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鱼钓人 -- 爱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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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鱼钓人

    看官要是把题目看成了钓鱼人,那就错了。

    说钓鱼不能不提姜太公。据《武王伐纣平话》记载, “姜尚因命守时,立钩钓渭水之鱼,不用香饵之食,离水面三尺, 尚自言曰:‘负命者上钩来!’”说的是流芳千古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佳话。在这个故事里,鱼只是被提到了而没有被钓过,充其量也就是姜太公假借钓鱼之名而等明主周文王,又摆了一点小架子而已。这是一个人钓人的故事。

    这里要讲的是鱼钓人的故事,发生在人钓鱼的时候。看官不要笑,这个被鱼钓过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 还不止一次呢。

    (上)

    我的家乡虽然不象苏杭那样天堂般美丽,也是个鱼米之乡,大小河流纵横交错。 我能记得的最早的事情,就是小时候在夏天跟在大孩子后面光着身子泡在老家旁边的河里,摸螺丝捞蚬子捉小鱼钓龙虾的快乐时光。

    那条河并不宽,七八米的样子,大孩子能一口气能游十几个来回。起初我不行,只能在趴在水边看,边看边用两手撑着河床、两条腿扑通扑通地打水花。打了一阵子水花后,也打出点门道来,就走到水深的地方试着往岸边游。后来我也能游过那条把我和大孩子隔开的河了,但要在对岸歇一会儿才能再游回来。当我有八九岁的时候,已经练就了一身好水性。不仅会游泳,还能躺在水面上不动装睡觉,最拿手的是扎猛子。一个猛子扎下去,在几十米外露出脑袋。

    住在河边,没有不玩鱼的,玩的戏法有好多种。玩得最多的是捉一种十几厘米长的灰背白肚银条鱼。那种鱼动作敏捷,但嘴特别馋。它们无事时单个行动,游哉优哉的。一听到有水声,它们不象其他鱼那样逃开,而是冲过来抢吃的。可是当人一伸手,它们立即逃得远远的。钓这种鱼很容易,找根大头针弯成个钩子,穿上一棵嫩玉米粒,先往水里丢个小石块,把它们引过来,然后往水里抛钩子,一钓一个准。

    这样一条一条地钓是好玩, 但太麻烦。既快又简单的方法是在淘米的时候预备一个细眼的竹篮,等淘米的篮子一下水,水就被染成了乳白色,那是它们最爱吃的。可在乳白色的水里它们什么也看不见,那时用竹篮扎下去一捞十几条。只是那种鱼刺很多,小孩子没法吃,大人吃了有时也会被卡住。

    钓鱼用鱼钩不稀奇,稀奇的是不用钩子。那条小河里的水总是很清很清的,仔细看能看到一种大嘴的泥巴鱼趴在河床上。泥巴鱼的体色跟河底的河泥很接近,不太容易被发现。它长不过两寸,只有拇指那么粗。嘴大就不容易被钩子勾住,怎么钓也钓不上来。我从别的孩子那里学来了钓这种鱼的绝招,挑最粗的蚯蚓,切成一厘米长的小段子捆在线头上往它面前丢。那小东西馋冲上来就吃。它吃的时候不能收线,要等它吃完咽到肚子里了再收线,那时就跑不掉了。

    小孩没耐性,钓鱼其实只是玩,什么好玩钓什么。但有一次我学大人的样子钓黑鱼就不那么好玩了。

    盛夏的时候那条小河里常有一窝一窝的刚刚孵化出来的小黑鱼伢子。它们看上去象小蝌蚪一样一家人兄弟姐妹挤在一起,成百上千的,要动一起动,没有脱离队伍单独跑出来的。每一窝小黑鱼伢子都由他们的父母公黑鱼和母黑鱼护呵着。黑鱼是吃鱼的鱼,非常凶猛,是河害。谁能钓到黑鱼那就象武松一样是英雄了。钓黑鱼要用结实的麻线做鱼线,大铁钉做鱼钩,又粗又长的竹竿做鱼杆。一切都是特制的,专物专用。黑鱼虽然凶猛,但父性母性在鱼类中少有。卵一产下来鱼爸鱼妈就守卫着它们,不让天敌靠近。钓黑鱼最好的时机是在那些黑鱼卵刚刚孵化出来的时候。利用老黑鱼护崽的特点,抓一只大青蛙穿在鱼钩上拿到小黑鱼伢子的附近去点。老黑鱼看见了以为是青蛙要吃它们的孩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就吃,那时一提钩就钓上来了。

    有一年我在我家那个天天洗菜的水口附近看到了一窝小黑鱼伢子,还有两条老黑鱼在附近时隐时现的。我把这一发现告诉了从部队刚刚转业回来的堂哥,他从箱子里翻出了从部队带回的三发黄澄澄的步枪子弹。我看了很好奇,想上去摸一摸。他不让,说不能摸。他又从民兵排长那里借来一把步枪,按上那些子弹就去了河边。好多小孩跟在他后面看热闹,都被他喝退了,说会吓跑黑鱼的。我和其他孩子一样只好站在远处看,只见他把枪端在腰间,对着水里乒乒乒三枪打下去。打完了我们跑上去看了又看,河里什么也没有。第二天上午到河边一看,那窝小黑鱼和老黑鱼都还在呢,他没打着。

    见此情景,我趁大人不在家的时候拿来了家里专门钓黑鱼的鱼杆。鱼杆有了,可是接下来抓那只不幸的大青蛙倒是费了许多力气。抓来的青蛙被极不情愿地装在了鱼钩上,我扛着那长杆子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七八个天天在一起玩的小夥伴。到了河边,那一窝小黑鱼崽正紧靠着河沿上下翻腾着。黑鱼杆子是大人做了给大人用的,我太小,只能站在水边抓着杆子的中间,后面的一头由站在岸上的我的狗腿子二牛拿着。二牛和我天天在一起玩,啥事都配合得很默契。我刚把那青蛙在小黑鱼群里点了三下,只听到哗啦啦一声水响,一个浪头冲过来。岸上的小夥伴们七嘴八舌地喊黑鱼来了,黑鱼来了。二牛一慌神,不是拉而是推,结果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人就滚到了水里。好在水性好,扑腾了两下就爬上了岸。我一上岸,顾不得裤头还是湿的赶紧收杆子。鱼钩收上来了,空的。青蛙被吃了,大黑鱼逃走了。

    我扛着杆子瘪瘪地回了家,挨了父亲一顿臭骂。他说我没用,黑鱼没钓到,反被黑鱼钓了。第二天晚餐,家里吃的是红烧黑鱼。父亲替我报了仇,一只青蛙把两条老黑鱼都钓上来了。父亲在饭桌上说我还太小,还没到钓鱼的时候,我去钓鱼会被鱼钓去的。

    后来这样的事果然发生了。

    续集(中)

    关键词(Tags): #爱莲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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