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史记》人物——仙人指路话张良 (修订版)(7-8) -- B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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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史记》人物——仙人指路话张良 (修订版)(7-8)

    (7)漏网鱼 遑遑归

      

      却说沛公在樊哙的陪护下就离席去了茅房——尿是肯定没有的,刚灌下去的酒早化作了潺潺的冷汗交待给内衣了——这二位在茅房就嘀咕上了,中心议题就是下一步棋该怎么走。樊大胡子的意思是赶紧嘞,一鸭子加俩鸭子,咱撒丫子逃命吧。老刘呢,保住老命当然是俺热爱的,可毕竟是老大呀,尚担心如此不辞而别会不会不合礼数,会不会因此而激怒项羽。。。

      

      樊爷可不管那么多:“‘大礼不辞小让。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辞他个P!想当年俺在沛县做宰狗营生的时候,那些恶狗啥时候还跟俺讲礼数?再着说了,老大您可别害俺再吃生猪肉了,真吐出来会很没面子的啦。。。”

      

      二人在茅房切磋良久,仍形不成决议案。张良见二人良久不归,恐有差错,起身上茅房来寻,正赶上二位讨论这脚底抹油的后遗症问题。良琢磨目下的形势,项王那边是基本摆平了,其挥军相击的可能性已然不大,然其部署里头琢磨喝沛公肉汤的人可就不在少数了,尤其范增那个倔老头不知道这会子肚子里又在生产什么牌子的坏水,刘老大多留一刻就多一分掉脑袋的危险。既然项王已然无意相击,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

      

      刘三见张良也主张走人,巴不得早点回自己的窝去,喝洗脚水也比回席上喝美酒强啊,于是从樊大胡子手里接过那瓶滑油就往自个儿脚底板上糊,想了一下又谓张良曰:“张哥你毕竟是跟韩王混的,在俺这儿只是借调,那帮子王八蛋其意只在老子一人,当不致为难张哥,要不就烦请张哥留下来回席上为俺解释一下?理由么,你自己比俺更能编!”

      

      张良想了想问:“老大你来蹭饭,就没想着捎点意思过来?”一语提醒沛公,往怀里一阵掏:“‘我持白璧一双,欲献项王;玉斗一双,欲与亚父’,刚才那阵势,老子就顾着抹冷汗,倒把这档子事给忘了,‘公为我献之’。”说着把礼品转交张良,想想还是不大放心,忍不住又补上一句:“老大俺抄小路回去,也就二十来里地,俺肯定象逃脱了的野狗一样雷厉风行。张哥你再想法子拖延一下,估摸着俺已光荣回营了才进去献礼,可得记住了。。。”

      

      呵呵,生怕消息走漏得太早,范增派兵追杀,俺骑的可不是那跳涧越谷的的卢,本帅哥要捐躯也得捐在秦后宫大院呀。。。

      

      交待利索了,刘三是车也不要了,捐给项羽手下的残疾人吧,脱身独骑,在樊哙等的护卫下,遑遑然如漏网之鱼,连滚带爬,匆匆逃去。‘沛公至军,立诛杀曹无伤’,无伤无伤,恐怕已没法不伤了,就算这会跑项羽这边来,香的怕是也没得吃了,辣的到是有得喝——辣椒水!

      

      项羽在帐里琢磨着这几位尿技也太高超了吧,这么久都不回来,于是‘使都尉陈平召沛公’,看看是不是集体摔茅坑里了。张良与陈平这一正一斜两大谋士于是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为后来的陈平弃楚投汉埋下伏笔。

      

      估摸着沛公差不多已趴在自个儿的床上喘粗气了,张良才与陈平一同入见项王。项羽见就张良一人回转,满脸狐疑,子房赶紧捧出礼品呈上,陪着笑脸解释:“‘沛公不胜杯杓’,不及项王海量,刚刚在茅房吐了个稀哩哗啦,如今烂泥一堆,连腰也直不起来了,加上一身污臭,惟恐回席扰了各位雅兴,‘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再拜献大王足下;玉斗一双,再拜奉大将军足下’,区区薄礼,很成敬意,忘二位笑纳。”

      

      项王不以为意,只是问:“沛公呢?难不成摔茅房里了?偶军中可从不备醒酒汤滴。”良曰:“沛公生怕项王怪罪其酒后失礼,早吓得过街鼠一般,亏得樊将军扶着,横趴在一匹马上,估计这会儿该回到自己的营帐了吧”。‘项王则受璧,置之坐上’,心下得意,脑瓜里再次无情地嘲笑:“胧包一个!全无男儿气概!凭你也配与本王掐掐?”

      

      亚父范增却知大事不妙,接过玉斗,默默举到眼前,凝视半晌,又默默把玉斗平放于地,依然目不斜视,众皆纳罕。却见范增突然起身“哐”地拔出佩剑,“咔嚓”一声把那双玉斗拦腰斩为四段,众皆惊。增立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停在项羽脸上,片刻,怒曰:“‘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我等将来必挂在这小流氓手里!可是你们。。。你们。。。咳!”抛下佩剑,大步走向帐门,撩起帐帘,又回头怒喝:“‘竖子不足与谋!’”言毕,一甩帐帘,径出帐而去。。。

      

      范增这个人,水平是有的,可是脾气太大,不谙进谏之道,一味吹胡子瞪眼,管个P用!做老大的还以为你从不拿村长当干部呢,能听你的吗?如今拿这哑巴物什撒气,好歹也是俩玉斗呀,你不稀罕,难道不会赏给门外吃了樊爷盾牌的那两位去当了银子买狗皮膏?后来范老爷子更是负气卷铺盖卷不干了,背生脓疮而死(详见《游戏风尘话陈平》)。

      

      新丰鸿门的烧酒奇宴刚刚以沛公的侥幸脱逃而收杯,由项老大一手主持的另一场超规模的蛋糕派对又业已燃烛。项老大亲自操刀,把天下这块大蛋糕一切十八块,分封各路诸侯。沛公受封汉王,盘子里是巴、蜀两块边皮。这刘三是满心不爽,然怵于霸王之威,也唯有忍气吞声而已(详见《育木而栖话萧何》)。张良的名义老板韩成也得保王位,都城阳翟。

      

      尽管一肚子委屈半肚子火,汉王还是极感子房之功的,鸿门午宴前前后后,要不是张哥极力周旋,俺这吃饭的家伙如今是不是已然沦为夜壶还真难说。乃‘赐良金百溢,珠二斗’,一如既往的出手豪阔、一掷千金——真不明白,那会的人上哪儿搞来那么多金啊珠的,尤其是珠,那会儿又不兴人工养殖,估计贝壳里面连肉都甭长了,一打开,哇噻,跟鱼子一样满是珍珠啊——张良呢,深念此次得护汉王周全,全仗了项伯的哥们义气了,乃‘具以(金、珠)献项伯’,自个儿一文不留——真是视财帛如粪土啊,要是鄙人俺呐。。。

      

      把个项伯感动得想晕都晕不过去,刘三又趁热打铁,令另备一份大礼‘厚遗项伯’,顺便让这位亲家公再去跟他侄子蘑菇蘑菇,能不能再多扔给俺一片边皮——汉中。

      

      楚霸王心里直乐:刘三这小子如今是不是穷的掏穿裤袋了?连汉中这等兔子不拉屎的地都要可怜巴巴的托人来走后门!巴、蜀之地已然偏芜,再多给你一块你又能多收个三五斗?‘乃许之’,不想这几片地经汉相萧何一打理,迅速成为世人向往的天府之国,汉王以此为依托而终得天下,汉中更成为了汉王出汉入秦的门户。后话。

      

      汉王刘季不日即率部开拔,前往汉都城南郑赴任,张良依依不舍,‘送至襃中’。因张良此时的组织关系依然在韩,得回到上级哪儿报到注册。眼看子房明日将去,汉王摆宴为其饯行,萧何、樊哙、曹参、周勃、夏侯婴等将领悉数相陪。与人饯行本就是件伤感的事情,更何况汉军此次为项羽所阴,前途渺茫,兴亡难料,那群地痞流氓如今一个个蔫不溜秋,气氛怎么也活跃不起来,气得刘三肚里暗骂:“他妈那个蛋,怎么最近的宴会全TMD一个德行——大眼瞪小眼灌黄汤?”

      

      宴罢,汉王愁眉苦脸独自来寻子房,欲问后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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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绝壁栈道灰烟飞

      

      宴罢,汉王扛着张苦瓜脸独自寻到子房的帐篷,也顾不得摆酷了,直来直去就问:“子房将去,何以教我?你看日下这乱摊子,真他妈遍地狗屎了!”

      

      良因说汉王曰:“王所惧者,项王耳。只要有办法让那位相信老大您已然下定决心扎根边远、老死荒山了,其眼球必不再挂您身上了。 老大您只要能赢得了些许喘息之机,攒攒劲儿,静待时机,出头之日未必遥不可及也。”

      

      刘三屁股往椅子上一坐,双手捧住了脑袋:“这事儿俺懂。可俺三孙子也装了,礼也送了,那屠夫显然还是对俺心存疑虑,这才塞给俺那几片人比鸟少的地皮。 ‘而三分关中,亡秦降将’,对俺虎视眈眈, 俺以后甭说有啥大动作,就算撒泡尿都得瞅瞅身后有没有人偷拍。唉……”

      

      子房笑笑:“大军此去,路可好走?” 一提这事,刘老大更是一脑门子的官司:“好走个鸟!通共那么个栈道,日久失修,吨位稍大的哥们都能把它压塌喽,没见樊大胡子这几天忙着带头跳健美操减肥吗?” 张良颔首,续曰:“一把火烧了它如何?”

      

      “啥?烧?烧了咱爷们怎么过去啊?”

      “自是待弟兄们过去再烧。”

      “那将来咱还怎么回来?俺可长不出翅膀来。”

      子房依旧不紧不慢:“若果项王得知老大烧毁了栈道,如何?”

      

      汉王皱眉沉思片刻,不由笑逐颜开:“好!此举一则可以‘示天下无还心,以固项王意’,二则还可防止诸侯派兵追着俺打PP。高! 就这么办!然则子房适才所言静待时机又是何指?” 良笑曰:“天机不可泄漏。” 项王知其尚不便明说,然子房有此一言,已足以让汉王肚里的酒精松快松快了,于是脸上泛红,开始有了点酒意。二人又扯了几片鸡毛蒜皮,张子房歇息,刘三心里有了些底,自去找烧酒加练不提。

      

      第二天,汉王‘乃使良还,行,烧绝栈道’!项羽得知刘三连出汉入秦的唯一通道都付之一炬,果然放松了对汉军的戒备,终予汉军以可乘之机,后话了。

      

      张良辞别汉王一路东行,到达韩都城阳翟,才发现所谓的韩国根本不存在,连国家主席韩成都根本不曾宣誓上岗。 一打听才知项羽以军功封国,张良的功劳全都记在了汉王刘邦的头上,到头来‘韩王成无军功’,是以‘项王不遣成之国’。可怜巴巴的韩成无可奈何,随项羽‘俱至彭城’。

      

      说穿了还是项羽见韩成光杆儿司令一个,软柿子一枚,捏着舒服,不如把他那份蛋糕省下来自个儿咪了抑或用来拉拢某个亡命徒去给自己卖命。 所谓刀把子下出地盘,这就是乱世哲学! 您嘞,生不逢时,命苦别怨政府,点背别赖社会!

      

      对项羽封而不遣的赖皮手段,张哥自是满心不爽,然老板被扣,也只得打起精神重新上路向东往彭城而来。

      

      项羽的分封天下并不能服众,反埋下祸胚子若干。 张良东行尚未至彭城,北方的田荣就因没吃上蛋糕而赶跑了楚霸王亲封的齐王田都,率先在齐地唱起了反调。项羽有心北上去臭扁田荣,又怕西边的汉王趁虚搞事,是故犹豫不决。

      

      张良知有机可乘,无奈自己体弱,机动速度一向极惨,乃修书一封,派人特快专递送项老大亲启。中心内容有二:一、“汉王烧绝栈道,无还心矣”。鸿门宴后,汉军上下无不感念大王好生之德,早起漱口毕,必面向东方,诵念红太阳宝训。今已自毁栈道,以表忠心。您也知道,那栈道是连接三秦与巴蜀的唯一通道,如今已只剩下绝壁深谷,汉军将士目前尚未进化到长翅膀的程度……我说您倒是信了没有啊?

      

      二、田荣的表现,人神共愤!大王高高在上有所不知啊,小人俺微服私访明了表里:田荣每日都要依次拜访大王的女性长辈若干次,并敦促治下百姓,每日往大王画像上裱以浓痰而焚之。臣力弱不能止也……呜呼,痛哉!呜呼,愤哉!

      

      直把个项羽气得地砖都跺啐了一大片,又把那个逃回来的田都叫过来证实。田都这猪头巴不得老大星夜发兵去帮他抢回齐王宝座,于是拍胸脯打肚皮力挺张哥所言句句属实。项羽终于‘大怒,乃北伐齐’,北上为项家女性长辈讨说法去了。

      

      子房行此一计激项王北伐,一来是要分散其对西边汉王的注意力,使汉王他们有机可乘,玩点猫腻。二来是想趁项羽、范增北伐,彭城松懈而伺机救出韩王成。

      

      不想项羽比张良预想的要暴戾得多,田荣之反实为对分封不满,韩王成也不可能对项羽的封而不遣心满意足。对此,项羽自然心知肚明,为防止他成为第二个田荣,项羽干脆于北伐前‘杀之(韩王成)彭城’。子房抵达彭城时,韩成已被专政多日矣。。。

      

      韩成之死是张良第二次经历主亡国灭,对张哥的震动是相当大的。已然成熟的子房自不会对项羽再愤青一次博浪沙飞椎。从彭城逃出,子房痛定思痛,终于悟出复不复韩、立不立先王之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天下之大,唯能者居之。若非能人,就算是王侯之后,任其治理国家,也难逃国灭人亡,子民生灵涂炭。 似韩成这般,栖身于野,未尝不能终老天年,如今寻他出来,反害其命......韩国可以不复,韩后可以不立,然杀主之仇却不可不报。张良自此一心一意,辅汉灭楚,为韩复仇,不再以复韩为念。许多文献提到张良一生其实都在复韩,小子认为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张良所行都是在为韩复仇。这一点后文中还会提及。

      

      张哥的激虎离山虽不曾救得韩成,却确实给汉王刘邦提供了一个出汉入秦的天时。加之汉王此时又因萧何、夏侯婴的掘地三尺而刨出了兵仙韩信这根超级咸菜(详见《育木而栖话萧何》),拜为三军总司令,于是于汉元年‘八月’,趁老虎北顾,‘汉王用韩信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举击败雍王章邯,迅速将三秦这块肥肉扒拉到自己盘中。又趁项羽无暇西顾,疯狂扩张,其发财的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比尔-盖茨。

      

      福不独行,喜偏双至,张良在阔别汉王近一年之后于汉元年底‘间行归汉’。汉王大呼小叫,乐得像只被放生的猴子,忙不迭又是摆酒接风,又是加封其为‘成信侯’,全然没体会到张哥心中的那份痛。

      

      刘三这王八蛋,没准儿巴不得项羽封的那些个王啊、猴啊,赶快一个个得非典死翘翘呢。

      

      至此,初三三杰---萧何、张良、韩信---已齐聚汉王麾下。不久汉王‘更立韩太尉信为韩王’,子房对此无可无不可。

    关键词(Tags): #张良#鸿门宴#烧绝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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