转:“要不这样吧。原来我答应给您的是两成利。现在我把它提到两成五。这样您和他们商量时就有了回旋的余地。怎么样?”刘明杰的眼睛亮了亮,心算了一下马上说:“好!我他妈就不信如今还有嫌钱烧手的人!”敲定了这件事,他长出一口气问:“你们那个系统搞得怎么样了?”“已经好了。”我把他领到一边,把麦帅新加的功能给他演示一遍,最后用模拟数据打印了一张表,刘明杰接过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这儿 ,你最好把销售的日子给我写上。还有,总数字体再大一点。”说完,上上下下又看了一遍,爱不释手地说:“高科技这玩艺儿就是神阿。唉,我搞不过你们,一起发财吧。”我笑着说:“就是,您现在是我们的财神爷阿。”

      刘明杰走了以后我和顺子把手头的钱大致算了一下。如果按刘明杰说的每月多则上千少则数百本书来算,今后几个月弄不好我们又要月月光。我和顺子抓耳挠腮地总是弄不清状况,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们在银行的保险柜里有上万块现金放着呢。一想到这儿,我心里踏实多了。这时刘胖子推门进来说有我的电话。唉,看来即使勒紧裤带也得安个电话了,老这么麻烦刘胖子实在过意不去。

      拿起电话是阿坚的声音。他乐呵呵地说:“小葱吗?我是你坚哥。大哥想跟你说点事儿,看你什么时候能来?”

      我差点脱口说随叫随到,多年的淑女教育总算把持住了:“什么事阿?很急吗”

      阿坚说:“不是特急,你说个时间我去接你。”

      “什么地方阿?我自己骑车去就行了。”

      下午两节课一结束,我就骑着车往城东高级办公区赶。腿就像自己有了主见似的把车骑得飞快。在华都大饭店,大哥的忠信建筑公司包了整整一层楼。接待处登记完毕,我就在华都的大堂里东游西转。整个大堂有四层楼高,以金色为主,真是铺天盖地金碧辉煌阿。中央的喷水随着若隐若现的背景音乐婆娑起舞,我不由得看入了迷。

      阿坚把我引入大哥的办公室,他正在打电话,用手势示意我先坐下。我趁机打量了一下房间。整个屋子宽敞明亮,俯视着本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屋里的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一个大办公桌,一个双人沙发,一个茶几和几把造型别致的椅子。格调以淡淡的原木色为主。大办公桌上整齐地放着一部电话,一个笔架和两个相框。唯一的亮色是进门右手的墙壁上有一个小酒吧,上面琳琅满目摆着我叫不出名目的各种各样的酒,酒吧下面的墙壁里嵌着一个小冰箱。我的注意力一下被那两个相框吸引住了。会是谁呢?有机会一定要偷偷看看。我不禁又暗暗瞅瞅大哥夹着烟的左手,还好,那里没有任何圈圈闪光,只是那块手表很大,样式古怪。

      “大哥”放下电话,走过来说:“对不起阿,让你久等了。要不要喝点什么?”他没穿西服,衬衫熨烫得十分平整,虽然有点瘦,但是行走之间英气逼人。我仰头笑着问:“有矿泉水吗?”“马上就到。”一口气儿骑这么远我还真渴了,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个干净。放下杯子,“大哥”已经递来一块纸巾,我拿过来说:“水真好喝。”“大哥”露齿一笑:“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我们就那么笑着互相对视,忽然没人说话了。

      我的脸渐渐发烧,隐隐约约可以闻到“大哥”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气。我忍不住低下头去,“大哥”自失地一笑说:“看我,差点把正事忘了。”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交给我:“你是计算机和财会两个专业,对吧?”我点点头,打开文件袋,里面厚厚一打各式各样的报表。“能不能帮我个忙?”他重新在我对面坐下,“替我查一查帐。”我有点胆怯。我才上三年级阿,专业课刚开始。他指了指报表:“你可以找人帮你。但是有一个条件,”“什么条件?”“上面所有牵涉的公司一概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这、这是怎么回事?“大哥”看我紧张的样子淡淡一笑:“放心,这是我公司里的一笔帐。我只是想弄清楚钱到底去哪儿了。”笑容渐渐从他脸上消失。“多少钱?”我不禁问。“三百万。”我心慌口干喘不上气来:“能再给我点水吗?什么水都行。”“大哥”扑哧一笑,又给我倒了杯水,还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来:“要加冰吗?”“要!要!多加点。”

      两大杯冰水下肚,我闹哄哄的大脑又运转起来。“大哥”简要给我介绍了一下情况。不知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在他眼皮底下玩乾坤大挪移戏法,弄得工程款少了三百万,这帐怎么也对不上。经手的人又个个叫苦连天。小区前期刚刚做完,第一座楼的主体才出地面,“大哥”不想闹得沸反盈天,所以想到了我这个嘴还算扎实的半吊子“财会专业”。我满面难色:这实在太困难了。我什么也不会阿?“不能找找城里大的会计事务所吗?”我忍不住问。“大哥”缓缓摇头:“不能。而且你也不可以找他们的人帮你。”

      阿,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阿。“大哥”看我吃了黄连似的,亲切地拍拍我的肩:“李熠,先别叫苦。查出来了我给你提成。”哎?我脱口问:“多少?”“大哥”十分畅快地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好吧,1%。”我的嘴未经大脑自动回答:“5%。”“大哥”笑着凑近我:“李熠阿,5%可是十五万阿。你不会真的想要这么多吧?”我的大脑这才跟上,是太多了。完了,拜金女的形像算是深入人心了。唉,我这贪财的本性是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小时候我也是拾金不昧的好孩子阿?

      “大哥”拍拍我头顶说:“得了,别垂头丧气的了。这样吧,我先给你五千。你可以用这个钱先请人帮忙。等查出来了,再给你那三万,怎么样?”是啊,还有那三万可以挣呢?三万阿,一块钱一本书也是三万本阿。我又精神抖擞起来,抓过文件袋胸前一抱:“我走了,您忙吧。”“要不要车送你?”“不用。”“记住那些公司的名称一定要隐去。”“知道了,回去我就复印,然后抹了用ABCD代替。”

      兴冲冲跑出“大哥”办公室,迎头碰见我的对头美女筠红姑娘。今天她换了一身象牙色夹克,真是玉肤冰肌颠倒众生阿。她坐在秘书的办公桌上,正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那个秘书聊天。一见我出来,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好看的眉头微耸,哎呀妈呀,我倒吸一口凉气,低头哈腰逃之夭夭。

      三万块钱在招手,曙光就在前头。雄心勃勃跑出华都,老远看见我的自行车上坐了一个人。走近发现,这个人梳个苍蝇停不住脚的油唧唧的背头,嘴里正哼哼着什么歌,腿抖得象踩了电门。看见我他站起来问:“是李熠吧?”我戒备地看看左右,人不少,收费的大妈就在五尺开外:“请问你是谁?”他晃悠一下手里的钥匙说:“走吧,跟我去市局一趟。”“市局?”“市公安局。”我死死抱住怀里的文件,惊恐万状地想:不会吧,“大哥”才跟我说完公安局就知道了?那个屋子一定安装了窃听器,没准还有隐形镜头什么的,那我以后进去偷看也会被他们抓住。。。。我脑子乱糟糟地刚想跟他走,又站住了:“让我看看你的证件。”“警惕性还挺高。给你!”接过证件一看:XX市公安局 刘小卫。“带我回去干什么?”“例行问话,要你协助我们调查一些事情。”多年来党的教育使我象一个小绵羊似的不用牵绳子就低眉顺眼的坐上了警车。

      眼瞅着警车进了公安局,我的眼圈红了。我从小到大年年三好次次得奖,家里的奖状成摞。这里可只有坏人才来的地方阿,我怎么能拿着罪证坐着警车被人家带进来呀?我要是被抓起来了,谁管妈妈和弟弟呀?

      进了一个大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固定在地面上的椅子。我自觉地低下头温顺地坐到我的“位置”上。“面试”时先落个好印象吧。“姓名、年龄、职业!”是女孩子的声音。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警察英姿飒爽正气凛然地坐在桌子后面,手里拿着笔。

      我心里十分委屈,低下头不说话,眼泪辟里扒拉砸在地上。

      “问你话呢,你哭什么?”

      我不说话,还是哭。

      那个女警察有点不耐烦了:“问你话你就痛痛快快地说,说完了,你就可以走了。哭什么哭?”

      我忍不住了:“你们把我带来的,如果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们凭什么抓我?”

      “哎,谁抓你了?这是要你配合调查。每个公民都有这个义务,懂不懂?”

      我把头扭向一边。

      “你这个丫头,记录上写的好好的,怎么这么强阿?”

      这时门一开,进来一个身高一米八穿着皮夹克的大个子。女警察马上开始告状:“铁副队,这丫头不配合调查!问她姓什么叫什么她不说,就在这儿哭。”

      我含着泪瞪了一眼这个什么铁副队,然后把头一扭,还是不说话。

      大个子看了看记录本,说:“你出去吧,我来和她谈。”

      女警察气哼哼地走了。

      大个子点着一根烟,抽了一会儿。屋里什么声音都没有,我有点慌。可又一想,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怕?

      这时大个子开口了:“汉唐酒家出事那天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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