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血斗南苑 – 北平陷落前二十九军的最后一拼 上 -- 萨苏
后来投了共产党,也因此成为“共产党策划芦沟桥事变”一说的重要人物。所谓“共产党策划芦沟桥事变”有三样说法,一个是说金振中当时就是共产党,奉命寻衅,所以下达了“日军进入我军阵地前一百米就开枪射击”的命令;一个说二十九军将领张克侠是共产党(这个倒是真的),所以在二十九军中煽风点火,造成中日开战;另一个说刘少奇(点了名的,还是日本正规的历史学家所说)带着学生在中日两军间点鞭炮,引发双方误会从而开战。
因为这些说法,颇有人热炒此事。其实稍微看看逻辑我觉得这种说法非常可笑。
金振中当时可不是共产党,他下达的命令作为一个军事主官太正常了,难道象少帅对北大营说的 -- 不许还击,“挺着死”???
张克侠的确是共产党,但他的能量不可能操纵整个二十九军,实际上二十九军上上下下都是要打的,用石友三的说法:“没有当过汉奸的人,以为汉奸好当,当过汉奸的人,真他妈的王八蛋才当汉奸。”张克侠能操纵石友三说这种话么?要打,实在是二十九军上下被欺负得太狠了。
刘少奇放鞭炮就更可笑了,刘少奇虽然是白区专家,但他不是诸葛亮,他怎么就能预知那天晚上日本军队要走丢一个兵?然后在两军之间放鞭炮引发冲突?但如果不是日军走丢一个兵,这个冲突根本起不来。
其实,所谓“中共挑起芦沟桥事变”,虽然最初是日本人说的,倒是后来国民党讲得更多。但是追溯起来,泄愤的成分居多,因为抗战之后共产党的确发展起来了。可是共产党是否有这样大的魄力实未可知,因为无论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当时对和日军大打后会不会亡国,都是心存疑虑的,这种火也能玩得么?!当然,要按国民党方面一些人的看法,共产党都是丧心病狂之辈,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事实上,日本方面对于芦沟桥事变有多个“真相”版本。国方专挑其中一版大肆宣扬,也是偏颇得有理。
另外两个非常有影响的版本,一个是说芦沟桥事变起自张自忠的阴谋,是张自忠意图夺宋哲元的权,才不断挑起三十七师与日军的冲突,以便从中渔利,并有所谓二十九军内部说法为证 -- “三十七师打,三十八师看”。甚至,今天日本还有说法讲张自忠后来的战死是为了“挑起中日战争造成生灵涂炭”赎罪。
其实,这也不足一驳,三十八师的布防地区是天津,如果宋哲元不调,他怎么能跑到芦沟桥去参战呢?实际上宋一直犹豫,不敢与日军全面开战,所以直到二十五日根本没有调其他部队增援三十七师。而二十六日发现日军已经准备就绪后,宋决定出击,当天第一支与日军交战的部队就是三十八师。张自忠当时利用切断电话线的方法将日军一个中队外加电话兵一个小队调出廊坊营房试图围歼。是为双方决战的序幕。可惜,因为当时日军已经增兵平津,兵力充足,很快前来增援,这次歼灭战以日军接应突围成功告终。此后,三十八师在天津也在日军飞机轰炸之下顽强进攻,如果不是南苑失守,胜负难料。此后张自忠为了洗刷“汉奸”之辱每战以死相拼,不料“汉奸”之外,还有这样的故事给他。
另一个说法,日军认为此战的幕后主使是蒋介石,是为了避免二十九军倒向日本,故意挑起战事,迫使二十九军依附中央抗日。宋哲元自己也曾经在对日军质询冲突的文件中解释,说冲突是蒋介石的蓝衣社特务引发的。而且此后也确实对蒋戒心很重,直到二十五日仍然发电阻止中央军北上增援自己。甚至,日方将这个计划的矛头,直接指向蒋介石的德国顾问法尔肯豪森,一口咬定促使中日开战是这个德国人的主意,认为他是对堑壕战太有信心的缘故。
这个,我觉得也不大可能,因为蒋介石当时并没有做好抗战准备,他似乎不会主动追求全面开战。开战的准备时间越长,显然是对蒋越有利的。
以上各种说法,在日本的文献中都能找到信誓旦旦的材料,但是,真相如何?
看看从一九三一年开始日军的不断进军,多少能明白些吧。总不会是共产党或者国民党一步一步逼得日本人占了东北又占了热河,占了长城又占了察绥,占了冀东又不得已来占平津。。。
皇军,总是有理的。
[完]
29军是西北军余部,跟蒋介石有仇,也是蒋一心要吞并消灭的对象。卢沟桥事变之前,29军利用蒋日之间的矛盾,在京津冀搞起了一片半独立王国,实力也取得了较大发展,宋哲元对此是非常满意的,希望能够把现状维持下去。卢沟桥事变前期,29军虽然在兵力上占优势,有进攻的潜力,但一旦进攻就意味着事态扩大,很可能导致全面破裂,宋哲元的独立王国就搞不下去了。而此前也确有军事冲突最终和平解决的案例,如长城抗战,当时很难肯定卢沟桥事变就一定不会以何梅协定第二的方式解决。所以宋哲元才很难下全面进攻的决心
赵登禹,佟麟阁,两位烈士,两条路;
张自忠是俺的老乡;
张克侠,何基沣两大卧底,直到起义前不长时间两人还在互相防范。
二十九军的三个师后来的番号是七十七军,五十九军,六十八军
77、59、68三个数都或明或暗地合“七七”,也是一个纪念。
打的最狠损失最大的两个师37师,132师合编一个军。。。
南苑,在北平正南,是二十九军在北平南方的大本营。如果说宛平城是北平南方大门的锁,芦沟桥是开锁的钥匙,那么,南苑,就是这扇大门的门枢。所以,即便丢了宛平,只要这个门枢还在,二十九军依然有可能看住这扇大门,也就是说,依然有和日军周旋的实力。这也是芦沟桥失守后二十九军并不十分惊慌,依然有何基沣旅反击的后手。但一旦丢了南苑,整个大门就会轰然倒下,北平就是日军的掌中之物。
所以日军华北驻屯军司令官香月清司作出的总攻计划,将主力整整一个第二十师团加一个步兵联队,都用来攻打南苑。
从中日双方的纪录来看,可以发现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 – 在日军进攻南苑之前,曾经给第二十九军预先通了气。
日方当时的华北驻屯军参谋长桥本通回忆,在预定二十七日开始进攻南苑的前两天,香月清司授意属下便装到和二十九军关系密切的中国要员家中,转达了日军即将发动攻击的消息。
所谓兵贵神速,兵行诡道,怎么会进攻前预先通知敌人呢?这在战争中实在是令人费解的行为。
但是,日方的评论认为,这正是体现了香月清司是一名“中国通”的地方。
香月清司作出这个决定,首先,是他认为南苑之战已无悬念,如果打,日军会以轻微代价拿下这一要地,因此,让二十九军知道他要攻打南苑,对日军整个行动并没有多大风险。
他有如此把握,和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这一阶段的表现大有关系。
七七事变后的两三个星期里,虽然二十九军与日军战斗不断,宋哲元却始终忙于“政治解决”,军事布防上毫无变化,更无主动部署,战场上和日军对抗的,仅仅是一个三十七师,另外三个师按兵不动,三叉戟根本就没有舞起来。宋哲元的想法是愿意做出一定的让步妥协 – 但是不能交出宛平,日军威胁宛平他是要打的,而且三十七师一直打得不错。如果日军同意停战,可以把责任推到三十七师身上,用三十八师或者一三二师和三十七师换防,就可以达到不伤筋骨保住地盘的目的。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宋用心良苦,一方面和日军不断交涉,达成一个一个停火协定,又一个一个被日军用枪炮推翻(日军则说统统是中国军队挑衅造成的。。。那宋哲元忙着搞这些协定干什么?),另一方面,对来挑衅的日军,二十九军又坚决还击,决不让日军占到大便宜。与此同时,谣言却漫天飞舞,不一而足。比如芦沟桥事变是共产党搞出来的;比如三十七师和三十八师不合,想和日军开战的只有三十七师;比如被中国军队击毙的日军并不是二十九军打的,而是蒋介石派来的特务干的。同时,他又阻止中央军北上参战。。。
一连串万花筒般的动作让人目眩神迷,搞不清这位宋军长到底心里是什么主意。
日军也派出代表虚与委蛇。这是穿中国服装的日军谈判人员,中间为特务机关长松井,右边为日军驻29军顾问樱井。这位樱井中佐有个特别的轶闻,七七事变后,他曾到宛平竭力劝吉星文部撤出,见29军毫不动摇,态度又变得出奇平和。宛平县长王冷斋觉得其中有诈,嘱咐金振中营长盯住他。果然,不一会儿樱井就试图溜走被捉,原来他已经和日军约好了进攻时间。等不到樱井的日军在炮口下劝降,金营长说我守土有责,早已决心与此城共存亡。日军说那樱井中佐呢?你把他交出来。金振中说:樱井先生是好朋友,也已经决心与此城共存亡。。。日军张口结舌,这次进攻只好泡汤。
宋哲元对日军的态度十分微妙,他是一九三三年长城抗战与日军死战杀出来的,有着强烈的爱国心和抗日精神,所以他和部下一样对日军有着深深的敌意,投降,他是不肯干的。但是,他又是一个典型的军阀,一个地盘,一个军队都是他的命根子。和日军火拼,会使他的军队伤筋动骨,与日军的实力差距,又会使他有很大可能丢掉华北的地盘。抗战当然是光荣的,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丢了地盘和部队,单光荣有什么用?九一八后依兰镇守使李杜是奋起抗日的,全国舆论皆呼英雄。结果呢?打到弹尽粮绝,仅剩一个勤务兵用爬犁将他送过黑龙江,回来只能作个寓公,谁认得他李杜是谁?出于保地盘的心理,宋对日军百般妥协,竭力争取将七七事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才有这万花筒般的表演。
宋哲元,有人说他是英雄,有人说他欺世盗名,无论如何,当时那一副担子,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重了
要说这样的表演一点用处没有也是不对的,至少,日军华北驻屯军总司令田代皖一郎就被晃晕。这位中将本来年事已高,指挥作战力不从心,加上宋哲元这眼花缭乱的表演,实在让人琢磨不清,结果心力交瘁 – 心肌梗塞发作了,躺了三天后七月十五日见天照大神去了。田代成了抗战开始之后死在中国的第一个日本将军,虽然不是打死的。香月清司就是接他的职务。
然而,宋哲元的表演,更大的受害者则是中国方面。
因为他没有弄明白,无论他怎样表现退让和无辜,日军早已决定痛击二十九军。在宋哲元忙于“政治解决”的时候,日军则在源源不断增兵和调整作战部署,到二十日,其作战部队,已经把宋哲元的三叉戟死死按在地上。其中,刘汝明的143师,遭到从长城外威逼的日军关东军东条纵队的威胁,动弹不得,张自忠38师后有海光寺窝着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前面和37师之间被廊坊的日军截断。北面,日军混成第一,第十一旅团构成了巨大压力,而日军的主力,包括第二十川岸师团和华北驻屯军步兵旅团,则被香月集中起来作为机动兵团,专门准备从南面切断二十九军的退路。日军如此强硬的原因,一方面是对华北志在必得(一九三五年日军就曾策动白坚武石友三发动建立“华北国”运动,此后又大肆推动“华北五省自治”,其野心不言自明)另一方面是和中国军队多次交手,如二十九军这样强硬的对手十分罕见,日军认为这是中国军方抗日情绪高涨的表现,必须予以猛烈打击,杀一儆百。特别是七月十七日蒋介石在庐山发表演说,表示和平根本绝望,便只有抗战到底。同时下令中央军北上,更让日军感到如不加以阻止,就会进一步引发中国人的爱国热情和抗战决心,一定要予以扼杀。从全局角度认识这一点,作为地方军阀的宋哲元是远远没有这种战略眼光的。
于是,当香月清司即将以二十师团为主力(还有华北驻屯军第一联队牟田口部)进攻南苑的时候,在他看来,南苑的守军根本不堪一击。
此时南苑的守军,包括三十七师一部(这里本来是三十七师的防地),佟麟阁副军长率领的军部人员和军官教育团,特务旅孙玉田部两个团,骑兵第九师郑大章部的一个团,还有一二九运动之后,热血学生组成的一个学兵团(还没有发枪)。其中,特务旅所部和骑兵部队比较有战斗力。这之前,佟麟阁副军长也不断指挥骑兵和特务旅出击骚扰周围日军,颇有战绩(佟本人就是一个优秀的骑手,很欣赏骑兵,而特务旅的装备在二十九军中首屈一指,一个班两挺捷克式机枪,两具掷弹筒)。日军进攻南苑前夕,原二十九军文书关经谦从北平到南苑送信,路上就看到被骑兵击毁的日军装甲车,当时还很激动(二十九军骑兵用什么武器打的日军装甲车,就不清楚了)。不过,这支部队总的来说兵员虽然不少,但番号混乱,非作战人员较多。与第二十师团相比,无论装备,训练,人数上都不成比例。
北平当时周边的地图,可以看到南苑与宛平,正是夹着丰台日军的一个钳口,不过对消极防御的二十九军来说,再有利的夹击态势也利用不上
所以,日军一方面公式化地向二十九军发了最后通牒(这种通牒多了,二十九军已经有点儿麻木),另一方面,又悄悄让人通知二十九军自己即将进攻南苑的消息。香月的看法是认为二十九军属于军阀部队,作为“中国通”,他知道军阀部队作战很少拼死力,多以“政治仗”敷衍了事以免损伤实力。得知日军兵力,中国军队大半会自动撤离南苑。这样,日军可以兵不血刃取得这一要地,同时,给二十九军卖一个面子,为将来收服二十九军为己用打下伏笔。
根据双方材料推测,这个在日军和二十九军之间奔走的中间人,就是当时冀察政务委员会的委员 – 潘毓桂。
但是,香月这次的算盘有点儿没打对。二十九军得到这个消息后,没有决定放弃南苑,相反,看到日军部署的宋哲元,终于明白此战日军不可能让他象以前一样保留平津地盘,于是下定了决心与日军决一死战,即刻部署对日军进行全面反攻,试图夺回战场的主动权。
其实,二十九军早有反攻的计划,但一直被束之高阁。说实话,日军完成增兵计划后,此时反攻,二十九军已失先机。但是,宋哲元这个决定,依然有着重要意义。因为没有了地盘的二十九军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基础,宋哲元有两个选择,要么和日军拼死一战,要么俯首称臣,在日方羽翼下未必不可以作第二个殷汝耕。
但是,宋最终选择了一战。这里面的原因,一方面宋哲元毕竟是一个爱国将领,另一方面,由七七事变在全国引发的抗战潮流,已经不容阻挡,这时屈服于日军,恐怕宋哲元连二十九军都会指挥不动!
可惜的是,这次反击,尚未完全展开,日军的攻击就已经率先打响,而攻击的要点,正是二十九军的要害 – 南苑。
当二十七日,日军开始进攻南苑的时候,南苑的守军,正是最薄弱的时候。当时,宋哲元已经认识到南苑的重要性,因此命令预备队赵登禹一三二师迅速进驻南苑,以新锐之师阻击日军的进攻。同时,鉴于三十七师战线太长,原驻守南苑大营的三十七师部队,则调往北平方向以缩短三十七师的战线。不过,鉴于前几天双方的激战,二十九军方面认为日军还要休整四到五天才能真正发起进攻。
二十七日,赵登禹到达南苑,急于赴战的他身边只带了一个团,一三二师的另两个团刚到团河,主力尚在涿州,而三十七师所部刚刚离去。
正在此时,日军的攻击打响了。
第一个日军的打击目标,就是团河一三二师增援过来的两个团,这两个团,直接撞入了日军早已设好的包围圈,激战之后全部被歼,只有一个团长只身逃到南苑向赵登禹报告。
他们来增援的路线,兵力日军早已掌握。
出卖他们的,就是潘毓桂,潘在参加完二十九军的军事会议以后,把二十九军反攻和军事调动的全部计划都交给了日军。
甚至潘毓桂还给日军出谋划策怎样打二十九军。
潘毓桂书画皆佳,人称才子,在当时被视作极会享受生活的人。他还是伪满著名电影明星李香兰(川口淑子)的义父,李香兰称他是非常和善的人。
他在一九三五年就和白坚武,石友三共同筹划了“华北国”,白,石都受到二十九军极严的监控,唯独他不但可以接触二十九军的机密,而且和日军打得火热也丝毫不受怀疑。
甚至,他在战后受审的时候,还坚称是受宋哲元的派遣和日本人“周旋”,所谓出卖二十九军,是为了“和平”。
他居然还真的讲出了一番道理来。
[待续]
萨苏自称鲶鱼精,鲶鱼昼伏夜出,白天静静地藏在河底的坑里或树根下,夜晚出来觅食。这里代指萨大白天在西西河里潜水,晚上出来挖坑写文。
潘毓桂(1884年—1961年11月12日),日伪天津市市长。字燕生,安徽盐山县人。其父潘文楼,曾在广西做知府。民国1917年潘毓桂任1917年陈光远第十二师军法处长,兼任江西景德镇统税局长。1935年宋哲元任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时,任宋的政务处处长。1935年6月,伙同石友三、白坚武发动“北平自治“叛乱。1937年七七事变后任伪北京公安局局长。1938年1月17日任伪天津特别市市长。1939年出国参加会议而离任。抗战胜利后被捕。解放后继续关押在上海提篮桥监狱服刑。1961年11月12日病亡于监狱。
好收藏古董。曾为清末名妓赛金花书写碑文。有日本籍贯义女山口淑子,中文名潘淑华,又名李香兰。
这么沉重的题目,也能写得让俺乐出来:
嗬嗬,金振中这一招使得好!
对于一个觊觎主人财富的恶邻,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打服了他,打得他怕,打得他再不敢生出任何不轨之意。不然,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相机而动,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一个所谓的时政评论员,也敢叫嚣:“中国要侵略台湾......”还好被汤重南教授顶了回去。